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离开前,庾母有些不安地拉住许绾柚的手,说:阿姨实在不知道找谁拿主意电视台说要采访,我本不想去,可我又想着,我得去。我得去亲口告诉那些从前误会、辱骂过真真的人,她是被人骗、被人害的!如果当初可以选择,她绝对不会做违背道德与法律的事情。
    我想让她干干净净,清清白白。
    但庾母只是一个普通的,文化水平不高的小镇妇女,她担心自己在录制时说不清、讲不好,于是才求到了许绾柚身上。
    其实以许绾柚现在的情况,并不适合出现在镜头下。
    毕竟她才刚醒过来,现在就去参加访谈节目,容易让人觉得她名声刚有所好转,就迫不及待出来捞钱。
    但她还是反握住庾母的手,告诉对方:我陪着您。
    因为几次三番不遵医嘱往外跑,许绾柚的炎症没控制好导致反复低烧,被医生逮着骂过几次。
    访谈录制当天,她烧都还没退下去,却从始至终陪伴在庾母左右,帮助她向大众勾勒出一个真实的、善良勇敢的庾真真。
    录制结束后,许绾柚准备从后门离开,却许多闻讯而来、提前蹲守的媒体和记者堵在了门口。
    闪得人眼痛的闪光灯、各式各样的问题此起彼伏,将本就生着病的许绾柚吵得头晕目眩。
    匆匆赶来的保安和工作人员挡在两侧,勉强为她腾出可供行走的空间。
    这时,一个年轻的女孩灵巧地从保安手臂下钻了出来。
    她手里没有拿任何设备,似乎并不是记者,眉眼瞧着很稚嫩,可能还只是个学生。
    自假结婚爆出来后,你始终不对这件事做出任何的解释和道歉,难道就不觉得愧对当初那些真心喜爱的你的粉丝吗?!
    女孩儿大声地质问,声音却发着颤,眼睛红红地看着许绾柚,索要一个答案。
    保安和工作人员反应过来,立刻就想要去将她拉开。
    快要烧晕了的许绾柚抬手制止了他们。
    她别过脸咳嗽了两声,才对着女孩郑重道:我很抱歉因为我和司理的事情,让粉丝和观众感觉受到欺骗和伤害。
    因为生病,她声音发哑,努力大声说话时还会有点破音,首先我想说,真的很感谢你们之前的喜欢,然后在这里,我真诚向你、向大家道歉。我们当初在婚姻的问题上,决定过于草率,才导致了如今的结果。之后我也会暂时退出娱乐圈,去做一些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
    人群里顿时发出哗然的声音,面前的小姑娘也惊讶地睁大了眼。
    而之前先去停车场开车的司理这时也发现了异常,立刻拉开车门,沉着脸大跨步走过来。
    听到许绾柚咳嗽,他立刻脱下身上的西装披在她肩上,不悦地瞪了一眼挤在周围的人群,伸手将人护在身侧。
    许绾柚抓紧宽大的西装前襟,想了想,在离开前又转过头对着女孩开口道:最后我想说的是,虽然之前的婚姻是假的,但我们的感情,是真的。
    至于这一段话之后在网上引起了多大的反响,许绾柚就没去关注了。
    她被司理强制勒令待在医院好好养了半个月的病,期间连玩个手机、追个电视剧,都只能在规定时间内,以免消耗太多精力影响恢复。
    许绾柚出院这天,病房里乌泱泱一大群人。
    晁雅自不必说,席倩怡自来熟地站在林晚边上,拉着人热切地说着话,也不知说到什么话题,林晚竟也跟着笑出了声。
    许阳希在旁边,稀奇地仰头看着赵无眠手上正在吐泡泡的康康。
    司青弯下腰问他,想不想抱一抱弟弟。
    令许绾柚意外的是,乐慕青夫妇竟也来了,莫名有些拘谨地站在不算大的病房角落。
    心悠昨晚才同我打过视频。
    她捂着动作时仍会有些隐痛的肋下缓步走过去,客套寒暄。
    乐慕青慌忙伸出手想要扶她,你还是坐着吧?
