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绵绵一算鸡腿,她吃了四个大鸡腿。这可不就要两只整鸡。
    “你是嫌弃鸡汤喝多了腻味吗?”朱弘光问一回,他道:“我跟厨房吩咐一声,再唤新的方子。”
    “成。”杜绵绵不拒绝。她笑说道:“都尝一个新鲜。我喝鸡汤,你也一起喝鸡汤。咱们都补补。”
    “那我是沾你一回光。”朱弘光笑着说一句,他没拒绝。主要是媳妇儿都说一起吃饭最香。一个人吃饭的心情不甚舒服。
    朱弘光这等体贴媳妇儿的人,那当然就是马上给媳妇儿分忧解难,他决定这等药膳嘛,一大碗的端进屋。然后再分成两碗,媳妇儿一碗,他自己一碗。
    朱弘光这时候手头的动作就分汤。
    一个盛着三分的大碗四物炖鸡汤,一个七分满的小碗四物炖鸡汤。小碗是自己的,大碗是媳妇儿的。主要是大碗里有一个肥美的大鸡腿。
    朱弘光知道他家媳妇儿就爱吃鸡腿,可不爱鸡身上的其它肉。哪怕是鸡翅都觉得吃着没味,没劲儿。
    “来,你先尝一尝垫一垫肚子,等着夕食后我再去厨房让厨子换一味药膳。”朱弘光把小茶几是摆到榻上,然后再把吃食与勺子递到媳妇儿的跟前。
    杜绵绵在醒来时由着嬷嬷在后背垫上靠枕,这会儿是半靠着。她瞧着面前的吃食,她笑道:“嗯,我得尝尝。你花着功夫盯着厨房子做的,我可得好好领一领你这一份心意。”
    杜绵绵拿起勺子舀起一小勺子的汤,汤入口后,杜绵绵一饮下,她赞一句,道:“真香。”
    朱弘光心情很好,他是陪着妻子一起用一用四物炖鸡汤。
    等着一碗鸡汤下肚,一切自然有丫鬟收拾一翻,然后再是得着丫鬟的侍候,杜绵绵又是漱一漱口。
    这般简单的用完饭后,杜绵绵心情不错。她与丈夫谈一谈话。
    “我得着消息,我娘家嫂嫂今个儿生下大哥的长子。杜宅肯定要办洗三宴,我这一边是不方便参加。这一回就要四郎能者多劳,替我回一趟娘家贺喜。”杜绵绵把得着的杜宅喜讯一讲出来。朱弘光笑道:“大舅兄得着长子,这倒是大喜事,这一桩喜酒我去喝一杯,我哪有不乐意的。”
    “成,这事情说好,四郎你去一趟。你去杜宅贺喜,我没有不放心的道理。我是把这事情搁下。”杜绵绵说道:“贺礼我让嬷嬷去备好。四郎你再瞧一瞧礼单子,你若有不满意就让嬷嬷改一改。”
    “好。”朱弘光把这一件事情应下来。
    “就是可惜了。”朱弘光又是感慨一回。杜绵绵问道:“可惜什么?”
