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三四点你下午要回南城吗?
    不回。到时候我送你们过去。
    夏郁青离开房间,挂上免打扰的牌子,轻缓地关上了门。
    下午三点半,夏郁青跟姜颖采访结束回来。
    她们的房间已经退房了,东西都寄存在前台处。她让姜颖稍等,自己上楼去敲陆西陵的门。
    以为陆西陵可能还在睡觉,没想到来开门的人早已穿戴整齐。
    什么时候起来的?
    两点。
    吃过饭了吗?
    陆西陵点头,准备走了?
    对。我们想先去下一个地方,办入住以后正好就到晚饭时间了。
    到了楼下,夏郁青互相介绍了姜颖和陆西陵。
    上车时,姜颖偷偷打趣了夏郁青一句:热恋期啊?出个差都要跟过来。
    夏郁青不好意思说,都已经在一起一年半了。
    开车过去下个目的地的途中,陆西陵接到了新助理的电话。
    没说两句,声音便开始卡顿。
    陆西陵挂了电话,听见坐在后座的夏郁青偷笑了一声,放缓了车速,转头看她一眼,扔了自己的手机给她,没好气地说:帮我回条短信。
    夏郁青笑得更大声。
    陆西陵将她们送达以后,吃过晚饭,便准备回南城了。
    夏郁青送他到停车的地方,坐上副驾,真的不能后天跟我一起回去么?
    明天下午有个重要的会。陆西陵转头看她,现在知道舍不得我了?
    本来就舍不得你。夏郁青小声说,你开这么久的车,就只见了这么一小会儿。
    能见到你就行。
    夏郁青探过身亲他,下次不许这样了。
    陆西陵哼笑一声,下次你求我我都懒得。
    出差结束,回到南城。
    夏郁青的实习,仍然紧锣密鼓地持续。
    实习一直到八月底结束。
    这个暑假,还发生了一件重要的事,就是青禾计划正式启动,首批资助的12个学生,即将在九月份入学,他们里面有三分之二是女生。
    夏郁青作为过来人,更能体会贫困生这一群体敏感而高自尊的心态,为这项目实施,提供了很多细节方面的人性化建议。
    彼时老家的学校想为这项计划策划一个启动剪彩仪式,夏郁青和陆西陵商量过后,婉拒了这提议。
    他们不想邀功,更无须沽名,只要这项目切切实实推进下去,切切实实地帮助到几个人便足矣。
    项目的宗旨也从来不是要贫困生必须成名成才,而是提供一个渠道,送他们出去瞧一瞧更广袤的世界。
    九月开学,便是夏郁青在大学生涯的最后一年。
    一时间,大部分人松了劲儿的发条都被重新拧紧,找工作、考研、出国
    像一条河流流向终点,发散无数支流,大家终将奔向不同方向。
    程秋荻、方漓和苏怀渠都在准备出国留学的申请资料,别寝的其他同学,开始参加一场一场的校招宣讲会。
    反倒夏郁青,成了最为悠闲的那一个她递交了保研申请材料,只等结果。
    正闲得打算要不继续回报社实习时,夏郁青收到了之前在电视台实习时的带教老师沈老师发来的消息。
    沈老师离开电视台了,去了某新闻周刊的新媒体部做的一档深度调查节目做副主编。那节目正在起步发展期,沈老师求贤若渴,问夏郁青愿不愿意去实习几个月。
    夏郁青跟沈老师约了顿饭。
    自去年离开电视台以后,夏郁青跟沈老师一直有联系,在报社实习时,遇到什么不懂的问题,向沈老师讨教,沈老师也十分乐意倾囊相授。
    两人约的是烧烤摊。
    户外几桌都坐满了人,吵吵嚷嚷。
    见面的第一眼,夏郁青瞥见沈老师的第一反应是,您胖了。
    沈老师笑着拍了下肚子,嗐,压力胖!
    坐下点了单,夏郁青问沈老师最近怎么样。
    现在这节目我多少有点话语权,总归比在台里那会儿要好。现在别的没什么,就是缺人。
    服务员上了冰镇的玻璃汽水,沈老师拿瓶起子打开了递给夏郁青,你不是在报社实习过了吗?觉得怎么样?能做选择了吗?
    夏郁青问服务员要了根吸管,插入瓶中喝了一口,笑说:其实,虽然报社累归累,我觉得满足感是大于电视台和互联网的。看着自己采集的新闻登报发表,会有一种成就感。虽然不知道能不能对世界改变做出一点微小的力量,但感觉只要发声,就有机会被人看见。
    移山填海是一种力量,水滴石穿也是一种力量
    沈老师笑说:难得你初心没被磨灭,确实是纯正的学院派新闻人。所以以后还是想去报社?
    我应该要读研,等研究生毕业了再做选择吧当然,沈老师正在用人之际,我肯定是义不容辞的。
    那太好了,我今天不算白跑一趟。
    不过我有个问题。
    你说。
    夏郁青一本正经,实习有工资吗?
    沈老师哈哈大笑。
    聊过工作的事,沈老师又多问了两句私事,后来,你寻亲的结果怎么样?
    夏郁青微笑,我已经让我妈妈落叶归根了。
    沈老师叹喟地点点头,实话说,你那件事儿算是推了我一把,是我最终选择离开电视台的原因之一。大环境很浮躁,人都是身不由己,但无论如何,还是不能彻底沦为流量的奴隶。
    沈老师端起自己的啤酒罐,来,碰一个吧。
    夏郁青拿起自己的玻璃汽水,敬什么?
