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尔赛因静静地看着他,手指轻轻地放在怀里黑猫身上,慢慢地帮厄尼斯特梳理乱糟糟的毛毛,顺便帮他治愈了大大小小的灼伤。
    旁边一直护卫着莱特的法师却突然出了声:艾尔赛因冕下?
    嗯?艾尔赛因毫不遮掩地回应了他。
    那法师反倒不敢继续说下去了。他其实并没有见过艾尔赛因,但那通身的气质和格外有代表性的发色和瞳色,实在令人没有办法不想到这个格外有名望的名字。
    您是在开玩笑吧。他的声音低低的,似乎还是没有办法相信一位高高在上的皇城主教会说出准备因为一只小小的宠物而要他们的命这种话。
    我没有开玩笑。艾尔赛因淡淡地瞥了一眼对他的话不置可否的莱特,声音音调没有丝毫变化,难道冕下没有考虑过后果吗?法师不敢相信地说道:难道冕下想遭到整个国家的追杀吗?
    艾尔赛因已经把黑猫重新打理得盘亮条顺,声音微微上扬,将黑猫举起来确认没有余下的伤口,毫不在意地道:那不是很有趣吗?
    有趣?法师不敢置信地重复道,他突然意识到这位被所有打过交道的人都交口称赞的人或许并不如他所想的那样是个真正的绅士,反倒更像个无所顾及的疯子!
    他立马拉着莱特的手臂,第一时间就要离开这里。只要能和艾尔赛因拉开距离,他就有把握叫来其他人帮忙。
    艾尔赛因是疯子,他可不是,不会妄想凭借高级魔法师的位阶可以在一位大魔法师手上撑下来这种天真的想法。
    要知道,整个普西临比大陆上的大魔法师也不过一掌之数。这样可以摧毁一个城市的实力,即便是他作为高级魔法师,是大陆上的高阶战力,也没有办法顶住几招。
    逃命才是第一的!
    莱特完全不能理解护卫他的法师的慎重,愤愤道:为什么要跑,这个家伙不过是在放狠话而已。他才不相信有人敢杀他呢!
    当初有个被他玩死妹妹的骑士都把剑横他脖子上了最后不也没敢下手吗?这个世界可是有禁忌魔法的,他要真敢下手,就是把他变成亡灵,也一定要让他尝到代价。
    法师没吭声,心里却有些厌烦这个残忍又暴躁的大少爷。但他还不能把他丢下,不然就算他跑掉了也会有非常大的麻烦。
    他一口气跑得老远,却一点也没感觉到艾尔赛因有拦截他们的举动。
    法师有些奇怪地环绕四周,他已经把艾尔赛因甩得老远,看不见了:难道他真的只是放狠话吗?
    当然啦!莱特暴躁地甩开了他的手,张了张嘴想要骂人,但想到对方的身份,还是克制地嘲讽:也不知道胆子怎么这么小的?是男人吗?
    你!
    吵起来的两人没有注意道脚底的影子如沼泽一般黏稠得挪动起来。
    喵喵喵!!他们跑了!
    厄尼斯特激动地探出脑袋,恨不得从艾尔赛因的怀里钻出来去追。
    但迫于艾尔赛因的威压,还是控制住了自己蠢蠢欲动的爪子,只在艾尔赛因手臂上下意识地抓了抓。
    嗯。踩奶?艾尔赛因低低地笑。
    厄尼斯特意识到了之后整只猫都僵住了。他,踩奶?
    他严肃着一张小猫脸,试图和艾尔赛因讲道理:喵喵喵。他只是抓了一下,那不是踩奶。
    艾尔赛因不听,还去捏他黑色的小爪子,对掌心的小爱心特别感兴趣的样子。
    厄尼斯特看了看他那张很好抓的脸,想了想他鲨人的疯样,只好忍辱负重。他模模糊糊地觉得,自己好像换了壳子之后,好像总是用壳子的思维模式来思考问题么?
    但不堪其扰的爪子终究吸引了他所有的注意力,一下就把刚刚的那一点想法忘了个干净。
    厄尼斯特忍了忍,又忍了忍,最后忍不住这不知收手的骚扰了!
