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过去推了一下丛烈,“喂?”
    只是碰了一下,云集就觉出来不对了,丛烈的胳膊热得不正常。
    他伸手摸了一下丛烈的额头,果然烫手心。
    云集用力摇了摇丛烈的肩膀,“起来,发烧了。别逞能了,赶紧去拿药。”
    “没事儿。”丛烈的声音很哑。
    云集的眉毛皱得解不开,“你别没事儿啊,发烧了就得吃药了,不然明天行程怎么办?”
    “我不用药,”丛烈的眼角烧得有些泛红,半天才又开口,“我就想问你一个问题。”
    云集按下心里的烦躁,“你问。”
    房间里悄无声息,床头的纱帘被夜风吹得柔柔地卷。
    丛烈抬眼看着他,目光里说不清是在被什么煎熬,“那个星星,到底是什么星星?”
    --
    树屋里很昏暗,隐喻有草木香。
    丛烈在执着地看着他。
    云集沉默半晌,垂下目光,“太久了,我不记得了。”
    大概因为发烧,丛烈的声音罕见的没底气,“你想想,你能不能……稍微想想。”
    “没什么好想的。”云集干脆直白地拒绝了,“我去场务那问问有没有应急的退烧药。”
    “你别走。”丛烈一只手握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压住眼眶。
    原本云集已经起身了,一只手被他攥着,只好在床边站住,“你不要闹我了,给你吃过药,我们两个都好早点休息。”
    “我不用药,”丛烈说话有点鼻音,但是仍然很倔强,“睡一觉就好了。”
    云集伸手又摸了一下他额头,“别折腾了,再烫能摊鸡蛋了。”
    他想起来丛烈在自己难受的时候跟自己说的话,有样学样地劝他,“你今天晚上恢复不好,明天的行程怎么办?拍摄还有两天,你总不想延期影响后面的演唱会吧。”
    他自己觉得着话说得很在理,也完全是按照丛烈的思维逻辑来劝的。
    总不能和上辈子一样,丛烈稍微有点那里不舒服,他就要鞍前马后地跟着转。
    丛烈又不稀罕那些。
    所以当他看见丛烈的嘴角慢慢向下撇,连原本就不算多的血色也逐渐消失的时候,是有点惊讶的。
    “去他妈.的行程。”丛烈轻但是很清晰地说了一句。
    云集对他这种双标准感到有点无语。
    他不舒服的时候丛烈就把行程挂在嘴边上,过个破桥都匆匆忙忙的。
    换成丛烈自己不舒服的时候,他又开始说去他妈.的行程。
    没管丛烈撒什么癔症,云集到场务那转悠了一圈。
    这地方虽然算不上深山老林,但也够偏的,要是半夜真烧得厉害了,恐怕附近连间像样的卫生所都没有。
    值班的场务是个发际线很高的眼镜男,正趴在桌子上打游戏。
    看见云集进来,他心不在焉地问了一句,“云老师有事?”
    “麻烦你帮我找点外伤药和感冒发烧的药。”云集想了一下,“还需要一个体温计。”
    知道云集不是重点嘉宾,眼镜男甚至眼睛都没从屏幕上离开,“哦,医疗箱好像就在桌子旁边,您自己过去找一下吧。”
    云集按他说的找到了桌子,但是桌子四周只堆着一些脚架和摄像器材。
    他又走回到场务旁边,敲了敲他身前的桌子,“你们负责医疗的是谁?我直接去找他。”
    “就是我啊。”眼镜男正快速点着手机屏幕,又说了一句毫不相关的话,“厕所有人,三级头。”
    “我找不着医疗箱,麻烦你帮我找一下。”云集声音稍微抬高了一些。
    “等我打完这把吧,马上决赛圈了。”眼镜男还是没抬头。
    云集知道这种时候没什么好用的社交手腕。
    越是这种小兵小卒越容易开小差。
    因为很多场务都是临时来赚外快的,脱开这个节目人家才不管你是何方神圣。
    但丛烈不一样。
    丛烈那个咖位的,稍微有个好歹就可能直接把这个节目送归西。
    云集不打算在这儿浪费太多时间,“丛老师生病了,你们不需要关心一下吗?”
    眼镜男一秒放下手里的手机,焦急地站起来,“丛老师生病了?严重吗?需要我过去看看吗?需要准备下山吗?”
