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想着,梦魇向前踏出一步,遮挡他视线的浓厚青黑色烟雾便逃窜般从他身边散开。
    他发现自己正身处于一条狭窄的走廊里,走廊有昏暗的火把照明,但向上看不到顶部。
    他左右看了看,选择往左手走,做工精细的手工系带皮鞋在石路上响起哒哒的轻快旋律,但梦魇本人的心情却怎么也轻快不起来。
    他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事情会向糟糕的方向发展。
    最左转弯,最左转弯。
    梦魇开始焦急起来,这样笨拙的寻找究竟有什么意义?这样能找到李数学吗?
    正想着,前方远远的看到一个东西。
    他暗提警惕,一点点靠近去看,发现地上躺着一只湿漉漉的鞋子。
    会是甜心的鞋子吗?
    梦魇忍不住想着,把鞋子捡起来看了看。
    这确实是甜心爱穿的款式,鞋码也正是甜心的鞋码。
    莫非真的是甜心的?他为什么会把鞋子遗失在这里?是不是因为遇到了什么危险?
    胡思乱想着,原本打算捡起来看看就扔的心思收了起来,他把鞋子提在手里,仔细的在周围四处搜索。
    不一会儿他就在旁边的石壁上发现了一块不太正常的石头,他用力一压,头顶响起石头之间摩擦的声音。
    梦魇抬头看去,原本这里黑乎乎看不到顶,此刻却出现了平整的石顶,而他正上方的石头被开了一个圆形的井口。
    他跳了几次,沿着井口摸索一圈,在一侧摸到了脚手架,但无法握住。
    他将捡来的鞋子鞋带松了,拽着鞋带一头往上甩,三次之后鞋子卡在了脚手架上,他拽紧鞋带借力向上一翻,攀附住了脚手架。
    吸一口气,开始向上爬。
    距离不远,也就两三米的样子。
    梦魇把自己扔出井口后,先看了一下手里的鞋。
    鞋带挺结实,没断,但是系鞋带的孔被拉坏了。
    不知怎的梦魇就感到几分不愉快,他也不嫌潮湿,直接揣进怀里。打量四周,却发现自己到了一个巨大的圆形厅里,中间一潭浅水池,池底非常平,池水色泽乌青,池上横贯一条简陋的长桥,除了向下的那条小圆井,对面还有一个横向的出入口。
    这片地方最吸引梦魇注意力的,是整个圆厅最中央,也是水池的最中心,一个棺材半淹在池水里,棺材盖子滑开一半。
    梦魇屏住呼吸,踩着长桥走过去,垂头向里一望。
    只这一眼,梦魇便僵住了,全身的血液一瞬间被冻住一般,坚持了整整十几年的戒备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他能做的就是看着棺材里的那张脸。
    好想近一点啊。
    他这样想着,一脚从桥上踩下去踩进乌青色的池水里。
    他弯着腰近距离观察那个人的面容,试了试口鼻。
    没有呼吸。
    他又探出手去试了试心跳。
    也没有,而且冻的硬帮帮的。
    但是怎么会这样呢?
    怎么会这样呢?
    梦魇不信邪的两手压在对方的胸口上,湿漉漉的衣服纤维贴着他掌心的纹路,寒意传进心底,他使劲一压,又使劲一压。
    没用,根本没用,硬梆梆的胸膛一点都压不下去。
    他索性整个头也探进去对着对方的口鼻吹气。
    没用,还是没用,一点气都吹不进去。
    “我……还是来晚了吗?”
    梦魇失魂落魄,他最后一次抓住希望,摸了会儿对方的脸,想从这张脸上揭下一张面具。但他终于收起手,却没忍住湿了眼眶。
    “不是假的……真的是他……”
    可是怎么会这样呢?
    他的小可爱,怎么就死了呢?
    他按了按发昏的脑袋,打起精神在棺里人的身上细致的摸索,企图找到一处致命伤。
    但摸遍了上半身,除了在衣袋里摸出一个不知什么意义的石头,竟然连一道疤痕都找不到。
    梦魇退开两步,把棺盖滑向另一边,露出了李数学的双腿。
    一只脚穿着鞋……而另一只脚也穿着鞋。
    梦魇拿出手里的鞋看了看,虽然号码一样,但显然这一只并不是甜心的。
    可是既然不是甜心掉的?又会是谁的呢?
    这种疑惑已经进不了梦魇的大脑了,他烦躁的把自己捡来的这只鞋随手抛进池水里。
    既然这不是甜心的鞋,那就没有保留价值了。
    他又仔细检查了甜心的双腿,却一道疤都找不到。
    他的甜心长这么大身上竟从没受过伤?
    但这个疑惑也挤不进梦魇的头脑。
    他只知道,他千辛万苦找到的甜心死了。
    他的亲爱的死了。
    李数学……死了。
    有什么黑色的东西遮蔽上了梦魇的眼睛。
    有什么黑色的情绪遮蔽住他的梦。
    梦魇想,他就要疯了吧,这世界让他的甜心死去,他便亲手毁掉这世界。
    不过……在毁掉一切之前……在那之前……
    梦魇伸手脱下李数学脚上的一只鞋子,珍而重之的揣进怀里。
    他把棺盖原推回露出李数学头部的样子,拿起李数学身上唯一带着的东西仔细看了看。
    他发现自己真的看不明白,甜心为什么要把一个看上去普普通通的石头带在身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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