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挤到眠眠床上,她那有个小风扇。许灿灿动作利落地爬下床,摸上了初星眠的床铺,见初星眠已经醒了在发呆,她被吓了一跳,你什么时候醒的?
    刚醒。初星眠有气无力地说,空调坏了吗?
    嗯,不知道什么时候坏的,真要热死我。温意刚才打电话,说是下午安排人过来维修。
    许灿灿躺在她旁边,原本宽敞的单人床铺瞬间就变得拥挤,热度在两人之间交替,初星眠往床头的置物柜里摸了摸,拿出小风扇。
    小风扇是装电池的,也不用插电,摁住开关就能吹。刚买回来的时候,初星眠爱不释手,去哪里上课都要带着,但是过段时间用腻了,就被扔在了床头搁置。没想到,现在这会儿还能拿出来江湖救急。
    我好像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初星眠下巴垫在许灿灿耳边不远处,哪怕两个人靠这么近会热她也没挪开,梦见一个男人牵着一个小男孩。
    许灿灿眯着眼,享受起床前最后一点点来自小风扇的凉意,你睡觉前看什么电视剧了吧。这两个人怎么了?
    就很奇怪的感觉,这个男的好像在感谢我,但是梦里的画风就很诡异,不像是感谢,倒像是来讨债,说讨债也不太对,反正就是虽然他们好像没恶意,还是害的我后背冒冷气。
    停顿了会儿,初星眠觉得自己脑袋一沉。许灿灿有一搭没一搭地拍了拍她脑袋,梦里都是假的,是和事实相反的事情,别多想。
    说起来,你小时候就没见过周晁嘉吗?你们两个人是邻居,不会真的一点交集都没有吧。许灿灿侧过身看着她,睡意全无。
    初星眠想了想,初中见过,不熟。高中之前,他就已经搬走了。
    周晁嘉小时候很闷,每天上学放学的路上只会低着脑袋,沿着墙壁走在路面的阴影里,他不怎么跟其他小朋友交谈,似乎也在学校里也经常受到冷眼和排挤。
    关于周晁嘉性格的闲言碎语,初星眠都是听平宅大院里的其他人说的。
    又闲聊了几句,两人这才不情不愿地爬起来准备洗漱。
    没了空调,宿舍里就像是个大蒸炉。
    几个人快速地收拾一番,赶着往教学楼奔。大清早,阳光的炙热感就已经不容小觑,烤在水泥路面上,像是要烫个窟窿出来。一进教室,扑面而来的冷气让人神清气爽。
    还没开始上课的功夫,初星眠突然接到了初茂平的电话。
    她接通以后拿着手机去了走廊,早课人不多,零零星星能听到几句交谈声,窗外阳光正好,不少学生们抱着书包往图书馆里走。
    那边,初茂平说话也直接,开门见山道,最近这几天葛红没有找你什么麻烦吧?
    初星眠一愣:没有,出了什么事?
    也没什么事。我就是问问,怕她从拘留所出来再去找你麻烦。初茂平长叹口气,这件事是我做的不妥当,把你也扯进来,这两天我工作太忙,也没抽出时间关心你。
    爸,别这么说啊。初星眠手指轻碰着窗台摆放的绿植叶,尽量让自己语气正常地谈论,如果她的目的只是想要钱,那我们把钱给她不可以吗。
    眠眠,你不应该用金钱去挑战人性,人的欲望是可以无穷无尽的。初茂平说,周围山出事的两个月之前,葛红就欠了很多债务,还替他买了
    初茂平话说到一半,突然戛然而止,像是意识到有些话不应该对初星眠说。
    嗯?买了什么?
    沉默了小半晌,上课的铃声响起来,初茂平才说:你在上课?
    今天有早课,下午没什么事情。
    那你就安心在学校里好好学习,其他的事情不要操心,爸爸不希望这件事会影响到你。对了,你妈妈说这周要回老家一趟,你想不想跟着回去看看外公外婆?
