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了一块枣泥糕塞进嘴里,含含糊糊地说:我这身子能不能怀崽子?
    李杏连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下,懂了这位主子今日把他叫过了支支吾吾半天到底是何用意了。
    如今是不行的,将军的身子偏阳,若想要怀上皇嗣得需写汤药调理。微臣给您开几张方子,将军调理几月有望化阳为阴。
    晏唐闻言怔了片刻,才道:什么化阳为阴?
    将军可用过什么药物?
    防信香外溢的药。
    李杏连皱了皱眉,喃喃道,不应当啊
    怎么了?
    将军信香极淡,好似是信体有损,所以受孕也格外难些。
    晏唐偏开头,不自在答道:幼年时是受过伤。
    李杏连点点头,从袖中抽出一张纸,拿起小桌上的毛笔写字。
    他写完,将纸递给晏唐:将军按这方子服药,一日两次,三月可见效。
    晏唐接过房子仔细看了看,视线在纸张末尾等黄岑三两顿了片刻。
    这方子苦吗?
    李杏连如实答道:三两黄岑,是要比寻常药都苦些。且服用方子后万不可再剧烈活动,将军信体有损,乾元之气与坤泽之气对冲,本还安全,但此药服下,坤泽之气占据上风。
    晏唐愣了一下,拿起来一个橘子,在手里辗转几回,指甲都扣到橘子皮里去了,橙黄的汁水渗到指甲里,爆裂出酸涩的气味。
    他点了点头。
    他虽是坤泽,宽阔的肩膊却可撑起一整个北疆的风霜。
    他是混沌黄沙中的英雄,是锋利的刀刃与熊熊烈火。
    隔了许久才道:那多谢李太医了。
    回到将军府上后,晏唐想起自己还有许多西北战事的辎重分配要处理,那些书信与账单堆在案上积成了山,晏唐看着头疼。他心里暗骂姚润桉,昨夜二话不说把他宣到宫里去,偏偏还摆着陛下请将军共议战事的幌子,实际上就是把他叫去干那些事。
    没心没肺的急色鬼。
    晏唐小声啐了一口,细细看起信来。
    西北这几年一直侵扰不休,倒没出什么大事,但时不时就出些小乱子,很是叫人烦心。晏唐翻了几页下属传来的书信,从那底下有冒出来一张纸。
    那上面竟写着:加急二字。晏唐挑眉,轻轻打开了信件。
    蜀地安常王私藏兵器百余件,火铳数十台,伯远恐不日生变,特传书以警之。
    署名是刘伯远。
    晏唐心下疑惑,这安常王平日里安分守己的很,怎会造反?但刘伯远是他儿时玩伴,此时在西北做副将,此人平日耽于玩乐,武功兵法倒也不差,却不会在这等事上戏言。
    他将信件烧了,思考片刻,派了两人前往蜀地瞧瞧。
    刚烧完信,宫里就来人了,说陛下今夜要来用膳。
    晏唐翻了个白眼,道:姚润桉是没有妃子吗?
    范公公直陪笑:陛下这三年不也只与晏将军同寝吗?将军
    行了行了你回去吧!晏唐忙打断了他,手上把范公公往门外推,眼里却掩不住一丝笑意。
    黄昏时分,姚润桉果然是来了。他换了一身黑色的常服,青丝披散着,缓步走进门中。
    好香,兰蘅呀,朕快要饿坏了。
    晏唐不搭理他,眼神追着他手上拿的油纸袋子不放。
    姚润桉自然注意到了,快步走上前去,将手中的冰糖葫芦放在他面前显摆两下,一手捏了捏晏唐的脸颊:馋猫,朕来了开心还是冰糖葫芦来了开心?
    晏唐拍掉了他的手,横了他一眼:自然是冰糖葫芦,你同它能比?
    姚润桉垂下眼,轻轻笑了一下,说着:知道啦。而后将手中的糖葫芦撸了一个下来,捏在手上,要往晏唐嘴里塞,尝尝。
    晏唐就着他的手咬住了糖葫芦,放在嘴中囫囵滚了两下,含糊地说:这是东门口那条小巷子里的吗?
