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沉回到车里后,浑身像失了力气一样瘫在座椅上,他脸色苍白,沾着楚熠血的手不受控制的颤抖。
    他紧紧闭上眼睛,手按向了闷痛的心口,楚熠竟然能把他逼到如此地步,怪不得是阎冠那个疯子的儿子。
    希望这次楚熠能对他死心,别再做无谓的纠缠了。
    顾沉忽然觉得很闷,他打开车窗,夜风呼啸着灌进来,吹红了顾沉一双不再平静的眼。
    ?办公室里,阎训抽着烟正愁怎么在阎冠面前告楚熠一状,楚熠帮着顾沉,还谈过恋爱,如果阎冠知道,更不会放过顾沉。
    到时候他只看戏就够了。
    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阎训冷哼一声:啧,回来了?痛哭流涕求复合求明白了吗?
    楚熠木然走进门,雪白的衬衫上染红了一片。
    阎训有些幸灾乐祸:怎么?没追成让人泼油漆了?
    楚熠路过阎训,直奔休息间。
    妈的,小崽子还跟我摆脸子!阎训更来气了,正想好好找楚熠说道说道,就注意到滴在地上的红色液体。
    他皱紧眉头,这玩意儿怎么看都像血啊。
    血?!
    阎训急忙跟过去,一推开门就看到楚熠坐在床边解开领口,在他胸膛处有一个血窟窿,正不断往下淌血。
    草,你追人不成还被捅了!?阎训扶额,他无法描述自己的震惊,一时间他甚至不知道该服楚熠还是服顾沉!
    再怎么说他堂弟才二十出头,顾沉比他大十多岁,把人捅了这像话吗?!
    不过看着楚熠像霜打茄子一样蔫了,倒觉得有点解气。
    活该!让你帮顾沉!让你威胁我!
    那个协议,看样子不用发给顾沉了吧?
    阎训舒服了一些,重新回到办公室想着接下来怎么搞顾沉,怎么处理家里的鸡飞狗跳。
    过了一会儿,楚熠包扎好伤口出来,小脸惨白惨白的,瞧着还真有点让人心疼。
    阎训抖着腿,挑眉看他:堂弟啊,我们才是亲戚,肯定要比外人靠得住的。
    楚熠坐在沙发上,拿过桌上的热水抱在手里,淡淡道:堂哥,只要你你遵守协议别为难顾哥,我有办法帮你解决家里的问题。
    阎训气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草!你鬼迷心窍了!你让舔狗附体了?!
    作者有话说:阎训:我是大冤种!
    第88章
    顾沉回到家后,第一件事是洗干净了自己手上的血。
    楚熠被刺时黯淡无光的眸子他还历历在目,他以前只是觉得楚熠不懂事,不成熟,怎么也没想到楚熠还有这样极端的一面。
    顾沉擦干净手,打起精神去书房工作,刚坐在电脑前就收到了阎训的电子协议。
    他有些诧异,本以为发生了这样的事协议会作废。
    一时间顾沉也有些拿不准了,楚熠可从不是厚脸皮的人,今天他做到了这个地步,楚熠还没有放弃的打算吗?
    顾沉仔细地看着协议,确定没有任何漏洞后,毫不犹豫地签下字。
    暂时维持一下虚假的和谐也好,他现在只想全身心的投入在老城区项目上。
    顾沉一忙起来,也没空想楚熠,但楚熠似乎消停了,几天没找过他,也没给他打过电话。
    最近工程队在维修老城区经常通车的主要路段,虽说阎训没来找茬,但经常有不知情的司机、商贩、接送孩子上下学的人走上这条路,有脾气不好赶时间的,势必要费一番口舌,还有仗着有点背景硬要开过去的,一来二去反而影响施工进度。
    顾沉知道这事后,干脆带着办公用品,到工地上班,一来不耽误工作,二来有突发状况他在的话也方便解决。
    施工队是外包的,负责人什么样的老板都见过,唯独没见过顾沉这样的。
    光鲜亮丽的顾老板平静地坐在一间又小又闷热的样板房里,四周是震耳欲聋嘈杂的施工噪音,顾老板仍然从容专注,让他觉得很不可思议。
    哪有当老板的,来这吃灰吃土的地方工作的?
