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不起。她紧张到声线有些哑,手忙脚乱地想要起身,可非但没找到稳定的支撑点,反而因为慌乱把他胸前摸了个遍。手感好像比以前变得更结实了,不过隔着军服布料,其实也没摸到什么。
    最后她爬起来半晌,才硬着头皮岔开话题:你没事吧?
    你觉得呢?似乎是被她炸毛的反应逗笑,周晁嘉反问。
    初星眠脑袋垂得更低了:那个,谢谢。
    倒是客气。对方不冷不淡地接了句。
    就在气氛沉闷至极的时刻,她听见周晁嘉问道:这么早你来这做什么?
    这个问题就很尴尬了。初星眠想,她总不能说自己是特意为了找他来的吧。
    不过初星眠确实没想到周晁嘉能待在这样山沟里,要不是这次阴差阳错为了躲司机而找过来,恐怕她就满东济镇的去打听,都不一定能找到他部队的大门朝哪开。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因祸得福。
    我,我有事。初星眠下意识就回道,我有个方案要过来考察。
    周晁嘉有点不太相信她的说辞:来东济镇?
    东济镇不管是软实力还是硬实力,都差出去一大截。这里的年轻人流失特别严重,平日里也瞧不见父母带孩子的,几乎都是爷爷奶奶拉扯长大的留守儿童。
    对啊。这里山清水秀的,很适合我们最新的方案。像是怕他不信似的,初星眠小脑袋跟捣蒜似的猛点头。
    周晁嘉淡淡地瞥了她几眼:带雨衣了么?或者雨伞雨鞋。
    没有。初星眠不理解,带这些东西做什么?
    她虽然没有来过东济镇,但来之前订酒店的时候也粗略地看了看,没见谁说还要准备这些东西。
    周晁嘉说:最近这边都下暴雨。
    那能下多久呀?初星眠眨眨眼,在她的认知里,下雨也没什么可怕的,左不过就是今天下明天不下的,总会有晴天。
    周晁嘉没多说其他的,他简单地拍了拍衣摆的尘土,你先跟我过来吧,现在太早了,你自己下山不太安全。
    你是在关心我吗?初星眠下意识地问道,话说出口,她才后知后觉地收敛视线,我就随口问问,没其他意思。
    毕竟她当初选择和周晁嘉分开的时候,也是态度坚定。更何况她爸爸还去找周晁嘉的麻烦,怎么看她和周晁嘉都没到友善和睦的地步。
    而且已经半年多没联系。
    悄悄地叹了口气,她察觉到周晁嘉看了她一眼,不过也没说什么,反而转身要走。
    现在贸然下山显然不是明智的举动,初星眠思索片刻,干脆也就跟在了周晁嘉后面。
    又往前走了段距离,部队高高悬挂的红旗已经隐隐约约在层峦叠翠中窥见一角。
    离得越近,传来的口号声也就越清晰。
    之前没有这么清晰地接触到部队基地的时候,初星眠对部队的印象还停留在很模糊的军队大院。
    走得越近,她心里的底气越足,扑面而来的庄重感就好像感觉突然间有了后盾。
    你刚才怎么会出现的这么及时?她情绪平稳不少,便把心里的好奇问了出来。
    周晁嘉脚步微顿,四周只有他们两个人,他侧过身,看向后方小姑娘白嫩细腻的脸颊,像是剥了壳的鸡蛋那么水润,鼻尖蹭到些泥灰变得黯淡,她杏眸也因为疲惫而雾气盈盈的。很快,他收回视线,丢了两个字出去:巧合。
    真的是巧合么初星眠目光微敛。
    所有的疑虑在初星眠跟着周晁嘉回到部队那一刻消散。她才知道他口中所谓的巧合,只不过是个借口。
    因为周晁嘉没请假私自外出的行为,他被记过,罚站军姿。
    几个军友趁着早饭休息时间把初星眠领进了招待室,替她倒了杯热茶。
    部队很少来女生,尤其是长得这么好看可爱的,连招待室旁边的窗户上都围满了人。
    闲聊间,初星眠才知道,周晁嘉是因为环山跑操期间看到她被中年男人追赶,连报告都没打就赶了过去。
    你别担心,一会儿部队会派车送你出去。两个穿着军装的年轻士兵憨憨地摸了摸后脑勺,他们是怕初星眠觉得拘束,所以连忙宽慰道:你出去以后报警就可以了,东济镇就那么大,是哪个出租车司机也很好认。
    初星眠捧着热茶暖手心,道谢。
    临走前,个子矮一点的士兵还是没忍住好奇心过来八卦道:初小姐,你和晁嘉是什么关系?
