顾半夏来到自己营帐外。
    就看到旁边营帐门口,九千岁正在抚琴。
    琴声悠扬,可是仔细听来,却又带着一分无论如何都掩饰不掉的愁绪。
    九千岁在愁什么?
    不知不觉就在原地多伫立了一会儿。
    直到曲终,人未散。
    最后一个音被九千岁压在手指之下,他缓缓抬眸,看向顾半夏。
    顾半夏见过不少钟灵毓秀的人,可不可否认,每次见到九千岁,这位眉眼冷漠,嚣张跋扈,心狠手辣的大奸臣,总能被他容貌一震。
    顾半夏微微一笑,不知不觉就多听了一会儿千岁爷的琴声,千岁爷应该不会介意吧?
    九千岁挑了挑眉头,本督介意。
    顾半夏:
    她差点忘了,眼前这位大奸臣根本不是按套路出牌的人。
    顾半夏硬生生的在自己的嘴角挤出一抹笑,把最后一口窝头塞进嘴里,拍了拍双手,将窝窝头的碎屑拍掉。
    右手拿起拴在腰带上的钱袋子,从里面取出了一两银子。
    大摇大摆的走过去。
    啪的一声。
    放在了九千岁面前的琴桌上。
    顾半夏假笑着说道,千岁爷,这一两银子,算是在下听千岁爷弹曲儿的报酬,千岁爷您收好,不用找了。
    说完。
    顾半夏直起腰,头也不回的进去了自己的营帐。
    不一会儿。
    方圆从营帐出来,爷,床榻已经收拾好了,哎?这一两银子哪里来的?
    九千岁的目光落在银子上。
    几不可见的勾了勾唇角,这是本督弹曲儿赚得的赏银。
    方圆一脸惊恐。
    九千岁伸出白皙纤长的手指,将一两银子拿起来。
    放在眼前,仔细的看了看,本督的曲儿,就值一两银子?
    方圆连忙弯下腰说道,自然不可能就值一两银子,京城舞乐坊的小倌们,弹首曲子都得白银千两呢。
    九千岁的声音忽然凝了晨霜一般,哦?你拿本督和小倌比?
    方圆心里咯噔一声。
    扑通一声跪下来,爷,属下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你别跟我一般见识
    今日的九千岁心情良好。
    毫不在意的说,起来吧,把琴收进去。
    方圆点点头,立刻收拾琴桌。
    九千岁却下意识地眯了眯眸子,那股淡淡的味道
    又来了。
    深邃的目光落在了旁边的营帐门上。
    顾半夏
    凌晨三更。
    顾半夏被一阵嘈杂的声音吵醒,她立刻起身,一边穿衣一边走出营帐。
    只看到外面火把透明。
    九千岁着一身朱红色中衣站在不远处的营帐前面。
    顾半夏好奇的走过去。
    只看到一男一女衣衫不整的被九千岁的人团团围在中间。
    仔细瞧一瞧,那女人竟然是今日晚饭之时,饭桌上的翠烟。
    身上穿着肚儿兜。
    也仅仅穿着一抹水红色的鸳鸯戏水的肚儿兜。
    而旁边的男人更是全身赤一果。
    两人匍匐在地上,瑟瑟发抖。
    九千岁轻轻的摇了摇头,翠烟,本督待你如何?
    翠烟顿时浑身瘫软如泥,爷,是奴婢鬼迷心窍,是奴婢不守妇道,是奴婢被他的花言巧语所迷惑,奴婢该死,奴婢知道错了,还请爷放过奴婢,奴婢下半辈子愿意做牛做马侍奉爷
    九千岁冷嗤,一次不忠,终身不用,方圆,拉下去砍了吧。
    方圆:是!
    立刻叫了两名锦衣卫,将两人拉下去。
    男人被拉拖着走,着急而又凄怆的大声喊,九千岁,我是太后娘娘的人,你若是杀了我,你要如何跟太后娘娘交代?
    九千岁掏了掏耳朵,先把舌头切断。
    方圆:是!
    第301章 惨烈对比,半夏vs太医
    处理完了这件腌臜之事。
    九千岁黑沉着脸色扭过头,看到了顾半夏。
    顾半夏眉头紧拧。
    她不傻。
    她知道这件事肯定是九千岁有意为之,他在清除太后娘娘的人。
    顾半夏心里有些纠结。
    因为表面上,她也是太后娘娘的人。
    会不会到最后,她也被九千岁给除掉了?
