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第八位。岳韶举目四望,视线飘向某个角落,郁筱。
    啊?人群中响起难以置信的惊呼。
    郁筱好像只拿了银牌吧?
    岳教练,没必要对孩子这么残忍吧?
    安静。岳韶解释,郁筱确实没有大赛金牌。但她的实力大家有目共睹,肯定具备夺金的实力。而且楚队说了,要把她的名额留给郁筱。
    教练,我们没有质疑她的实力。只是
    郁筱才进国家队两个多月,还没有适应新环境呢。逼她参加神仙打架,恐怕会给孩子造成心理阴影。
    姐姐们万万没想到,从这场队内赛开始,孩子会给她们造成无穷无尽的心理阴影。
    岳韶没理会她们,直直看向郁筱,你的意思呢?
    角落里,郁筱弱弱举起手,毫无气势地说,岳教练,我可以。
    你可以个屁!知道队内赛多难比吗?按照你的水平,别说大失误,就算有个小失误,名次只能给人家垫底!胡烽得知郁筱加入内卷组,骂骂咧咧数落她,你垫底没事,到时候挨骂的又是我。我倒了八百辈子霉,才给你当主管教练。
    郁筱腰上绑着弹性带,站在跳床联系连续翻腾的动作,并没有把胡烽的斥责听进耳朵里。
    胡烽命令,再跳二百次,然后上板,把你那两个3.7的动作多练几遍。
    哦。郁筱应。
    器械才练习到一半,隔壁训练间的蒋洺澜结束训练。
    路过器械训练室外,她看见郁筱,没有像以前那样熟视无睹。
    喂。蒋洺澜停住脚步,叫她,一起吃午饭吗?
    胡烽堵住门口,硬邦邦替郁筱回答,她还要加练。
    郁筱勉强稳住身体,扬起汗涔涔的脸对她说,你先去。
    行,你快点。蒋洺澜留下干净毛巾,径直离开。
    胡烽捏着那条粉粉嫩嫩,还带着香气的兔兔擦汗毛巾,警惕地告诫郁筱,蒋洺澜最近特别反常,你注意点。
    嗯?
    人家是大小姐,以前多高贵啊,看见你爱答不理。亚赛结束后,她有事没事就找你说话,你觉得为什么?胡烽用力一拍大腿,笃定地说,因为她拿到金牌,你只拿银牌,她觉得踩你头上了呗!
    郁筱轻轻反驳,不是。
    你懂什么?胡烽继续分析,她以前会主动叫你去吃饭吗?不会吧?现在主动跑过来,是害怕她休息的时候你还在练习,怕你超过她。小姑娘年纪不大,咋满身都是心眼。
    胡烽还打算继续说两句,却见郁筱停下动作,直勾勾看他。
    你瞅啥?
    我不知道她怎么想。郁筱目光毫不回避,脸上写满耿直,但是,你的想法很脏。
    你说什么?胡烽表情立刻扭曲了,我可全都是为你考虑,你居然嫌我脏?!
    郁筱平静地撩了他一眼,你只是为了自己。
    放屁!胡烽高高抬起手,作势要打她,老子辛辛苦苦带你那么久,你个白眼狼!
    蓄力中的巴掌,还没有落到郁筱脸上,就被女孩捏住手腕。
    队里有规定,教练不可以体罚运动员。郁筱再次拿出舍己度人的菩萨语气,诚恳奉劝道,你这样会被开除。
    好、好、好!胡烽连续说了三个好,气得几乎失去理智,你是祖宗,我带不了。我现在就去跟岳韶摊牌,以后你爱咋咋滴,跟我没关系!
    胡烽气得口不择言,说完才觉得后悔。
    他定定戳在郁筱面前,指望她能识趣点,说几句服软的话,给自己递个台阶。
    毕竟现在队里,能带小队员的教练不多。其它教练手底下好几个人,郁筱性子又独,离开胡烽八成找不到合适的教练。
    但凡郁筱懂点人情世故,此刻于情于理,都应该先稳住胡烽。
    可惜,郁筱半点也不懂。
    听完胡烽的暴言,她毫无反应,继续自己的训练。
    胡烽硬邦邦说,你可想好了?
    我什么都没有想。郁筱一边翻腾,一边用淡漠的语气和他对话,你自己要走。
    行,你厉害,你了不起!胡烽面子上挂不住,扔掉手里所有东西,丢下几句脏话扬长而去。
    郁筱听见震耳欲聋的摔门声,轻巧地跳下器械台。
    捡起计分板和柔软的粉毛巾,低头瞧了片刻,拿起擦擦脸上的汗。
    阿嚏!