    许绾柚摆摆手,避开了她的动作,笑着说不用,医生说要适当活动,促进恢复。
    这样。乐慕青讷讷点了点头,两只手无措地在空中凝滞了两秒,才慢慢垂下去。
    韦恩看了妻子一眼,微笑着接过话头,Edith看到新闻后就很想飞过来,但她前段时间太调皮,现在被学校警告再缺课就不允许毕业,所以没办法。
    是,我听她说了。许绾柚想起昨天晚上在视频里抱着作业哭的乐心悠,好笑地弯了弯眼睛。
    她发现乐慕青仍旧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想了想,便又关怀了一句:福利院那边进展还顺利吗?
    乐慕青眼睫一颤,忽地抬起手抓住许绾柚的胳膊,嘴唇几番张合,却又似乎被扼住了喉咙,说不出话来。
    Darling韦恩轻轻在她背部拍了下。
    乐慕青僵硬的肩膀微微一松,提起唇角朝许绾柚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顺利的。
    说完,她又克制地握了一下许绾柚的手,道:恭喜你恢复健康出院,你能好好的,真是太好了。
    许绾柚虽然隐约觉得哪里怪怪的,但也没多想,笑着说了声谢谢,便走过去逗许阳希。
    来的正好,柚柚你快告诉我,你林姨平常爱吃什么菜?席倩怡笑眯眯嗔道:我问她,她一直说什么都好。
    许绾柚立刻说了几个菜名,又道:林姨确实不挑的,我们俩口味差不多,什么都能吃。
    还有我!许阳希高高举起手大声附和,逗得众人都笑起来。
    林晚也跟着淡淡笑了笑,忽而看向乐慕青,开口邀请道:今天庆祝绾柚出院,两位不如中午也一起吃个便饭?
    嗯?许绾柚顿时惊讶地看过去。
    林姨什么时候这么热情啊?
    但林晚还是那副淡定的样子,对着她眨眨眼,好像在问怎么了。
    倒是乐慕青看上去有些激动,看向许绾柚时竟还突然磕巴了一下:我,我可以吗?
    席倩怡登时哈哈笑道:这有什么不可以的?人多热闹呀,乐女士和韦恩教授就一起去吧!
    许绾柚在旁跟着点头:欢迎。
    那一天的午餐吃得宾主尽欢,但回到家后,许绾柚却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林晚在医院时反常的主动交际,后来席上还总引导她和乐慕青说话交流,看对方夹个虾都要说一声,好巧,绾柚也喜欢吃虾。
    可明明,她才是那个相对而言跟乐慕青更熟识的吧?
    许绾柚躺在床上复盘,发现乐慕青对她的态度也明显和以前那几次不一样,今天和她说话时不仅带着点古怪的紧张,还似乎有意无意想讨好她似的。
    冷不丁的,她脑袋里冒出来一个令人觉得难以置信,却又莫名合理的猜想
    司理!我怀疑
    许绾柚砰的一声推开浴室门,看到淋浴下方司理的动作,以及对方手中拿着的十分眼熟的东西后,后面的话瞬间哑在了喉咙里。
    司理也没料到她会突然闯进来,慌乱中立刻将手心里抓的那点单薄布料重新扔进脏衣篓,并快速扯了旁边的浴巾,非常此地无银地盖上去。
    许绾柚眨眨眼:唔,对不起,打扰了。
    说完,便立刻像被浴室的瓷砖隔着拖鞋烫到脚似的,忙不迭地关上门溜了。
    司理盯着那扇门默了几秒,被撞破后难堪和羞赧潮汛般席卷他整个身体,包括大脑。
    他怎么刚才突然鬼迷心窍居然
    司理懊恼地抬手捂住脸,露出两只通红的耳朵。
    咔哒。
    浴室门再度被推开一条缝,一条纤细的手臂探进来,紧接着是另一条。然后两只手同时向上反转,露出掌心两件叠得整齐的贴身衣物。
    许绾柚明显带着促狭笑意的声音在门后响起
    司先生,请问你掉的是这个舒软棉布蓝的呢?还是梦幻蕾丝白呀?