    你妈十几年前就欠债的事情,你知道吗?
    这个问题让正在写论文的周晁嘉手一顿,他不太在意的回,知道。
    研究生宿舍很宽敞,李子瑞一点不拿自己当外人地躺在了周晁嘉的床上,随手翻看他放在床头柜里的专业课书籍,看的烦了就扔一边也不收拾好。
    拘留所同事给我说的,说你妈好像牵扯进了什么传销组织,不过现在上面的文件没批下来,也不好说。哪怕她现在被释放,派出所也要盯一段时间。李子瑞点了根烟起身要递给他,大家都说你现在跟小时候变得不一样了,我倒是觉得,你和小时候那股劲还是一样。
    什么劲?周晁嘉倪了眼冒着火光的烟头,没接。
    那股闷葫芦的劲呗,你说我性格这么活跃的人,高中怎么会和你成为朋友,命运真奇妙。
    周晁嘉停下来手里的工作,去冰箱拿了两瓶咖啡,一瓶丢给了李子瑞,挑了挑眉,你跑到我这来到底是想说什么?人民警察都这么闲的?
    今天不是我轮班,调休。前段时间我都忙炸了,好不容易才得几天清闲。
    李子瑞和周晁嘉是高中认识的,还是不打不相识。高一刚开学,周晁嘉就转学进了李子瑞他们班,最初他沉默寡言,班级里谁也没注意到他,大家都把他当透明人。直到后来有一次,李子瑞和班级里几个男生们偷跑到厕所抽烟,被周晁嘉撞见。
    那是李子瑞第一次见到周晁嘉。昏暗的男厕,周晁嘉没穿校服,松垮的衬衫套在他身上,显得格外清瘦,他神情淡漠地旁边走过,一双眼睛阴沉得吓人。
    本来男厕里吞云吐雾这事也不是什么稀罕,但巧在巧在没多久,李子瑞和其他几个男生都被匿名举报到了教务处,还在升旗仪式被全校通报批评,写检查。其余几个人想也不想就觉得肯定是周晁嘉举报的,于是下了课就把周晁嘉堵在楼梯间,扬言要揍他。
    李子瑞从办公室匆匆忙忙出来的时候,楼梯间已经打起来了。
    周晁嘉以前的性格又闷又倔,跟块臭硬的石头似得,明明不是他举报的,但硬是不为自己辩驳一句,生生地背了这个黑锅,被打得鼻青脸肿满脸是血,也紧咬着牙根不吭声。
    李子瑞也是那时候才真正注意到班级里还有这么一号人物。
    再后来打来打去两个人反而莫名其妙成了朋友。李子瑞是学校体育队的,他带着周晁嘉打篮球,上网吧,抽烟,看着周晁嘉第一次抽烟被烟呛得直咳嗽,他在旁边哈哈大笑。
    青春时光里那些鸡零狗碎的事,他带着周晁嘉没少干。
    下午打会儿球去?李子瑞吸了两口烟,从回忆里晃出神,他把烟头底掐灭,好久没和你一起打会儿,我这浑身都不痛快,叫上吕征和其他几个,人多凑在一起热闹,有意思。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这么闲,吕征下午有课。周晁嘉话是这么说,但电脑里的文件已经在一个一个地保存关掉,显然也是有和李子瑞出去的打算。
    那就我俩。李子瑞百无聊赖地撑在阳台,向外面看,下一秒他目光被一群人吸引过去,你们学校还挺有意思的。
    周晁嘉浑不在意地抬起下颌:怎么?
    你过来看看这是在搞什么,三人以上可就是聚众。
    周晁嘉顺着李子瑞的声音看过去,蓦地,一怔。
    窗外宽阔的路面,小姑娘穿着很素的白衬衫牛仔裤,纤细白皙的小腿肌肉匀称,踩进了运动鞋里,愈发衬得双腿笔直修长。她一手打着伞,另只手端着杯奶茶,足以遮盖她半张脸的墨镜架在挺起的鼻梁,乌黑的长发束成马尾甩在脑后。
    她正有条不紊地指挥着两排人群,时不时还说些什么,只是距离太远,也听不真切。
    周晁嘉若有所思地收回目光,打球你还去不去?
