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铖一早还没醒透,就接到助理打来的电话,“方总,我们追了一晚上,总是比他们慢一步……”
    他话音还未落,就被方铖不太高兴的声音打断,“我等了一晚上,就想听你说这些?”
    “但好消息是,早上六点半的时候我们找到了他们的人,我们照着查下去。”他欲言又止,想了又想才继续,“是一位叫叶琅亭的华裔。”
    叶琅亭,又是叶琅亭。
    方铖撑着床头起身,上身陷入软绵绵的海绵垫里,他也开始思考。等再睁开眼之后,已经做好了权衡,“来救丈母娘的,先让他逞几天英雄。”他心里默默打着算盘,只要把明天的线打通,以后他甚至可以不依靠路易或谁,而自己单独撑起滨城和海城的生意,到时候来来往往的人也得低下头唤他一声“方总”。
    而现在叶琅亭转着圈子给他使绊子,无非是替人办事。他只要跑得再快一点,甩开这个跟屁虫就行。到底是年轻人,办事还是太高调。方铖这么想着,又去联系了助理,让他把跟对接人Wade的行程提前到今晚,免得夜长梦多。
    助理用了五分钟就回了电话过来,“方总,Wade那边同意今晚见面。他说听说路易昨晚给其他支线的人都打了电话,这两天叫大家回去开会,叶先生也特意嘱咐过无论是什么要求都要先给大家开绿灯。”
    方铖没接到电话,仅仅是一天一夜,这个叶琅亭以一种“叶氏速度”狂卷入侵到他的四周。他刚刚的想法仍然停在脑子里,但心里总隐隐有种不放心。
    他又拿起手机,拨给王俊,开门见山:“让你盯的人这两天你确认在家吗?”
    王俊非常确认,笃定地答:“是的,昨天上午被邻居……”他习惯成自然,然后想到那个一直查不到身份的人昨晚已经有了眉目,于是改口,“被叶先生抱着出去了一趟,夜里十二点半回来的。”
    “只有她一个人?”方铖算了算从这里回澳城需要的时间,一个白天之内完成往返几乎不可能。
    王俊仔细想了想昨晚他在惊慌之后看到的场面,又说:“是两个人,他们一起回了隔壁,一直到现在,两个人都没有外出。”
    方铖知道他的能力,所以心里放松了一点戒备。觉得只是路易这老狐狸旁侧敲击警告他,所以这种时候他必须快刀斩乱麻。
    但他速战速决的想法在晚上到了酒店的时候就破灭了,连Wade订的包厢号都是假的,等再找人去联系的时候,对方手机已经彻底关机。方铖无所事事的站在酒店大堂里,高档饭店来往的人都有目的地,大家路过他时都会从上至下打量一遍,然后又轻飘飘地移开眼——毫不在意。
    方铖对今晚过后成为方总的幻想与现在的处境交相对比,落差感让他在看到李昆低头回应那些人的招呼时,终于变成冲动,带着身后两个助理也迎了上去。
    他们人数少,但动静不小。李昆在要进入包厢之前,被这样的动静引得侧头看了过来。眼神没有任何波动,像早有准备一般,开口:“方总,叶先生交代了,他只见你。”
    方铖顺着他的视线回头嘱咐:“你们在外面等我。”然后就被李昆带着进了房间,叶先生挑的地方,两扇桃木门紧闭着,李昆附身推开,欠身示意他先。
    他打眼瞧进去,屋子里灯光太暗,跟外面的很显然不是一个亮度。只在尽头处立着一个落地灯,旁边放着两把太师椅,被一方小木桌隔着。有两个人坐在椅子上,脊背挺直,没有交流。即使是门突然开了,也没有回头。
    但那个扎着丸子头露出圆润后脑勺的女孩,方铖根本不用看她的正脸,就已经知道是谁。那坐在她旁边的,必然是叶琅亭。
    他把视线绕回燕蕊绡背影上,这些年的交流只有电话和每年零星几次的见面,但他在一步步走近的时候,愈发觉得这个姑娘跟他从前见的每一次都不一样了。虽然他们还没打照面,但他第一次在她的身上,看到除了孤勇之外的,与旁边的男人高度相似的,挺拔。
    连背影都透着一股坚韧,她从未有过的,反倒是让他的脚步迟缓了几次。
    即使再迟缓,总归是同一个屋子里,方铖的脚步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音。燕蕊绡紧握着手听见他越靠越近,直到走到他们面前。他还是像从前那样,圆脸,圆眼。眉毛又短又粗,鼻头很圆润,唇很厚,咧着笑的时候让她觉得比老燕还亲近。
    但就是这样亲近的叔叔,作为老燕最得力的心腹,伸手直接取走了他的心脏。
    燕蕊绡能感受到自己加速的心跳,不断上升的血压,涨红的脸颊。但她没哭,她现在不能哭,只能凶狠又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人看。
    他没坐,只有两把椅子,没有人给他留座位。只能站在原地,回视被自己看大的姑娘,她的眼睛里,有一头豹子。叶琅亭一直坐在旁边不吭声,手上拿着一把精妙的手枪,食指和拇指捏着枪托转,任凭空气里的怨愤在沉默里叫嚣。
    方铖站在这里,看向眼前的两人终于明白了叶先生早就准备好的一切。从昨天晚上劫走燕太开始,他的每一步算的太准,甚至算好每一个需要激怒他或者引导他的关键节点,诱引他一步步似主动却失控地被迫走进这个早就准备好等他的房间。
    叶先生走的每一步都像他手里的家伙一样,极其精妙。他反反复复的激怒他,又展露出他的算计,甚至腹黑。包括动员路易为他铺路,他挑了方铖最薄弱的时刻,同时向上管理了老路易。老狐狸在这样的局里,即使不愿意被指导,也不得不听话。而这件事办妥之后,他又给自己留了足够长远的后手。
    这样的微操实在了得,坐在这里的叶琅亭,处理这件事的时候也堪称艺术。如果这场算计没有针对他,方铖甚至要拍手叫绝。
    所以最先开口的还是他,“我只是让有能力的人活下去。”方铖知道燕蕊绡涨红的脸是为了什么,少了迂回。
    单这一句话,就让燕蕊绡做了一晚上的情绪管理功亏一篑,彻底失控地从椅子上蹿起身,夺过叶琅亭手里的枪,直接提住了他的衣领,似怒吼般:“你他妈这是在草菅人命,谁给你的资格宣布谁更有资格活着!”她猛吸了口气,“如果非要算,你得死一万次。”
    下一刻枪已经上膛,抵在他的心脏处。燕蕊绡的胸脯也因为激动的情绪剧烈的起伏,跟着一起失控的还有她颤抖的手。她的眼神泛着狠,像已经做好准备全数奉还当年的痛苦。方铖终于收了点气焰,越过她的肩膀,对着从进来起就保持缄默的男人说:“我死了,你们可拿不到任何霍利的消息。”
    叶琅亭胳膊肘搭在椅子上,冷眼瞧过来,听到他说的话突然笑了,“这么些年,你还是拎不清。”方铖还在消化他说的这么些年这几个字,就听见他继续说,“只要她要,我就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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