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头双手在脸上粗鲁的搓了一下,我是一个坏人。
    顾半夏恍然大悟,一派唏嘘。
    原来是这样。
    周老头用力的忍了好久,还是忍不住了,像个孩子一样哭了起来,怎么会这样啊?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啊?当初顾望生那么那么喜欢她,说好要照顾她一辈子的,怎么就让她变成现在这样了啊?他为什么没有好好保护她
    顾半夏冷眼旁观着,等到老头子的哭声小了。
    顾半夏忽然又给了他一刀,她现在如此模样,正是拜顾望生所赐,她身上的伤都是顾望生打的,这么多年,她好像一直生活在水深火热中。
    你下意识的以为她过得很好,甚至回来之后都不敢去隔壁村子窥探一眼她的生活,不过是人的劣性作祟,这样你就可以麻醉自己,告诉自己说你离开后她过得很好,此番便减轻了你的罪恶感,对吗?
    顾半夏看的通透,一语中的。
    恰到好处的刺在周老头的心口窝上,没有鲜血喷涌而出,却又绵绵不断的撕心裂肺之感。
    顾半夏起身。
    把空间留给周老头一个人,让他一个人好好想想。
    顾半夏并不是抨击一些为了前途抛弃爱情的人,周老头不同,他的前途是因为他卖掉了爱情,让爱情中的另一位,为他的前途买了单。
    这和那种普普通通的选择题不同。
    这种,关乎人性。
    还有顾望生,明明是费尽心思才得到的,怎么才过了几年就开始厌恶了?
    顾半夏摇头。
    她没有过感情经历。
    感情的世界错综复杂,紊乱如麻,她不懂,也庆幸自己不懂。
    这遭罪的玩意儿,就不能碰。
    就像养蛊似的。
    养的时候多么兴致勃勃,被反噬的时候就多么痛。
    秦珥抓药回来,娘,济生堂的掌柜伯伯说让他们药肆里面的小药童给咱们熬药,让我一个时辰过后去铺里端药,就让咱们省事了。
    转头看见周老头,哎?周爷爷怎么了?
    顾半夏:
    略略一思索,随口说道,让小黑啄到眼睛了。
    秦珥:
    作者有话说:
    第208章 剁大骨头,官差又上门
    周老头一出门。
    蹲守在巷子口的顾老头蹭的一下站起来。
    捂着胸口跑过来,周户生,周户生,真的是你周户生,你他娘的把我媳妇儿藏到哪里了?
    顾望生
    顾望生!
    曾经混在一起长大接近二十年的异姓兄弟,也是把她折磨成现在人不人鬼不鬼样子的罪魁祸首。
    周老头双手紧紧握拳。
    顾老头像疯了一样的冲上去,你们俩是不是一直有联系?你是不是一直在觊觎我媳妇儿,你们这对狗男女,我我我要杀了你
    他张牙舞爪地扑到周老头身上。
    被周老头一拳头打飞。
    周户生,有本事你就打死我,打死我,你们这群狗男女就能在一起了是不是?你来啊来啊,打死我啊
    附近的邻里邻居都忍不住纷纷探出头来看。
    顾望生,你嘴巴给我放干净一点,你以为我不敢打死你?要不是看在恩师的份上,我现在就一拳头打死你了。
    恩师,恩师?哈哈哈哈,周户生,你把我爹当你恩师?你就是这样来报答你恩师的?哈哈哈,你和你恩师的儿媳妇纠缠不清让恩师的儿子当乌龟王八蛋,你就不怕你恩师从棺材里爬出来跟你算账?
    你休要胡说八道!我和和她今日才是首次相见,还是她快被你活活打死了,我来给她看病的!
    胡说八道?我胡说八道?我呸!你们在我们成亲之前就有了苟且,我都怀疑顾半夏这个小杂种就是你的闺女,不然她怎么能帮着你和她娘通奸?话越说越难听。
    周户生拳头捏的咯咯作响。
    他一步步的靠近顾老头。
    一把拎起老头子的衣领,眼睛里充斥着满满的红血丝,好像是眼睛里面出血了一半的浓郁,顾望生,老子弄死你。
    顾老头酗酒如命,早已亏空了身子,被周户生打的惨叫连连,呼痛声不堪入耳。
    眼看着人真的快要被打死了,杨大婶赶紧跑去顾半夏家里叫出了顾半夏。
    顾半夏无奈去拉架。
    顾望生又是一顿口爆莲花,满嘴喷粪,被顾半夏一巴掌打在脸上,不嫌丢人,你给我滚,日后你若是还敢来,来一次我打你一次!
    顾老头看着周户生和顾半夏并肩站在一起,也许是滋透入心扉的心魔让他产生了晃影,他越看越觉得两人长得极像。
    越发觉得顾半夏就是周户生和那个臭婊.子偷人的证据。
    他仰天长笑,状若癫狂。
    扶着巷子墙壁踉踉跄跄的走出弄堂小巷,身影看不见了,却还能听到顾老头的笑声,如泣如诉,让人头皮发麻。
    顾半夏松了口气。
    周户生小心翼翼的盯着顾半夏的脸,小声说道,你不要听他胡说,我和你娘一直是发乎情止乎礼的关系,绝对没有任何的首尾苟且,你娘不是那种人。
    顾半夏冷淡的嗯了一声。
    回去宅子,关了宅门。
    把周老头一个人关在外面。
    娘~
    小鹿鹿捏着小花迫不及待从屋里跑出来,娘,姐姐让鹿鹿告诉娘,老婆婆醒啦!
