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
    北斗公司十七层,高层会议进行中。
    陆应许刚坐回位置。
    桌面的手机就开始不正常的连续震动。
    他眉心拧起,立即把倒扣的手机翻面,打开了屏幕里上不久前下载的app。
    屏幕中间的心跳极其不正常的跳动着。
    左下方显示定位的图标也正在快速移动。
    迟疑两秒,陆应许的指尖触碰到最下方的播放键,男人带着恶意的嗓音直直传入蓝牙耳机。
    不过没关系,我会让你更惨的。
    陆应许眼神一凝。
    直接抬手打断股东的讨论,起身推开椅子同时淡声说到,你们继续,我有急事。
    话音刚刚落下,他就朝余助理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余助理读懂暗示意味的跟上。
    踏出会议室的大门后,陆应许脚步不停,头也没回的抬手把手机递过去,把里面的定位传给警察,通知保镖车库待命。
    好。余助理没问太多的应下。
    接过手机查看定位以后,用自己的设备开始联络人员。
    蓝牙耳机里依旧传来二人的对话。
    进入电梯后,声音变得断断续续,有些难以听清。
    好在专用电梯一路直达最底层。
    不过半分钟的时间,陆应许来到停车库。
    陆总,我的车不显眼。余助理按下车钥匙,不远处的黑车应声闪出亮光,这话说完,他继续和通话里的警察联络,对,麻烦立刻派人。
    说话间,二人朝黑车走去。
    待命的保镖逐步跟上,陆应许偏头说了句,两个就行,保持安静。
    拿回自己手机的同时,他坐到黑车后排,司机和副驾驶就是刚才跟来的保镖。
    陆应许把app的震动提示暂时取消。
    然后就垂眸盯着超过正常频率的心跳,不自觉抿紧了嘴唇。
    蓝牙耳机里安静好几分钟。
    把权限推送给警方后,陆应许指尖悬停在屏幕片刻,拨打祝瑶光的语音通话。
    接通的同时,他单手取消耳机的链接,点击扩音外放。
    旁边余助理轻微点头,比了个一切就绪的手势。
    语音通话的旋律回响在空旷车内空间。
    五秒、十秒、半分钟。
    良久没有接通,陆应许神色冷得可怕,握紧手机的骨节越发用力至泛白。
    突然,通话旋律消失。
    短暂的电流声后,屏幕显示着对方已接通。
    空气中只有两人的呼吸声。
    祝瑶光看着屏幕上来自[易碎品]的通话。
    莫名就有些走神,然后就被前方的男人用力掐了下胳膊。
    意识回笼后。
    祝瑶光只觉得真的很巧,平时的这段时间,陆应许应该在公司开会,怎么都不会给自己打电话。
    难道这就是命运之神的唯一一次眷顾吗。
    祝瑶光有些失笑,轻声叫他,陆应许。
    陆应许的嗓音温柔低哑,在做什么。
    本来打算来找你的。祝瑶光的视线扫过眼前的男人,扯了扯唇角改口到,不过临时有点事。
    我也准备来找你。他说。
    间隔短暂两秒,陆应许提出问题,晚上有什么想吃的吗?
    还没聊到几句,前方的男人就开始无声催促。
    祝瑶光视线落到外面的车窗。
    外面正好行驶到一个眼熟的分叉路口,左边通向启明山,右边正好通向南山。
    车辆现在停止在右方。
    于是她眨了眨眼睛提了句,还记得我们带宝贝去的那次吗,我想吃那家酸辣粉,越辣越好。
    也不知道陆应许能不能领会。
    那晚上带你去吃。他一口应下。
    陆应许的语气像是在哄小孩,等着我。
    对方向来擅长隐藏情绪。
    祝瑶光不知道他这话的意思是不是带着什么暗示,但心里那些无名情绪都成功的被妥善安抚。
    她对着空气小幅度笑笑,那我等你,你也要等到我。
    后面这句话暗示有些强烈。
    前面的男人皱眉,抵在喉咙上的匕首越发靠近,划出一道血线。
    祝瑶光举单手投降。
    垂眸看向车内的灰色地毯,和电话里的人告别,那我就先挂了。
    好。他说。
    不知道是不是祝瑶光的错觉,她总感觉对方还有什么话想说,但最终没有说出口。
    挂断电话以后。
    祝瑶光背靠在座椅上,盯着眼前出现的手掌,缓慢再缓慢的把手机放上去。
    前方的男人坐回驾驶位时特地笑了她一句,你还想吃晚餐。
    眼神落在副驾驶的座椅靠背。
    祝瑶光扯了扯嘴角,没搭理他。
    前面的男人自讨没趣,索性自言自语到,我本来只打算报复你一下的,谁叫你拒绝了我,可他们给的实在是太多了,我拒绝不了。
    说话间,车辆驶入一座桥洞。
    除开车灯的亮光,一切都瞬间消失。
    身处黑暗环境的事实反复刺激着她的心脏。
    祝瑶光几乎不受控的被恐惧淹没,她深呼吸着强迫自己冷静,却没控制住语气里的些许颤音,祝旭杰和陆覃是怎么联合到一起的。
    你终于怕了。男人笑到,我还以为你们这种精神病人对什么都无所谓呢,这叫什么,不怕死,但是怕黑?