    他严肃的!认真的!轻轻把另一只爪子按艾尔赛因捏捏的手背上不要摸了,要克制!
    是叫我不要放吗?艾尔赛因很好说话的样子,然后就看到猫猫张大了眼睛,一脸你怎么可以这么狗的表情。
    咳。艾尔赛因终于笑了出来。他笑够了,才放开着急的厄尼斯特:猎物早就到口袋里了,不用着急。
    厄尼斯特环绕四周,并没有看到那两个人的身影。但他又很相信艾尔赛因的实力,因此没有再焦躁不安地踱来踱去,只老老实实地坐好,揣好手手,只不停拍打地面的尾巴泄露了焦躁的心情。
    艾尔赛因没再吊他的胃口,缓缓地抚了一下衣角。
    原本安静的地面,被影子笼罩的地面上,如同水面一般泛起层层波澜,粘稠的阴影裹着两个惊恐的人慢慢浮出来。
    又见面了。艾尔赛因彬彬有礼地打招呼,看来玩得很愉快呢。还要继续游戏吗?
    随着他的话,沸腾的阴影重新归于平静,全部回归了原样,只有两个满眼不敢置信的人留在了地面上。
    没有人回应艾尔赛因的话。
    但在束缚被解开的一瞬间,他们都施展了自己最快速的手段,极尽所能地离艾尔赛因远一些。
    远一些,再远一些!他们都这样想着,内心升出无法控制的恐惧,就好像被一只大手严密把控,连空气都在逐渐失去。
    为了更快一些,他们两个人都没有顾及对方的死活,只自己全力奔跑,再撕开魔法卷轴,直接拉开起码上千米的距离,再撕开新的魔法卷轴。就好像这些昂贵的卷轴不要钱一样。但谁也顾不了了,在阴影中溺毙是确确实实同死亡一壁之隔般的体会。
    但显然幸运女神并不眷顾他们。他们甚至还来不及对身边的人说上一句话,就重新被阴影拉入了黑暗之中,无法抗拒,无能为力。
    使出所有手段,仍旧被反复重新拖走带来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无力和绝望。
    莱特的精神被完全摧毁了。
    有的时候猛然遭遇绝境,人也仍然可以保留精神也意志;但这变成一次次轮回尝试,却仍旧什么都改不了了时候,人的意志会被彻底得毁坏。
    用简单一点的话来理解就是:心态完全崩掉了。
    在第七次和法师一起被阴影拖回的时候,莱特感觉到熟悉的深深的窒息感的时候,眼睛已经失去了高光。
    但这一次似乎有什么不一样的东西。
    珍妮斯。艾尔赛因冲迎面而来的珍妮斯校长点了点头,丝毫不因脚底的阴影中裹着的两个人有丝毫的别扭。
    珍妮斯拧着眉叹气:艾尔赛因冕下,您在这里呀。您有看见温斯特子爵么?她并不抱希望地问。
    艾尔赛因略带歉意道:很抱歉。
    珍妮斯摸了一下脸,叹了口气,准备和艾尔赛因告别。
    但是突然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她的眼睛。
    珍妮斯楞了一下,扭头对艾尔赛因道:冕下,您有看见什么东西吗?
    她环绕四周,有些纳闷道:我怎么好像看到什么闪光术的痕迹了?
    艾尔赛因跟着他往周边看了看,语气里带了一点疑惑:您是太累了吗?
    珍妮斯停住了自己环顾的动作,道:冕下,也许您是对的,是我太累了。这里又不是训练场,怎么会有闪光术呢?
    我果然还是得感觉找到温斯特子爵,然后好好休息一下。她说着,就抬步要往外走去。
    一道金色的毫无攻击力的光柱从地下穿出,一下就抓住了珍妮斯的眼睛。
    她立马取下腰间的魔杖,快速念道:破出!