    姚润桉惊奇道:你尝一口就能知道了?
    晏唐翻了个白眼,自然啊,只有他家的糖葫芦糖浆顶多的。
    甜不甜?
    晏唐嚼吧两下,扬了扬下巴示意:你自己尝呗。
    哪知姚润桉一边勾住了他的后颈,将他带到怀中,低头吻住了他,舌尖撬开了他的唇瓣深入,尝了一下。
    一吻毕晏唐才反应过来,握起拳头狠捶了他一下:你干什么?
    姚润桉大笑:不是唐唐让我尝吗,是挺甜的。
    晏唐气极,这屋里外站着许多姚润桉带来的宫女太监,姚润桉说亲就亲,好不丢人。
    他把姚润桉拽着走进内寝,并把闲杂人等都轰了出去。
    不是说了不要在别人在的时候腻歪来腻歪去嘛!丢死人了你!
    姚润桉被拽的踉跄了几步,挠挠他的脸,道:都是些下人,你与我腻歪有何丢人的?你可不知他们私底下叫你皇后娘娘呢。
    晏唐背过气,急了:乱叫什么,都是你!
    姚润桉静了片刻,倾身抱住了晏唐:做我的皇后不好吗?这是旁人梦寐以求的福分。
    晏唐嫌他不要脸,推开了他,扭着头道:谁爱做谁做吧,我是大将军,不是什么皇后娘娘。
    姚润桉明白。他想要得到的人,是水中月,镜中花。晏唐是一阵自由风常绕在他身侧,却怎么也摸不着,望不见。
    他垂眸凝视着晏唐,目光深静。
    至少至少,他此刻将门窗紧闭,将这阵风留在了他的金銮大殿。
    他发狠的吻着晏唐,吻过了唇瓣又去吻鼻尖,去吻他的山脊,吻他亮盈盈的眼睛,吻他颈侧、肋骨、腰窝、腿根。他在晏唐身上处处都留下了他的印记,宣示领土般的。
    晏唐被他吻的难受,他轻薄的唇触感柔软,不断从他身体各处游走而过,如一片轻盈的羽毛,将他的心尖搔地难耐。他不由得推开姚润桉:你干嘛呀,痒死了
    吻至床上,晏唐攥紧了他的衣服,炽烈的热吻如卷草地的野火一般将两人燃烧起来,姚润桉欲火起来了,硬热的下身抵着晏唐顶了顶。
    两人的身体已经万分熟悉了,几乎是欲火方起,晏唐就伸手解了腰带,宽了衣裳。
    姚润桉顺着晏唐的身体探下去,手指轻轻地揉着晏唐最隐秘的地方,让那处情动,痉挛,湿透,战栗。
    晏唐在姚润桉怀里躁动着,渗出隐忍的喘息。
    他们二人于情欲里辗转起伏三年,姚润桉早就摸透了怀里的人。
    但无论多少次,还是会情动,会失控,会慌乱。
    姚润桉探进去两根手指,在晏唐的湿穴里搅动着,淫水如泉喷出,浇透了床褥。
    姚润桉笑了一声,低沉的嗓音就近在晏唐的耳畔,令他刚刚登上极乐的身体被酥麻得颤抖了一下。
    唐唐好本事,每日床褥都要换新的。
    晏唐想堵住他的嘴:快点弄嗯
    他的穴已经够湿了,姚润桉挺身进入,还是被紧致的内壁夹地深吸了一口气,忍住了射精的欲望。
    白日宣淫,窗外还有着小声交谈的洒扫太监,晏唐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但他愈是憋着,就愈是激起了姚润桉幼稚的欲望,一下深过一下。
    晏爱卿,叫出来好不好?
