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远看了姚仙儿一眼。
    姚仙儿点头,转身进去了堂屋。
    等待的过程中,顾半夏好像随口那么一说:
    天那么冷,雪那么大,婶子刚好不在家,真巧。
    白日在堂屋洗澡不栓门,你们家都是这么个风俗?
    让宋珏过来还得用秦珥做噱头,张秀才居心叵测啊。
    第133章 牛逼哄哄小寡妇
    张远被噎了一下,你大可不必阴阳怪气!
    顾半夏嗤笑一声。
    冷幽幽的睥睨着张远,圣贤书读到狗肚子里去的东西,有什么资格同我说话?
    张远气的握紧了双拳。
    不停的暗示自己:不要生气,不要慌,现在的顾半夏就是打肿了脸充胖子,等下他就会让顾半夏败兵而退。
    忽然,顾半夏在秦飒面前低语几声,秦飒转身跑出去。
    村长媳妇儿也跑了过来,咋回事啊?我听说出事了?
    张远作了个揖,嫂子,小傻子偷看秀儿洗澡,刚好被我抓住,现在要为秀儿讨回公道。
    村长媳妇儿嘴角抽了抽。
    小宋珏才不是那种人。
    平日在半夏家里干活的水仙和茉莉,哪个不比秀儿好看?
    可小傻子压根不把人家放在眼里。
    满心满眼里都只是和半夏家的几个小崽子玩儿。
    这是什么飞来横祸呀!
    村长媳妇看了顾半夏一眼,顾半夏给她投去了一抹安心的眼神。
    说来也奇怪。
    村长媳妇儿心里忽然就不慌了,有底气了,好像在她的认知中就没有半夏做不到的事情。
    不一会儿。
    秀儿就被姚仙儿拉了出来。
    和穿着玫红色袄子的姚仙儿相比,秀儿简直像拾荒的,身上穿着灰黑色袄子,打着补丁,大约摸是张远穿剩下的。
    姚仙儿一脸温柔地拍了拍秀儿,秀儿,不用害怕,这些婶子们,嫂子们都会为我们主持公道,你把方才发生的事情说出来就好。
    秀儿两只手紧紧的捏在一起,彷徨中带着纠结。
    顾半夏锐利的目光投过去,秀儿,希望你实话实说。
    张远立刻挡在顾半夏和秀儿中间,休想威胁秀儿。
    秀儿呜咽着小声说,我正在屋里洗澡,门突然开了,我扭头看了一眼,看到他进来,我就尖叫了一声
    秀儿指了指宋珏。
    在场的妇人们又开始对宋珏指指点点,恶语相向。
    顾半夏深吸一口气。
    漂亮的小脸蛋上逐渐爬起阴鸷的笑意,秀儿,有没有人同你说过这样说的后果?若是宋家同意,你将会被嫁入宋家成为宋珏的童养媳,除非你死了才可以逃脱,如果是宋家不同意,你哥嫂将会得到一大笔银子,而你将会被随便嫁给鳏夫或老光棍。
    秀儿嘴唇在颤抖。
    张远赶紧挥手说道,当着大家伙的面,顾半夏你竟然还敢吓唬秀儿,秀儿说的就是实话,没什么好质疑的!
    这时候。
    老三跑进来。
    手里捧着一捧沾了土的药渣,娘,您看,这是在张秀才家墙角找到的!
    顾半夏捏起来放在底下闻了闻,鹿茸,枸杞,淫羊藿,起阳石,锁阳,鹿鞭,可都是珍贵药材啊,价格不菲。
    看到药渣的一瞬间,张秀才整个人如同五雷轰顶,踉跄着向后退了两步。
    村长媳妇问道,半夏,这是什么?
    顾半夏捏着那一捧药渣,毫不客气的说,起阳之物。
    话罢。
    目光犀利的瞪着张远,怕是没钱抓药了吧?
    张远目眦欲裂的指着顾半夏,那不是我的东西,谁知道你们从哪里弄来的?