    本来严实平整的地面立刻向两边破开,将底下的面貌露了出来。
    第9章 温斯特子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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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厄尼斯特正处于寄生状态,整只猫都化为了浓烈的黑暗融入了艾尔塞因的血肉之中。
    这应该是一件很令人疼痛的事情,可厄尼斯特完全没有感觉到艾尔塞因有一丝一毫的异常表现。
    与之相对的,是耳边清晰可闻的心跳声。
    融入艾尔塞因之后,厄尼斯特仿佛整个人都成了一摊没有形状的液体,被艾尔塞因包裹着,温暖又安心,连平时极其难以捕捉到的心声似乎也变得更为清晰起来。
    那些庞杂的信息中能为他清晰听见的更多了。
    就像珍妮斯校长发现地面异样的时候,厄尼斯特就清楚地听见了艾尔塞因在想些什么【他们在地下用了闪光术啊。】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吃些什么,天气如何。
    厄尼斯特:?!那两个人正在地下?
    他觉得自己如果是猫猫形态,现在估计毛都要炸起来了。这个人是怎么一点不着急的?!
    等到地面被珍妮斯破开的时候,厄尼斯特几乎要从艾尔塞因的血肉中跑出来重新凝结成形,先下手为强,解决掉珍妮斯校长。
    但是地下什么都没有。
    是我眼花了?珍妮斯疑惑得看着空无一物的大坑,里面一点痕迹也没有,并不像是有什么东西活动过的迹象。
    艾尔塞因落到坑底环顾了一圈,甚至无声地使用了探查术,但似乎也没什么结果。
    珍妮斯按了按太阳穴,无奈的说:看来我真的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了。
    艾尔塞因并没有立即上去,而是表现出了他一向的细致和温和:我再看看。珍妮斯你先去好好休息一下吧。
    珍妮斯目露感激:冕下。真是打搅您了。然后准备先返身小憩一会儿,再去找温斯特子爵。不然按她现在这样的状况,遇到危险就不好了。
    艾尔塞因看着她远去的背影,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
    而和他仅仅只有一墙之隔的莱特和使出全力施展闪光术短暂破开的法师都露出了绝望的神情。在和希望仅仅只相隔一丝一毫的距离时,艾尔塞因反应迅速地将他们毫厘不差地移到了珍妮斯的施法范围外。
    然而莱特和他的护卫法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稀薄的光偷着薄薄的一点土层透过来。
    可是他们只能徒劳地看着希望从身边溜走,而他们却什么都做不了。
    莱特或许此时此刻才终于感受到他曾经玩弄的对象被一点一点打碎希望时的感觉。
    而法师则只剩下了全然的恐惧。他觉得艾尔塞因是故意的。他大可以早早地将他们放到远一些,不容易被珍妮斯察觉的地方。可他不,他就把他们放到自己谈话的脚底下。
    等被珍妮斯发现的时候,他又偏偏又毫厘不差的让他们就处在被发现的边缘徘徊,而不把他们拉到更远的地方。
    他是个魔鬼。法师从心底发出颤栗的吼声。
    这些举动无一不是在钢丝上舞蹈,只要一点不慎就是万丈深渊。
    可是艾尔塞因偏偏就要如此。那他又该是什么样的实力,才能自信到这种程度。这样堪称恶劣地玩弄他们于鼓掌。
    法师的眼神完全灰暗了下来,彻底地放弃了逃走。能在电光火石之间,完完全全、十分精准地估算好珍妮斯校长使用法术的施法范围,其实本身就是一种实力的证明了。
    在这样的人手里逃出去,根本就是在开玩笑。
    于是等厄尼斯特再次看到两个人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看到了两条死狗。
    一个人在被经年累月的被压迫,被精神污染之后,看到罪魁祸首极为凄惨的样子的时候应该是什么表情?
