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艺的神情渐渐严肃起来:你的意思是,如果我按照本子上的这么说,已经存在的受害者会因为觉得是自己的过错,不敢寻求外界的帮助,忍气吞声?
    陈墨白思考了一下,点点头。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实今天之前我都不知道关于这件事的半点知识,就算是看电视的时候碰上两个人谈恋爱也会被爸爸妈妈使唤去干这干那的,和我一样的小孩子估计有很多,就算被怎么样了可能都不会意识到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
    沈清舔了舔自己干涩的唇瓣,他接着陈墨白的话,说出的词句带着近乎残酷的冷静:换句话说,在明白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的那一刻,我们就会有羞耻心。
    正是因为羞耻心,小白在明白一切的时候没有对任何人说出自己遇到了什么,而是选择了隐瞒。
    明明只需要等到下午,她就可以知道怎么正确地保护自己,但偏偏晚了一步。
    梦中的他依旧在发烧,没有人提醒小白这一天忘穿背心,她不知道自己遭遇了什么,只是凭借直觉躲避危机,来到学校,一如既往地上课、吃饭。
    直到下午的讲座,她明白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产生了羞耻心,因为讲座的内容,她觉得是自己的问题,只能无助地把将要宣之于口的求助咽回肚子里。
    美玉产生了裂痕,没有人去修复它,于是沙砾混入其中,开始侵蚀它的内里。
    这是他梦中悲剧的开端。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坏人的处置有理想主义的因素,就当是我小小的私心吧,我希望所有女孩子都能走向更好的未来。当然,在现实生活中如果遇到类似的事,一定要向信任的人寻求帮助,不要觉得不好意思,也不要感到羞耻,没有必要因为一些观念把过错揽在自己身上。我第一次想要完整地讲一个故事,除了好友和我自己之外还多了两个收藏,不管有没有看到这里吧,希望你们天天开心w
    第19章 蔬菜饼
    沈清,想什么呢?陈墨白在他眼前挥挥手,有些担忧地把手覆在他的额头上。
    她皱起眉,把自己的额头贴上去:好像有点烫。
    我说怎么从派出所那边回来你就有点恍恍惚惚的。陈墨白看了一眼课表,下午第一节 改成了讲座,剩下的课都是社团活动,我去跟老师请个假,带你去京京阿姨那边看看。
    沈清这才觉得脑袋有些昏沉,慢吞吞点点头。
    陈墨白出去不久,就把李老师带了回来。
    让你们自己乘车不太安全,老师陪你去,好不好?李老师试了一下沈清的热度,耐心询问道。
    她知道沈清的家庭情况,没打算让家长接孩子去看病。
    单亲妈妈拉扯大一个多病的孩子实在不容易,让人家上班的时候总是请假,万一丢了工作可就不好了。
    李老师是作文社的指导老师,陈墨白想到下午预定的采风活动,在旁边小声道:要不您把我们一起送过去?就是转盘另一边的那个诊所,那边的医生是我们的熟人,不用老师陪着也行,我只要看着盐水挂完没有就行。
    李老师倒是有些迟疑:送过去就行?不用老师陪?
    陈墨白道:我爷爷在家呢,他总说沈玉阿姨算他半个亲生闺女,让他来陪便宜孙子呗。
    李老师总被陈墨白的爷爷塞些润嗓子的花草茶,听到这促狭话便笑着点点学生的额头:你啊,鬼灵精。
    说着,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递给陈墨白:给家里打个电话,老师把你们送到诊所,看到你爷爷了再走。
    陈墨白打完电话,道:爷爷说他现在过去,我去办公室问一下今天的作业。
    李老师点点头,帮着沈清把书包收拾起来:语文今天还是往后写两张卷子,沈清你如果身体还是不舒服,默写和作文就不用写了,好好休息。
    沈清乖乖点头:谢谢老师。
    李老师伸手摸摸他的头:你是个聪明孩子,老师就不多交代什么了,以后还是要多运动运动,强身健体,至少不会这么容易生病。
    钱玮琪从旁边探过头,暗搓搓地损人:老师,他跑步可快了,就是挑食。
    他是班长,平时老往办公室跑,跟老师的关系很是亲近,说话也不太顾忌。
    李老师笑着看他一眼:你怎么知道的?
    还不是沈清回回跟我们一起吃饭,他不爱吃的几乎都给我们几个平分了。钱玮琪大大咧咧道。
    虽然沈大爷不爱吃的东西也很好吃就是了。
    但他真的好馋沈清也爱吃的那些东西,回回想用自己的菜换都没换成。能让沈清那么挑嘴的人都吃得高高兴兴,那得有多好吃啊。
    可恶,为什么他不是女孩子,这样就可以和杨盈一样去蹭厨子的饭了。
    钱玮琪心里的小九九沈清自然不知道,就算他知道了估计也不能让这个塑料朋友如意,而是当着他的面吃得更大口。
    沈清眼下正恼羞成怒地伸手去捂钱玮琪的嘴。
    你看,我就是陈述了一下你挑食的事实,你还生气了。钱玮琪哈哈大笑,没事,陈墨白又不在,你怕什么呀?