    死鸭子嘴硬。
    顾半夏冷笑一声,大步流星走到了姚仙儿面前。
    姚仙儿还没反应过来。
    就被顾半夏捏住手腕,另一只手用力的将姚仙儿的袄子衣袖用力的撸上去,啧啧啧,守宫砂还在哦。
    大家伙哗然失色。
    这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姚仙儿的娘亲突然出现,这个我可以解释,这不是说我们家姑爷不行,只是姑爷心疼仙儿,怕仙儿受不住,所以才想等仙儿长大两年再洞房!
    闻言。
    小媳妇们都不好意思的捂上了脸。
    没看出来啊,张秀才文文弱弱,竟然还是人中之龙。
    顾半夏扑哧一声,哈哈大笑,受不住?你咋不说你是金龙转世,身上揣了两个呢?
    啧啧啧,姚婶子,枉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张远不能人道是因为秀儿走丢的那天晚上,我去找秀儿,张远仗着夜深人静无人路过想要欺负我,让我一脚给废了。
    鹿茸鹿鞭淫羊藿,可都是价值不菲的药材,怕是家里拿不出银钱来买药了,才打起了秀儿的主意,一家人实属配合默契。
    身体不好的老两口冰天雪地一出门就是一晌午,姚仙儿用秦珥做诱饵招来了宋珏,秀儿一个姑娘白日在堂屋洗澡还不栓房门,这可真是巧上加巧,巧了这狗日的张远。
    张远用力的甩着脑袋,你胡说,你胡说八道!
    顾半夏微笑以对,那便,去镇上请大夫查验?
    张远:
    顾半夏不再理会张远。
    而是走到了秀儿面前,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同意,不管你是不是被迫的,你明不明白可能因为这件事毁了一个少年的一生,秀儿,你好无耻!
    扑通一声。
    张秀儿跪下来,双手掩面痛哭流涕,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小傻子没有看我洗澡,屋里是有洗澡盆热水不假,可我根本没有脱衣裳,我哥他们故意冤枉小傻子
    顾半夏心里终于敞亮了。
    没监控没人证,她采用心理战术,先将秀儿的心理防线击溃,再让张远情绪失控,暂时提出一个假说让大家伙以为张远有这样做的动机,然后根据之前秀儿逃跑,判断出这孩子良心未泯,给出最后的痛击。
    姚仙儿跺了跺脚,哭着冲出人群跑了出去。
    姚母后悔莫及。
    狠狠的瞪了一眼张远,转身去追自己闺女了。
    张远脑子里嗡嗡的,他愤怒,仇恨,懊恼,不甘,他想要把眼前的顾半夏撕碎。
    他忽然抓起一块带着尖锐棱角的石头。
    疯魔一样,张牙舞爪的朝着顾半夏打去。
    娘,小心
    几个崽崽纷纷冲过去,要保护顾半夏。
    顾半夏上前一步,把崽崽们护在身后。
    一手承接住张远拿着石头的手腕,向后用力一折,张远发出一声尖叫,手背贴上胳膊,彻底骨折,吃痛扔掉石块。
    第134章 脾气不好,不惯祖宗
    顾半夏用脚尖勾起石块。
    用力向上一抛,像打排球似的,用脚底猛的一踢,石块尖锐的棱角狠狠刺痛张远。
    并承接着顾半夏给出的力,带着张远一起向后退了三五大步远。
    狠狠的摔在地上。
    张远口中喷出一口鲜血。
    顾半夏拍拍手,无情无欲的语气说道,既然是你张家不要脸,我把你们张家的脸撕下来扔到地上,有何不可?
    我管你什么阿猫阿狗,管你秀才还是屠户,只要你欺负了我的人,那就要做好丢命的准备。
    我今天打死你也算我自卫反击,在县太爷那边的罪名也砍不了头,可我就是不打死你,老娘就是玩儿。
    都是邻里乡亲的,小娘子也别太过分了。
    对啊,都见血了,这大过年的,真晦气!