    此时正午太阳高挂,李良骥推着盒饭车来到工地,工人涌上来,林墨初分发盒饭。
    一人一盒盒饭,一袋榨菜,一瓶水,一个苹果,水果一天变一样,有时候是香蕉、橙子、橘子,这种方便吃,方便携带的水果。
    工人多数是来京市打工的外地人,要么是附近的穷人,有的工人舍不得吃,会把水果攒起来拿到家里给老婆孩子。
    负责人凑过来,拿起一盒盒饭:让我看看今天是什么好菜,哎呦,红烧肉、辣子鸡,不错啊。
    林墨初看向随意坐在任何地方,大口吃饭的工人,有人的连帽子都来不及摘,一低头灰尘都落在了饭里,却浑然不知吃得津津有味。
    他问向负责人:工人们都吃得饱,喜欢吃吗?
    负责人笑道:我们给很多老板干过活,也就顾总这伙食最好了,还给发水果,上一个活,我们在城郊干,周围一个店也没有,风餐露宿的,大家都自己带饭,有的家里困难的就带两个馒头一袋咸菜吃一天。我很久没见过像顾总这样体恤人的老板了。
    林墨初看向样板房里神态淡漠的顾沉,想着顾总刚来那天,看到泡沫盒里饭和菜黏糊糊粘在一起,分不清哪样是哪样菜时,微微皱了下眉,就让他去做盒饭采办。
    其实顾总不是体恤,而是真正的把他们当成一个人对待。
    他是真正感受过底层被压榨,不被当人的感觉,你有价值,还能工作,对方愿意用你,给你一口饭,你生病了,对方便立刻找新人替代你。
    他和楚熠虽说都经历许多穷苦,但楚熠和他不一样,楚熠容貌出众,自信,走到哪都会被人稍微高看两眼,能做的工作也更宽广。
    楚熠有爱他的父母,面对不公时敢说不,敢摘下围裙走人。然后过几天,他又找到了新工作。
    楚熠的选择从来都比他多,而他不自信,普通,什么都没有,没有特长没有本事,所以他只能忍受日复一日不被当人看,没有出路的工作。
    楚熠曾经帮过他,将对他破口大骂的酒吧老板送去了警察局,但比起感激,他更多的是羡慕,是嫉妒,是楚熠让他看到了他们这种贫苦的穷人也可以有另一种活法,可他没本事,也没哪种好运气像楚熠那么活。
    他感激楚熠的一件事是楚熠让他认识了顾沉,是顾沉伸手将他拉出了深渊,顾沉是发光的,照亮了他心底的黑暗自卑。
    他愿意跟在顾沉身边一辈子,可当他知道不楚熠和顾沉在一起过,他更嫉妒楚熠了,长相好、学习好、生于贫苦却不匮乏爱、连他最向往,碰都不敢碰一下的顾总,楚熠可以毫不在意的伤害他,如今又摇身一变成为富家少爷,为什么楚熠就这么好命?
    李良骥看到林墨初在发呆,撞了他一下:想什么呢,盒饭都发完了,走,回去吃饭,顾总还等着呢。
    林墨初回过神,把剩下的盒饭水果拿到屋里,放在顾沉面前:顾总,吃饭了。
    顾沉合上电脑,他的办公桌只是一张普通的餐桌,餐桌不大,每次到吃饭的时候顾沉就要把桌上的东西全收起来。
    林墨初帮顾沉一起收拾,李良骥道:顾总你关没关注最近的消息,阎训的丑闻突然就平息了,还有你的事好像也没人提了,还有人帮你澄清,顾总你是做什么了吗?
    顾沉打开盒饭,轻轻摇头:没有,我不是很在意外人怎么看我,我什么也没做。
    李良骥纳闷:那就怪了。
    林墨初为顾沉泡上热茶:有什么好奇怪的,一定是顾总人好,有人看不惯帮他了。
    李良骥:顾总,我们最好告那家报社造谣,否则这样的事,有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顾沉默默听着,片刻后开口:也不算造谣,我的确没有赡养亲生父亲,在养父母公司破产后,也没帮助过他们。
    林墨初诧异:可让员工加班猝死也是真的?
