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岱心神一颤。
    回到家,沈岱把刚才在街边花店买的一束芍药放进花瓶,抱来丘丘一起看花。
    丘丘用小手去抓半开的花苞,沈岱闻着丘丘身上淡淡的黑檀木气息,不禁想起那个瞿末予带着昙花来见他的雨夜,至少在那一刻,他相信瞿末予对他是有一点感情的,堂堂星舟的执行总裁做出愣头青一样的行为,似乎找不出别的解释了。
    可他打从心底无法接受,无法接受瞿末予竟然也许喜欢他这个可能。
    正沉溺在思绪中,保姆端着饭菜从厨房出来了:“沈先生,吃饭啦。”
    沈岱回过神来:“丘丘吃饱了?”
    “吃饱了,哪里饿得着他,最能吃了。”保姆笑道。
    沈岱把丘丘放在摇摇椅上,自己坐在一旁,打算边吃饭边和他互动。但丘丘不大老实,非要沈岱抱,只要一放下就闹,这顿饭吃得断断续续。
    这时,门铃响了,沈岱直觉来人是瞿末予。
    果然,瞿末予提着大包小包进了门,他每次来都会带各种东西——给沈岱的、给丘丘的。
    “瞿总,您吃饭没有呀。”保姆接下他手里的袋子,恭敬地问道。
    “吃了,在公司吃的便饭,刚忙完就过来了。”瞿末予熟稔的就像自己住在这里,他换了拖鞋走过去,坐在了沈岱旁边,“阿岱,你还没吃完饭啊。”
    沈岱低头夹了口菜:“快了。”
    保姆解释道:“丘丘一直让沈先生抱,哎哟,这顿饭吃了快一个小时了。”
    瞿末予看了丘丘一眼:“臭小子,不让爸爸吃饭啊。”他伸出手,点了点丘丘的肉脸蛋,“我来哄他,你好好吃饭。”
    “不行……”
    沈岱刚要阻止,瞿末予却自然而然地将丘丘抱了起来。
    丘丘竟然既没有哭、也没有反抗。
    沈岱呆住了。瞿末予恨不得让保姆把丘丘所有的东西都喷上自己的腺液制成的香水,一开始还很淡,后来浓度逐渐升高,沈岱明知如此也没有办法,看来这招是真的管用。他还怀疑瞿末予在自己不在家的时候来过,可能不止一次,否则不会这么自信的直接把丘丘抱起来,而丘丘也并不意外的样子。
    瞿末予抱着丘丘在屋子里走了起来,哄孩子的动作娴熟了不少,丘丘呀呀地不知道在说什么,瞿末予就嗯嗯哦哦的回他,俩人竟然好像在交流。
    保姆喜道:“太好了,丘丘和瞿总越来越亲了。”
    沈岱咬着筷子,感觉食不下咽。
    这时,瞿末予接了个电话,说了几句,便让保姆把他的平板电脑拿过来,他站在酒吧台前,用脸和肩膀夹着手机,一边通话一边滑动屏幕,同时把丘丘倒扣在自己的另一只胳膊上。
    丘丘像只小小的猴子趴在瞿末予的小臂上,专心地咬着自己的手指头。
    沈岱实在看不下去了:“你怎么这么抱孩子,小心摔了。”
    瞿末予轻声说:“不会,没事。”接着马上换了种公式化的口吻,“不是跟你说,我老婆,嗯,在看,另一份文件也传给我。”
    沈岱看着瞿末予单臂托着他们的孩子在处理公务,一时有些恍惚,这是他梦中出现过的画面,是美梦,是曾经最极致美好的幻想,那虚无的美显得与现实的落差太过残酷,以至于真的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是心痛。
    第一百零二章
    沈岱快速吃完了碗里的饭,去把丘丘抱了回来,直接抱去了浴室洗澡。
    丘丘洗澡的时候总很亢奋,把小青蛙浴盆里的水使劲往外扑腾,沈岱的白衬衫都沾湿了。
    洗到一半时,浴室门被推开了,沈岱以为是保姆,一回头,却见瞿末予走了进来,手里拿着干爽的婴儿浴巾。
    “地上好多水,你小心滑倒。”瞿末予把浴巾放到了毛巾架上,“拖布呢?”