    云集稍微顿了几秒,“只要你赶快给我拿药,就没严重到需要去医院。”
    眼镜男立刻放下手机去给云集找药,游戏里的角色没一会儿就被人突突成盒了。
    所幸场务那医疗用品还算齐全,体温计、消炎药和创伤敷料都有,就是一时半会儿实在没找到碘酒,只给了云集一瓶酒精应急。
    云集拿着药回树屋的时候,丛烈居然从床上起身了,正在迅速往身上套t恤。
    “你要去哪儿?”云集把药盒拆开,皱眉问他。
    丛烈t恤刚往头上套了一半,听见他说话,又慢吞吞脱了下来,“我想上厕所。”
    “厕所不就在那儿吗?”云集指指洗手间,“还需要穿衣服?”
    丛烈双颊烧得通红,嘴唇却是干到泛白。
    他“哦”了一声,又回床上趴着了。
    云集心说你不是上厕所吗?又不上了?
    但是又懒得问了。
    他今天晚上把过去的心结讲出来,也就解开一点,对于感情就看得更透彻。
    刚重生的时候他对丛烈有愤怒,有不甘,有时候想要问问丛烈上辈子为什么那么对自己。
    但其实这几天看丛烈在镜头前面演得这么起劲,他有点明白:其实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好,根本不需要什么真心不真心。
    丛烈不爱他,仍然可以对他关怀备至。
    所以上辈子他对丛烈无论多好,也可以看成是富二代骗取感情的虚情假意。
    况且现在这个丛烈就是一个新的丛烈,和上辈子的丛烈没什么关系。
    他们的关系已经及时的终止了,现在保持一颗平常心,完成后续的合作,就是好聚好散,就是只是止损。
    他自己对于体面不体面其实没那么看重,有钱就是体面。
    稳稳当当把节目录了,把钱赚到手,瀚海的名声打起来,丛烈这边多少解约的违约金都不在话下。
    到时候无论丛烈说什么,他都有能力有底气心平气和地和他分道扬镳。
    这么想着,云集把酒精倒在了丛烈后背上。
    “嘶——”丛烈后背上的肌肉一下就崩起来了。
    “疼?”云集自己受过的皮肉之苦比这多得多,很难心疼这点皮外伤。
    但他还是解释了一下,“有点红肿了,稍微消毒一下免得感染。可能我手重,要不然我找医务给你处理一下?”
    丛烈半天才小声回了一句,“不疼。”
    他说不疼那就是不疼。
    云集抹药膏的时候下手稍微轻了一点,抹好了就扔给丛烈两片药和一瓶水,“你自己吃了,晚上你睡床我睡沙发。”
    他可不希望丛烈到时候休息不好耽误了工作,最后反倒要怪到他头上。
    “云集你有点良心吧。”丛烈突然有点咬牙切齿地开口了。
    “我没良心?我怎么没良心?”云集莫名其妙,“我把床让给你我没良心?”
    丛烈有点绷不住了,“你白天不舒服我是怎么对你的?我生病了你就把我扔一边不管了吗?”
    “你对我好难道不是因为有摄像头在录吗?捆cp在营业时间捆不就好了吗?”云集想不通他有什么可不平衡的,“现在又没有在拍,我们有必要这么入戏吗?”
    其实白天他就觉得丛烈有点过了,哪怕是演,也没必要那么逼真。
    所以他又追加了几句,“或许你之前没接触过真人秀,但这个其实跟演戏是有点区别的。演戏讲究一个丝丝入扣,但是真人秀要讲究一个留白,如果你做得太周全,可能反而让人觉得匠气。”
    丛烈没出声。
    云集发自内心地建议,“如果有机会,你也可以考虑跨界触电,算是业务的一种丰富吧。”
    “好,我考虑。”丛烈垂着眼睛,瞳孔里黑得没有一丝光亮,“回去我就找找看,有哪个剧组敢要我。”
    云集感觉话说得差不多了,自己抱了床毯子到沙发上躺下。
    入夜之后山里温度低,只盖被子还是有些凉。
    差不多快十点了,正是各路夜猫子上线冲浪的高峰。
    云集窝在被子里,打开微博的节目超话。
    不出所料。
    有九成的帖子都是关于丛烈的,各种单剪和截图。
    丛烈潜水是矫健。
    丛烈做菠萝饭是居家。
    丛烈轻松越过山路上的沟壑是内娱男明星的楷模。
    好像丛烈喘出来的气儿都是芬芳的。
    云集看这些网友就像看自己。
    当爱着一个人的时候,人们的眼睛里往往都有光。
    当视线随着所爱之人流转,就也为那个人罩上最明亮的光环。
    云集迅速刷过那些动态,发现自己名字的出现频率仅次于丛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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