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能以双宗威名,镇压正道,却没办法镇压魔道,哪怕要动手,也会选一处有利伏击的地势,围剿她。
    沙舟其实明白双宗为什么要大费周章,不惜放出圣器这等消息来捉拿她。
    她离开靖德州后,就躲进了魔门双州。魔门可不是双宗可以肆无忌惮的地方,双宗就算能派人入魔门,动静也不能大太。
    但派出人的太少,实力不够,又会逐个被她击杀,他们不得不把她引出魔门,然后将捉拿她的地点定在正道掌控的东潭州。
    然而,要将她引出魔门,就必须得足有够大的诱惑,所以,他们就放出了灵族圣器的消息。
    但甭管如何,这一局,沙舟却是入了。
    因为,墓中的确有灵族圣器,还是一个能颠覆双宗地位的圣器。
    观察完城外地形,回城路上,紫皇敛色思索片刻,道:小舟,我觉得双宗应不会在元朝城附近朝你出手。
    这一片,没有适合伏击的地方。
    哪怕是人海战术,或是出动合体、大乘修士,直接以实力碾压她,元朝城附近都不是出手的地方。
    因为这边靠海,虽有山势,但山势却不密集,双宗已与小舟交过几次手,对小舟已有一定的了解,若是不能一击必杀,那这边的地形,便困不住小舟。
    没有能将人困住的地势,一旦动手,必会失败。
    紫皇不认为,双宗会如此没有成算,选在元朝城附近出手。
    沙舟琼眉深敛:不在元朝城动手,那便是在大墓开启时动手。
    元朝城附近地形,确实不适合双宗伏击她。除了这里,沙舟唯一能想出来的,便是大墓开启时。
    大墓开启,大伙都想着入墓,现场肯定会很混乱,双宗选在那时出手的机会极大。
    紫皇掀眸,遥望向远方海域,沉吟道: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入墓后在动手。
    沙舟闻言,眼梢轻蹙:确实有可能,就是不知道双宗会安排多少人下墓。
    紫皇嘴边浮起一抹轻笑,笑容看上去极清雅,但却透着淡淡杀意:安排再多的人下墓也无济于事,墓穴,可是我等最熟悉的地方。
    沙舟听到她老祖的话,顿时明了。
    她眉角一扬,轻笑出声。
    可不就是。
    只要下了墓,双宗便会失去天时、地利之便,到时候真打起来,哈哈哈,谁是那瓮中的鳖可就是不一定了。
    紫皇:回去与师祖商量一下,不管双宗打什么主意,咱们也要掌握主动权,将人拖进大墓中。
    只要将双宗的人拖入大墓中,那情况怎么样,就不是双宗能掌控的了。
    沙舟点头。
    两人商讨着,回了元朝城。
    而另一边,君玉阶带着曲小潼,闲逛般去了双宗在元朝城的落脚地。
    双宗就是双宗,哪怕远离了自己的地盘,行事依旧张扬无忌。据说,两宗的人一抵达元朝城,就将元朝城中央地段,最大的两家酒楼包了,不但双宗如此,凡是靖德州过来的宗门修士,都财大气粗的,直接包酒楼入住。
    君玉阶是个沉稳的,找到双宗落脚处,他并没有靠近,而释放出几缕尸气,把靖德州过的修士统计了一下。
    统计完后,他神色微冷,带着曲小潼便回了客栈。
    为了捉拿小舟,他们可真是舍得,竟一口气派出了六十几个修士,这其中,化神合体就占了一半,同行,更是有两个大乘修士。
    此等阵势,就是去灭一两个小宗小派都已足够。
    来吧,来多少,他收多少。
    正好他们现在极缺尸体,这么多炼尸材料,足够他为小舟练出一队尸将
    一队能大幅度保持生前修为的尸将,他日,小舟反攻双宗,必会轻松许多。
    *
    沙舟与紫皇回转元朝城,刚入城没走多远,便见前方街道处,飘移过来一个眉间一抹朱砂,容貌脱俗的僧者。
    僧者法相庄严,一袭圣洁白袍,手捻一串佛珠,脚不沾地,一步一个莲花圣印,缓步走来。他虽半阖着眼,但沙舟却莫名觉得,他的视线是落在她身上的。
    沙舟停下脚步,乌瞳注视着这个六尘不染的僧者。
    僧者走到沙舟一丈之外,便停下了脚步。
    他双脚依旧悬浮于地面,他抬目,视线凝在沙舟的面容上。片刻后,也不知从沙舟面相上看出了什么,清正佛目,流泄出不属于佛者该有的悲怆。
    一滴佛泪,从他瞳孔溢出。
    这泪珠,在落到半空时,化做了一道莹光,蒸发在了空气中。