    “门后。”
    瞿末予拿过拖布,把沈岱脚边的地擦了一圈,同时发现湿的不仅仅有地砖,还有沈岱,透薄的夏季衣料被水濡湿后,成片地黏连在胸前,微微起伏的肌肉和白皙的皮肤若隐若现,还有胸前那小小的凸起,像个肉粉色的樱桃,让人想一口吞下去。
    瞿末予的心室鼓噪起来,他甚至能回忆起那小肉球被自己含在嘴里舔和咬时的口感,以及沈岱颤栗着收缩时带给他的快意。
    他把拖把放到一边,走到了沈岱身后,轻声说:“洗个澡也不老实,他怎么这么有精神。”
    “他喜欢玩儿水。”沈岱认真地给丘丘搓着小胸脯,偶尔拿手指挠一下他,逗得他咯咯直笑。
    瞿末予悄无声息地从沈岱背后用两手撑住了小青蛙浴盆。
    人类体温和alpha信息素的同时欺近,让沈岱本能地挺直了身板,接着后背就撞到了瞿末予的胸膛,那厚实又富有弹性的胸肌与肩胛骨的碰撞产生了微妙的电流,沈岱呼吸一滞,身体马上又往前倾:“你干什么。”
    “帮你啊。”瞿末予微微弯腰,故意压在沈岱的背上,在他耳边低声说,“给丘丘洗澡。”他顺手拍了拍丘丘的肚皮,丘丘欢快的蹬起腿来。
    沈岱直不起腰,也脱不开身,瞿末予的身体几乎完全贴着自己的,黑檀木的气息将他整个人都包围了,他头皮发麻,挣扎了起来:“放开我。”
    瞿末予单臂抱住了沈岱的腰:“小心点,地滑。”他低头,从沈岱晃荡的领口看了进去,大片雪白的肌理和诱人的ru首,他只觉喉咙干涩发痒,下腹处蠢蠢欲动。
    沈岱的身体快要栽进浴盆,他不得已用手撑着墙面:“瞿末予!”
    瞿末予抓住了沈岱抵在墙上的手,五指插进他的指缝间交缠,同时将一个吻轻轻落在了沈岱的腺体上,低喃着:“阿岱,我好想你。”
    沈岱深吸一口气:“你放开我,这样会把丘丘的浴盆撞翻的。”
    瞿末予张开嘴,咬住了沈岱后颈上的信息素贴纸,将它撕掉了,尽情地汲取着他的omega的芳香。
    “放开!”沈岱怒道。
    瞿末予再次亲吻那腺体上的疤痕,小声说:“对不起。”每次看到这道疤,他都悔不当初,他怎么能干出逼自己的omega洗掉标记的恶毒的蠢事,现在他的报应来了,他的omega不要他的标记,他后悔到想弄死自己。
    沈岱僵住了。
    瞿末予克制住体内汹涌的兽性,放开了钳制沈岱的手。
    沈岱马上推开了瞿末予,咬牙道:“出去。”
    “其实我今天来是有话跟你说。”瞿末予拿过浴巾,递给沈岱,“尤柏悦想让我帮创海一把,我们只在办公室谈了公事。”
    “你不用跟我解释。”沈岱整好衣衫,拿过浴巾给丘丘擦身体。
    “我必须解释,因为以前……我以前说过喜欢他,但那不是真的喜欢,与对你的感情相比,一文不值。”
    沈岱给丘丘擦了一遍后,用浴巾裹着抱出了浴室,瞿末予一路跟进了卧房。
    沈岱把丘丘放在床上,开始擦第二遍,瞿末予顺手就将丘丘的衣服拿了过来,续道:“以后我们也不会有私人的联系,其实我们本来也没有联系,我不想见他,他才跑来公司的。”
    沈岱抓着丘丘的衣服,沉默几秒后,淡道:“他生日快到了。”
    瞿末予脸色一变,眼神透出几分心虚。
    沈岱还能记起瞿末予说喜欢尤柏悦时那种漫不经心的口吻,但那不是最让他难过的,真正让他难过、不,应该说难堪的是,当时瞿末予就已经看透了自己那点爱而不得的心思,却还要让他亲手为其系上尤柏悦送的领带,那是一种明晃晃的戏弄,在瞿末予眼里,那一刻的自己一定很可笑。
    沈岱给丘丘穿好衣服,在瞿末予开口的那一刻,打开了吹风机,将所有的声音都排斥在了噪音之外。
    瞿末予便默默站在一旁,看着沈岱给丘丘吹头发。
    丘丘毕竟没有多少头发,两分钟就干了。沈岱终于转头看向瞿末予:“很晚了,你该回去了。”
    瞿末予垂眸不看沈岱,低声说道:“周六和我回趟家好吗,我妈说想丘丘了,想要一家人一起吃顿饭。”
    沈岱马上就猜到这绝不是瞿夫人的要求,而是瞿慎的,因为瞿夫人想见丘丘随时都可以来。