    顾半夏努力对小六笑了笑。
    成年人的情绪不应该影响小宝宝,娘知道了,去玩吧。
    小胖团子倒腾着小短腿,一溜烟跑去竹林抓虫虫了。
    顾半夏进屋的时候。
    秦珥正在说话,我娘很好,我们也很好,姥姥你还想知道你就直接去问我娘吧,我现在要去济生堂给你端药了。
    小耳朵跑到门口,娘!
    顾半夏摸了摸她的耳垂,小心点,拿着家里的木托盘去。
    秦珥哎了一声。
    利利落落的跑了出去。
    顾半夏这才踏进屋里,母女俩对视着,一时无言。
    还是顾母先开了口,半夏,我给你添麻烦了。
    顾半夏坐在桌前,一只手放在圆桌上,十指轻轻敲击着圆桌,发出哒哒哒不大不小的声音。
    顾母顿时更加拘谨,半夏,我不会继续给你添麻烦的,我很快就会走,不过我离开之前,只是想和你说,你就是顾望生的闺女,虽然虽然作为他的闺女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可是娘只有他一个男人,自始至终都是,所以你的身世是光明正大的。
    顾半夏扭头,细细的看了看眼前的女人。
    按照这个时代的生崽年纪推算,她也就三十五六岁吧,可是看起来比五十岁的女人还要老态疲惫,脸上的细纹很多,皮肤也很粗糙。
    原主的身体里忽然涌上一阵难过,顾半夏皱了皱眉,抬起手揉了揉心口窝,你暂且安心在这里住着吧,最起码等到你身体痊愈。
    顾母不甚放心,我怕你爹来找你麻烦。
    顾半夏吭哧,他不敢,欺软怕硬而已,他敢这样对待你,说白了,还是你从第一次挨打的时候就逆来顺受,不知反抗,助长了他的嚣张跋扈罢了。
    顾母看着顾半夏。
    只觉得自己的闺女好像换了一个人。
    面前的这个闺女,稳重大方,冷静睿智,和出嫁之前一点都不同了。
    秦珥端着药碗进来,娘,我回来了。
    连带着木托盘一起放在桌子上,顾半夏交代,你若是想好的快一些,就老实吃药,趁热喝。
    说罢。
    顾半夏便带着小耳朵出去了。
    秦老四媳妇儿失踪的事情还是没有眉目。
    这天早晨
    顾半夏去胡屠夫的猪肉摊子去买肉,碰上两个官差也在。
    无非就是照常的询问一下失踪者有没有回来,家里有没有什么变化等等。
    同时顾半夏还听到官差说,过几天县太爷会亲自过来调查这起失踪案,兴许这一起失踪案破获,前几年的几起失踪案也会一起破获。
    官差离开后。
    顾半夏才上前,大哥,来三斤五花,两斤瘦的,对了,今儿有没有大骨啊?
    胡屠户憨厚老实的笑了笑,有的有的,给你留着呢。
    他拿起利刀在挂起来的猪肉上随手一划,一称,刚刚好,称完五花肉和瘦肉,胡屠户从摊子里面的盆里拿出一根大骨头。
    我给剁开吧?
    好,麻烦你了。
    顾半夏眼睁睁的看着胡屠户把大骨横亘在案板上,从里面拿出一把尖利的斧头,砰砰砰几声脆响,两根顾半夏手臂粗的猪大腿骨瞬间变成小块,一点碎渣渣都没有。
    胡屠户把肉栓起来让顾半夏拎着,剁开的大骨放在网兜里,也交给了顾半夏,顾家娘子,明儿杀猪,还要留骨头不?
    顾半夏看了看网兜一大包,明日暂时不要了,不过能给我留几个猪蹄吗?
    胡屠户立刻点点头,笑的憨实,好嘞。
    顾半夏拎着肉回家。
    后面传来胡屠户继续剁骨头的声音。
    刚刚回到家
    两个熟悉的官差又来了。
    顾半夏:
    晦气死了。
    作者有话说:
    第209章 做小帽子
    两位官差看到顾半夏。
    也是不好意思的咧开嘴笑了笑,又来叨扰小娘子了。
    顾半夏耸了耸肩膀,直言不讳的问道,说吧,这次又有什么事啊?
    两位官差对视一眼。
    搓着手和顾半夏说道,顾望生是不是小娘子的亲生父亲?
    顾半夏凝眉。
    点了点头。
    刚刚说话的那名官差继续说道,那个他死了。
    顾半夏:
    正在捣鼓自己小菜园的小耳朵闻言,连忙跑了过来,拉住顾半夏的手。
    顾半夏下意识的拍了拍秦珥的脑袋,表示自己没事。
    顾望生死了。
    原主的亲生父亲死了。
    顾半夏心里没有一丝波澜,死在哪儿了?怎么死的?