    初星眠愣了愣,被对方问的太直接,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像是意识到自己的唐突,矮个子士兵解释道:我们也是第一次看见晁嘉紧张到那种程度,以往的训练再怎么艰苦,都没瞧见过他皱一下眉,当时他也就匆匆忙忙瞥了一眼,就认出是你。
    正尴尬着,门口处中气十足的吼声冲了进来:都在干什么?
    看热闹的人群顿时散开。
    中年男人走了进来,双手背在身后:李伟良!
    到!矮个子士兵几乎是下意识反应地站直了身体,立正敬礼:排长好!
    有时间八卦,没时间训练是吧。我看你还是训练任务太少。
    矮个子脸色涨得通红也没反驳。
    整个过程发生的特别快,初星眠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刚才还在她面前搭茬的两个人就消失不见。
    她看着被李伟良称作排长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登时就绷紧了后背,下意识站得挺直。就和小时候每次被老师点名时差不多的慌张。
    排长好。她有样学样地跟着叫。
    中年男人瞧着就很威严,尤其是脸颊没有一点笑意的时候,严肃得吓人。
    你好,门口已经派好车,现在可以送你出去。对方淡淡地说道,有什么问题,你和当地警方联系。
    初星眠点了点头,正想跟着往外走,就听见排长又补充了句:东西都带齐全了吧。
    这话倒是提醒她此行的目的。
    部队基地设置在了这么隐蔽的地方,肯定出入也是很严格的。所以初星眠想趁着这次进来的机会,把带的那封信顺便就给周晁嘉。但她翻了翻自己后面背的书包,这才想起来,信在行李箱里。
    而她的行李箱还扔在出租车的后备箱呢!
    下山后,她先去派出所报了警。
    东济镇这边的警署很小,里面也空空荡荡的。
    接待的警员立了案,还让初星眠留下了联系方式,说有线索会通知她过来。
    这么一来,她的信没送到周晁嘉手里,行李箱还丢了。
    初星眠只能先在东济镇住下来,等到事情解决再做打算。
    不过没想到的是,这一待就是一周左右。
    而当她再次去派出所询问的时候,得到的回复和之前差不多。
    没有具体的出租车车牌号,现在还没进展,先回去等消息,有了消息会第一时间通知。
    这回复多少让初星眠有点不满意,于是她提示到出租车接她的地点是在火车站门口,那边应该会有监控吧。
    接待员稍显不耐的挥挥手,说知道了,会去调查的。
    总而言之,初星眠已经从最初的焦急不安,到淡然自若,甚至趁着天气好把东济镇都转了一大圈,就当是旅游。