    去啊,当然去。
    周晁嘉前脚刚迈进篮球馆内大门,就瞧见戴墨镜的小姑娘坐在旁边休息区的躺椅上,她正捧着车厘子吃得痛快。他目光很快敛过,又看向小姑娘身后站的两排有备而来的校外人员。
    小姑娘似有察觉,也将视线迎了过来。
    隔着不远距离,两人的视线刚巧撞了个正着。一抬一低间,小姑娘翘起的食指勾下眼镜,朝着周晁嘉乖巧地打招呼:周助教。
    什么情况啊?李子瑞一口水差点没呛进气管里,这是?我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这是打算做什么,不过这小姑娘长得倒是真好看啊,是要追你吗?
    高中时候,李子瑞见过周晁嘉被追的盛况,比现在这个排场还是要大点。
    周晁嘉神色淡淡地是:没什么情况,你去选个场地,我等下去储物间拿个东西。
    话音落,李子瑞去拿篮球,周晁嘉则是朝着初星眠走过去。
    尽管有很多心理准备,可当目光遇上的一瞬,看着他过来,初星眠还是紧张了一秒。她是真怕周晁嘉直接提着她的领口,给她扔出去。
    不过他应该不会这么做吧,毕竟这么多人在看着。
    短短一会儿的功夫,她心里已经闪过无数个想法,虽然这些想法里没有结局美好的。
    和周晁嘉碰上,初星眠下意识觉得对方不会对自己怜香惜玉。
    不过这次她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周晁嘉根本没怎么在意她,只是跟后面有个偷偷在抽烟的大叔说,篮球馆里不允许抽烟。
    没有其他的交谈,初星眠见他要走,便捧着装车厘子的小盒慢吞吞地跟在他身后不远。
    反正她是想好了,等会周晁嘉要是跟她搭话,她就把口袋里准备好的小点心送给他。没看路,初星眠默默地跟着周晁嘉拐来拐去,两人一直走进了地下室,看到储物间的门牌。
    门打开,里面光线昏暗,只有高处的墙角那里有一扇很小的窗户,能看见篮球馆外的橡胶跑道,唯一的亮光也是从这里透进来。
    开门的动作掀起了一小片浮灰,洒落在空气中,有些呛人。这里不像是经常有人来,里面堆砌着很多废旧的器材,上面积满了厚重的灰尘,也没人打扫。
    你一直跟着我做什么?周晁嘉停住,他懒散地倚靠在门框,单手揣进了兜里。
    初星眠眨眨眼,声若蚊蝇,我想说,你饿不饿,想不想吃东西?我给你带了些饼干。
    周晁嘉说,如果我没记错,我现在还是你的代理助教。
    初星眠一愣,没太明白他突然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嗯??
    你这样的举动,算不算你行贿?他突然勾起唇角,挂了让人捉摸不透的清浅笑意。
    初星眠没忍住仔细地打量了他。
    周晁嘉本就长相出众,他不苟言笑的时候还好,看起来比较冷漠有距离感。可他似笑非笑起来,喉结也随着他的动作而动,说不出的勾人,就仿佛拨开了阴云见明月,让人挪不开眼。
    猝不及防的,她目光和他撞上。
    他的瞳孔漆黑淡漠,初星眠蓦地做贼心虚,那就是说,等你代理助教的时间过了,我就可以做这些了是不是。像是自我肯定似的,她还补充道,学妹给学长送东西,应该算不上什么大惊小怪的奇闻吧。
    她不提当年有关的任何事,就好像她不去想周晁嘉是谁,她又是谁,她只是把他当成哥哥。没有那些恩怨纠葛,初星眠所有想做的,不过是送盒饼干给他。
    沉默了半晌。
    周晁嘉没否定,但也没肯定她的做法,看了她会儿。
    空气中有淡淡的好闻味道,像是薄荷般清冽。
    随你。他丢下两个字,转身进了货架间的空隙。
    初星眠站在门口等他,等的空隙还不忘吃几口车厘子。这是她和许灿灿一起去超市买的,虽然价格让人肉疼,但是果肉饱满,咬一口下去都是甜滋滋的。
    吃到第三颗车厘子的时候,初星眠抬头瞥了眼稍微有些晃动的木架。不知道这木架都是几年前的老古董了,明显好多地方都开始松动,学校也不知道换一换,她又突然想到寝室里总是在罢工的空调,心说不知道等她毕业,能不能等到空调被修好。
    倏地,她看见木架顶端的钉子崩掉了一颗,整个木架大有大厦倾颓的意思。
    周晁嘉!
