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笠行了礼退下。大小姐自从把穆公子赶走以后,整个人都强硬了起来,甚至还开始琢磨奇门盾甲。虽说还是让穆白秋给摸上门了吧,但短期内要做到这个程度也不容易了。
    他是看着大小姐长大的,一身一命都是山庄给的,不管大小姐想要如何,反正他跟着做就对了。
    晚上的接风宴很成功,傅夏南现在身为女子自然是不可能请什么歌姬舞姬做陪,但几个乐师还是有的。大家气氛良好,和乐融融的吃完饭以后,身为正使的穆白秋就送上了招纳书信以及礼单。这些都是路王特意交代要正式转交的东西。
    傅夏南打开看过,路王给的条件很优厚。如果如君山庄投靠,只需要每年贡献定量的武器便可,路王不会随意差遣,并且还许诺如果事成,如君山庄会被作为一个沟通朝廷跟江湖的桥梁存在,这样即使不入朝堂也一样地位超然。
    并且每任庄主都默认领取亲王份例,山庄庄主将成为一个朝廷认可的爵位一代一代传承下去。
    如果傅夏南没有记错的话,这场逐鹿中原的战争整整打了十年。
    也就是说,如果傅夏南答应路王招揽,那就得给路王免费送十年的武器。十年后才有可能见到朝廷奉禄或者爵位之类的东西。听起来真的很是在画大饼。
    不过傅夏南就着爵位这一条问:路王说如君山庄庄主将作为一个被朝廷认可的爵位一代一代的传承?
    是的,倘若如君山庄能解王爷燃眉之急,王爷自然也会投桃报李。那位姓孙的副使做了一揖回答道。
    即使庄主是个女子,你们王爷也一样封吗?傅夏南问。
    这一般按照朝廷礼法来说,如果没有子嗣,可以过继旁枝嫡子为世子一样是孙副使。
    你们眼前的庄主就是个女子,一边要我的帮助,一边却不承认女子的爵位。傅夏南说:那我又为什么要跟你们王爷合作?找个人否定我自己的身分?
    孙副使又说:可是自来男子才能传宗接待,这也是为了血脉着想
    可拉倒吧!女人生子一定是自己的血脉,男人生子可不一定。傅夏南挥挥手:我现在的确有一个儿子,可是按照你们的逻辑,这庄主之位早在我爹死去就该没了。现在担任庄主的应该是我的堂哥或者堂弟,也就是说本来就没穆白秋什么事儿你们可不能用人时朝前,不用人就朝后阿!咱们江湖门派传承,可从来没有过继这种说法,只剩女儿一样的继承。
    这孙副使面有难色。
    之前都说了山庄庄主位比亲王,然后又承认女子继承,那这样是否以后也会有女亲王出现?在往上推一推,是不是说以后公主也能出来争一争?孙副使觉得这件事情太大,实在是不能自行作主,于是便吱吱唔唔的不肯说话。
    这时,一旁的刘副使开口了:一般来说,爵位继承自然是以嫡子为主,不过庄主情况特殊,我想王爷也不是不能特开这个例。毕竟虽说一应待遇比照亲王,但如君山庄毕竟处于江湖,跟朝堂又有些不同。
    这就是说,如果以后我改嫁生了女儿,然后想要传位给女儿也是可以的?还是说以后我要传位给谁,还得你家王爷同意才行?傅夏南问。
    孙副使又说:如果是纳入体系,那爵位传承自然要请示过才能
    也就是说,我供你们家王爷武器不知道几年,就是求着你家王爷赏我如君山庄的庄主之位?傅下南说:两位不觉得这怎么听怎么奇怪吗?
    孙刘两位副使对看一眼,将彼此脸上的为难都尽收眼底。
    这里没外人,我就直说了。傅夏南说:路王要起事,缺铁缺矿缺武器,然后现在如君山庄有。你们王爷于是问我们要不要合作,我现在给他武器,以后他给我荣华富贵,以后不但给我爵位,还让我继续在江湖上代表朝廷行事,对吗?