    “你娘家侄儿能办洗三宴,咱家的七姐儿、七哥儿却是没法子办一回洗三宴。他们的洗三只能是默默无闻。我哪有不替孩子们可惜的道理,一辈子就一回。”当爹了,朱弘光当然就想给自家娃最好的。
    奈何时运不济,这是遇上事情。这实在没法子,朱弘光当然就会觉得有一点点的遗憾。
    “洗三宴,满月宴办不办的,我觉得无所谓。只要七姐儿、七哥儿平平安安的长大,我就是心满意足。旁的在我眼中全是小事儿。”杜绵绵真这般认为的。孩子平平安安比什么都重要。她不攀比。
    当然主要是孩子太小,想攀比着,杜绵绵怕折着孩子的福气。所以她压抑着自己对于小孩儿的一颗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心情。
    想着当爹娘,都是新手上路。此时的杜绵绵能理解为何后世有那般多的虎爸虎妈。可能是遗憾吧,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就想在孩子身上了结遗憾。
    “我们做爹娘的自然更想他们平平安安。只是哪怕在侯府内,那也是分一个眉眼高低的。有些事情不是做给自己看,是做给别人看。”朱弘光说着实在话。
    打小在忠勇侯府里长大,仆人之间都分一个一二三等的。那等眉眼官司里瞧的就是一个得宠与不得宠。
    “你的意思是……”杜绵绵沉默一下后,她寻着一个合适的说法,她说道:“不是东风压着西风,就是西风压着东风。”
    “就是如此。”朱弘光肯定的回一话。他的目光在此时是落到两个小摇篮处。那儿是睡得乡甜的两个小婴儿。他们还是皱巴巴的,他们还是丑丑的。
    可在朱弘光这一个亲爹的眼中,他们就是天下间最可爱的娃,他就想巴巴的捧在手心里疼。
    “我就是怕啊,我怕将来让孩子受委屈。”朱弘光说得认真,他道:“我就一个白身,我拿什么去给孩子们撑腰。”
    朱弘光这时候的脸上有些不开心的神情。杜绵绵瞧出来,她问道:“出什么事情。”
    “你有什么烦心的事情与我说说。”杜绵绵马上伸手,她是握住离着床榻不远处丈夫的手。
    朱弘光的目光落在小摇篮处,他没有收回视线,他继续说道:“我瞧着三哥那里怕是没什么心气儿。我就是不甘心,我不想自己一辈子是一个白身,也觉得让你在一众的妯娌里没一个依仗。”
    “可能也是我自己不甘心。”最后朱弘光的声音变低。他小声的说道:“最近外头的风声不太对。父亲和大哥、二哥那一边多有发火,前院的仆人最近日子不好过。我们稻香轩这儿免不得就被怠慢两分。”
    妻子在做月子呢,朱弘光瞧着这光景,他哪能不生气。
    “我瞧着一切还是挺好的。许是你心气儿不顺,你一时瞧着眉眼高低的不顺眼。”杜绵绵安慰话。
    杜绵绵心头却是清楚着,一定有人给面前的丈夫一些暗亏吃。总之小心眼儿的丈夫记一笔。
    当然搁杜绵绵身上,杜绵绵一定也会记一笔,她也不是什么心眼儿宽广的人物。
    “其实我一直有一个想法,原来不提是觉得不合适。毕竟三哥那儿有光明大道。如今三哥都不成,我就琢磨着也许我的法子可以试一试,就是不知道成或不成。”杜绵绵讲出来自己的一点子打算。
    “你有法子,快,绵绵你说说。”朱弘光的眼神亮了。
    “要花很多时间,也要花很多功夫,还不一定成的。”杜绵绵却是用不太确定的语气,她对着丈夫说道:“只能算是曲线救国的道路,不是什么正途。便是成功的话,可能也没什么大作为。”
    “你确定也要试一试,如果没成的话,你会大受打击的。”杜绵绵对丈夫说着实话。
    “总要试一试。我不怕难,就怕看不见前途。”朱弘光说的肯定。他回握妻子的手,他说道:“我想试一试。”
    杜绵绵说道:“东宫是侯府的靠山,是庆晖堂母亲的靠山,可……这等荣耀太高,咱们注定靠不上。”
    杜绵绵先说一波府中的情况,她又道:“一旦等着父亲母亲百年之后,四房总要分出去。四郎,我琢磨着府上的恩荫沾不上,就是另辟小径。”
    杜绵绵说道:“我娘家是商贾人家,我的法子还是落在商贾一道上。”杜绵绵在琢磨自己的用词,她一边说,一边理着思绪。她在丈夫目光灼灼的眼神中,她是继续说道:“皇上圣明,皇上册封塞王在北地就藩,以此免于北地的百姓受到胡人南下的兵灾。”总之说到皇帝夸一夸,立场得站稳,谁让忠勇侯府是勋贵一系的人马。
    “我琢磨着这些塞王哪怕就藩,可年年打击北地的胡人,总归养兵一事上最消耗钱粮。咱们能钻营的空子就是从藩镇上着落。”杜绵绵的目光没在京城。谁让这里的贵人太多,惹不起。
    主要是京城这儿有东宫镇着,有定国公府镇着,有忠勇侯府的侯夫人镇着。稻香轩是庶子一系,这上头压着熬不出头。
    “咱们给天下一等一的贵人送钱财,送到对方乐意赏一个官位。哪怕是从九品的小官,只要是官就能往上爬。”杜绵绵说出她的想法。只有一等一的贵人,这等龙子龙孙的人物才可能让忠勇侯府的侯夫人忌惮。
    藩镇的王府一办事,侯夫人对于庶子想压一头,她依着婆家娘家的余荫就是压不住。
    至于朱侯爷吗?
