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瑶光愣住半秒。
    少冰全糖是她的饮品标配。
    看来我猜对了。林羽轻笑了声。
    间隔短暂两秒,视线落在她的脸上,语气里带着些叹息,陆应许总是这么喝。
    莫名出现的第三个人名让祝瑶光陷入沉默。
    服务生已经将两杯拿铁放到桌面。
    透明的玻璃杯壁占着细密的水珠,看着就冰冰凉凉。
    林羽捏着咖啡勺搅拌冰块,垂眸看向玻璃杯,那天的事情你已经知道了吧,是我故意的。
    祝瑶光回以微笑,嗯。
    对不起。林羽重新看向她,唇角笑容带着自嘲,我总是自欺欺人,觉得自己会有可能,当时做出那些事情,也是想要离间你们。
    祝瑶光沉默下来。
    其实从围观者的角度,林羽的那些事情刻意至极,只是她无法冷静思考,如果不是陆应许的坚持,他们真的会分开。
    但不是林羽也会有其他人,这段关系的裂痕源于她自己,是祝瑶光从一开始就不相信自己的爱,也怀疑着陆应许的爱。
    林羽只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林羽双手合拢搭在咖啡杯上。
    再次开口时表情有几分释然,我一直都知道他心里有人,但虚无缥缈的幻影,又怎么比得上陪在身边的、活生生的人呢。
    祝瑶光平淡的看着她。
    如果不是作为另一个当事人,她其实也赞同林羽的话。
    当时的我什么都没有,然后就遇见这样的一个人。林羽轻声讲到,我能不能成为,成为你的替身也好,我没法不去幻想这种可能。
    林羽眼周都通红,我好想成为你。
    陆应许越放不下你,我就越喜欢他。林羽抿了口生椰拿铁,我以前从不喝咖啡,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开始附和他的喜好。
    林羽笑着,其实我一开始就知道不可能。
    当时我获奖以后第一时间就想分享给他。她说得很坦然,刚从美术馆偷溜进去,就看见了陆应许。
    他看那些油画的眼神,就像以前我无数次看他。
    我躲在墙壁后面看他,他就一直站在那里,陆应许平时就跟没有情绪的机器人一样,我第一次听见他那种语气。说到这里,林羽笑容清浅,他说
    祝瑶光,我好想你。
    祝瑶光心脏仿佛扎着密密麻麻的针。
    林羽再次喝了两口咖啡,哪怕他表现得对我有一点点感觉,我都可以去争取,我这种从最底下爬上来的人,从来不在意什么脸面自尊。
    可一点都没有,那我要拿什么去跟你比呢。
    那天以后我就去查了当年的学生册,你的瑶光原来是这个瑶光啊,从一开始我就没有任何希望。
    知道你的事情以后,我和他提出了要去国外进修,我在期待着他阻止我,这样比起你,我就赢了一次。
    那个时候他头也没抬,和我说了四个字,一切顺利。林羽抬眼凝视着祝瑶光,他真的在和我说吗,还是在隔空的祝愿着谁。
    冰块彻底融化,水珠低落在指尖,祝瑶光慢半拍的看向自己的手指,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不自觉捏紧了杯柄。
    祝瑶光清晰感受到自己沉闷的心跳声。
    一年前我回国。林羽恢复笑容,你还是没有回来,我觉得我可以再争取一下,为了我放不下的爱情。
    那天针对你也是。
    我不明白为什么你说走就走,他就愿意等你一辈子。她说,我拼命想要得到的,是你可以随意抛弃的。
    只感觉浑身血液直冲头顶。
    祝瑶光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勉强控制着自己松开手指,端起拿铁抿了两口,冰凉感觉也将她的情绪压下去三分。
    我已经彻底死心了,我一直觉得陆应许是遥不可及的月亮,没有任何人能够靠近他哪怕一点点。
    可我忘记了。林羽勾着红唇浅笑,这颗月亮的身边,早就已经有了自己的北斗七星。
    莫大的荒诞将她包围。
    祝瑶光鼻尖一酸,连眼眶都酸涩一瞬。
    说完这些,林羽看向不远处回来的小张,于是她起身告别,祝瑶光慢半拍的站起来准备送她离开。
    不用这么麻烦。林羽看着她轻笑,虽然作为曾经的情敌说这些不好,但是祝小姐,希望你们以后一直都好好的。
    默了默,她大方笑到,我们会的。
    林羽说完再见转身就走,商场里人来人往,祝瑶光隐约听清了她和小张的私语,那可是我的初恋,我当然希望他们幸福。
    从商场里出来后。