    小娘子算了算了,当饶人处且饶人。
    无论哪个时代啊,都有那么多自诩为圣母的墙头草。
    顾半夏一脸讽刺的笑,抱歉啊,脾气不好不惯祖宗,老娘笑着跟他讲道理了他不听,那就别怪翻脸教他什么叫规矩了。
    村长媳妇站出来说道,我觉得小娘子没做错,这事本来就是张秀才先心术不正,欺负一个不懂事的小傻子!有因必有果,一切都是张远咎由自取,咱们无法感同身受,就休要道德束缚!
    顾半夏实在不在乎他人的眼光。
    可若是有为自己说话的,她也会从心由内的感激。
    因为善良早已经成为了稀缺资源,不可以浪费掉。
    这件事暂且告了一段落。
    不过用脚趾头想想,张家这个年也不会过安稳。
    在去镇上的前一天晚上。
    车前村的里正大爷,求顾半夏再去收点其他人家药草。
    顾半夏带着老大和小六去了车前村。
    里正引路。
    看了几户人家家里囤积的药草,顾半夏按比例要了不少。
    离开最后一户人家的时候
    那十几个大汉又跑了过来。
    里正吓了一跳,赶紧挡在顾半夏和孩子面前,咬牙切齿又心有余悸的呵斥道,你们又想给我做什么?
    几个大汉连忙说,里正,你别着急,我们啥都不做。
    把小六的鸡毛掸子踢到屋顶上的汉子红着脸跑过来。
    每只手里握着一个鸡毛毽子,鸡毛五颜六色,直挺挺的。
    他塞给小六,抱歉,不是故意踢到屋顶上的,还你。
    小六瞪大了圆溜溜的眼睛,娘,鹿鹿有带鸡毛毛的鸡毛毽子啦!
    汉子憨厚一笑,娃娃喜欢就好,里正,我们回了。
    他们刚转身。
    里正啧了一声,忍不住说道,小娘子,当初他们也是无奈之举,你看看能不能通融通融
    顾半夏冷漠以对,当初说了,他们几人家中的药草我一根都不要,我不能自己打自己的脸。
    里正叹了口气,他也理解顾半夏。
    然而,顾半夏紧接着又补充说道,他们十几个人的模样我早已经烂熟于心,他们家里人的模样我倒丝毫不知。
    里正:!
    走出去几米远的十几个大汉脚步蓦地顿住。
    脸上的表情由颓废,变为不可思议,再变为欣喜若狂。
    里正感动的热泪盈眶。
    年老的身子踉踉跄跄的跑到大汉们跟前。
    用力的推了一把,还傻站着做什么?你们赶紧找地方藏藏起来,休得让小娘子看到你们一眼!快快快,都去钻耗子洞。
    大汉们两两互相看了一眼。
    同时跪地。
    冲着顾半夏的方向,郑重其事地磕了三个响头。
    就连长辈里正,都站在大汉旁边,心怀感激的朝着小娘子鞠了一躬。
    最终,顾半夏收购的药草超过了预想的数目。
    一辆牛车没有拉上。
    里正特意跑到车前村唯一有牛车的家人家里借了牛车,亲自赶着牛车送到了盐水村。
    里正离开的时候。
    又朝着顾半夏鞠了一躬,小娘子的格局,我这个活了大半辈子的老朽都跟不上,惭愧,惭愧呀!
    一家人齐上阵收拾药草的时候,赵嫂子过来帮忙了。
    笑道,我刚才在家里就听到你们的牛车声了,我来给你们帮忙收拾收拾。
    顾半夏笑着道谢。
    抱药草的时候,赵嫂子说道,你今儿出门,大约摸是没有听说,姚仙儿要和张远和离,两边的族长都不乐意!
    顾半夏无奈地笑了笑。
    虽然两个人是蛇鼠一窝,狼狈为奸,一丘之貉,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可抛去两个人不说,单单站在一个角度,女子无所出就可以被休弃,男子无功能,别说休夫,和离都不成。
    夫妻俩和离,还要双方族长里正的同意,这不是扯呢么!