    她被毛巾的香味呛得打了个喷嚏,还以为蒋洺澜新买的毛巾,有什么化学纤维残留,会导致打喷嚏。
    郁筱这辈子都不会知道,蒋洺澜送毛巾的举动看似随意。其实私底下慎重的挑挑拣拣选了最可爱的一条,还喷了小半瓶妈妈送的大牌香氛。
    原本准备放进礼物盒,绑上蝴蝶结,打算把它当作成为朋友的敲门砖。
    结果
    不行不行,丢死人了!蒋洺澜尴尬地红着耳朵尖,把礼物纸和蝴蝶结撕的稀巴烂。
    随便吧。蒋洺澜自欺欺人的嘟囔,我也不是非要和她做朋友。
    作者有话说:
    教练会换的,放心吧。
    第7章
    郁筱那孩子实在太不听话。
    不服管教,反正我带不了她。
    让队里给她另请高明吧。
    胡烽找到岳韶,添油加醋说完事情经过,将郁筱塑造成难以沟通、以自我为中心、且顶撞教练的叛逆运动员。
    岳韶听了她的抱怨,思索良久,竟然干脆地说,好,你别带她了。
    胡烽顺坡下的话被堵回喉咙里,两只小眼珠巴巴盯着岳韶瞧。
    剧本不太对吧?
    跳水队现在能用而且有时间的教练寥寥无几,下周要比队内赛。
    岳韶向来以大局为重,至少应该劝他几句,再替他教训教训郁筱。
    结果岳韶二话没说,直接同意他的辞任申请。
    目前呢,跳水女队的现役运动员都有主管教练,暂时没有能给你安排的缺口,你明天去带男队吧。
    岳教练,我一直带女队,我胡烽急了。
    男队训练强度大,难度高。而且由于身体差异,正式运动员普遍20岁左右,没有年纪太小的运动员。
    血气方刚的愣头小子,远远没有半大姑娘好拿捏,能容忍胡烽作威作福。
    而且以胡烽的年龄和资质,有没有本事成为男队教练,有点难说。
    我去男队,郁筱怎么办?
    没事!岳韶爽朗的笑笑,今年赛季快结束了,我手底下唯一的运动员也退役了。我正好闲下来,顺便带带她,等找到合适的新教练再换。
    胡烽彻底无话可说。
    岳韶身为国家队总教练,必需主持大局,肯定没办法像其它主管教练那样事无巨细,面面俱到。
    可她是岳韶啊!
    跳水女队初代大魔王,成为教练后带出三代大满贯选手的岳韶!
    岳韶做出决定,甚至没给胡烽留交班时间。
    午休结束,她便拿起主管教练工作记录表,写上自己和郁筱的名字。
    筱筱,来。岳韶对郁筱招招手,说话和和气气,询问她上午做了哪些训练。
    郁筱得知自己换了临时主管教练,毫无障碍接受新教练,一条条向她汇报训练进度。
    岳韶听罢,皱着眉评价,这种训练安排,对你来说强度太大。你才14岁,骨骼还没有发育好,尤其是脊椎。要是练出点什么毛病,别说运动生涯,你这辈子都毁了。
    哦。郁筱听得一知半解,眼巴巴盯着岳韶瞧。
    岳韶问,你这样练了多久?
    三个月。
    从你进国家队开始?岳韶眉头皱得更深,我之前看过你的训练记录,并没有发现训练过度的迹象啊。
    胡教练不写。郁筱说,他让我偷偷努力。
    胡闹!岳韶气得语气重了些,严肃地叮嘱,每天的训练量必须如实汇报,我跟委员会才能了解运动员状态。大家都是一个队的,他偷偷摸摸提防谁呢?
    胡教练说,虽然大家都是国家队的运动员,但金牌只有一个,她们都是我的敌人。
    敌人?岳韶只觉得荒谬,反问郁筱,你怎么想?
    我没有想法。
    岳韶深深担忧,所以,你把胡烽的话听进去了?
    没有。郁筱摇摇头,他说的不对。我和其他运动员没有仇,我不认识她们。
    岳韶:
    行吧。
    她竟然想从郁筱这里得到情绪反馈,当真痴心妄想。
    **
    老头,我要去跳水队。
    殷昌隆冷不丁听见儿子的声音,刚喝入口中的咖啡,全部喷到浅色布艺沙发上。
    咳、咳咳。殷昌隆拍抚胸口,诧异地看向殷若夏,小畜生,亚赛都结束了,你还没死心?
    即使呆在家里,殷若夏依旧穿着麻袋外套,又丧又颓,眼睛里充满厌腻。
    你先说有没有办法。
    进跳水队啊。殷昌隆考虑几秒,才回答,我前几天跟体育局的局长吃饭,听说运动员回去还要比什么内部赛,应该能弄到入场资格。
    殷若夏眼睛亮了下,伸进口袋的手,握紧已经被盘到温热的圆形物体。
    所以,你要去跳水队做什么?殷昌隆心存侥幸,应该不是去找上次那个小丫头吧?