    她看着碧波如洗的蓝天,脑海里还停留着刚才林羽的话。
    那段早已经遗忘的记忆涌上心头。
    祝瑶光突然就想起了高中的时候,自己问陆应许,为什么自己就是那颗金色五角星,来自陆应许的答复。
    你就是我的北斗七星。
    刚才平复的情绪再次涌上眼眶。
    人潮往来中,祝瑶光抬手到眼前,指腹摩挲着陆应许送的手链,闭着眼放到胸前,声音很轻很轻,陆应许,好想你。
    这注定无法得到回应。
    祝瑶光清浅的叹了口气,抬脚就往酒店的方向走去,突然之间,兜里的手机开始震动,两秒后传出旋律。
    心里有种不可思议的预感。
    祝瑶光脚步未停的拿出手机,刻意没看屏幕的快速接听。
    不知道希望是否会落空,她不自觉握紧手机壳,踌躇着没有开口。
    祝瑶光。耳机里传来的声音清润,喊完名字以后停顿两秒,就轻笑说到,打电话不算违约吧,我想你了。
    陆应许。祝瑶光怔怔的,反应过来的瞬间她就露出笑容,我也想你了。
    电话那头有很多人的声音,陆应许的声音却格外清晰,我等不及要见你了。
    你要坚持。祝瑶光一本正经,顺便问了句,你现在在做什么。
    一个合作项目,刚才在吃饭,我只喝了两杯。
    然后你就跑出来了。
    陆应许拖腔带调的嗯了声,含笑说着,我跟他们说,未婚妻要查岗。
    祝瑶光笑到,甚至还推锅给我。
    听见这句话,陆应许自如改口,我要查未婚妻的岗。
    随手给他拍了张周围的环境发送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酒,陆应许的嗓音格外哑,还有呢?
    祝瑶光没反应过来,什么?
    陆应许懒洋洋的说,最重要的、我的未婚妻,你没有拍到。
    闻声,祝瑶光眨了眨眼睛。
    唇角不受控的勾起,当即找了个好背景自拍过去,嘴里正正经经的说着,陆应许,不要仗着喝了酒乱撩人。
    还没说到几句话,电话那头就传来声响。
    陆总。
    祝瑶光还未说出口的话转了个弯,你快去吧,提前晚安。
    晚安。陆应许安静两秒。
    在她按下挂断键的时候,电话里悠悠传出声,明天见。
    话音刚落,通话结束。
    祝瑶光有些茫然的看着自己的手机,她刚才是听见陆应许说明天见了吧,难道说他也要去参加毕业前致辞吗。
    好像也有点道理,要论当年的优秀学生,怎么可能少了陆应许。
    不管了。
    无论他去不去。
    只剩下五天。
    第二天下午,祝瑶光穿了身嫩黄色连衣裙,准时来到余北附中的校门口。
    看着这个熟悉的环境和新建的设施,她有种物是人非的恍然感。
    坐在保安室的葛文华一眼就看见了她,按下开门键后就出来打招呼,祝瑶光。
    无意间扫过他背后的保安室,里面有个相貌姣好的女生,对上视线后女生勾唇浅笑,祝瑶光也莫名笑了下,算是打过招呼。
    这才对着葛文华说,葛老师。
    就是班级内讲话,我现在带的也是十班。葛文华和蔼笑到,不需要说什么,讲讲你们当时的事情。
    祝瑶光迟疑问到,如实讲?
    还在读高中的时候,他们那群人差不多把校规挨个碰了个遍。
    葛文华明显也想起当时的事情,噎了下,你稍微美化一下。
    葛老师,我可是美术生。
    葛文华跟她开玩笑,到时候你就说,你在自己的专业上很努力,然后吸引到我们学校最出名的风云人物。
    祝瑶光踏上楼梯的时候还没止住笑意,刚转过弯就和两双眼睛对上。
    沈则衍非常自然的和她打着招呼,嗨嫂子,听说你出去玩了?
    旁边的季宸也微笑点头。
    她居然完全不意外。
    祝瑶光靠近的时候打量着周围,这里的环境比起当年没有任何的变化。
    不知道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季宸提醒到,陆应许在办公室,当年老师就很喜欢他,这都过去多久了,他们还能聊起来。
    祝瑶光啊了声,他也来了啊。
    沈则衍抱臂点头,本来我是不准备来的,准备约会呢。
    季宸切了一声,那你现在走。
    我才不要。沈则衍说,我女朋友现在在外面等我,等会解决就可以直接去吃饭。
    不要告诉我。
    阳光暖洋洋的洒在身上,祝瑶光安静的看向不远处的办公室,没过几秒,门缝里出现格外漂亮的一只手,缓缓的将铁门推开。
    陆应许穿着深蓝色西装,对上视线时,他唇角勾起弧度,眉眼间的冷淡瞬间消散,不紧不慢走过来的时候,像是走在她的心上。
    祝瑶光往他的方向走了两步。
    好久不见。陆应许轻声说,玩得开心吗?
