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表情麻木地低下头,没有给出任何情绪。
    那我当是承认了。林清泉微笑道,听说你很会找东西。那可以拜托你帮我找个东西吗?
    果不其然小男孩抬起了头注视他。他接着说:只要你帮我找到了那件东西,我会通过幕府把你从明日花身边解放出来,你觉得怎么样?
    寂静,沉默,在小男孩身上能见识到什么是彻底的虚无和安静。他眼神发空,似乎天生就是如此,不一会他点头答应了。
    听好了,我想找的东西就在皇居,是三神器里的八尺琼勾玉。林清泉対他说,我很需要这个东西。
    小男孩静默地与他相视,还是不表达任何态度,空洞的眼神里住不下别的东西。
    莫名地,林清泉看着他会感觉到落寞和沮丧,想要伸手摸一摸他的头,却在这时听见不远处传来目目低沉的声音:清泉,已经三更了。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第52章 吃醋
    黑木莲的声音和远处乌鸦风铃的响动交杂一起,以宏观广阔的角度倒向这里。他说话就像全世界都在发声,一个人就带着全世界的景色过来。
    你在明日花这里呆的时间,是在飞鸟殿所的四倍之长。黑木莲的脸俊美非凡得像希腊神像,但脸色不怎么好看。
    林清泉着实吃了一惊,你、你跟踪我?
    我担心你。黑木莲郁闷地道,你走以后,我试图整理明天的花名册。名单整理到德川御三家的时候我实在是静不下心,就出门找你来了。
    我在外面转了差不多两个时辰,你都一直跟着?
    嗯。我在想你什么时候愿意回去。黑木莲好整以暇,或者说,今晚还要不要回去。
    我正打算要回。林清泉回过头,发现小男孩已经没影了。他顿感惊悚,仅仅是说两句的工夫,这孩子就不知不觉地跑走了。
    你看见那孩子去哪里了?林清泉问。
    黑木莲在气势上更消沉了,你就这么关心他吗?
    林清泉僵了下,连忙朝他温柔地笑:关心倒谈不上,我只是好奇他怎么跑这么快,又无声无息的,该不会是魔吧。
    他没有魔的气息。黑木莲冰冷地回答。
    那么是我多想了。他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孩,靠给明日花找东西和捧裙摆谋生而已。
    但也存在一种可能,他是佛魔胎化成的人形。佛魔胎的人形和普通人没有区别。
    林清泉摇头笑道:这怎么可能?皇居才多大,不可能同时集中两个高级魔和两个佛魔胎。不会吧,这里的达官贵族们不会这么倒霉吧。
    黑木连沉寂了会,总之,还是不要接近他为好,毕竟他是明日花的人。
    我知道了。林清泉趁着夜色亲密地挽住他的手腕,我们回去吧。
    可是黑木莲却定在了原地,拉也拉不动。
    他的五官太过于俊美,就像由月光浇筑而成的、倒驾慈航来渡林清泉的神。要不是看见他在呼吸和心跳,林清泉真觉得他是个神仙。
    于是林清泉真像个众善奉行的善男信女,轻柔拉住他的手,你不回去吗?而且你的手怎么这么冰?
    黑木莲寂静片刻后,说道:你是因为怕被我吃才这样对我,还是因为真的关心我?
    他严肃得不像话,本来嬉皮笑脸的林清泉笑容逐渐消失,你想听到什么答案?
    我要听你的真心话。
    林清泉沉默了许久,久到令人绝望和寒冷,我现在不想回答这个问题。等哪天想回答了再跟你说。
    霎时黑木莲有凿心的疼痛,四肢百骸都在随着这股疼痛而震动。过去他赋予林清泉的疼痛,现如今成为回旋镖都扎回来。
    他所爱慕的人堂而皇之地拥有恶德,堂而皇之地表露恶德,他早就应该适应的不是么。
    两个人无声地往回走。拉长的影子掠过皇居平整的地面,充满神性色彩的建筑群在灯笼烛光中熠熠生辉。
    三更之时很安静,夜幕的星星和世界一起冻住,发不出任何响声。
    林清泉打破沉默,明日花承认了它是魔。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黑木莲有点心不在焉,你在她家里都干了些什么?
    还能干什么啊,就只是聊聊。
    连酒水也没喝?
    没有。林清泉说,我连一滴酒都没喝。
    黑木莲没吱声,身影一晃幽幽拐进前面的桥洞,五官隐匿在看不见的黑暗中,只有眼睛在发光,真的么?嘴巴张开给我看看。
    林清泉觉得古怪,但还是按他说的做了。紧接着黑木莲掐住他的下颌,来势汹汹咬上他的双唇。脑海闪过转瞬即逝的诧异,林清泉在疼痛之余,选择闭上眼睛并加深这个吻。
    得到了回应,黑木莲忽感一丝饥饿,与胃无关的饥饿,他方知这叫渴望。
    以后能不能别再丢下我又不回来了。他说,你不久前还承诺过,不会逃走的。
    我没有逃。林清泉在他唇上啄了一口,我就站在你面前,我在吻你。
    从前黑木莲只知林清泉是他的来处,但口唇交接之时他幡然醒悟林清泉也是归处。他阅尽和掌控旁人的轮回,但自己的轮回却是在林清泉身上见证的。
    清泉,清泉,林清泉他重复着这个名字,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一定是为你而死的。
    林清泉手比脑子还快一步,堵住他的嘴,别胡说八道!
