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独妈妈的爱不会。
    听见敲门声的时候,周兮辞已经收拾好了情绪,站在徐慈英的照片前点完香,低低说了一句:“妈,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她看着徐慈英温柔的笑容,也笑了笑,“我上学了。”
    周兮辞拿起书包,走过去开了门。
    陈临戈正靠在自家门前,手上还拿着本古诗集册,见她出来,还念念恋恋不舍瞟着书,一边往她这里看:“走吗?”
    “走。”周兮辞提醒了句:“你不会走路也看书吧,太危险了啊。”
    “没有,走路一般都戴耳机听英语周报。”陈临戈随手将古诗集册揣进兜里,忽然毫无预兆地说了句:“生日快乐。”
    “嗯?”周兮辞回头看他:“你零点不是说过了吗?”
    “说了——”陈临戈看着她有些发红的眼圈,顿了顿,装作没看见,继续道:“说了吗?忘了。”
    “……”
    回学校的路上周兮辞一直都在回消息,下了车也还在回,消息太多了,她有点强迫症,感觉不回完心里不舒服。
    陈临戈勾住她的衣领,“走路看书不安全,看手机就安全了?”
    “当然了,万一摔了我拿手机就能直接打电话叫救护车。”周兮辞看着他:“你只能拿着书喊,蜀道难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完了你直接上西天。”
    陈临戈没说话,沉默地看了她一会,忽然抬头往后喊了一声:“方主任,这里有人玩手机。”
    “陈临戈,你有毛病啊!”周兮辞都没敢往后看一眼,揣着手机就往前跑,跑了几步才发觉不对劲,回头一看,哪里有方平的影子,她朝着陈临戈比了个国际专用手势,一转头径直跑回了教室。
    周兮辞把书包丢到桌上,看向趴在一旁的邱琢玉:“您老今天怎么来这么早?”
    “别提了。”邱琢玉坐起来,右脸上有一道很明显的巴掌印。
    周兮辞惊道:“我靠你脸咋回事?”
    “我爸抽的。”邱琢玉杵着眉心,“我定地方的时候不小心刷到我爸的副卡了,我说给你过生日他还不信,打电话问了店里的工作人员,知道我还订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气上头给了我一巴掌。”
    “你还订了啥乱七八糟的东西?”
    “就玫瑰花……”
    “那你也可以跟你爸说我喜欢玫瑰啊。”周兮辞迟疑道:“你不会……还订了什么横幅之类的吧?”
    “没。”邱琢玉揉了揉鼻子,人往后一靠,低着头说:“除了玫瑰,我还订了很多姜花。”
    姜花。
    陶姜。
    周兮辞反应过来,但很快又意识到不对劲,压着声说:“不是,你爸怎么知道你喜欢姜姜?”
    邱琢玉抬起头看着周兮辞,动了动唇,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周兮辞沉默了会,问:“姜姜的资助名额,你是不是找你爸帮忙了?”
    “……嗯。”邱琢玉又低下头,抠着手说:“我没办法了啊。”
    他们都还没有成长到拥有可以担负起另一个人人生的能力,可依附他人,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邱琢玉的代价是离开。
    “我直到那一刻才知道,我拥有的一切都跟我没关系,那不是我的,是邱家的。”邱琢玉说:“荣誉、财富、尊贵,都不是靠我自己的能力换来的,一遇风雨,我什么都不是。”
    周兮辞长长地叹了一声气,这是残酷的现实,除了自己本身,没有人能改变这一切。
    “那……今晚你打算怎么办?”
    “我可能不表白了吧,我爸有句话说得没错,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一句喜欢轻飘飘的谁都能说,可那又能代表什么呢?我不能这么自私,说了喜欢就拍拍屁股一走了之,这对她也不公平。”邱琢玉笑了笑:“就是对不起你啊,不能好好给你过生日了。”
    “你说什么废话。”周兮辞砸了他一拳,“生日在哪儿都能过,重要的是人,不是地点。”
    “知道了。”邱琢玉点点头,眼睛却慢慢红了起来,他吸了吸鼻子,站起身说:“我回去了。”
    周兮辞心里一阵酸软,装作没看见,别开眼闷闷应了声:“嗯。”
    -
    陈临戈直到下晚自习才知道晚上过生日的地方换到了二十五班的教室,他过去时走廊那一边的窗帘已经被拉了起来。
    屋里还没关灯,一缕亮光从门缝里钻了出来。
    陈临戈推门走进去,把包放到之前的座位,看到满教室的人,抓着周兮辞问道:“邱琢玉他……?”
