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借他眼下的状况,独自推动瀚海往前走也并非没有可能。
    但那样他一定会很辛苦。
    “我没有不齿,”丛烈的声音低下去,“我只是当时无知。”
    “你要的报酬是什么?”云集缓声问道。
    “你新租的地方,”丛烈的声音很低,“我只要那个最小的房间。我对你绝不抱有任何非分之想,没事儿我都不会在你眼前晃。你就当我是个护工,等你彻底痊愈我就立刻搬走。”
    “你不唱歌了?”云集淡淡地问道。
    “我嗓子坏了,暂时唱不了了。”丛烈似乎完全不在意这件事。
    “你不是九月份就要发新专辑?你的歌迷都在等你。”云集用公事公办的目光看着他。
    “嗓子坏了,”丛烈紧握的拳头松开了,坦坦荡荡地看回来,“治好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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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竖子不足与谋。”出自《史记·项羽本纪》。
    掐指一算,我今晚肯定会有10000营养液,所以我决定把9000和10000的加更合成一个大西瓜(划掉)合成一个大肥章,向后一滑就可以获取!(承认吧蒸汽桃你就是忍不住想更,啧。
    第66章 (两次营养液加更七千)
    云集把新别墅的阁楼分给了丛烈。
    两个人约法三章:丛烈进出走外面的挂梯, 两个人尽量避免不必要的见面和交流,等云集身体好了丛烈立刻就走。
    云集回家最开心的就是查小理。
    小胖狗绕着他打转, 不停地蹭他的裤脚。
    “看着也没瘦, 梁超把你喂挺好啊。”云集还不方便蹲下,用脚碰了碰查小理。
    只是被碰碰,小狗都已经很知足了,好像就要扇着耳朵飞上天。
    刚在云集这美美撒完娇, 小胖狗又发现了后面拎着行李箱的丛烈。
    查小理简直要像是要过大年了, “嗷呜”一个飞扑黏到了丛烈身上。
    丛烈把腿上的小胖狗抖下去, 半步落后跟着云集。
    他把房间里的换气打开, 从手提箱里拿了罐装氧气给云集,“你先坐下歇着, 不要动了, 要拿什么我给你拿。”
    七月的天气热极了,户外就像是火烤一样。
    虽然路上有车接送,家里的空调也提前开了。
    但从医院一路回来,云集还是累得厉害,靠在沙发上确实有些不想动。
    丛烈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看着他,等水开了给他兑了杯温水,弯着腰看他, “不舒服?回卧室躺会儿?床都收拾好了。”
    在医院这段日子,他太知道云集有多能忍。
    每每想起来上辈子云集开口让自己陪他去医院, 想起来那时候他得多难受,丛烈心里就鱼钩扯着似的放不下。
    看云集不搭腔,丛烈在他跟前蹲下了, “怎么了,胸口疼?”
    云集摇摇头, “只是累。”
    看他脸色实在是不好,丛烈给他扶着氧气,轻轻帮他顺背,“不想动就靠着睡会儿,中午想吃点儿什么?等做好了再叫你。”
    自从云集知道了医院里所谓的“病号饭”全是丛烈做的之后,已经破罐破摔了。
    吃都吃了。
    但他没力气说话,只是摇摇头。
    丛烈有些着急,但是怕问多了让他心里烦,张了张嘴还是闭上了。
    在沙发边上守了一会儿,丛烈等云集睡着了,给他揉了揉小腿和脚踝。
    因为云集卧床时间不算短,下肢难免有些浮肿,丛烈担心他不舒服。
    看着云集苍白的睡颜,丛烈心里就像有把钝刀在磨。
    在云集住院的这段时间里,他想了很多。
    重复去请求云集的原谅,只不过是重复地揭他的伤疤,其实也是自私的一种。
    想起来之前不停地问云集能不能再试试,丛烈就恨不得掴自己一耳光。
    他甚至曾经短暂地想到过放弃。
    不是因为看不到希望。
    而是因为他觉得万一那样会对云集更好呢?万一他滚.蛋滚得一干二净,云集就能安稳踏实地过一生呢?