    李良骥叹口气:那还是顾总在顾氏时,有个员工家里困难,急用钱,员工按件提成,公司虽说不强制加班,但也不阻止那些缺钱的人想多干多赚点钱,哪成想那人有心脏病,突然发病,被人送到医院也没抢救回来。
    说到这里,李良骥沉默了一下:后来寻找这个员工的家人,他什么家人也没有,但院子里收养满了流浪猫狗,他想多赚钱就是为了养活好猫狗。
    李良骥长呼口气,每次说起这事他都难受:这人是我招来的,他和我一样,瘸子没有公司要他,又急用钱,苦苦哀求我,我看他可怜,就和顾总说了,顾总也就答应了。唉,我们本来是想拉他一把的,哪成想出了这样的事,还连累了顾总被他养父母骂了好久。
    林墨初垂下眼,人世间的苦事,总是要比人们听过,见过的更多。
    他坐在顾沉身边:我之前住的那个地方,有一户人家,父母在外打工意外去世就剩一个老人带着两个小孙子一个孙女,老人舍不得交电费,附近有个小饭馆,看老人可怜就送了她液化气罐,煤气灶,锅。然后有一天晚上,小孙子调皮弄漏了液化气罐,老人和两个孙子就这样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她孙女上初中了,那天凑巧打工不在家住,后来也不知道她去哪了。
    这样的事林墨初见过太多,他住的那片穷人区,不是欠了一身债,就是身无分文的穷苦人,要么就是疾病缠身的,有的人说见不到就见不到了。
    屋内安静了一阵后,李良骥率先打破沉寂:算了,别说这些难受的事了,有时候这么一想我觉得我活的挺不错了,人还是得知足一点。
    这两天因为有顾沉在,想要硬闯的纨绔子弟少了很多,这条路段处在市郊,四周无高楼大厦,风景开阔,不远处还能瞧到海边。
    一到了傍晚,夕阳西下时,漫天红云铺开落入水面,是市区内少见的美景。
    工人吃晚饭时,一辆昂贵的车停在拦路口,李良骥以为又是哪个想硬闯的纨绔,下一刻车门打开,男人满面春风的走下车。
    李良骥认清那人后,走过去问道:萧总我们这条路维修了,您换条路走。
    萧韫锦目光搜寻着顾沉,笑道:我专门来找你们顾总的。
    李良骥转过身朝顾沉挥挥手,随即萧韫锦的目光也落在了顾沉身上,只见顾沉手里拿着盒饭,头发北风吹得有些凌乱,一向一丝不苟,注重着装的人,西服却蹭到了脏污。
    萧韫锦心里很不舒服,如果顾沉公司不破产,现在的他何至于受这样的苦。
    顾沉来到萧韫锦面前,他在京市住了这么长时间,萧韫锦偶尔会来找他。
    但因为萧韫锦有婚约在身,无论是真也好假也罢,他还是觉得和萧韫锦保持距离比较好。
    萧韫锦对他的多数邀约他都视而不见,拒绝的多了,萧韫锦找他的次数也就少了。
    你怎么来了?
    萧韫锦伸手替顾沉拂去西装上的灰尘,顾沉后退一步,疏离且礼貌:萧总有事吗?
    萧韫锦有点伤心,依旧面带笑意:没事就不能来?认识这么多年,又合作过,你总是对我这么无情我会难过的。
    萧韫锦刚从国外过来,他的未婚妻与他是商业联姻,他们不爱彼此,也达成了婚后各玩各的共识。
    他们萧家人从来都是如此身不由己,要为了家族和不喜欢的人在一起,他也习惯了这样的方式。
    可那天他看着试穿婚纱的新娘子,她漂亮,自信,但他却觉得高兴不起来。
    只有回国了,看到顾沉他才能松口气,虽说顾沉一直待他冷漠,拒绝他,但他知道顾沉应该是把他当朋友的。
    萧韫锦道:有点累,其实没什么事,就是想看看你过得好不好,但我觉得你现在过得不好。
    顾沉默默整理丢了一颗扣子的袖口,也不知道扣子什么时候丢的,他开口:也没有特别差,现在在这里,倒也算舒心。
    萧韫锦从口袋里拿出一块表:见你很久没戴表了,我买了块新的给你。
    顾沉没收:结婚的日子定了吗?