    司理:
    随后忍不住咬牙切齿地直呼其名:许又又!
    许绾柚哈哈笑着用肩膀顶开门,将手里的东西朝司理那边一抛,见后者手忙脚乱地接住了,才歪着脑袋送给他一个wink,摆摆手大摇大摆地走出去:不用谢啦~
    最后当然还是没用到。
    司理秋风瑟瑟的夜里直接匆匆冲了个冷水澡,便穿睡衣走了出来。
    然后看到穿着真丝吊带睡裙,大喇喇躺在被子上玩手机,露出大片风光的许绾柚,差点又再转身回浴室去。
    许绾柚听到动静抬起头,诧异挑眉:这么快?
    司理:
    他没好气地将人塞进被子,蚕蛹似的裹住,张开手将其抱住后,实在忍不住张嘴在她纤长的脖子上咬了一口,才抬起头来闷声问:刚才着急找我是有什么事?
    许绾柚蚕宝宝一样挪了挪,挨着他把刚才的猜测说了出来。
    司理听后沉默了两秒,随后解开被子钻进去,肌肤相贴地拥住她,轻声问:如果猜测是对的,你想认她吗?不想,我们就不认,我去沟通。
    许绾柚把自己埋进司理怀里,好一会才轻声开口。
    我,我也不知道。以前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时,我觉得我是可以理解她的。但现在,想到自己就是那个什么都不知道就被放弃的选择我感觉,好像还是会有一点难过。
    司理默默抱紧她,没关系,如果你暂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那我们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先保持现状。
    许绾柚放松下来,过会儿又觉得好像不太可行,扬起脑袋问:可以吗?
    司理低下头在她眉心轻轻啄了一口,认真道:当然可以。
    不可以也得可以,因为他不想看到许绾柚有哪怕一点点难过。
    这天晚上,许绾柚就这样窝在司理怀里睡了过去。
    不知道后来他究竟做了什么,总之一切如他所说,保持了现状。
    至少对于许绾柚而言是这样。
    虽然乐慕青特地挑在兰庭附近买了一套公寓,并在准备将工作重心挪一部分回国,但却从来没有将这些事暗示给她,给她压力。
    她也不再用那种明显的、小心翼翼的态度对待许绾柚,只偶尔在家烤了派或者饼干,会像送朋友邻居一样,开车送一些过来。
    许绾柚也说不上这到底好不好,但也没有拒绝过对方传递过来的关心。
    她想,或许自己心里也在等待时间让彼此和解。
    日子转眼就到了十二月底。
    许绾柚生日前夕,刚好碰上席倩怡和司向荣的30周年珍珠婚纪念。
    司董事长夫人厌倦了往年觥筹交错的交际,决定今年只邀请部分亲友,乘坐家中新买的豪华游轮,出海庆祝。
    不知道是不是女生在某些方面,会有特别敏锐的直觉。
    许绾柚从出发前几天起,就觉得司理神神秘秘地在准备着什么事情。
    而这种预感,在对方牵着她的手登船的那一刻,达到顶峰。
    当许绾柚站在宽敞的游轮甲板中央,感受着南方冬日里温暖的阳光和湿润的海风,并猜测着司理到底给她准备了什么生日惊喜时。
    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会在半个小时后,跟个喝多了的醉汉一样,抱着垃圾桶吐得像条狗
    谁都没想到,许绾柚居然会有这么严重的晕船反应。
    吃药或者贴防晕贴都起不到什么太大的作用,只有躺下才能感觉稍微好上一些。
    游轮上配备的医生表示,要么把人送回去,要么多吐一吐也就习惯了。
    席倩怡见她惨白一张小脸,嘴唇都快变成透明的,鬓边的头发也全被汗湿了,立刻想让船长赶紧返航。
    许绾柚哪能让她因为自己而坏了结婚三十周年纪念?人一辈子能有几个三十年啊?