    晏唐还是受不了爱人在床上各种不分场合的称呼,一拳打在他的胸膛。
    滚唔晏唐眼神失焦了一瞬,灭顶的快感叫他差点叫出来了,他的腰抬离了床面,迎合着姚润桉的阳物摆了两下,好不勾人。
    梅花的清香在床帐里散开,与檀香木浓郁而温暖的气味交织,被瞬间点燃,迸发暧昧的火焰。
    姚润桉有些忍不住,被他吊得受不了,只能对着他放狠话:别勾,我控制不住的。
    晏唐听着好笑,被干的发懵的脑子清醒了一瞬,全数拿来逞能了:你控制不住?嗯嗯我堂堂大将军,你一个身娇体弱的皇帝能把我干死吗?
    他说着脸上还要摆出不屑的样子,只可惜那眼圈着微红的,唇瓣是热气腾腾的,时不时还要喘两声。
    姚润桉捏了一下他的脸,想要叫他别逞能,又觉得他在被他弄得神魂颠倒的时间还要分个高下的样子着实太过可爱。最终靠在他耳边吻了一下他的鬓角:好,好。唐唐厉害,唐唐是大将军大英雄。
    晏唐才不想要这哄孩子的语气呢,恨不得跳起来叫他看清楚自己,身上人忽然加快了动作,彻底叫他不清醒了。
    最终该被听到的叫春还是被听见了。
    事后晏唐恨不得把姚润桉打一顿,并决定到晚饭前都不要再理他了。
    唐唐,吃吃这糕,好不好?
    晏唐偏过头去不想看他。
    姚润桉无奈,知道自己今日把晏唐的面子丢尽了,叫他在下人面前也威风不起来了。
    好了,下次一定先把下人赶得远远的,好不好?
    晏唐气得揪他的耳朵:谁要和你下次了?再也没有下次了!一个人对着月亮弄吧你!
    姚润桉赶着去上朝,他给炸了毛的晏唐顺了顺,忽然记起来什么:对了,李太医昨日问我你何时进宫,你有何事?
    晏唐心中一跳,瞧了他一眼,摇头:没什么我问他要了几副治腿疾的药。
    姚润桉穿着朝服,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出门时才道:叫你嘴挑不爱喝药,腿上落下病根了吧。听太医的话,喝了苦药给你买糖豆吃。
    晏唐前面在边疆时腿上受了伤,这位祖宗因为不喜欢苦味一直不愿喝药。姚润桉逼着他喝他竟悄悄将药倒进盆景中,若不是药死了一株富贵竹姚润桉还不得而知。
    晏唐挥了挥手:哄小孩呢你?快滚。
    晏唐望着手中泛着苦味的药,咽了一口唾沫。
    非要喝药吗?咽下最后一口药汁,晏唐赶紧往嘴里塞了一块糖糕,眉头皱的甚紧。
    第三章
    晏唐望着手中泛着苦味的药,咽了一口唾沫。
    他喝了一口,那沁入心中的苦涩,带他回到一个黑色的日子。
    小唐,再喝一口,喝完!
    不要娘亲,我不想喝!
    快喝完!喝完你就能是乾元了,快喝!
    那个女人青丝凌乱着,将黑黝黝的汤药灌入他口中,任他呛到玩命地咳嗽,任他惶恐地哭泣。他的口中,喉咙中,肚子中都是苦的。
    都是你将军才冷落了我你这个怪物!!
    那刻薄尖酸的话语仿佛就在耳侧。
    非要喝药吗?咽下最后一口药汁,晏唐赶紧往嘴里塞了一块糖糕,眉头皱得紧紧。
    李杏连拿着手帕擦了一把汗,道:自然,将军若想要子嗣,可要好好调养身子才是。
    晏唐叹了一口气,问道:这药几天喝一次,要喝多久?
    每日一服,两月方可见效。
    晏唐心中大恸,这熬人的苦药,还要他天天喝上两个月?