    官差说道,昨个夜里,顾望生跑去酒庄偷酒,被守着酒庄的小厮打断了一条腿,不过也让他给逃了,结果他偷的那葫芦酒酒性太烈,喝了没几口就醉倒了,
    踉踉跄跄一不小心落了水,水流不快,水位也不深,只是估计呛到了,大半夜周围也没有人,所以就是一个卖货郎发现尸体,来找我们的,今日过来主要是让你去指认一下尸体。
    顾半夏轻轻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这时候。
    厢房里突然出来一个妇人,白布包着额头,双腿颤巍巍的慢慢走过来,顾望生他死了?
    话音还没有落下,眼珠子便啪哒哒落了下来。
    顾母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哭。
    有难过,有释然,有悲愤,有轻松,有说不完道不尽的苦楚。
    官差疑问地看向顾半夏。
    后者如实的解释说道,这是我娘,顾望生的妻子。
    官差松了口气。
    这样啊。
    那感情好。
    他们哥俩就不用再去下面村子跑一趟了,你们一起来吧。
    顾半夏交代秦珥看好弟弟妹妹,拴好房门,就和顾母一起随着官差离开了。
    案发地点。
    小河下游。
    母女俩看到了蒙上白布的顾望生,白布被掀开,露出顾望生那张本应该瘦骨嶙峋、却被河水泡到发肿发胀的脸,很是骇人。
    顾半夏看了一眼,就转移了目光。
    怕晚上会做噩梦。
    官差用眼神询问,顾母颤抖着点点头,是,是,是他!
    白布又被蒙上去。
    顾半夏直接花银子找人把顾望生的尸体送到了老顾家,丢下了二两银子,丧事办不办都依老顾家。
    顾母竟然还想要回去披麻戴孝。
    顾半夏只是说了一句话,气都是自己争的,不要让我看不起你。
    顾母终究没有回去。
    女儿说的对。
    自己要争气。
    听说老顾家也没有给顾望生发丧,只是用一卷破席卷着尸体,叫上家族几个年轻力壮的后生,去祖坟找地儿挖了个坑,把尸体扔了进去,他们把那二两银子给分了。
    自从周老头上次离开以后,就再也没敢过来。
    一直算着时间等到一个疗程的药吃没了,这才回来开药。
    顾半夏却是说道,周叔,不用开药方了,我让药坊用乌鸡人参丹参黄芪当归白芍天冬等做了蜜丸子,让她长服用。
    就是乌鸡白凤丸。
    周老头点点头,那个她还好吗?
    顾半夏沉吟道,你要是想见她一面,我可以去说一声,但是她选择见不见你就是她的自由了,我没有权利干涉。
    周老头面色纠结又痛苦的想了好久,终究还是摇了摇头,我没有脸见你娘,我先回去了,宋珏还等着施针。
    他头也不回的逃跑了。
    顾半夏进入厢房。
    顾母正在给鹿鹿的小宝宝们量尺寸,做衣裳。
    顾母的手很巧。
    还给小花绣了一顶小小的,也就大拇指那么大小的帽子,这么小一丢丢还能在上面绣了一朵小花两片叶子,惟妙惟肖。
    就冲着这个,小六就超喜欢顾母。
    咳咳咳。
    娘!小奶音甜腻软糯,像是在牛奶里泡过一般。
    小家伙立刻跑过来,抱着顾半夏的大腿,娘,姥姥做的小衣裳超可爱,要不是鹿鹿穿不上,鹿鹿都想要寄几穿啦!
    小六拉着顾半夏坐下。
    把给小黄和小绿的漂亮衣裳给顾半夏看,顾半夏拿在手里仔细的扯了扯,嗯,真好看。
    小六小胖胳膊背在手背,晃着圆圆的小身子,扭来扭去。
    顾半夏目光落在岁月静好的女人脸上。
    在这里住了五六天,苍白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几丝血色,刚才周叔来了。
    顾母微微点头,仿佛这个名字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连点头相交的街坊邻居都不如。
    顾半夏又试探着问道,你心里怎么想?
    顾母撩了撩耳边的碎发,过去的都过去了,年轻的时候也怨恨过,可什么情啊,爱呀,恨来恨去的也没什么意思,也没有谁离开谁就活不了了,这不是都活得好好的吗?
    在这件事情上,顾半夏还是蛮为顾母的选择而高兴的。
    虽说她挺喜欢周老头。
    但是她喜欢是一码事,顾母的原谅又是另外一码事儿。
    如果现在周老头露出一些后悔的情愫,顾母就原谅他,顾半夏才是真的生气的。
    顿了顿。
    顾母小心翼翼的看着顾半夏,这段时间麻烦你了,我身体也好的差不多了,我今天晚上就回去了。
    顾半夏平静的眸子盯着顾母,你回哪儿去?顾望生去世你从头至尾都没有出现,你觉得老顾家的人会轻饶了你吗?
    显而易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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