    “丘丘也要打疫苗了吧,周六我们先去医院,然后再回家。”瞿末予小心翼翼地抬眼看着沈岱,“好吗。”
    沈岱知道,如果现在不同意,瞿慎就会让瞿夫人过来提一样的要求,到最后也只是让瞿夫人为难而已,想到这一层,他只能点头。
    瞿末予松了口气:“那我先回去了。”他说着走了过来,弯身在丘丘脸上亲了一下,又起身在沈岱脸上亲了一下,轻声说,“宝贝晚安。”
    沈岱愣神间,瞿末予已经走了,他脱力地坐在了床上,突然间就觉得,和瞿末予周旋远比带孩子累多了。
    周五下了班,沈岱正准备出发去看姥姥时,接到了程若泽的电话,说要和他一起去医院。
    沈岱刚走出研究所,俩人便约好在广场的喷泉处见。
    碰了面,沈岱有些不安地问:“是主任和你说了什么吗。”
    姥姥的主治医师是通过瞿末予的关系找的,有什么事都会和程若泽说,当然也会和沈秦说,但沈秦除了要钱特别及时,做其他事效率都不高,所以很可能程若泽比他更先知道姥姥现在的状况。
    程若泽见他神色紧张,连忙安抚道:“我确实刚和主任打过电话,不过你别怕,姥姥没事,今天状况也可以的。”
    沈岱松了口气:“那是怎么了?”
    “主任建议我们转私立医院,这个……沈先生也是希望把姥姥转去瞿总入股的医院。”
    沈岱皱眉道:“为什么。”
    “主任的意思是,姥姥现在只能做保守治疗,留在他那里意义不大,他们医护资源一直很紧张,对老人家肯定照顾不周,不如让她住到环境好的地方,主要是减轻痛苦。”
    程若泽说的委婉,但沈岱很明白这些话背后的意思,姥姥时日无多了,让她在最后的日子里尽量少遭罪,就是最好的“治疗”方案。
    沈岱黯然道:“好。”
    “沈工,你不要太难过。”程若泽也不知道如何安慰他,“咱们今天就去办手续,把老人接过去,那边一切都准备好了,肯定会把老人照顾得特别好。”
    沈岱点点头:“辛苦你了程助理。”
    姥姥要转院,最高兴的就是沈秦,他边收拾东西,边和医生、护士、程若泽聊天,言语间尽是瞿末予对沈岱多么好、对他们一家多么照顾,那口吻就是在夸赞自己的女婿,以及炫耀自己的儿子找了个有钱的alpha,还生了个小alpha。
    沈岱听不下去了,催促他赶紧走。
    顺利把姥姥转到瞿末予的医院,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沈岱累得坐在休息室喝水,想着姥姥已经瘦到皮包骨头,心里堵得厉害。看着至亲在走向死亡,自己却无能为力,这种感觉就是钝刀子磨肉,痛,但最终会痛到麻木。
    程若泽走了过来,拿着可乐坐在了沈岱旁边:“来,碰一个,庆祝姥姥顺利转院。”
    沈岱苦笑了一下,和他碰了碰塑料瓶子:“程助理,你为我姥姥忙前忙后这么多次,我真的很感激你。”
    “哎呀,别再说谢了,瞿总给我开挺高的工资呢,不多忙活忙活,我都觉得对不起那钱。”
    “今天挺晚了,你回去吧。”
    “我歇一会儿就走,你呢,我顺路捎你吧。”
    “不用,我再……”沈岱转念一想,自己明天还要来,“也行,我明天还要来带丘丘打疫苗,今天就回去吧。”
    “丘丘来这里打疫苗呀。”
    “嗯,乙肝的第三针。”
    “之前都是在兰城打的吧,丘丘的病例调过来了吗?明天需不需要我来……”
    “不用不用。”沈岱忙道,“打个疫苗而已,他的档案我都带着,明天录入就可以了,这点事真不用麻烦你。”
    “那行,沈工有什么事随时吩咐。”程若泽想了想,“我还是去打个招呼,明天有人专门对接,琐事就不用你亲自办了。”
    不等沈岱说“瞿总也来”,程若泽已经起身去办事了,让沈岱不得不佩服他处事的细心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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