    黑木莲抵上他着急的眼睛,挪开他的手,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这怎么又道上歉了?
    刚才我不该逼你回答。我想要的太多,是我太贪心了。黑木莲半是渴望半是亢奋。如同吸食有毒的烟草,这些渴望和亢奋之下,全是痛苦。
    他像喝醉的猛兽,冒冒失失又没轻没重,因为我想要你也喜欢我。
    你这人林清泉心情复杂,我还没回答,你怎么就确定我不喜欢你呢。
    总有一些猛兽需要抚摸才能平息。
    最后,林清泉蹲在溪水边洗了手,回头撞见目目深色未褪的双眼,如梦惊醒,你这家伙你不是会视内么!一开始干嘛还让我张嘴?!
    黑木莲靠在桥洞边上休憩,光与影将他笔直高挺的身体劈成两半。滚烫的白气从他的口鼻呼出,气息仍未定,像只吃了个半饱的野兽,那又怎么样,你是我的宿主,我想怎么亲就怎么亲。
    满意地看见林清泉僵住,他抱着双臂从桥洞下走出来,谁叫你大晚上去找明日花。它对你用心不轨,我们都知道。
    我是去办正事。林清泉无奈一笑,你想太多了,我和明日花怎么可能?它是魔!
    我也是魔。
    你不一样!林清泉斩钉截铁。他靠近目目,打湿的手贴进他的鬓发,坚定得像要宣布什么生死大事,你不一样,你和任何人、任何魔都不一样。
    他继续说道:目目,对于你刚才的问题,我想说,我是个自私又没心没肺的东西,只知道占有和掌握,从来不知道什么是关心别人,也不在乎别人关不关心我。
    他稍顿了顿,但是你不一样,你是我唯一想关心的人。
    黑木莲情绪高涨,真的吗?
    不是真的,我刚刚为什么要帮你。林清泉扯了扯湿润的衣衫,你真是我衣服都脏了。
    他抬起洗好的手,在魔俊朗的脸上抹出一片银白的水珠。
    *
    自打林清泉离开,明日花的御所变得热闹不少。
    为了迎接神口中的更爱他不能动的样子的人,花魔支走了所有的侍者和下女,在园林和御所化出美轮美奂的全界。
    等到那位贵宾一走,它立刻把下人都召了回来。
    啊,我好累。你们的主人我受委屈了,明明都如实以告,明明都按照神的授意转述了,却还被骂故弄玄虚,被人家扬长而去呢啊,神好爱护他,可夹在中间的我却好难受。我好委屈啊!
    它侧躺身体,胳膊肘撑起漂亮又满面愁容的脑袋,露出阴森而病态的牙齿,我现在很不高兴,所以你们要变着法儿让我开心。要是哄不好我,我就把你们一个一个都杀掉。
    下人们如履薄冰。他们殷勤地端上瓜果梨桃。
    魔对人类的食物兴趣缺缺,但它乐意看食物摆成丰盛的一桌。
    精致的和果子以和谐的颜色摆起。
    明日花捻起用糯米制作的金平糖在嘴里,嘴角沾着白糖霜。魔的感官差劲,味觉嗅觉都不比真正的人,它却装模作样地嚼了一会,评价道:酒的气味很浓厚,我很喜欢哦。
    实际上金平糖里并未添加酒。它在撒谎。但下人们都不敢多语。
    就这些吗。明日花又把金平糖吐出来,堂堂的朝廷,拿平民都能买到的果子来招待客人?
    其中一个侍官面色尴尬,近日因为魔力,朝廷已减少外出采购了
    哼。我看,是幕府减少了养朝廷的钱财吧!明日花不留情面地道,表面是神子和神的后裔,实际就是幕府的狗!走到哪儿都拿丝绸铺地、池塘草丛里都要燃香呵,就会充面子,事实上穷得连名贵点的糖都买不起了!
    下人们哑口无言,开始担惊受怕地给它按摩。有一名瘦弱娇小的女子跪下给它捏脚。
    明日花舒服得闭上眼,同时又瘪起了嘴,我听说你们是世代住在皇居的侍官家族,怎么就这点捏脚的本事?