    如果现在去找九千岁澄清,反而越发让人觉得自己心里有鬼。
    可如果不澄清,可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突然落进九千岁的圈套中,小命都没了。
    两人各怀心思的目光在空中对视了半晌。
    九千岁忽然朝着顾半夏走过去。
    目光落在顾半夏单薄的衣着上,低声开口,顾大夫,更深露重,保重身体。
    顾半夏很有礼貌的后退半步,九千岁也是,保重身体。
    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仿佛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毕竟是和九千岁有关的,还是让九千岁戴了绿帽子,这种难以启齿的事,大家伙自然也不敢议论,只能在心里腹诽两句。
    无非也就是说九千岁自己不能人道,还拘着府里的美姬,让那群年方十八的妙龄少女们独守空房,太不人性了。
    死了一个小姐妹。
    剩下的女人们也安分了不少。
    最起码营帐内营帐外,再也听不见她们叽叽喳喳的,像群鸡尖叫一样的声音。
    经过了四天三夜的跋涉,终于来到了疫情中心应州。
    若是快马加鞭,怕是两天就能到了。
    可耐不住九千岁人家过的精致,每晚都要保证睡眠的,所以才耽误了这么久。
    朝廷派遣的大部队刚到,应州城的知府大人赵坤已经等候在城口。
    为九千岁和顾半夏一行人接风洗尘。
    赵坤迎上九千岁,低眉顺眼,点头哈腰,千岁爷,下官提前便已为千岁爷准备好了落脚府邸,还请千岁爷随下官一同前去,若是千岁爷有不满意的地方,下官也好让手下人抓紧时间去改进。
    好家伙!
    知府大人赵坤万万没想到,朝廷竟会派九千岁前来抗疫。
    自从得知了这个消息,赵坤便是食寝难安,唯恐慢待了他,回去之后在皇帝面前给自己穿小鞋,这可是了不得的。
    所以他不顾疫情紧张,特意亲自带着整个应州府城的能工巧匠,给九千岁临时打造了一处府邸。
    九千岁嗯了一声,知府大人有心了。
    赵坤连连说应该的。
    之后,才看向顾半夏等几名太医,顾大夫,太医们,你们的府邸也在
    顾半夏不耐烦地打断了赵坤的话,知府大人,府邸什么的就不必了,我想尽快去疫情严重的地方看一看,还请知府大人可以派几个人为我带路。
    赵坤一脸纠结的说道,顾大夫,本官知道顾大夫心系百姓,这让本官很是欣慰,本官也代表整个应州所有的百姓们感谢顾大夫,但是接风宴已经提前准备好,以本官之见,不若咱们先用了这接风宴,诸位舟车劳顿,好好的休息一晚,睡一觉,等到明日,本官亲自带诸位前去疫情聚集地,可好?
    有太医主动说道,知府大人说的对,我等舟车劳顿,身体匮乏,你我都是行医之人,应该知晓这样的情况很容易被感染的。
    顾半夏分毫不让,我没让你们随我一同前去,我只说我自己要去,你们打算参加接风宴你们就去,我没有阻碍你们的行程,也请你们不要妨碍我的行程,好吗?
    几名太医被顾半夏说的面色惶惶。
    敢怒不敢言。
    赵坤求救的眼神看向九千岁。
    九千岁的余光却扫向方圆,赵大人,既如此,那还请赵大人派遣两名官差护送顾大夫前去查验,顾大夫为国为民,在下钦佩。
    赵坤这才点点头。
    顺手指了自己手下两名官差,你们两位随顾大夫走一遭。
    九千岁指了指方圆,你也一同前往。
    方圆:是!
    走在府城。
    顾半夏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里的百姓似乎还没有意识到瘟疫是多么严重的一件事,偌大的府城人群挤挤,熙熙攘攘,摩肩接踵,顾半夏看着,就觉得窒息。
    她扭头问旁边的官差,府城,是还没有发现感染民众吗?
    官差点点头。
    告诉顾半夏,目前瘟疫最严重的地区是下面的西阳镇。
    顾半夏继续问道,西阳镇的村民们,知道生病的村民们得的是传染性极强的瘟疫吗?
    官差默了默,我们说过,不过大多数人不相信,因为几十年前应州也发过一场瘟疫,那场瘟疫不管是传染速度还是死亡速度都特别快,所以经历过那场瘟疫的人,就不把这次的瘟疫放在心上了。
    在应州府走了一圈后。
    顾半夏才回到知府大人准备的府邸。
    和九千岁的府邸挨着。
    不同的是,九千岁一人一府邸,而顾半夏需要和其他几个太医以及几名锦衣卫首领,住在同一府邸中。
    她让秋霜和冬雪出门购买了几百斤白酒。
    并且教会了秋霜和冬雪炼制酒精的方法,三个姑娘窝在房间里制作酒精。
    秋霜屏气凝神,小姐,这些东西怎么用?
    顾半夏随口说道,可以杀菌消毒,你们以后出门随身携带,有人从你们身边经过以后,就往你们四周喷洒一下。
    秋霜恍然大悟,小姐,你真厉害。
    门外。
    几名太医闻着味道来到了顾半夏的院子。
    几人轻轻的耸了耸鼻子,窃窃私语。
    她到底在搞什么?
    谁知道!故弄玄虚罢了,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丫头,能指望她做出什么丰功伟绩?
    说的也是,消除瘟疫,还是得看咱们这些有真才实学的,花圈秀腿什么的看着倒是好看,到了用得着的地方,就成笑话了。
    管她呢!你们今晚要不要出去?我听说应州城的玉楼坊里的姑娘们可是大周朝一绝,就连咱们的闲散王爷,时不时都要千里迢迢来到这里在玉楼坊点上三五个姑娘们,酣战一夜呢,哈哈哈
    果真如此优秀?那就去开开眼界?