    祝瑶光笑意盈盈,如果有你的话会更开心。
    陆应许抬手就在她鼻尖刮了下,是谁不让我们见面。
    祝瑶光果断转移话题,然后神秘兮兮的说,今天我知道了一件事,你居然瞒着我。
    陆应许牵着她的手,指腹捏着她纤细的指尖,什么事情?
    还没来得及说话。
    刚出教室门的葛文华轻咳了一声。
    对老师有种本能反应,祝瑶光飞快收回自己的手,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旁边沈则衍的声音有点欠揍,老师你看他俩,平时就天天秀我们,当我们不存在,现在还要秀你。
    季宸:我附议。
    你们几个别闹,跟我进去吧。葛文华笑着看向他们,等会你俩也收敛点,学校可不许早恋。
    祝瑶光纠正到,老师你也知道,我们是毕业才在一起的。
    没有搭理她,葛文华看向另一个人,陆应许,交给你了。
    嗯。
    以毕业生的身份重新踏入这个班级。
    祝瑶光有一种说不出的新奇感觉,她下意识看向自己曾经的位置,才发现这么多年过去,高中的这段记忆,她从来没有忘记过。
    他们几个走进来的时候,引起了底下学生的喧哗。
    葛文华对着下面抬了抬手示意安静,我可是特地给你们邀请回来的,十年前我们学校的第一名。
    这话又带来一阵窃窃私语。
    话音刚落,葛文华看向门口的方向,陆应许,来分享一下你的学习经验。
    学习经验几个字让祝瑶光差点没憋住笑,收获了陆应许踏上讲台时悠悠的一眼,她瞬间比了个手势,闭上嘴巴。
    陆应许仿佛自带什么消音效果。
    他站在讲台中心的时候,底下的学生彻底安静下来。
    间隔短暂两秒,他就启唇开口,声音冷淡但内容格外正经,祝瑶光好久没有见过这样的陆应许。
    在上面洋洋洒洒的讲了几分钟。
    陆应许在葛老师诚恳的视线里,补了句,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底下的学生刚开始还老老实实,听到这句话就没压抑住自己的本性。
    坐在前方的同学举手发问,语气里带着打趣,我看见你们的戒指了,你们是不是早恋了啊。
    这话引起了哄笑,陆应许没有说话。
    教室莫名就再次安静下来,刚才的同学试探道,要不,分享一下学习动力?
    阳光从窗户洒进来,陆应许唇角勾起笑意,初一的时候我成绩很差,当时认识我的都知道,我是年级倒数。
    祝瑶光眨了眨眼睛。
    觉得这样的对方分外迷人。
    也是那一年,我遇见了。他的视线落到她身上,人生的转折。
    四目相对,祝瑶光弯眸浅笑。
    视线交错后,陆应许就重新看向台下,学习是最简单的通向成功的捷径,考上喜欢的学校,选择喜欢的工作,还有,跟最喜欢的人在一起。
    我是为了抓住我的未来。
    在所有同学的注视里,他说,也希望你们都能抓住你们的未来。
    除开陆应许的分享,他们三个人讲的大多就是当年的趣事,以及余北大学的好处,跟那两人告别后,祝瑶光和陆应许并肩从高中出来。
    坐上车后座,和余助理说完地址。
    刚把后面的隔板放下,陆应许的吻就落在她的唇角,我想起来了,你当时和我说的事情。
    温热的呼吸洒在唇面,祝瑶光眨了眨眼睛,什么事情。
    我当时想告诉你的是,我只会喜欢你。陆应许握住她的指背,轻声说着,没有这张脸、没有那些家境、不闪闪发光,我也喜欢你。
    祝瑶光嘀咕着,你当时还不是因为脸对我一见钟情。
    陆应许懒洋洋的靠在垫子上,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穿得圆滚滚的,跟快要哭出来也差不多了,这可没办法看脸。
    祝瑶光坐直身子,表情格外严肃,陆应许,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陆应许把她的手搭在自己脸颊,说到,如果明天不要下雨就好了。
    祝瑶光本能问到,为什么?
    希望我们都能遇见好天气。陆应许漫不经心的重复,你就是我想要一起过年的人。
    祝瑶光愣了一瞬。
    瞬间就扑了上去,笑着仰头索吻。
    陆应许顺势给了她蜻蜓点水的一个吻,含笑说到,虽然我知道你很急,但是司机还在前面。
    祝瑶光眼梢都带着笑意,你怎么不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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