    “不表白了。”周兮辞靠近他耳侧:“人多,晚点跟你说。”
    “嗯。”
    晚上不仅仅是给周兮辞过生日,也是邱琢玉办的一场小欢送宴,除了极个别走读生,大部人都留下来了。
    “来来来,寿星先来许愿。”邱琢玉把生日帽戴到周兮辞脑袋上,“大川,关灯光灯。”
    “好嘞。”
    教室倏地暗了下来,只有一星跳动的烛火。
    周兮辞站在人群中央,紧挨着陈临戈,眼前全是熟悉的人影,朋友、喜欢的人这一刻都在身边。
    她好像也没特别想要的,不奢求不奢望,人生才能圆满。
    “那就……”她闭上眼,“祝我们在这个夏天全部都能成功上岸。”
    大家笑起来闹起来,齐声喊着生日快乐。
    蛋糕也极大地发挥了自己的作用,能吃的都吃了,不能吃的全都被抓着糊人去了。
    邱琢玉订好的地方退了玫瑰花也退了,唯独姜花叫人送到了教室。
    他给每个人都订了一小束,素白的花束被一张老旧的英文报扎了起来,淡淡的香味萦绕在空气中。
    离别的情绪在这一瞬突然涌了上来。
    周兮辞和陈临戈几人站在角落的位置,每个人都红着眼睛,却还要强装笑容。
    “干吗啊,暑假又不是不能见了。”邱琢玉把花拿给他们,剩下最后一小束递给了陶姜,依旧是那张吊儿郎当的笑脸:“祝你一切都好。”
    陶姜看着他,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道:“谢谢,希望你也是。”
    “好了。”邱琢玉笑着说:“我走啦,兄弟们。”
    “我们送你。”熊力说:“反正顺路。”
    “别,就让我一个人走吧。”邱琢玉笑笑,“万一我想哭呢,好歹给我留点面子。”
    邵宇平也跟着笑了声:“行,不送。”
    邱琢玉最后深深看了一眼这间教室和教室里的所有人,长呼了口气,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一圈人跑到走廊等了会。
    邱琢玉像是知道他们会站在那儿,走出教学楼的时候,又回头望了望,“我会永远记得在这里的每一天。”
    他看向站在人群中的陶姜,在心底默默念了一句。
    也会永远记得喜欢的你。
    再见了。
    作者有话说:
    最幼稚的小孩也长大啦。
    姜花的花语:将记忆永远留在夏天。
    小辞的生日是3月16,双鱼座。
    第60章
    我们恋爱吧
    过完生日, 周兮辞也收了心,一头扎进了补课和训练当中去,b体单招的文化科考试时间定在四月中旬。
    在这之前还有一场二模考试, 高考对周兮辞来说已经不是最重要的考试了,但对教室其他人来说还是一样的重要,大家的生活变得枯燥单调,每天都是食堂、宿舍、教室、操场四点或三点一线。
    每个人都在向着各自的未来而努力,窗外的绿意逐渐浓烈,墙角的倒计时翻过一页又一页。
    燥热的夏天又要来了。
    “呼,累死了。”周兮辞顶着中午最热的日头训练完, 仰头喝完半瓶水,坐在了树荫底下,汗水顺着脸侧一滴一滴掉在地上。
    熊力又从箱子里摸了一瓶冰水递给她,“你也别太拼了,以你现在的水平单招无论是文化考试还是专项考试都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 别用力过猛反而适得其反。”
    “我没事。”周兮辞拿着水, 温度太凉没敢喝, 只是拿在手里降温:“倒是你,统考准备得怎么样了?”
    熊力笑了:“只要不下雨,过线没问题, 下雨也没事, 我们实力不都摆在这儿了吗。”
    “你现在也怎么跟邱大玉一样……”周兮辞顿了顿,叹了声气:“那你统考过了,大学是准备留在溪城吗?”
    “差不多吧。”熊力转头问陶姜:“姜姜你是准备考溪大吗?”
    陶姜点点头:“应该是了。”
    “那我到时候看看能不能跟你考一个学校。”熊力说:“两个人也能有个照应。”
    简凡提着一袋冰棍走过来:“聊什么呢?”
    “聊考大学。”周兮辞倾身从袋子里翻出一包糯米滋, “你准备报哪个大学?”
    “我啊, 说实话我是真不知道, 以前呢是想着大学毕业和你一块回九中当个体育老师, 现在你不当了,我也没那么想当了。”简凡坐在地上,“我其实挺矛盾的,又想往外跑,又舍不得我爸妈,况且我家二宝还没出生呢。”
    二宝是简妈妈怀的二胎,因为不知道性别,简凡就起了个代号方便称呼。
    熊力问:“二宝什么时候生啊?”
    “还有几个月呢,预产期说是在七月初,等出生了我差不多也要收拾收拾上大学去了。”简凡长叹道:“啊,真羡慕你们,起码还有个奋斗的目标,我现在就是两眼一抹黑,抓瞎呢。”
    “你这歇后语用的,都快三年了,也没个进步。”周兮辞三两口吃完糯米滋,“走了姜姜,训练去了。”
    熊力跟简凡把袋子里的冰棍分给其他人,也上了跑道。
    未来虽然茫然,但眼前的路还是要一步一步走得踏实。
    操场这边热火朝天,教室里却格外安静,这个时候老师也不怎么讲课了,大多时候都是写试卷,写完了就讲,同学之间互批试卷,分扣得比高考阅卷老师还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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