    李杏连见他脸都垮了,忙一个躬身:将军若嫌药太苦涩,停下便可,且这药副作用极大,将军服药后时常会腹痛体寒。
    晏唐自然不想喝药。他厌恶苦药,更厌恶自己的身体变得怪异。
    然而他垂眼片刻,只是点了点头。
    一日复一日的喝药,晏唐的确是觉得身体大不如前了。
    他夜里时常会腹痛足寒,有一次姚润桉碰到了他的脚被冰了一下,问他是不是感了风寒。晏唐锤了他一下,叫他赶紧睡。
    一月后,李杏连给他换了方子。此后腹痛好些了,晏唐的情绪却变得喜怒无常,时常控制不住暴怒,哀伤。
    艰难种种,姚润桉是不知道的。
    我要回将军府。晏唐勉强睁开姚润桉的怀抱,吵着不愿呆在宫里。
    姚润桉耐着脾性道:兰蘅,宫里不比将军府好些?朕让御膳房把沁甜坊的师傅请来,每日给你做好吃的,好不好?
    晏唐今日却觉得烦躁无比,撇过头去:不。我呆在宫里你天天没个消停。
    那两天一次,可好?
    晏唐撇开眼,我才不由你折腾。要发情去青楼。
    姚润桉顿了片刻,放开晏唐,沉默了很久方说了一句:你不愿意就算了。
    姚润桉拂袖离开,晏唐又跟他置气。他知道他有些奇怪,格外不像他。
    但他就是却控制不住心中的郁结,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李太医,药能停停吗,近日我总觉烦躁难安。晏唐皱着眉头,边让李杏连替他把脉,边絮絮叨叨地担心着。
    将军,不用药了,您已然有孕一月了。李杏连再次确认一遍,跪下磕了一个头。
    晏唐愣住了,竟这般快?
    他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自己的肚子,那里如平常一样无所波澜,但太奇妙那儿装着一个生命,他与姚润桉的孩子。
    晏唐有些手足无措地望着,仿佛一切都变得柔软可亲,如他腹中的胎儿一般,脆弱而充满希望。
    抬眼望,李杏连也在手足无措着,他伸手拍了拍官袍,又扶了一下自己的帽子,嘴里念叨着:臣这就去禀报陛下,这乃是陛下的首个皇儿,臣
    晏唐回过神,拉住了李杏连:等等,你先别告诉他。李太医,我时常觉得腹痛,体虚。这孩子有风险吗?
    李杏连平复了一下心情,才冷静下来:是有些风险的。将军身子特殊,须得好好安胎,三个月才能将这胎坐稳。
    晏唐点了点头:那就到时候我自己告诉姚润桉。
    李杏连听他直呼陛下的名讳,险些将舌头咬到。
    李太医,多谢,万万别先告诉他。
    当姚润桉进屋时晏唐已然睡着了。
    他近日嗜睡,每日睡五个时辰仍觉得不够。
    姚润桉轻轻走到他床侧,用唇瓣蹭了蹭晏唐的耳朵。他的目光如一潭深不见底的水,荡漾着深蓝的波,爱意深切。
    自那日他在逐云楼为晏唐放了一场花火,已过去三年有余。他做靖王时纵情风月场,与多少美人话过儿女情长,说过多少漂亮话,日夜醉在红帐里。但自那日后,他身边只晏唐一个了。
    他方记得初次见到晏唐时,他早知道他的名讳晏家幺儿,在军中深得众兵将信任,年纪轻轻便领兵数万,压平了门答腊湖旁的草原。
    晏家三子,各个出彩异常,晏唐确是最年轻领兵打胜仗的。
    然而他见到这人是,还以为是哪家娇生惯养的少爷。身为武将却无戾气,东也看看西也看看,见到他还不肯下马,只是皱着眉头喊了一声靖王爷。
    姚润桉觉得他可爱,像一只放养的野猫,生动,傲气。
    晏唐是他心上一点红,是矛盾的心动,是时时刻刻挠得他心痒的猫。
    可晏唐好似并不爱他。他想给晏唐最好的,更想把他捆在身边,但晏唐对这嗤之以鼻。
    晏唐好像从大漠吹到京城的一缕风沙,将他的心迷蒙了,又不知何时就回到大漠,回到他的声色犬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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