    她当即垂死病中惊坐起,一把拉住席倩怡的手,说我可以。
    最后许绾柚撒娇耍赖,加上好说歹说,才终于让席倩怡放弃返航送她回陆的想法。
    然而事实是她确实高看了自己的意志力,并且小看了晕船的威力。
    当天晚上,许绾柚换了衣服强打起精神,和司理从房间出发,去参加庆祝舞会。
    结果她还没走到船舱宴会厅的门口,就哇的一声又吐了。
    最后被司理强制送回房间,按在床上躺着,再不准她起来。
    许绾柚本来就因为晕船,从中午开始没吃过东西,后来又吐了几遭,这会儿也不知道是饿得发晕还是吐得发晕,总之难受极了,就这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等醒来时,已经不知道是今夕何夕。
    司理人不在房间里,床头墙壁上留了一盏壁灯,在床上投下一个昏黄而温暖的影子。
    房门咔哒一声打开。
    司理端着一只碗走进来,看到许绾柚醒了,赶紧匆匆走过去,将托盘放到一边,问她感觉怎么样。
    许绾柚看到碗里淡黄色的鸡汤撇到不剩一点油,青翠欲滴的青菜铺在面条上,顶上面卧了一个胖乎乎的水煮蛋。
    还没开口回答,肚子便先叫了起来。
    司理听见了不但没有笑她,反而大大松了一口气,终于知道饿了。
    他没让许绾柚下床,转身取了一个床桌直接在床上支起来,拆了一双筷子让她先吃,又从旁边取了一罐牛奶,倒进杯子里,放进微波炉加热。
    许绾柚夹起鸡蛋咬了一口,是她最爱的糖心蛋。
    她一边慢慢咀嚼,一边看着司理在不大的房间里忙来忙去,忽然觉得人生的意义,好像就在于这一间屋子,一碗面,和这一个身边人。
    许绾柚压住鼻尖的微酸,胸口忽然涌起一股冲动。
    她拿起刚才司理开易拉罐落下的拉环,在对方端着牛奶走到自己身边时,拉住他的手,举着那枚银色拉环,清清嗓子语气郑重地问道:司理先生,请问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司理哪里想得到她会突然求婚?直接脑袋空白怔在原地。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响起了砰砰砰的炸响。
    许绾柚循声转过头,从窗口看到外面深蓝色的夜空里,炸出无数多璀璨的烟火。
    哇她无意识地惊叹了一声。
    司理也跟着回过神来。
    只见他手足无措地想要接过那枚拉环,快碰到时又收回来,摊开左手手背朝上,略微有些赧然地问:是不是应该你给我戴上?
    许绾柚勉强将拉环套在司理左手无名指第一个指节,结果怎么看怎么觉得寒碜,赶紧低下头去在他指尖处亲一口,活像个调戏良家女子的浪荡子,回去就给咱们小哑巴换大钻戒!
    司理弯着眼睛笑了下,等等,我也准备了礼物给你!
    那是一朵全部由各色大小不一的钻石拼成的手工玫瑰,但内里却是中空的,里面铺了细小的灯管,通电后光便透过钻石的棱边折射出来,变成一盏绚烂又梦幻的小夜灯。
    而原本应该是玫瑰花蕊的位置,此时则放了一枚精致的粉钻戒指。
    窗外漫天的烟花拼凑成happy birthday的英文单词,司理单膝跪在许绾柚面前。
    他从玫瑰芯中取出戒指,抬起头时忽然心如擂鼓,他深吸一口气,牵住许绾柚的左手,郑重地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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