    阿弥陀佛,施主已身是何人?从何处来,又欲去何处?佛皋看着少女稍显熟悉,却又陌生的脸,心底悲愤愈发难以自制。
    那颗修禅的心,出现了刹那间的凌乱,手中佛珠快速转动,透出一丝沉重。
    晚了,晚了,他终归是来晚了。
    小舟,已非是小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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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5章
    喧嚣的街市上,两双眼睛隔空对视,似乎都从对方眼底看出了什么。
    沙舟眉头蹙了蹙,压低声音,对身边的紫皇附耳了一声:老祖,真正的灵族之人来了,你先回客栈,我与他一谈。
    眼前这个人,沙舟认识。
    几年不见,他依旧如原沙舟记忆中那般慈眉善目,出尘不染,时间没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只那双清正佛目,多了一丝悲鸣,多了一份沉重。
    虽然他深敛了情绪,但却染了他的佛相。
    佛皋,生在灵域,却长在佛域的御灵台台主之子,原沙舟有过一面之缘的大哥哥。
    造化弄人,不过几年,灵族已物是人非。如今灵族真正剩下的,就只有他了。
    沙舟原是打算,等修至元婴境后,便去一趟佛域的。她知道佛域中,还有一个与灵族关系颇深的人存在,这个人,也许知道御灵笛的下落。
    不想计划赶不上变化,还未去佛域,就有了御灵笛线索,不但如此,这个她暂时不大想见的人,还已踏出佛域找上了她。
    不错,沙舟不想见佛皋。
    说起来,她到底还是受了原沙舟的影响,原沙舟不想见他,因为,她认为,她无颜见他。
    而沙舟自己
    说不上来为什么,万不得已下,同样不想与佛皋有太多瓜葛。
    紫皇看着前方的僧人,旋即颔首,迈步暂时离开了。
    沙舟抿唇:大师,与我茶坊一坐,如何?
    阿弥陀佛,施主,请佛皋手中佛珠一抛,系到腕间,打了一声佛号,便与沙舟进了旁边的一间茶坊。
    茶坊生意好,大堂中坐了不少修士,修士性子向来清冷,虽有交谈,但交淡声音并不喧闹。
    沙舟与佛皋进入,引起了不少人的注目。
    佛皋身上的僧袍,与九洲大陆上其他佛修不同,有些繁复,圣洁中透出矜贵,很容易就能识别出,他不是九洲本土的佛修。
    要论佛法修为哪里最好,非佛域莫属,佛域是九洲所有佛修向往的地方,然而一般佛修,想入佛域深修却是很困难,条件太苛刻,千百年里,能有一个佛修撬开佛域的门已是幸事。
    掌柜,可有雅阁?入了客栈,沙舟找到忙碌的掌柜,想要一处清静的地方,与佛皋开门见山一谈。
    佛皋见面便问她来自何处,很显然,他已看出了她不是原沙舟。
    看出了这一点,却没动手,想必这位佛法高深的僧人,心底有不少疑惑想要问她。
    她虽不想与他有太多瓜葛,但却没什么不能说的,因为,她非是夺舍,也非是强占原沙舟的身体,而是原沙舟祷告天地,亲自请过来的。
    原沙舟见到了太极鼎中囚困的灵族残灵,想要扑灭孽火,让族中残灵得到解脱,而恰好,她所修习的祝由术,有扑灭与洗尽孽火的能力,所以她来了。
    她与原沙舟之间,是一场交易,一场她为灵族报仇,引灵回乡,而原沙舟赠她身体,供她寻求大道的交易。
    就如君玉阶心中所想,哪个修道者,没有一颗寻仙问道的心,沙舟习了祝由术,同样对寻仙问道很有兴趣,但末法时代寻仙问道属妄想,可放在这边,这种妄想却能成真。
    这场交易,没有什么得与失,只是一场因果罢了。
    要论因果,世间又有哪一派,能论得过修佛者。佛皋在看到沙舟第一眼,便看出了她与灵族之间的因果,这也是他为什么,看出沙舟不是沙舟,却未动手,而是出声询问的原因。
    掌柜让店中伙计,引沙舟与佛皋进了一间雅阁,二人盘膝,缄默对坐,直到伙计上好了茶,退出雅阁将门关上,沙舟才出了声。
    大师若是想问什么,直问便是。沙舟执起案上茶壶,为佛皋斟满茶,道。
    佛皋目光在沙舟脸上定了片刻,打了一个莲华指,低眉颔目,道:施主已身为何?从何来,又欲何为?