    心里那股没由来的猜测越发明显。
    祝瑶光视线落在有光照的地方,皱起眉头,你们这种人真恶心啊。
    男人似乎被刺激到,车都漂移一瞬,最恶心的就是你,如果你那天乖乖跟我喝酒,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情。
    祝瑶光扯着嘴角嘲讽到,反正你这种社会的败类,也只能做点这些事情了。
    男人气笑,随便你怎么说,反正你也只能死了。
    祝瑶光视线落到反光的刃面。
    那股被强行压制的情绪正在蠢蠢欲动。
    那一瞬间,陆应许的声音浮现在脑海。
    等着我。
    随音而来的是酸涩翻涌的情绪。
    眼眶被瞬间浸润,祝瑶光咬紧牙关凑出笑容,我有一个提议,你既然只是为财,我比他们都有钱。
    我也不会记仇。话在这里停顿两秒。
    祝瑶光放轻声音劝告,所以,为什么不选择我呢?
    你在做梦吗?男人说,你也别想了,等死吧。
    祝瑶光深深的吐出一口气,心里的情绪翻涌而上,只想不管不顾的拉着谁一起毁灭。
    至于陆应许,只能对不起他了。
    如果人生真的可以有下辈子。
    那祝瑶光希望下辈子的她,不再是什么天才或被众人称赞,她只想普通的享受和陆应许的爱情。
    重来一次的话,就让她来主动追陆应许吧。
    对方所遭受的那些苦难以及视而不见,都让她也尝一遍。
    祝瑶光笑意盈盈。
    她记得刚才男人把刀刃放在了副驾驶。
    方向盘和刀,只要拿到其中一个东西就够了。
    于是祝瑶光抬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轻声说了句,那就一起死。
    而另一边,黑车好不容易加速到车前,就看见对方开始转弯。
    在警察的指令下,保镖撞向车头。
    砰
    一切归于宁静。
    第54章、重拥
    祝瑶光被困在一场梦境。
    狭小空间内、和歹徒争抢时。
    虽然分不清是幻觉还是现实, 但她确实听见了不应该存在的声音。
    陆应许声音里带着些平日里从没见过的情绪,在车厢中回响,所以祝瑶光松开了掐在方向盘的掌心, 习惯性听从他的指引。
    回到后排双手抱头。
    闭紧双眼把自己融入黑暗里。
    再然后就是一声巨响, 她模糊了意识。
    隐隐约约的回忆里, 车门打开的时候,出现了背光而站的陆应许。
    祝瑶光下意识抬起手臂想要靠近。
    梦境在那一刻消散。
    她的手指被温热包裹在掌心。
    虚幻在瞬间抽离。
    祝瑶光被明亮的光线刺痛到眼睛。
    呼吸间是不算刺鼻的酒精味道, 嘴唇上也有些明显的水渍感,她有些茫然的动了动手指。
    下一秒指尖就被攥紧。
    守候在床边的男人按下呼叫铃后,声音很是轻柔的说到, 你醒了。
    听见声音的时候, 祝瑶光有些愣神。
    她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就已经有医生推门而入。
    医生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他语速很快的说了几句专业术语,然后跟陆应许叮嘱好好养伤后就推门走掉。
    祝瑶光问,你找到我了吗?
    她的记忆断在动手的瞬间, 现在脑子里格外混乱,什么都想不起来。
    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陆应许说。
    似乎被这句问话激起了几分火气,又被他自己克制, 明明告诉了我地址,几分钟的时间就把自己搞成这样。
    听见这句话, 她下意识动了动身子。
    于是被陆应许扶着调高了病床的高度,背靠在床上坐了起来。
    这才缓下神来去看陆应许。
    对方似乎是从公司直接赶来的,那身西装也没有以往的工整。
    陆应许眉眼间带着些许疲倦神色, 此时正抿着嘴唇冷眼看她, 模样看上去说不出的冷感。
    祝瑶光从他寡淡的表情里解读出些许难过, 试图安慰到, 不是致命伤。
    这句话说出口时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按理来说自己是出了车祸的,但除开掌心的剧烈疼痛,以及头有点晕,感觉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这份安慰似乎起了反效果。
    坐在床边的陆应许直接气笑,什么叫不是致命伤,无论伤到哪里都会疼。
    我的意思是。祝瑶光抿了抿唇,我不疼,所以你不要难过。
    闻声,陆应许抬眼看她。
    很是无奈的抬手在她发顶揉搓两下,心里所有的无名火气都被浇灭。
    没有回答祝瑶光的话,陆应许把桌边温热的白开水递到她唇边,还好伤得不算严重,但这段时间需要静养。
    祝瑶光下意识抬起右手去接。
    剧烈疼痛传来的同时,她看见掌心上裹着的数圈白色纱布。
    那一瞬间,无尽的恐慌感席卷全身。
    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猜测,祝瑶光不可思议的问了一句,我的手?