    他在提醒萧韫锦,把这些没用的想法收一收。
    萧韫锦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这时候故意提这种煞风景的事,不愧是顾沉的作风。
    还没定,不过我最近一直在想,和不喜欢的人结婚,真的会幸福吗?
    这个答案我给不了你,萧总要自己想。
    这时又一辆车开来,车一停,纨绔的盛大少一手拎着一袋肉,小跑到顾沉身边:我听说你这地儿风景不错,别说还真不错,你忙起来后都没人陪我喝酒了,我带了木炭,铜锅,还有食材,咱们吃涮羊肉啊!
    随即盛池瞧到了萧韫锦:韫锦也在啊!一起吃啊!他一把抢下顾沉手里的盒饭,快别吃这个了,你看你小脸都瘦了!
    盛池东西都带来了,顾沉想拒绝都拒绝不了:随你吧。
    萧韫锦道:师哥,你真是一点也没变,还是只知道吃喝玩乐。
    盛池:谢谢夸奖哈。
    盛池当然听得出萧韫锦不是在夸他,于是强行把萧韫锦拉走了故意不让他和顾沉独处气他,他们在对面的海边挑了个地方,两个大总裁撸起袖子,笨手笨脚的开始搭炉子,生火。
    然而面对怎么点也不着的木炭时,他俩犯了难,最后还是林墨初看不下去了,把盛池推开,三下五除二点燃木炭,利落的摆好小桌,椅子,处理好食材。
    盛池拍拍林墨初屁股:厉害!
    林墨初厌恶地瞄了盛池一眼,与他拉开距离。
    顾沉结束工作和李良骥过来的时候,桌上铜锅咕嘟咕嘟冒着热气儿,香气扑鼻。
    顾沉坐下来,盛池喝着啤酒,注意到顾沉袖口的扣子不见了,袖子一直往下坠夹菜不方便,他抓过顾沉手臂利落地把顾沉袖子撸到了臂弯上。
    然后俩人继续各吃各的,仿若这件事没发生过一般。
    萧韫锦看着他们,自从顾沉来到京市,圈里流就传顾沉和盛池是一对,真见过他们的能看出二人很默契,又很亲密,要不是他认识他们太久,光看刚才撸袖口的举动,很难不让人往他们是一对猜测。
    另一边,又一辆车停在了拦路口,司机往路前方瞧了瞧,说道:少爷前面修路,可能要绕路走了。
    后座的青年一身价格不菲的西装,醉醺醺的靠在软垫上,手指按着眉心:修路哪条路?
    楚熠想到顾哥现在的工程进度,应该正好在修路了。
    城郊靠海那条。
    楚熠精神了一些,他直起身子望向窗外,恰巧看到了顾沉。
    他立刻推开门朝海边走去,协议之后,他又和阎训谈了谈,只要阎训答应他不为难顾沉,不把他和顾沉的关系告诉阎冠,他就不会和阎训抢权。
    说到底,虽然他现在是阎家公认的接班人,但他还有很多事情不懂,公司的事务多半还是阎训在管。
    阎训怕丢了权,也只能答应他的条件,但估计是心里对他不满,表面不发作,却拿带他长见识为由一天不断的给他安排酒局酒会,那些富商纨绔不是喝酒就是玩,楚熠被他们烦得要死。
    几次想要去找顾哥都被阎训绊住了脚,想给顾哥打个电话,但又怕顾哥觉得烦,也就拖到了今天。
    桌旁几人垂着海风欣赏着落日,不知不觉就醉了,顾沉醉得不深,实在是不习惯萧韫锦看着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神,找借口去一边抽烟了。
    他刚点燃烟,萧韫锦跟了过来,一把抱住了顾沉,他万般痛苦的开口:顾沉,我不快乐,要结婚了可我高兴不起来,如果你愿意跟我在一起,我会接触婚约,我想和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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