    嗐!
    收拾完药草以后。
    赵嫂子从自己身前摸出两块小布料,半夏,你明日不是要带孩子们去镇上吗?嫂子托你个事儿,我也给念娣做了两条小衣裳,你能不能帮我送去给念娣?
    顾半夏点点头,当然可以。
    赵嫂子交给顾半夏。
    又低声说道,这么多年这是我第一次可以做一块布料的主,感觉心里真是畅快,我婆母骂我,我说我自己赚的钱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说罢。
    赵嫂子再次忍不住感慨,半夏,你说的没错,女人手里有银子才能有底气。
    顾半夏笑着点头。
    孺子可教也。
    夜,银白色的月光洒在皑皑白雪中,反射出细碎光明。
    小六像是一个蚕宝宝,窝在顾半夏的怀里,黑暗中响起一口甜糯的小奶音,娘,肿么还没有天亮呀?
    顾半夏忍俊不禁,鹿鹿好好睡一觉,醒来天就亮了。
    小家伙一直盼着去镇上。
    盼的都难以入睡了。
    顾半夏教给小家伙数羊,秦珥嘲笑小妹,娘,小六她只会一二三四五,还是因为那首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的打油诗才会的。
    小六撅着小嘴巴,鹿鹿可以哒!一只羊羊,两只羊羊,三只羊羊,呼呼
    秦珥:!
    顾半夏压低声音,笑着说道,看吧,一二三四五足够用了。
    第135章 秦珥:我定取了九千岁项上人头
    翌日
    放眼望去,白雪依旧覆盖大地,天地似乎连成一线。
    东边却是隐隐约约冒出了丝丝缕缕的光晕。
    放晴了。
    顾半夏在灶房里准备早饭,老大老二在帮忙打下手。
    灶房里面热气腾腾,熏的娘仨额头上满是热汗。
    秦飒在东屋里,一遍一遍的抚摸着堆在墙边的药草,各种各样的药草散发出各种各样不同的清新的气息,让秦飒忍不住深呼吸。
    香!
    小四小五摸到了堂屋,小妹,你还没起啊?羞羞羞!
    小六趴在炕上,像小青蛙一样,小屁股高高的撅起来,两只小脚丫丫还露在被子外面,一伸一缩的。
    小四跑过去一把掀起被子,太阳都要晒到小妹你的小屁屁啦!
    小六不好意思的扭过小脑袋。
    抠着小手指和两个小哥说道,昨夜里,鹿鹿数羊羊,没有数完就呼呼了,小四哥小五哥,没有被鹿鹿数到的羊羊会不会生气吖?!
    小四拍了拍小胸脯,仗义的说道,没事儿,小四哥帮你继续数。
    等顾半夏和孩子端着早饭进来。
    就看到小四小五小六三个小崽崽在炕上躺成了一排,睡得香喷喷的。
    顾半夏:?
    把崽崽们叫醒,用了早饭。
    顾半夏套了牛车,抱出去一床被子放在牛车上,让小一点的崽崽御寒,一家人浩浩荡荡的往镇上去。
    没有叫宋珏的原因,是因为经历了张家那件事,宋珏就被吓到了,没过几天就被宋春兄弟俩送回了宋家。
    宋珏临走之前还去顾半夏家里哭了一场,搞得像是生离死别一样。
    路上牛车慢悠悠的颠簸着。
    小六胖乎乎的小手指着路边的大树,娘,树爷爷穿上白白厚厚的衣裳啦!
    秦乡巴佬小六看到什么都觉得新奇。
    雪天路滑,牛儿也走得慢,原来一个时辰的路程走了接近一个半时辰。
    终于到了镇上。
    临近年关。
    再严寒的天气,再厚重的冬雪,都掩盖不住人们欢欢喜喜迎接新年的热情,此刻镇上已经是熙熙攘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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