    杜绵绵觉得这一位丈夫的亲爹多半就是袖手旁观。庶子出头不出头的,只要不占着家族里的资源,这一位也乐得多一个庶子出人头地。
    “就藩的王爷是何等尊贵。咱们哪有那等的钱财去砸开口子。”朱弘光没自信。
    权压天下,钱能通神。
    权与钱,这是一对孪生的兄弟。可以说权有了,钱自然不会缺。钱多到通神,那时候就不会缺着权势。因为没权势是不可能护住金山银海的财富。
    “我无意中掏到一个方子,以前在娘家时我不敢漏半句口风,我怕给杜氏一族招灾。”杜绵绵借口寻一个。这方子是前世看到的。今世哪可能寻得到。
    当然话中有真的大实话。以着杜家的体量,真是有大富贵都守不住。权势才能护住财富。没权有钱就是大肥猪,被人宰了吃肉才是这一个时代的法则。
    “如今这一个方子咱们不是自己享受,而是要献给就藩的王爷,咱们就是一个小卒子,哪怕是泼天的富贵,只要够谨慎就不会招来祸事。”杜绵绵握一握丈夫的手,她说道:“四郎,这等献上大财的机会,若是一般的人去做容易被人贪墨掉功劳。可你不同,你是忠勇侯府的子孙,没人有哪个胆子真敢在王爷的跟前贪掉你的功劳。”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当年在娘家时,杜绵绵有法子她不敢提。她怕给娘家招灾。哪怕娘家把好法子递上去,这中间也可能出问题的。
    利益太大,一旦被人贪墨了,没利害的背景就只能认栽。更可怕的是被人倒打一耙的栽赃。
    如今杜绵绵的丈夫就不同。哪怕朱弘光在忠勇侯府里是一个吃闲饭的主儿。可搁着外头,他就是顶着忠勇侯府的金字招牌。
    “如何不献给东宫。”朱弘光问一回。
    “东宫的名声太好。”杜绵绵说道:“东宫是要爱惜羽毛的。藩王不同,藩王一个贪财的名声未必是坏事。最主要还是锦上添花,哪如雪中送碳。”
    给不缺钱的送钱,那没什么功劳。给缺钱的送钱,那才是媚上。
    “是这么一个道理。”朱弘光同意妻子的话。
    “你的方子是什么,真可行?”朱弘光有一点小小的不敢相信啊。杜绵绵说道:“人为法子养珍珠。”
    “沧海明珠,蓝田玉暖。有道是玉为君子,珍珠无价。这两者都是宝物。一旦咱们能养珠成功,这就是天大的一桩财源。献给哪一位藩王,求一个王府里的小官,九成九是有把握能成功。”杜绵绵没贪心,她就想着给丈夫一个起点。
    至于选择哪一个藩王去投资,那是事情做成后才能考虑的问题。
    “至于去藩地做官,我觉得其时也不错。”杜绵绵的目光里全是真诚,她说道:“离开京城,海阔天空。”
    在忠勇侯府的日子,杜绵绵瞧着丈夫当一个吃闲饭的人,她都替他心慌慌。
    主要是丈夫若是一个真躺平的人,她觉得这等小日子也不错。可问题是忠勇侯府的头上有一劫没过。丈夫的心底又不是真甘心躺平,他是把忍字压头上。
    “如今法子有了,就看这养珠之法成与不成。”杜绵绵说道:“这等赌,那是要豁得出去。四郎,你要赌一回吗?”