    厄尼斯特不知道,他只是重新脱离艾尔塞因的身体,居高临下地看着那狂妄恶毒的血脉亲人一言不发。
    他不知道自己那和身体仿佛是两个生物的尾巴正一动不动,一反常态地表现出了格外老实的样子。
    艾尔塞因瞅了他一眼:认识呀?语气分明是肯定的疑问句。
    厄尼斯特并不奇怪会被发现,他对莱特的情绪本就难以隐藏,更别说艾尔塞因还格外敏锐。
    喵。是,认识。
    但艾尔塞因却没有继续说话,而是对萎顿在地上的两个人说道:起来,用平常的表情和我说话。他表情如常,柔和如暖阳,这气质、神情和冰冷的命令的内容同时出现在他身上,显得十分割裂。
    莱顿露出了不大情愿的神情,但还是听话的和法师一起站了起来,现在被狠狠修理了一番的他们面对艾尔塞因就如同羔羊一般温顺。虽然这温顺有些表面,只要抓到真正的求救机会一定不会放过,但他们都很清楚,在艾尔塞因面前,这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
    说话。艾尔塞因声音轻轻的,可是谁也不敢忽视。两个人都被吓得一激灵,就连张狂的莱顿都赶忙拿出了自己的演技,活灵活现地演出了平时自己的模样。
    过了一会儿,艾尔塞因才停止这没头没脑的要求。
    莱特和法师一头雾水,却也敢怒不敢言。但踩在地面的厄尼斯特却看得清清楚楚,珍妮斯漂亮的红色袍角分明在远处高楼的角落悄悄出现又消失。
    厄尼斯特深绿色的眼睛看远处的东西要比近处清楚得多,这或许也算变成幽灵猫的好处之一。因为这良好的视力,所以他非常确定那一定是珍妮斯校长,那暗金色的校长纹章只会出现在她的身上。
    可艾尔塞因是怎么发现的?还是说,他早就预料到了?
    厄尼斯特恍惚间有种面前浅笑的男人早就看透了一切的感觉。他分明听见艾尔塞因在那袍角露出来之前就已在「说」:来了。是十分兴奋又期待的样子。
    厄尼斯特还在思考着,就感觉腹部受到了一股上升的力量,整只猫被轻柔抱起。
    艾尔塞因理了理幽灵猫纯黑色的毛毛,很软,也很干净,让人有种把头埋进去的冲动。可惜艾尔塞因并没有这方面的爱好,毕竟他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是个毛茸茸爱好者,也没养过猫。
    他只是说:既然他们是你的猎物,那就留给你了。
    艾尔塞因眉眼弯弯:不过现在有更要紧的事情,我们晚上再决定这件事情的具体细节吧。语气轻松带着一丝调皮,仿佛这不是在决定莱顿和法师的处置,而是在分享一杯不错的饮品。
    厄尼斯特这才发现,原本在地上站着的两个人已经不见踪影,不知道被艾尔赛因放到哪里去了。
    他点了点尾巴尖,并没有提暔渢出反对意见。不过厄尼斯特有些好奇,经过这样一番折腾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这个时候有事是昨天那个拍卖会的翼族有什么要解决的问题吗?
    厄尼斯特又靠近了艾尔塞因一点,想听见此行的目的,却听见格外清晰的一句心声:严肃的猫猫脸很帅。
    厄尼斯特一下就从艾尔塞因怀里窜了出去。
    这个家伙!完全不会为周围的危机苦恼的吗?!
    完全不知道害怕惊恐为何物的艾尔塞因心情愉悦地看了眼炸毛猫猫,从怀里取了一张面具罩在脸上,几分钟过去,他的脸看上去就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样子。
    厄尼斯特加快脚步跟上,从明明灭灭的光束下看过去,他赫然发现艾尔塞因的长相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格外熟悉的人。
    他忍不住脚步一滞,又赶忙跟上。等穿过漆黑的狭窄巷道,艾尔塞因已经完全变成了截然相反的另外一个人「温斯特子爵」。
    厄尼斯特狠狠地眨了眨眼睛,他分明记得现在唯一可以改变人物长相和服装的伪装类魔法道具只有涅沁的谎言这枚蓝色胸针呀,难道什么时候艾尔塞因拿到了吗?
    但那其实不太可能,因为一个可以完美伪装他人的道具容易引发各种问题,所以「涅沁的谎言」已经被放在了光明教会的密室,列为了禁忌魔法道具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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