    孙刘两位副使虽然并不习惯这样直白的说话方式,但还是点了点头。
    于是如果今天我答应了,前期出钱出物,后期出人出力,给了武器让他当皇帝,然后我继续在江湖上给他效死力。说是给个爵吧,可在朝堂上没权没势;然后我还得在江湖上给他卖命,只为了他承认我选择的继承人甚至是我本身庄主的地位?傅夏南说:你们这不是空手套白狼吗?
    朝廷爵位可是官府记档,有品级有俸禄的!孙副使说。
    你觉得凭着我家的矿,我缺你们那点俸禄?傅夏南问:况且要等到你们给我发俸禄,那还不知道多久以后呢!
    刘副使说:庄主虽然现在过得逍遥,但只是乡野世家,并不让人尊敬。如果是朝廷明令的爵位,那谁见了你都得行礼,那是不一样的。到底要怎样跟一个江湖女子说明当官的好处呢?在线等,挺急的。
    我又不在朝堂行走,谁能见着我?况且现在谁见到我不行礼呢?傅夏南问:别说你们,就是你们王爷来了,真的必要的话,他也是会行礼的,对吧?重点是我出了一堆东西,你们不见得承认我的身分,我要是哪里弄得他不高兴了,他还可以收回我的爵位?这山庄富贵可不是他赏的,他要是哪天不高兴了,给我来个夺爵抄家那我们可就是真正的赔了夫人又折兵?
    王爷不会这般行事的
    我当初也觉得我丈夫不会想弄死我呢,最后呢?傅夏南说:不要跟我画大饼,江湖人不吃这一套。我们有矿有武器,你们花多少钱买呢?
    孙副使跟刘副使面面相觑。如果有钱买,他们也不需要跑来招揽了阿
    正当大家陷入沉默的时候,穆白秋开口了:山庄跟矿场,以你领地辖下所有人命来买,够不够呢?
    傅夏南抬眼看他,说:你们这是打定了主意,招揽不成就明抢?行阿!你们尽管来,找得到路我就跟你姓!
    一方军阀,如果上门招揽,凭着强大武力为后盾,本来的确没有山庄说话的余地。但奈何傅夏南才刚刚对周边防线下了血本。这里是古代,没有生化武器跟远程攻击手段,就算是投石机射程也有限得很。
    如果这里只是一个平平常常的武林山庄,不管最后谈得如何,傅夏南也的确只能屈服。但偏偏这里就不是个平平常常的山庄阿!
    傅夏南嘲讽道:穆大侠也是很大胆了,你是觉得整山庄的人,都留不下你们这一群使节团?到我的地盘,还敢这么嚣张?
    这话说得在场众人面色一变。使节团人虽然多,但武装力量却不多。虽说也有护卫跟士兵,但蚂蚁也能咬死象。更何况当初他们是被带着进来的,如果没人带,连怎么出去也不晓得,就算把这里人都杀干净了,出不去也没卵用阿!
    第九十四章 女庄主(107)
    那不知庄主所想为何?刘副使慎重的看着傅夏南。
    他本来以为来说服穆白秋的前妻, 也不过就是一番口舌争辩。要她真的心里过不去,王爷也说了可以把穆白秋留给庄主泄愤。反正无论如何这个矿山是一定要拿到的。
    结果眼前女子油盐不进也是,能够凭自身力量探知穆白秋身世的女子,再怎样也不会是蠢货。
    傅夏南微笑:这才是个谈事情的样子嘛。这样吧, 我看好你们王爷, 你们王爷如果需要武器, 尽可跟山庄购买,大量购买给你们打七折,长年合作给你们打六折,每年再附赠免费保养与维修兵器, 如何?
    孙副使跟刘副使沉吟了一下,六折跟七折已经是非常便宜了, 更何况还有保养维修的服务,这可以省下王爷好多麻烦。
    那不知庄主可还会卖武器给其他人呢?刘副使问。
    当然会阿!开门做生意, 谁拿钱来谁老大呀!傅夏南理所当然的说:只是看在你们二位目光清正, 忠心耿耿的份上,本着对你们的尊重, 我给你们的折扣多一点。
    孙副使有些不甘心, 这跟他们设想的差距太大了:那庄主就是拒绝王爷的招揽了?庄主要想清楚,从龙之功可不是哪里都碰得上的。倘若未来王爷得位, 普天之下又有哪里得不着?