    佛皋问题依旧,他话落,静看着沙舟,等着沙舟的回答。
    我是谁,又从何来,不方便告诉大师。我唯一能告诉大师的便是,我是沙舟,亦不是沙舟。灵族飞来横祸,皆是因双宗野心,太极鼎在靖德州神坛上,灵族残灵,日日承受靖德洲万千业孽而炽的孽火灼烧,不得安生。我欲一探无边海大墓,找到御灵笛,敲响太极鼎,引灵族残灵回乡。
    佛皋听闻残灵存在,佛目顿显悲怆,不过,这是一个心性极为安稳的,情绪刚出,便又深敛了下去。
    他沉默良久,再掀眼,声音低缓的问:小舟去了何方?
    他问的很轻,似乎已明了什么,但却还是执着的问了出来。
    沙舟抬目,视线定格在他脸上,许久后,深叹一声,道:魂飞魄散,世间再无灵族灵子存在。
    原沙舟的确是魂飞魄散了,而且是散在百年之后。
    原沙舟的一缕残灵在撕碎空间,将她引到九洲是,寄在了身体里,但那日,她堪破对余青苕的感情后,将已身诉求告知她,便彻底消失了。
    沙舟没办法救她。
    因为,那只是残灵,而且还是来自百年后的残灵,这缕残灵的任务,就是将真相告诉她,再将灵族力量赠于她,然后与她达成交易。
    真正说起来,她连残灵都不算,只能说是一缕执念。
    答案无情,佛皋瞳孔一睁,清冷佛相出现刹那龟裂,一缕鲜血顺着他紧抿的唇角,蜿蜒落下。
    他的血,与他的泪同样,刚一溢出,便化做一滴莹光蒸发了。
    他手腕一扬,再次捻动佛珠,快速转动。
    似乎是想以此,压抑自己的情绪。
    沙舟黑眸注视在他脸上,缓缓道:她以灵族所有残存力量,祷告天地将我引来,这是代价。大师请节哀,据我所知,数万年前那位失踪灵子,身边小童留有后人,灵族还有延续的希望。
    沙舟不想骗眼前这个僧人,所以选择了告知真相,可他满身压抑不住的悲意,让她于心不忍,于是,又道出了希望。
    她虽有师门,但也是奉了清虚的香,拜了清虚为师的。她那位不曾谋面的大师兄,就极有可能是灵族后人。
    这个人在三千年前,失踪在了无边海的大墓中,生死不知,但没有死迅传出,那便一律当还活着,总归要给这位大师一些希望。
    多谢相告,施主一身功德,必是善心者,灵族残灵之事,便麻烦你了。佛皋并未在悲伤中沉浸多久,片刻后,便收敛了外透情绪。
    佛皋谦逊地朝沙舟道了一声谢,沙舟见他神情,喟叹一声,到底没有忍住,道:大师,你应知,报仇将会面临什么。你本方外之人,听我一句劝,回佛域去吧,御灵台的仇,就让我这俗世之人来担吧。
    原书从始至终都没有提过佛皋这个人,甚至三域也只是书中世界的背景设定,然而,不提不代表没有,看佛皋举动,他应是御灵台被灭不久就入世了,他最后的结局,沙舟不清楚。
    但从原书大结局来推断,他的结局怕是也不好。
    书中大结局,双宗地位依旧崇高,没有任何变化,女主与伊重楼幸福快乐地生活在灵云仙宗。
    若佛皋没出意外,不说其它,至少会知道原沙舟被伊重楼和女主杀了,并且还是杀在神坛上的。
    以他千里迢迢跨越北海,追到内四州的情况来看,既知原沙舟结局,又怎会坐视不管。