    东济镇只有镇中心附近有几栋高楼小区,其他的还是平房居多,所有平房排行排栋连成区域,里面有无数交错缠绕的小路。小孩子们穿着拖鞋在自家的院门口玩,家里的老人就坐在不远处的板凳上看着,连时间都好像变得慢了下来。
    夕阳的霞光散漫地落满了街道,老人们仿佛老僧入定般,也被镀了层光。
    几声细碎的话语,门里有人喊着:吃饭了。
    小孩放下手里的东西,欢天喜地朝着屋里跑。
    初星眠觉得这一幕很温馨,便举起手机拍成了照片。
    画面定格的瞬间,她猛地撞进了站在门口那位女人的视线里。
    阿姨在看到她的时候也是一愣。
    是你啊。稍一顿,阿姨热情地招呼着:吃过饭没,进来坐坐吧。
    我们也真是有缘分哦,当时我从火车站出来没看见你,以为你提前走掉碰不见了呢。阿姨手在围裙边缘擦了擦,微胖的脸颊挤出来一抹笑意,眼睛眯了起来。
    原本初星眠打过招呼以后就想走,但耐不住阿姨的热情,硬是被拉了进去。
    阿姨做的都是家常菜,口味偏甜辣,初星眠说了几口觉得比她在菜馆吃的还要正宗。
    聊了几句,她知道了阿姨姓薛,是在华江做家政工作的,但是薛阿姨人很好,所以经常回到东济镇照顾这边的独居老人们。
    时间久了,邻里都互相熟悉,看见薛阿姨都会热情地打招呼。
    下午薛阿姨准备去看望一对退伍的夫妻,两位老人年轻时候都是参过军的。她在准备水果的时候,顺便问了初星眠要不要同行。
    薛阿姨要拿的东西很多,初星眠便没拒绝。恍惚间她想起,周晁嘉似乎说起过他的爷爷奶奶也在东济镇生活。
    如果有机会的话,她其实也挺想去看望两位老人的。
    这两天下过雨,巷口的路面泥泞潮湿,青砖翘起几块,积留的污水迸溅的到处都是。
    空气中有潮湿的水汽,初星眠跟在薛阿姨后面,两个人一前一后地来到铁门前。
    院里的树看起来有些念头,繁多杂乱的树枝旁逸斜出,从围墙四周垂了下来。
    薛阿姨向她解释道:这两位老人在东济很有声望的,夫妻两个人都参军打过仗,后来上级本来想把他们夫妻调走的,但是两位老人留了下来,在这边任教。
    镇里不少有出息的大学生,都是周老师和李老师教出来的。稍一顿,薛阿姨叹口气,也算是给了这个小镇里的年轻人一点希望。
    说话间,薛阿姨已经敲响了大门的把手。
    把手生满了铁锈,但是却擦拭得干净锃亮。
    很快,门慢慢地打开了一道缝隙。
    里面的奶奶已经满头白发,她的肩膀微微佝着,行动看起来似乎不太方便。
    李老师,这不是今天天气不错,我们过来看看你。薛阿姨笑嘻嘻地举了举水果。
    见到是薛阿姨过来,李老师愣了一秒,嘴里嘟囔着:来就来的,带东西做什么。
    倏地,李老师的目光划过不远处的漂亮小姑娘,她困惑地问道:这位是?
    李老师好。小姑娘恭恭敬敬地弯了弯腰,我叫初星眠。
    薛阿姨说:是我在车站碰到的,家里可有人呀?