    噼里啪啦的器材从最顶层滑落,狠狠地砸了下来。
    等到初星眠缓过神来,她已经顶在了木架旁。手臂支撑着两侧的置物板,但预料中的疼痛没有传来,只是手腕处被木架的钉子划破了一道很长的伤口。
    血迹慢慢顺着伤口渗出来,温温热热的触感,倒是没有特别疼。
    你没事吧。清冷的嗓音一贯的淡漠。
    初星眠下意识抬起下颌,他眼眸漆黑,细碎的短发堪堪遮盖住眉眼,他的肩膀抵着木架,看起来像是懒散地倚靠在上面。
    离得近,她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周晁嘉呼吸的间隔。
    初星眠脸颊有点热,她和周晁嘉看似渊源很深,但其实正儿八经地相处几乎是没有的。而此时,静谧的空间仿佛将他们与周围的世界隔绝,蓦地升出些许从没有过的亲近。
    好像周晁嘉这个无死角的球体,已经开始有了松动。
    她摇摇头,我没事,我刚才是想跟你说,这个木架松动了。
    嗯,我现在知道了。周晁嘉淡淡地回应。
    初星眠顿时感觉面颊更热,怎么听,怎么感觉他像是在揶揄。
    稍一顿,周晁嘉又补充了句,以后有这样的情况,你不用冲过来。
    嗯?我初星眠觉得口干舌燥,想说的话绕了一圈又咽回了肚子里,什么意思?
    周晁嘉说,没有意义。
    冲过来,两个人都有可能受伤。这样的情况,还不如只有一个人出事,所以没有意义。
    你怎么知道没有意义。初星眠心里有点闷闷的,但又不能否认周晁嘉说的话有一定正确性,于是她声若蚊蝇般地辩驳道,我可是在帮你哎,你倒好,没说句感谢的话,还在马后炮。
    半晌,面前的人都没说话。
    初星眠忍不住抬头,目光刚扬起,就撞进了漆黑的眼眸里。距离过近,她甚至在周晁嘉的瞳孔里看见了自己小小的倒映。
    气氛变得愈来愈尴尬,初星眠脸颊的热度也愈来愈烈。
    她这人吧,一道这样的情况就容易思路打结。
    周晁嘉,你是不是恨我呀。
    初星眠见他不说话,更是加深了这一想法,我之前冒然地跑到你宿舍,确实有点,嗯,怎么说呢,确实有点让你对我没有好感。
    她斟酌着用词,但我绝对没有想要用钱羞辱你的意思,我不是这样的人。
    周晁嘉淡淡地说:我没觉得被羞辱。
    初星眠一愣,算了,她还是别说话。
    于是两个人又陷入沉默。
    就在两分钟后,初星眠还是忍不住,那你还要在这里站多久?
    良久,周晁嘉才抿唇,有点无奈,我肩膀动不了。
    刚才木架上面的置物层全都砸下来,还有很多金属器械,没砸到头部算是幸运的。东西掉落的时间和小姑娘冲进来的时机刚好赶在一起,他没太多时间反应,只能完全撑在她上面,才避免了两个人都受伤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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