    然而书中对灵族与两宗的恩怨,一笔没提,更没出现过任何一个与这件事有关的人,所以,佛皋最后,必也着了双宗的毒手。
    这个佛者,留给沙舟的印象极好,沙舟既猜到了他的结局,那便不希望他走向绝路,她希望他回到佛域去,只要不管灵族的事,他便不会出事。
    阿弥陀佛,施主善意,佛皋心领。缘生缘灭非是身在方外,便能置之不理。佛皋打了个佛号,低眉道。
    沙舟见他意已绝,深知强求不得,话音一转,道:既然大师有意,那与沙舟同行如何?灵族圣器的消息虽是双宗为引我离开魔门放出来的,但无边海大墓中,应确有御灵台圣器。我刚才所言,灵族还有继承者,非是安大师的心,是确有这么一个人。
    沙舟顿了顿,道:但此人在三千年前,便为寻御灵笛,进了无边海的墓中,此墓与灵族也有些渊源,大师和我一起入墓吧。
    如此,便有劳施主。佛皋看了眼沙舟,没有任何犹豫,同意了与沙舟同路。
    他们的目标是一致的,而且,佛皋还有一些自己的心思。
    虽此女非是小舟,却是小舟在世间的另一种延续
    沙舟眉角轻扬,颔首一笑:那大师便与我先回客栈吧。
    说罢,沙舟放了块灵石在桌案上,便领着佛皋,出了茶坊,往他们落脚的客栈走了去。
    佛皋沉默的,一步一个莲华圣印,慢慢跟在沙舟身后。
    一路上,两人沉默不言,但却气氛却莫名融洽。
    还未抵达客栈,两人间的沉默,便被一道戏谑声给打破了。
    哟,小丫头厉害哦,这才没多久呢,竟就元婴了,啧啧啧,这天赋可真够惊人的。小丫头,接住,师叔送给你的大礼,保准你会喜欢。
    声音还未落边,街边楼阁上,一黑漆漆看不出是啥玩意的东西,呈弧态,倏地被人从二楼窗台抛了下来。
    沙舟眉头一蹙,手往左侧一伸,稳稳接住飞来的东西。
    看到手心里接到的是什么东西后,沙舟嘴角微微抽动了两下。
    砖头
    实打实,以不知名黑石雕刻的砖头。
    形状与缩小版圣棺几乎一模一样,除没圣棺上的符络,连棺材板都雕刻了出来。
    沙舟接到砖头,脑袋微仰,视线一看上去,便见左楼一客栈的二楼窗户上,趴着个人。
    此人面具独特,镂空带有牡丹花纹,衣服华丽,红绿相映,若不是他气场张扬,还压不住他那一身花里胡哨的华衣。
    莫叹光手肘搁在窗台上,目光饶有兴趣地看着沙舟手的砖头。
    礼物,他为她准备的大礼物。
    想当初,他就是被这种形状的砖头,给定住身的。
    他堂堂化神,竟栽在一个练气小丫头手上,这种削面子的事,就是死了躺进棺材板,他都忘不掉。
    前辈真有雅兴,这块砖头,还差了点火候,它该是这样的。
    沙舟嘴角轻扬,坏坏一笑,皓白手腕一翻,手上蓦然多了一只笔。
    她拿着砖头,执笔快速在砖头画了几笔,/依一y?华/然后眼睛轻蹙,手一抛,把砖头原路抛向了二楼窗台。
    砖头刚接近窗台,就轰地炸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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