    你这是告诉我,干脆把武器卖给肃王?傅夏南把玩着手上的杯子反问。
    孙副使被这么一噎,恼怒又憋屈,干脆抿起嘴不作声了。
    我知道这么大的决定你们做不了主,不然你们就在这里修整两三日, 然后带着消息回去禀告你们王爷吧。傅夏南说:如果有意愿合作, 那下次来就带着契书。别搞什么招揽, 我猜如果我真的答应,你们王爷地一件事情就是给我介绍俊秀男子联姻可惜本庄主没那么好忽悠。
    说到这里,傅夏南让左右给他们领路,就要将一行人给带出去。穆白秋又说了:玉娥!我知你恨我,可是我也是胤儿的父亲,我想要见他。你不能不让我们父子见面吧?
    傅夏南连头都没抬道:我为什么不能?我就偏不让你们见面!他姓童,他老子早就死了。
    玉娥!你穆白秋没把话说完,就已经被下人半拖半拉的请出了大门。
    傅夏南仰头又喝了一杯。
    谁让你们偏偏遇上个(前)土地公呢?土地公对土地上的分分毫毫向来是最清楚的。我不想让你们进来,你们谁也别想进。想要拣现成便宜?那谁让可以让你们拣便宜的那个人,早就被你们的穆大侠给害死了呢?
    于是使者团带着一种矜持的骄傲来,又带着颓丧的挫败走。没过多久,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使者就带来了路王的商业合同,条例精细项项分明,说明了山庄长期给路王供应武器若干项、数量每项几多钱,然后还很精确的把武器种类给条列了出来。
    总的来说没有让傅夏南吃亏,但也没有给他从中做手脚的空间,并且很有诚意的已经用了印。合约每五年一签,随行来的还有第一个五年的订金。等五年结束尾款就会到位,顺便换签续约。
    傅夏南爽快盖章,当天就让他们拿了五百军刀离去,便当是庆祝双方合作开始小小赠礼。
    值得一提的是,这次不只上次的两位副使没来,连穆白秋也没有再来。看来大家也知晓了如君山庄对穆白秋看不上眼,签合同是如何要紧的事情?干脆把穆白秋管住,也免得如君山庄的人看见穆白秋,心气不顺要加价。
    傅夏南对他们的识趣很高兴,那五百把军刀就是奖励他们的识趣。
    接下来的日子对如君山庄来说与以往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山庄内铸造处的上下人等从铸造长剑改为铸造军刀。傅夏南也没闲着,除了军刀以外,他还开始研究各种武器。例如诸葛连弩、轻便版的攻城车、投石机、以及各种止血消炎之类战场上可以应用的药物。
    铸造他不懂,但制药他熟。他不但熟,还在山庄辖下挑选了几批有天赋的弟子传授制药。如君山庄只有矿山跟铸造终究薄弱了一点,现在可以人人争抢,等到天下太平的时候,就只剩下矿山还引人垂涎。
    到那时候,胜出的帝王直接一把火把旁边两座山给烧秃,然后只留下矿山收归己用也不是不可能。总之不管什么时候,山庄都要有他人不敢招惹的底牌才行。
    江湖人本来都懂点药理,傅夏南开始研究制药也不突兀。武林世家多少都有一些传家的药物,反正傅夏南并没有落下武功,山庄弟子练了改良的心法以后实力也一日千里。于是大家也就没管傅夏南要怎么折腾。
    五年过后,如君山庄除了铸造之外,在战场应急药物上也取得了很大的名声。因为要让辖下众人可以简单上手,所以傅夏南只推出了消炎药、止痛药、退烧药、麻醉药,以及泡面。
    前面四项药物可以挽救许多军士性命,泡面轻巧好带又好保存,虽说古代没有调味包,但现煮一碗汤却不是难事。真的啥都没有的时候,白水煮泡面至少也能饱腹。