    一名年近中年的下人站了出来,奴下有个提议,希望能取悦到您。
    哦?但说无妨。
    下人从怀中取出香囊,从香囊中拿出袖珍款式的御守,最后又撕开御守,倍加小心地从中掏出钥匙。
    明日花眼睛定格在钥匙上,又装作不以为意地移走,哟,很眼熟啊。
    明日花小姐必定对近日盛行的锁钥魔有所了解。下人献宝似的说,今早在和贱内一同拾掇内务时,有魔的声音在奴下的心中回响,告诉说将有钥匙瓜熟蒂落从奴下的右胁而出。果不其然不久后奴下便得到这枚钥匙。
    是么。明日花老神在在,可有钥匙的人并不少,你有什么好显摆的?
    钥匙确实不少,但很快他们就要失去了。下人说,有大恶在,钥匙很快都会被他摘除。
    明日花用手指梳理齐腰的长发,懒懒地侧躺在榻榻米上,柔媚的双眼像假寐的狐狸眯成一道缝,怎么,你想把这钥匙进贡给我?那我事先告诉你,我不稀罕。
    奴下知道明日小姐养尊处优,看不上这等物品。但奴下希望能借此魔力博您一笑。
    下人竖起钥匙在眉心之间,奴下以游乐为职,平时专事贵族们的游玩嬉戏。趁这魔力的时刻,奴下特此提倡一种新游戏,那就是钥匙竞价。
    明日花来了兴趣,细说。
    拥有钥匙,便拥有了资源,而资源是可以卖钱的。下人拉起那个正在捏脚的女子,扒开她的袖子。
    在这女子的手背上,赫然有一个锁孔。
    她是我的贱内,手背上的锁孔是因奴下的希冀而长的。用我的钥匙打开锁孔,她就会变成另一件东西、物品甚至是人。如果明日小姐有雅兴,出钱买下这枚钥匙,奴下与您就有了一笔交易:您相当于买下了贱内变身后的东西、物品甚至人。
    他的眼光像刺那般蠢蠢欲动,买或者不买、买的话又出价多少,全凭您的心意。
    明日花扬起微笑,称赞道:听上去有点意思。
    这是自然。下人随着她的微笑而微笑,您大可以根据我和贱内的外形、气质、谈吐和表情,以及问我们一些问题,来推测我在她身上希望些什么。如果您觉得这份希望很值钱,那您可以通过购买钥匙来获得这份希望。
    明日花斜着眼睛,仔细打量这对夫妻俩。
    下人将近中年,相貌平平甚至可谓老实憨厚;而他的妻子更不必说,瘦弱矮小,一脸逆来顺受的苦情样,是江户人最提倡的那种能承受一切的妻子。
    呵,区区下人,又生活在捉襟见肘的皇室,你们能有多值钱的希望呢?
    此言差矣。下人神情平淡,希望是平等的。就算是一文不名的贫民,也可以拥有价值连城的希望。
    明日花嗤笑两声,从纤细的脖颈上取下玳瑁项链,随手扔到下人的脚边,行吧。那我就用这串项链买你的钥匙。替我打开你内人的锁孔吧。
    下人拾起玳瑁项链,对明日花谢了恩,其实,这游戏得多人一起玩,才好玩。奴下建议,您可以邀请几位有闲情逸致的大人来这里一同竞价,出价最高者方可得到钥匙。
    他敛声说道:这会是,钱财丰厚的贵族们的游戏。
    明日花拂了拂袖子,暂且不必。我先自己玩一回试试。
    好的,奴下遵命。下人捧起妻子的手,锁孔周围全是纵横交错的血管。
    他的妻子就像麻木一般,对他之前所说的一直都没什么表示。直到将钥匙对准锁孔,下人不知出于什么心情看向妻子。
    夫妻两个对视一眼,他妻子意识到了什么,表情像松动的泥土那般裂开,睁大的眼睛尽是惊恐。
    下人在她跑之前锁住她。她使出浑身解数拼命挣扎,喉咙里发出不成音节的怪叫。
    原来她是一名聋哑的仆人。这几天手上无缘无故长了个锁孔,感到奇怪的她就去问别的侍官,才知自己中了魔力。
    感官受限的她知道的并不多,只知道不能让任何钥匙打开这个锁孔,否则就会死。
    只是没想到开这个锁孔的,会是自己的丈夫。
    若不是家道中落,我怎会娶你下人一边掐着她的脖子,一边愤愤而语。明知道妻子耳聋无法听见,但他就是要对她说话,我若是娶了有名位的女人,而不是你这个聋哑,恐怕早已是公家而不是下人了。
    他的妻子见他充血的眼睛,顿时心如明镜,更加激烈地挣脱。
    把她的手脚压住,别让她跑了。明日花命令下人们说,我都花了钱了,总不能白花吧。
    围观的下人们怔忡一下,只得七手八脚按住她的四肢。下人的妻子悲从心生,转而溃不成声地大哭,场面宛如杀猪。
    下人满头大汗,颤抖的双手几次失败,终于把钥匙捅进锁孔,我最最最希望的,就是你能死。
    他拧动钥匙,每日每夜我念无常大鬼的名号,希望大鬼现行将她拖入地狱明日花小姐,奴下希望您觉得物超所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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