    与你无关。
    殷昌隆再次被气到血压飙升,沉声警告道,能当运动员的小姑娘都不容易。你要只是图个新鲜,就把心思收收,做人善良点吧。
    殷若夏眯了眯眼,没好气地说,你才善良点。
    哈?
    别用你龌龊的思想,玷污我纯粹的欣赏。
    噗嗤!殷昌隆刚喝进去的咖啡再次喷出来,把另一边沙发也弄脏了。
    他养了殷若夏十五年,万万没想到,竟然能从他嘴里听出欣赏两个字。
    笑屁啊!殷若夏暴躁地瞪了他一眼,就因为这样,我才不想跟你说,烦!
    他转过身,大步冲回房间,重重摔上房门。
    又一个十米冲刺,将身体扔到床上,从口袋里拿出郁筱给的银牌,捏着吊带晃啊晃。
    闪闪发亮的银牌折射灯光,格外耀眼。
    仿佛女孩跃下高台时,发尾晶莹的水珠。
    殷若夏用力捏紧银牌,想到那天分别时,郁筱邀请他看自己下次比赛,还留了电话号码。
    对了,号码。殷若夏翻出八位电话号码,第无数次陷入纠结。
    要拨吗?
    接通以后应该怎么说?
    你好,我找郁筱。
    万一对方问他是郁筱的什么人呢?
    朋友?
    哥哥?
    难道说救命恩人吗。
    殷若夏今天依旧没纠结出头绪,眼睛盯着烂熟于心的号码,瞧了好半晌。
    明天吧。殷若夏又双叒叕决定明天一定,动动手指准备收起号码。
    奈何智能手机太灵敏,微微出汗的手机蹭了下绿色按键。
    才过零点几秒,屏幕里出现拨号中的页面。
    殷若夏翻身坐起,差点把手机扔过去。
    冷静了足足二十多秒,才拿出勇气凑近耳边,说出准备了七八天的开场白。
    你好,我找郁筱。
    电话里响起年轻的女性声音。
    你好,你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殷若夏的表情逐渐凝固。
    枉费他前前后后纠结那么多天。
    感情这个电话,根本打不通啊!
    喂。与此同时,郁筱匆忙赶到传达室,接通奶奶打来的电话。
    我在电视里看见你拿牌子,怎么不是金的?奶奶听见郁筱声音,劈头盖脸质问,银牌牌才能发几个钱?你这不争气的赔钱丫头。
    郁筱不太在意奶奶说了什么,专注聆听通话背景中,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思绪渐渐放空。
    你的奖金发到哪里去啦?奶奶没听到郁筱的回答,刻意提高声调,问你话呢!
    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们队里谁发钱,我非要好好问他!奶奶语气特别凶,当初说把你送到体育队有钱拿,转眼都十年了,钱呢?
    郁筱依旧毫无波动,不知道。
    你给我听好,最迟明天,必须把钱弄回来!奶奶命令道,你哥要买新手机,就是大家都在用的苹果十几。明天我见不到钱,你就不要在体育队呆了。收拾收拾跟你爸出海去,每天多少挣个三五十块。
    奶奶口中的你哥,并不是郁筱的亲哥哥。
    而是大伯的儿子,郁家唯一传宗接代的香火。
    郁筱老家在相当偏远的沿海渔村,家里世世代代以捕鱼为生。
    奶奶原本有五个孩子,前两个因为是女儿,刚出生就被送走了。当地思想落后,认为只有儿子才能光宗耀祖,生女儿是不吉利的。
    郁筱父亲是奶奶最小的幺子,从小被两个哥哥欺负,总是吃不饱穿不暖,导致身体孱弱发育迟缓。成年后离开家乡外出打工,认识同样身子骨不好的郁筱母亲。情投意合准备结婚时,却遭到奶奶强烈反对。
    理由是母亲太瘦小,不好生养。
    后来父亲坚持跟母亲结婚,带她一起出海打渔,为了给她美好的未来。
    某次出海时,遇到风浪汹涌。当时怀孕七个月的母亲受到惊吓,突然有早产迹象。
    送到医院时,腹中一对龙凤胎只活下来一个。而且产妇身体不好,以后没办法再生育。
    母亲还因此落下病根,必须仔细休养好生照顾。
    从郁筱能听懂人话起,奶奶经常指着妈妈鼻子骂她是个灾星,要让郁家断子绝孙。父亲听不下去,无论去哪都带着母亲。
    可惜郁筱年纪太小,不方便带上渔船。被迫留在爷爷奶奶身边,成为奶奶的出气筒,还有堂兄欺凌折磨的对象。
    直到四岁那年,教练看中她游泳天赋,把郁筱带到体育队。为此,还被迫给了奶奶一笔钱。
    喂,你听到了吗?奶奶粗声粗气质问。
    嗯。郁筱收回思绪,平静地总结,他需要钱。
    你既然知道,就
    让他出海,每天多少挣个三五十。
    不行!奶奶立刻拒绝,你堂哥才20岁,哪吃得了出海的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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