    此时路王已经占据了半壁天下,与他相对的,是南边的肃王。
    路王祖上在沙场上立了大功,因功受封郡王,这爵位传到现任路王的时候已经是第三代。而肃王则原本就是手握军队实权宗亲。照理说他应该是皇室的支持者才对。可惜因为肃王长年守边,肃王家的郡主嫁人以后,夫家仗着她父不在蹉磨于她,好端端一个宗室郡主,在夫家却毫无脸面。
    郡主夫家就是贵妃娘家,要说这其中没有皇帝或者贵妃的意思怎么可能?肃王妃想要给女儿出头,偏偏在皇上那里,贵妃的脸面比她大得多。后来郡主不堪受辱,带着贴身丫头逃回娘家,夫家竟然还敢上郡王府抢人。
    肃王妃在推搡之中受伤,又怒又气之下没几日就去了,郡主知道以后直接吊死在宫门口。
    肃王知道以后拉着手下将士直接造反。南方富庶,跟路王想要起事就得筹备多年不同,南方人民比较有钱,也大多受够了朝廷的各种昏昧举措。只可惜肃王起事仓促,各种准备都不到位,在故事里头,他紧追着路王起事,然后扑腾了两三年就被朝廷镇压了。
    路王跟肃王两人都是因为女儿受辱起事,但比较起路王满屋女人,儿女几十个,所谓的为了女儿感觉水份就有点大。而肃王跟王妃两人感情极好,只生了一女也没有打算纳妾,这让傅夏南忍不住拉他一把。泡面跟那些战争药品研发出来以后,也是第一个供应给他的。
    路王一开始还想要跟肃王联合,毕竟他们都跟贵妃有仇。路王的女儿原本是皇后,都能让贵妃折磨而死,可见贵妃有多么受宠。
    可是肃王却以两边距离遥远,要说联合为时尚早给推托了。肃王虽然也讨厌贵妃,但对路王一样没有好感,这中间的恩怨傅夏南不太清楚,不过傅夏南本来也没打算让路王一帆风顺的统一天下。
    想要混水摸鱼的话,三方势力互相制衡是最适合的。
    路王这些年的确以低廉的价格得到如君山庄这边源源不断的兵器。可是与此同时,如君山庄也提供肃王那边源源不断的兵器还有药品。肃王本来就是仓促起事,各方人马都认为他只是一时意气,估计很快要凉。偏偏让他攀上了如君山庄,就这样被扶着扶着就扶成了一方势力。
    听说如君山庄还研发出了一种兵粮,方便携带还能饱腹,不但大大降低了运粮的危险跟成本,还让肃王军队的灵活性大增。可是不管是药品还是兵粮,如君山庄都没有跟他们透露的意思。
    路王对如君山庄有些不悦,一开始山庄拒绝招揽其实就大大得罪了他。只是因为当时有求于人所以忍着。现在五年过去,路王这边已经成为成熟的部队,占据几乎一半的国土,跟肃王分庭抗礼。其他除了苟延残喘的京城以及零散军阀,下一位皇帝大概就会在路王跟肃王两人之间诞生。
    现在的他即使拿肃王那边没有法子,但对如君山庄就不见得了。
    什么?如君山庄周遭有阵法?
    是的,但那不过是个迷阵,是阵法就有阵眼,运作起来就要空间,一个阵法又能容纳几人呢?
    之前是因为没实力,后来是因为没时间。现在他跟肃王两人陷入僵持,正好腾出了手可以去收拾如君山庄。山庄的确隐蔽,但如果直接用十万大军从边境平推进去,或者一路走一路烧的话,那如君山庄又能支撑多久?
    如君山庄对路王从来就没有任何敬畏情绪,每次有人来送武器或者收武器去保养维修,通通都是公事公办。路王府的婚丧喜庆,如君山庄也从来没有送礼表达顺服的意思。仿佛他们就是纯生意上的往来,银货两讫是他们最大的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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