    要得要得,走走走
    他们在宫里可是憋坏了。
    宫里的女人都不能碰。
    就连御膳房里烧火的小宫女,那都是皇帝的女人。
    谁敢碰?
    好不容易出来,天高皇帝远,自然得放纵些。
    第302章 亲密接触
    几名太医浩浩荡荡的就要离开。
    就在这时候。
    正好顾半夏推开门出去,打眼就看见了几名鬼鬼祟祟的太医。
    几名太医偷看被发现,脸上讪讪的,涨成了猪肝红色,吞吞吐吐的和顾半夏说道,闻到一股子说不出来的味儿,我们查看一下。
    顾半夏哦了一声。
    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几个人,从院子里拿了一个小木桶,转身打算要回去。
    几个太医纷纷往院门口走。
    对了。
    顾半夏忽然转过身,说了一声。
    几个人瞬间顿下脚步,紧张的转过头,顾大夫,有事吗?
    顾半夏问道,你们是要出门吗?
    几名太医面面相觑。
    最后派出一个代表上前和顾半夏说,应州城如今危如累卵,我们几个人实在心里担心的睡不着,便出去查看一下具体情况。
    顾半夏的目光落在几个人脸上。
    忽然冷笑一声,那太医大人们也要注意好防护。
    几名太医连连点头,这是自然的,自然要防护。
    顾半夏不说话了。
    几人才纷纷作揖,告辞离开。
    等顾半夏提着木桶进去房里,她立刻拍了拍正在干活的秋霜。
    小声嘱咐说道,秋霜,你跟着外面那几个太医,看看他们究竟打算出去做什么?
    刚才她出去查看情况的时候,几个太医只想着跟着知府大人去吃香的喝辣的,现在月上三更了,他们要出去查看情况?
    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可能。
    秋霜领下命令,是,小姐。
    第二天
    早饭之后
    顾半夏要前往应州府衙。
    和她住在同一个宅子里的几个太医也纷纷出来,要一同前往。
    顾半夏瞬间退后几步,距离他们远着呢。
    出去府邸。
    遇上了也要出门去府衙的九千岁。
    方圆小跑到顾半夏面前,顾大夫,我们家爷邀请你上马车。
    顾半夏随着方圆走过去。
    刚刚过去,就有一个小太监立刻跪在地上,让顾半夏踩着他的身子上车。
    顾半夏微微一笑,不用了。
    她自己爬上了马车。
    九千岁挑眉,顾大夫,请。
    顾半夏坐在了九千岁对面,多谢千岁爷。
    外面几个太医看到这一幕。
    忍不住撇了撇嘴。
    跟在马车后面行走着,窃窃私语,咱们是来抗疫的,九千岁倒像是来出游,自己带了那么多的美姬美妾还不够,又看上了顾大夫,啧啧啧。
    另外一个太医压低声音说,嗐!越是做不了什么,越是向往什么,他连根都没有,最多也只是过过手瘾,过过嘴瘾罢了。
    其他几个人瞬间秒懂。
    脸上露出猥琐的笑,同道中人,同道中人,对了王太医,你昨天花了二百两银子包下的四魁之一,感觉如何呀?
    王太医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自然是技艺过人,哈哈哈。
    他们以为在后面窃窃私语便没人听到。
    孰不知方圆可以耳听八方。
    听到他们议论的方圆,两只耳朵尖尖红的像要滴血似的,这简直是一对一个纯情小少男的巨大折磨。
    马车正在路上安然行走着。
    忽然窜出来一只小野狸猫。
    把马儿吓了一跳。
    金贵的马儿瞬间止住后蹄,嚎叫了一声,前蹄抬起来,整个马身向后方倾斜。
    马车瞬间猛烈的晃了一下。
    正在发呆的顾半夏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被惯性带的直接撞到了对面的九千岁怀里,额头狠狠的撞上他的下巴。
    九千岁怀里突然涌入一具温暖馨香的身子,一条胳膊自然而然的稳住顾半夏的身子。
    垂眸。
    便见一颗黑不溜秋的毛茸茸小脑袋。
    顾半夏双手撑着九千岁的胸膛,手忙脚乱的就要起来。
    然而就在这时,马儿忽然向前狂奔,即将要起来的顾半夏,瞬间又趴在九千岁的身上。
    还不如刚才呢。
    这次几乎是骑坐在了九千岁的腿上。
    顾半夏欲哭无泪。
    九千岁忽然笑起来,笑声朗朗疏疏,顾大夫投怀送抱的本事,也是炉火纯青?
    马车稳了下来,顾半夏赶紧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屁!
    感觉自己的胸都要被撞掉了,全是内伤。
    可毕竟是自己坐在了别人的身上,无论如何,都得道个歉。
    顾半夏低眉顺眼,像极了平时小六道歉的样子,信手拈来,实在很抱歉,千岁爷,我不是故意的,你大人有大量,不要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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