    上了药不要乱动。陆应许清浅的叹了口气,放下水杯后握着她的手臂把右手按回病床上,你的手没事,只是被划开的伤口很深。
    像是想到了什么,陆应许补充到,医生说只要养得好就不会留疤。
    噢。本能就相信陆应许的话。
    祝瑶光提起的心瞬间放下,也不知道说什么,其实我一开始是准备去找你的。
    我知道。陆应许说,那个人已经什么都说了,故数罪并罚,□□和杀人未遂,再加上其他的罪行,足够他们无期了。
    嗯。
    这件事也有我的问题,他们两个的手脚没有处理干净。
    你总是说我不要自责,我觉得你也是。祝瑶光失笑摇头,这种事情谁也想不到。
    对这句话没有太大反应,陆应许垂眸看向病床陷入沉默。
    祝瑶光注意到,他指腹在尾戒上缓慢摩挲,这是他迟疑时的习惯性动作。
    沉默片刻,陆应许抬眼看过来。
    四目相对了十来秒,他的喉结极慢的滚动着,声音也变得低哑,祝瑶光,能不能和好。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从来都不是孤单一个人。陆应许的语气很平静,语速也很慢,遇到困难的时候,你也可以毫不犹豫靠近我。
    闻言,祝瑶光叫了他一声,陆应许。
    我不会去问你的一切,所以。陆应许握紧她的左手,仿佛想要把所有勇气都送给她,能不能和好。
    看着被握在宽大掌心里自己的指尖,祝瑶光的眼眶逐渐红透,她忍着眼泪,陆应许,我以前一直觉得会人爱我,后来我发现,不是这样的。
    不被父母爱着这件事,祝瑶光一直都心知肚明,只是自欺欺人的瞒着自己。
    但拥有陆应许的同时,她就已经释然了。
    陆应许加重手上的力道,你说错了,有人爱你。
    我知道。祝瑶光说得有些语无伦次,只是当时的我,沉浸在很多事情里走不出来,对不起,伤害到你。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觉得,没有办法和你继续下去了。
    陆应许没有说话,安抚性的把掌心落在她的后背。
    找不到解决的办法,我只想到了逃避。祝瑶光习惯了把一切埋在心里,此时说出口反而有些艰难,我以为你会忘记我的。
    对不起,我没有能够相信你的爱。祝瑶光放空自己,忍住了眼泪没忍住声音里的哽咽,陆应许,我不该什么都不说就走掉的。
    我不想分手的。
    那些回忆总是反复数次出现在梦里。
    但她直到此刻才完整的看清,当时自己的行为到底有多伤人。
    对着最爱自己的人,做出最残忍的事情。
    祝瑶光控制不住自己的难过,带着哭腔重复,对不起,我不想分手的,对不起,一直都在伤害你。
    陆应许探身往前她抱进怀里。
    掌心抚摸着她的后背,嗓音也放得很轻,我们没有分手。
    你还记得吗,当时你直接离开,我们谁都没有提分手。
    祝瑶光就快要忍不住鼻尖的酸涩。
    所以不要责怪自己。他说。
    陆应许一如当年那个眼里只有她的少年,那是你当时所能做出的,最好的决定。
    想要看着他的眼睛说话。
    祝瑶光掌心撑在他的胸膛缓慢推开,闷闷的问了句,哪怕我没有考虑你。
    陆应许温柔至极,哪怕你没有考虑我。
    祝瑶光,我这个人呢。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连他自己都被逗笑,只要认定一个人就绝对不会放手,你可以随便伤害我。
    你是笨蛋吗?祝瑶光问。
    她认真的纠正这句话,没有人想要被伤害。
    陆应许很是无所谓,为了你,可以当两秒的笨蛋。
    说话间,陆应许坐回床边,整个人姿态有些懒洋洋的。
    把整颗真心摆到她面前也浑然不觉得害怕。
    祝瑶光小幅度的咬了咬唇面,我们和好的话,你会高兴吗。
    高兴到恨不得让全世界知道。陆应许慢条斯理的回答,只要你说好,我们就能回到从前。
    祝瑶光闭了闭眼睛。
    她可能这辈子都无法痊愈,但如果是陆应许想要的,她就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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