    话音刚落,陈墨白就拿着分成两份的卷子走了进来。
    眼下是午间休息的时候,下午没有正课,教室里闹哄哄的,班里的学生像是好多只不同声部的小鸟,七嘴八舌地讨论着之后的活动。
    钱玮琪混迹鸟群中,像是一只被掐住脖子的尖叫鸡,笑声在出口时强行改变气流轨迹,最后发出一声长长的嘎。
    这,这不是墨白嘛。钱玮琪用余光看一眼被自己泄密的好友,心惊胆战地询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陈墨白道:从你说沈清挑食的时候,我就站在门口了啊。
    杨盈从她后面绕出来,贼兮兮地点点头:今天就上了语文和数学的课,墨白只要跑钱老师那边一趟就行,她在门口和我说了一会儿话,正好听到。
    钱玮琪干笑道:嘎嘎,这样啊。
    他给好友递了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李老师一向不掺和学生之间可以自己解决的小矛盾,笑眯眯的在一旁看戏。
    沈清垂头丧气:我错了。
    你错了,下次还敢。陈墨白一边理书包,一边摇摇头,不说我都知道肯定是青菜包菜空心菜胡萝卜莴苣豆角没吃。
    她一连报了一长串,在沈清愈发心虚的神情中,露出一副看吧我就知道的神色。
    下次我会把这些东西切碎了放在主食里。陈墨白露出一个堪称温柔的笑容。
    好残忍。钱玮琪啧啧摇头,要是有人把切碎的香菜往我碗里放,我一定会疯掉的。
    杨盈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他旁边一起看戏了,闻言翻了个白眼:你没看墨白都没提葱姜蒜和香菜之类的东西吗?她平时都没往菜里放过这些,估计就是怕沈清不吃,放素菜也是怕营养不均衡,她回回看到沈清把菜好好吃完了都很开心啊。
    她瞥了眼钱玮琪,学着他的样子啧啧摇头:谁知道还有人上赶着帮沈清解决素菜呢?
    钱玮琪被她挤兑得说不出话来。
    沈清面上的神情更加沮丧了,但他还是点了点头:好。
    解决掉挑食的小朋友,李老师笑着拍拍手:好啦,把书包背上,老师带你们去诊所。
    李老师出行用的是一辆电瓶车,她把两个孩子的书包放在前面,又给他们分别套上一件挡风的外套,才让他们坐上来。
    老师头一回带两个,也算是超载了。她开玩笑道。
    陈墨白怕沈清头晕坐不稳,就让他坐在中间,闻言保证道:我们不会乱动的。
    李老师笑了起来:下午的讲座你们看样子是听不着了,老师给你们讲一讲吧。
    等电瓶车慢悠悠行驶到诊所的位置,陈爷爷已经搬了张小凳子坐在门口了,看着像是等了挺久。
    李老师叮嘱完注意事项,把两个学生放进去,又和陈爷爷谈论了几句成绩和在校表现,这才离开。
    诊所开在转盘的东边,算是位于十字路口的交叉点附近,看诊的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医生,京京阿姨是他的儿媳妇,辞去护士的工作留在诊所帮忙。
    沈清被陈墨白拉到看诊的椅子上坐下,老医生看到是他,取下眼镜擦擦,拿起听诊器,道:又是你这个小朋友啊。
    老医生给常来的小朋友看完诊,在病历本上唰唰唰写下一串蝌蚪文,交给在边上站着的陈墨白:让你京京阿姨照着这个单子配点盐水,带他去里面有床的房间躺着挂吧。
    吃的东西有什么忌口的吗?陈墨白看着上面天书一样的字迹,决定放弃辨认。
    老医生道:照常就好,不过他的身体本来就比较虚弱,平时不能让他吃太油腻的东西。
    陈墨白点点头,拿着病历本去找京京阿姨。
    诊所的床带着一股草木的香气,沈清躺上去就有点犯困,强撑着等京京阿姨做好输液的准备,把用药盒绑着的手平放着,就阖上了眼睛。
    陈墨白轻手轻脚地给他盖上被子,把他输液的那只手用小毛毯盖上,做好保暖工作后,伸手摸摸他的头。
    沈清只听到压得很低的说话声,就坠入黑甜的梦乡。
    这边的可能性增加了。
    有人在说话。
    很熟悉的声音。
    沈清知道自己在梦里,他在一棵很大的梅花树下坐着,面前有不同颜色的花朵悠悠落下,像是下了一场带着香味的雨。
    鬼先生?