    但是几乎是立刻,他就后悔了。
    因为他实在太高看自己了。
    他就是自私就是做不到。
    他在放开与不放开之间来回拉扯,撕得血肉模糊。
    他想云集当年,是不是也是被这样链锯似的纠结割得遍体鳞伤?
    他也这么疼吗?
    还是更疼一些?
    还没等他想清楚,云集就出事了。
    其实丛烈最害怕的时候并不是看到云集中枪,甚至也不是接到病危通知书的那一刻。
    而是听见丹增那一句“自绝生机”。
    丛烈活了两辈子都没有体会过那个瞬间的害怕。
    因为他在那时明白了,自己毁掉的不单单是云集的生命,还有他对于生活的热情。
    那个对感情一窍不通却始终保有真诚和执着的一颗好心,让他亲手捏碎了。
    经历了云集这次受伤,丛烈觉得自己把这事儿想明白了。
    他走不走,都不能是为了成全自己。
    要是以后云集没了他,真的能过得能更好,那他就放手。
    但在此之前,不管他过去把云集的什么弄丢了弄坏了,丛烈就是命不要了,都要一一给他找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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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回家那两天,云集的精神还是不好,哪怕是白天,也时常累得睁不开眼。
    他自己不觉得有什么,有一次靠着沙发睡着了,一边掉眼泪一边小声喊疼。
    丛烈吓得出了一身汗,一直轻拍着安抚,“怎么疼?哪儿疼?”
    他手里的急救电话就要拨出去了,云集又不喊了。
    后来丛烈观察了一下,发现云集其实是在做噩梦。
    他醒着的时候忍得太狠,睡着了就憋不住要宣泄。
    每次丛烈一问他,他在梦里觉得有人在陪伴他关心他,慢慢就安稳了。
    每每到这个时候,丛烈就会想起来傅晴说的,云世初让云集跪在雪里,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但他什么都不能跟云集说。
    他只敢在一边安静地陪着。
    云集胸口上的缝线要两天换一次药。
    丛烈进洗手间的时候,正撞见云集在对着镜子揭自己胸口上的敷料。
    丛烈的心都要吓停了,但他声音不敢大,“你干什么呢?”
    云集不是很在意的样子,“换药。”
    洗衣机上面摊着刚拆封药水绷带和新的脱脂棉。
    因为伤在左胸口,云集的左手有些抬不起来,但还是皱着眉试图把绷带撕下来。
    那一瞬间丛烈的第一反应就是想要发火。
    他想问问云集知不知道感染了有多危险,为什么就是不肯喊自己帮忙。
    但是他最后只是舔了舔嘴唇,走到云集身边,“我们出去换好不好?怪我擅作主张,以为晚上睡觉前换好一点。下次我提前跟你商量,你以后别自己换了,好不好?”
    云集稍微犹豫了一下,感觉自己换可能确实够戗,转身出去了。
    丛烈拿着那一堆药,紧紧跟着云集。
    查小理一看见他俩,立刻屁颠屁颠跑过来。
    云集刚一在沙发上坐下,丛烈就在他腰后垫好的靠枕,“你靠着,累就闭会儿眼睛。”
    云集看了他一眼,丛烈立刻解释:“医生说让多休息,换药又不用你花力气。”
    云集没说什么,靠着沙发闭上了眼睛。
    丛烈小心地把他胸口上的敷料揭开,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手术的创口其实不算太长,缝了十来针。
    而且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愈合,颜色变深了,看起来并不血腥。
    只是在云集白皙的皮肤上,怎么看怎么刺眼。
    丛烈看着那伤口,半天没动作。
    云集闭着眼,其实是不想跟丛烈对话。
    但是感觉到绷带被揭走之后就没下文了,云集有些困惑地睁开眼,正好看见丛烈通红的眼睛。
    他不想问,又把眼睛闭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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