    屋内传来很轻的说话声,李老师回过头看了眼:今天孙子请假回来看看我们。
    就是在部队当兵的那个?有出息的。薛阿姨夸赞道,是不是没有女朋友呢呀?我在华江有很多雇主家里的女孩子都不错,要不要我给介绍介绍。
    不急,孩子会有他自己的想法。李老师笑笑。
    话赶话的说起来,薛阿姨看向初星眠:小初姑娘长得那么好看,肯定有男朋友的吧。
    初星眠顿了顿:没有。
    薛阿姨有点诧异,不过下一秒笑着揽过她的肩膀:女孩子嘛,当然要好好挑挑的。不过你也没男朋友,那正好就和李老师的孙子见一见。
    李老师家的孙子长得真的很帅的,阿姨绝对没有说瞎话。
    李老师迎了两个人进去,院里的空间很大,两侧种着几颗树和蔬菜,两只猫躺在瓜架下的阴凉处,正优哉游哉地舔着爪子。
    像是听到了动静,其中一只白黄相间的猫咪顿住动作,没一会儿的功夫,它从菜地里跑了出来,蹲在初星眠的脚底下来来回回地蹭,很是熟稔的模样。
    这是我孙子养的猫,他就在附近的部队当兵。李老师笑笑,这猫看起来很亲你呢,也是有缘分。
    初星眠指腹摸了摸猫咪的后背,小猫舒服的弓起来,她目光敛了敛。不知道是在和李老师说,还是和她自己说:可能是有缘分吧。
    话音刚落,初星眠便撞进了熟悉的黑眸。
    霎时间她心里有点说不出来的滋味,明明是意料之中,心脏却还是会莫名地停半拍。
    这是我爱人和我的孙子周晁嘉李老师从桌面的角落里摸出眼镜戴上,这位是初小姐。
    周晁嘉坐在周老师的旁边,神情懒散地倚在那,初小姐,你好。
    初星眠耳朵当即就红热起来,她尴尬地轻咳声:咳,你好。
    明明是很熟悉的两个人,这会儿装成第一次见面的模样。
    薛阿姨放好了东西,随口来了句:哎哟,两个年轻人看起来倒是很般配呢。
    话题一下子就聚集在了她和周晁嘉两人上面,初星眠略微不自在地碰了碰鼻尖,视线也跟着低了下去,直盯着脚尖看。
    她余光悄悄地瞥周晁嘉一眼,想从他那也看到什么异常的情绪反馈,结果,周晁嘉倒是神色如常,端起茶杯抿了口,眉眼微微上扬,看起来随意又自然。
    晁嘉,给初小姐倒杯茶。木摇椅的周老师看起来约有七十五六岁的模样,眉宇间和周晁嘉有几分相像,想来年轻的时候应该也是很清俊的模样,他眉眼弯弯的,笑得很温和。但是露出来的半截小腿上面有很严重的伤疤,如同一只长而扭曲的蜈蚣盘旋。
    像是察觉到初星眠的目光,周老师笑笑地挪开了腿:年轻时候留下的伤,现在老了虽然也没什么感觉,但看着总是丑的触目惊心。
    您这是荣誉的象征。周晁嘉勾唇笑笑,手边放了杯子到初星眠面前,语气熟稔:普洱能喝的惯吗?
    也没见你怎么喝过茶。他垂眸,眼里像是氤氲出了些许的温和。
    气氛蓦地静了,周晁嘉的话就那么清晰且明确地传进了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
    第51章
    喝的比较少。初星眠不自在地别开视线, 但可以接受。
    茶叶沫飘在水面中央,沉沉浮浮地晃动。
    淡雅的茶香味道很快溢了出来,萦绕在鼻息间。
    初星眠捧着茶杯轻轻吹了吹, 抿了口。微微有点陈涩的口感。
    她其实不太喝茶, 偶尔初茂平兴致勃勃地邀请她一起品茶,她也喝不出什么区别。
    瞧着她细微的表情,周老师笑呵呵地说道:是不是觉得有点涩口。
    初星眠抬眸, 正好和周老师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她杏眸眨了眨:会有一点,不过我平时喝茶不多,所以也没有感觉到特别明显的区别。
    这茶是去年我一个学生从原产地带回来的, 刚入口是会比其他的茶涩口感更重,不过再回味片刻, 这苦涩味道就会慢慢地回转成甘甜。周老师说话慢条斯理的,能看得出来是个性格很温厚的人, 其实苦涩味也常常被称为茶的收敛性,收敛性强的茶叶入口时会有强烈的苦涩感, 但是也会很快就消散, 弱的则会消退的慢一些。
    许是出于职业习惯,他喜欢将话解释的清晰透彻。
    初星眠仔细地抿着, 最初的味道过去以后, 真的会有淡淡的回甘。
    两人相谈甚欢,连周老师平时最心疼的周晁嘉都被冷落在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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