    不识趣的小鬼来打扰我约会了。那个声音啧了一声,你怎么三天两头就生病啊,我们鬼也需要私生活的。
    听到这熟悉的语气,沈清笑了起来:不生病的话鬼先生可就没办法住在我这里了。
    之前的交谈与数次的实践后,沈清发现自己在身体比较虚弱的时候做预知梦的频率最高,结合各类志异小说,他得出自己体内寄宿着一只鬼。
    也就是现在和他说话的鬼先生。
    还挺能想。鬼先生像是看破了他心中的想法,没反驳也没解释,算了,有点麻烦。既然过来了就夸夸你吧,你这次做得不错。
    上次的问题您还没有回答呢。沈清提醒一直在转移话题的鬼先生。
    成熟的小孩子不要不合时宜地说话。鬼先生道,他打了个哈欠,好了,我要休息了。你的小青梅给你带了好吃的,吃你的病号餐去吧。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语气有点幸灾乐祸。
    沈清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一阵风卷着落到旁边的河流中。
    他睁开眼。
    陈墨白正提着一个保温饭盒走进来。
    她把饭盒放下,伸手试试他额头上的温度:退烧了。京京阿姨说这次挂的盐水可能会让嘴里有点苦,我就做了点甜的。
    陈墨白先把他扶起来,往他背后塞了一个枕头,又去接了一杯温水,递到他嘴边。
    沈清总是生病,沈玉平时又忙,不是大病的话一般都是陈墨白陪着过来,她已经很习惯照顾自己的小伙伴了。
    沈清就着她的手把水喝了,看着陈墨白打开保温饭盒,拿起筷子,从里面挟起一块看起来像是蔬菜饼的食物,递到他嘴边。
    沈清试图挣扎一下:我自己能吃。
    陈墨白温柔可亲地冲他笑。
    沈清视死如归地张开嘴。
    错综复杂的口感,集结了不同蔬菜的膳食纤维,非常有助于消除苦涩的淡淡甜味。
    好了夸不下去了。
    全是他之前偷偷给钱玮琪的菜啊!
    沈清:唔唔唔!
    陈墨白看着小伙伴精彩纷呈的神情,笑眯眯道:欢欢,不许挑食,也不能浪费粮食。
    第20章 姜撞奶
    暴雨。
    风呜呜地吹着,树的枝杈在倾盆大雨中张牙舞爪地摆动着,一道闪电划破昏暗的天幕,将周遭照亮一瞬,随后雷声响起,像是某种绝望的咆哮声。
    通往廊桥的门在前两天被台风卷起的铁皮划坏,这样的天气不太方便修门,只用一块沉重的大石头在外面堵上,凭一个小姑娘的力气是没有办法推开的。
    醉醺醺的中年男人堵在另一个门的门口,面上全然是猎物即将落入口中的兴奋。
    雷声太响,雨声太密,风裹挟着一切可以撼动的事物,不断地发出巨响。
    本是她午睡的时间,家里人不会过来打扰。
    没有人听到她的求救声。
    当她被压制住时,门在外面被推开了,男孩抱着一只老虎玩偶,揉着眼睛,怯怯道:外面的雷声好响,姐姐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在喉咙里变了一个调:放开我姐姐!
    他冲了上去,被男人伸手一推,一个踉跄,头磕在桌子边上,正对尖角。
    *
    沈清从梦中惊醒,有些恍惚地四下看看,发现自己睡在周昕的床上。
    缓了一阵,沈清才想起来之前的事。
    他挂完盐水就从诊所回来了,但妈妈还没有下班,他的精神又不太好,小白怕他又烧起来,就让他先在周哥的床上休息。
    一只肉乎乎的小手从下方有些费劲地伸过来,在他眼前挥了挥。
    陈墨非趴在床边,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沈哥,你还难受吗?要不要喝水?
    沈清这才发现他。
    周昕的床有点高,得亏他睡相好才没滚下来,陈墨非那么小一只,把头靠在床边上都得踮脚。
    我自己能倒,热水瓶太危险了。沈清没有伸手把他抱上来,而是坐起来,掀开被子。
    陈墨非倒是一副大失所望的模样,撅起嘴碎碎念道:姐姐让我照顾你呢。
    看到沈清准备下床,他急急忙忙阻止:姐姐说你得多休息休息。
    他像是把自己姐姐的话当作圣旨,看得沈清有些好笑。
    沈清把被子盖回去,道:那你去搬个小凳子过来,陪我聊会儿天。
    陈墨非抬头看看他,挺奇怪地发问:沈哥你坐在床上,要凳子干什么?
    沈清笑着指指他:你一直踮脚站着不嫌累啊?
    陈墨非觉得自己被笑话了,气鼓鼓地去搬来凳子,一边坐下一边小声嘀咕:姐姐说了,多喝牛奶,多吃牛肉和蔬菜就能长高,我以后肯定比沈哥高多了。
    沈清毫无感情地敷衍他:是是是,牛奶你只喝泡的奶粉,牛肉你只吃便利店里的牛肉干,蔬菜你只吃自己种的。
    没有感情,全是笑话。
    比如说陈墨非之前学着家里大人的样子去种过小白菜,说是要让姐姐用他的菜做好吃的东西,结果他天天跑去给小白菜浇一大桶水,小白菜没过几天就被淹死了。
    陈墨非气得要跳上床来捂他的嘴。
    沈清伸手摸摸他的头:好啦,开个玩笑,我听小白说了,你最近奶粉已经很少喝了,也有乖乖吃饭。
    当然,小白还说过你很好顺毛,夸两句就能找不着北。
    这些话自然是不会说出口的,沈清只是笑眯眯地呼噜呼噜毛。
    陈墨非果然被哄住了,骄傲地昂起头:那可不,我将来可是要做男子汉保护姐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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