    朱弘光沉默片刻后,他说道:“赌一回。”他说的肯定。
    “那成,方子我给你。至于寻着养珠之地,我们的老家江南就不错。最主要还是那儿忠勇侯府有根基在,杜氏一族也能帮衬上一些小忙。”无论是忠勇侯府,还是杜氏一族,最初的起源都是江南。
    “你想让你娘家的长辈帮衬一回吗?”朱弘光问道。
    “杜家是商贾,这时候帮衬最合适。”杜绵绵说道:“寻着珠场,在江南隐瞒一些秘密,杜家能帮忙。可真是沉下心去养珠,这等事情就得四郎你来抓。事情没成之前一点消息都不能泄露的。不然的话咱们就是前功尽弃,更可能还会落一个在府里没法收场的结局。”
    吃里爬外,有好处不想着家族,光想着自个儿的小家。给自己一房谋福利。这等事情一旦泄露,确实是会给稻香轩惹来大麻烦的。
    朱弘光哪会不懂这一个道理。
    “先不急,再缓缓,我再虑考一下,总要寻着妥当的法子。去江南不是容易的事情。”朱弘光说着大实话。
    “我就是提供一个方子,这养珠成不成的都不是容易的事情。我跟四郎一个想法,如今都是不着急于一时。且缓缓,我们一定寻一个妥当的法子。”杜绵绵跟丈夫一条心。
    他夫妻二人的想法一样,都觉得不急于一时。总要谋定而后动。
    “我眼下说给你听,就是想定一定你的心神。也让你莫要为三哥的事情就是折了自己的志向。”杜绵绵目的就是这般的简单。
    “我不会沉沦的。”朱弘光说的肯定。
    看到前途,他当然要奋力一搏。
    “远离东宫,远离京城,我觉得没什么不好的。去藩地瞧瞧,去见识一下北方的风情,我觉得一切都挺好。”朱弘光此时的心间生起一股子豪情来。
    “绵绵,你的情义我记在心上,此生你我不相负。”朱弘光一时间有一点想表达一下自己的心情。
    “都说修得百年福报成夫妻,咱们当然要白头到老,恩爱不离。”杜绵绵也是说着讨巧的话。她想跟丈夫经营好婚姻,对方想谈情说爱,她当然不会不识趣。
    “哇哇哇……”就在杜绵绵跟丈夫是谈的气氛正好时。小摇篮里的小婴儿睁开眼睛,然后是哇哇的哭喊起来。
    龙凤胎,这是一个小婴儿哭起来,另一个跟着哼叽叽。屋子里一时间响起双重奏。
    朱弘光瞧着这情况一个头两个大,他是对着妻子苦笑一声。他说道:“我去唤奶娘来。”
    杜绵绵当然是同意的。她是松开与丈夫相握的手,她说道:“去吧,让奶娘赶紧来,咱们这两个孩子都是有闹腾劲儿的小人儿。”
    小婴儿饿了哭,尿了哭,总之哪一点舒坦,他们一定哭。哭就是他们解决问题的法子。
    杜绵绵在丈夫起身去外面唤人时,她是瞧着摇篮里哭得哇哇哇,像是小可怜一样的两个丑巴巴的小婴儿。她是轻轻的笑一声。
    杜绵绵目光是盯着孩子,她是盯得一个仔细。一直到奶娘来了,四个奶娘,分成两组,两人侍候着一个小婴儿。
    “四奶奶,七哥儿是尿了,奴婢这给小主子换新的。”奶娘此时是要抱着小婴儿去换新的小包裹。当然还要先禀明一下情况。
    “去吧,没得让孩子遭罪。”杜绵绵同意一回。奶娘抱着孩子去隔间的厢房,去换着新的包裹。七哥儿这儿是换包裹,七姐儿这儿就是要奶娘喂一回孩子。
    “四奶奶,七姐儿是饿了。”侍候着七姐儿的奶娘来回话。杜绵绵回话道:“那去喂姐儿,莫让孩子饿着。”
    奶娘应下话,然后奶娘是同样抱着姐儿去隔间的厢房喂奶。
    屋子里,杜绵绵瞧着剩下来的丈夫。杜绵绵说道:“咱家姐儿是一个胃口好的。”
    “能吃是福。”朱弘光回这样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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