    就敬沈老师沉吟片刻,雏凤清于老凤声!
    整个大四,夏郁青除了修双学位最后的几个学分,就是在沈老师那儿实习,以及,每个准毕业生绕不过去的最终考验,写论文。
    夏郁青要写的论文,是双份的。
    在写论文这件事情上,痛苦众生平等,不分学霸与学渣。
    开题报告、文献综述、研究框架、问卷和深度访谈
    过五关斩六将地蹚过去,纷纷折戟于最后一关:查重。
    自某硕士毕业的男明星,自爆不知知网以后,查重就成了每个毕业生的噩梦。
    程秋荻改论文改到熬夜爆痘,气得去那明星的微博下痛骂一顿,骂完继续,如此循环。
    而一生要强的夏郁青,头一次向陆西陵求救:求求陆叔叔报销一点查重费用吧,孩子顶不住了。
    二月份前后,程秋荻、方漓和苏怀渠,陆陆续续收到了国外学校的offer。
    苏怀渠夙愿得偿,成功申请上了女神就读过的学校,即将从师生关系变成学姐学弟的关系。
    四月中旬,论文预答辩结束。
    宿舍三人预答辩都算通过,只需再小作修改。
    毕业前的那最后两个月,夏郁青大部分时间都住在宿舍。
    那时候总觉得有许多时间可以挥霍,但回过神时发现所剩余额已经不多,这让她格外想要珍惜最后和室友相处的时光。
    有天晚上开卧谈会,大家聊起未来的梦想,要求越夸张越好。
    方漓说要做南城大剧院的院长,程秋荻说要做下一个董明珠。
    轮到夏郁青,她说:那我只能做中国的普利策了,不然都不配和你们做朋友。
    大家哈哈大笑。
    下一个话题是,有没有什么遗憾。
    方漓说:还是应该谈一场恋爱的。
    程秋荻说:还是应该多谈几场恋爱的。
    夏郁青说:大一上学期学英语还是应该多努力一点的,这样我就每学期都是第一了。现在就第一学期是第二名,有点破坏队形。
    程秋荻笑得想抄起枕头打她,学霸,收了你的神通吧。
    再下一个问题是,还有没有什么想一起做的事。
    大家沉思片刻,异口同声说,没有了。
    翘课,逛街,小组作业,演唱会,占座,抢课,熬夜剪片,彻夜不归,蹲日出,喝酒,短途旅游
    关于青春的所有注脚,她们几乎都一起体验过了。
    啊,我有!
    程秋荻和方漓齐齐看向夏郁青这全村唯一的希望。
    我想打耳洞。我还没打耳洞,一个人不敢去
    程秋荻说:明天就安排上!
    第二天,程秋荻和方漓真就陪着夏郁青一块儿去打了耳洞,又一起买了同款的耳钉,等毕业典礼那天一起戴。
    隔天夏郁青跟陆西陵一块儿在清湄苑吃晚饭,见面陆西陵就调侃她耳朵怎么这么红。
    夏郁青凑拢给他看,我打了耳洞。
    陆西陵指尖轻碰她耳垂最下端,感觉到一点热度,不疼?
    有点。
    怎么突然想到打耳洞了?
    一直想打的,没机会。
    陆西陵看她,那以后岂不是
    嗯?
    我能送你礼物又多了一种?
    夏郁青笑说,送得够多了,从头到脚都被你包圆了。
    是吗。陆西陵不置可否的语气。
    他目光落下,在她修长的手指上瞥过一眼,若有所思。
    正式答辩的前一天,可谓是兵荒马乱。
    班级微信群里不时弹出消息,问论文格式的,问封皮模板的,问哪家打印店比较划算的,问大家的参考文献一共有几条的。
    提出最后这个问题的同学特意补充了一句,夏郁青就不必回答了。
    大家使坏,疯狂在群里@夏郁青。
    夏郁青本专业和双学位的正式答辩都顺利通过,结束后,如释重负的同时,开始有一种舞会散场的实感。
    有个约饭群里,有人问大家答辩都结束没有,结束的扣1。
    一时间满屏幕的1。
    有个男生回了一句:这是什么1统江山的盛世。
    不知是谁发起,大家纷纷响应,去学校附近的一个酒吧嗨一场。
    宿舍三人同去。
    夏郁青到的时候,苏怀渠已经到了,跟他的一个朋友坐在吧台那儿喝啤酒。
    夏郁青走过去,嗨,你好啊。
    苏怀渠笑,你好啊。
    他打量她一眼,你今天穿得跟平常不太一样。
    想做点没试过的尝试。夏郁青笑说。
    她在高脚凳上坐下,点了杯柠檬水。
    夏郁青跟苏怀渠闲聊,你们今天结束答辩的?
    前天。
    怎么样?
    通过后修改你双学位答辩结束了吗?
    都结束了。
    夏郁青接过酒保递过来的水,你什么时候出国?
    可能七月下旬。
    到时候你们都走了,就我一个人留在南城。
    苏怀渠笑说:以你的性格,在哪里交不到新朋友?
    那不一样的。你看我实习几次都没能交到朋友,感觉进入社会以后,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没那么纯粹。
    苏怀渠说:我毕业以后肯定回来的。到时候还得仰仗你关照。
    回南城工作?
    看情况。也有可能读完博士再回来,争取留校任教。
    夏郁青笑说:那时候你女神都要结婚了吧。
    苏怀渠苦着一张脸,所以只敢读到研究生。
    话说,毕业了就不算师生了吧?
    苏怀渠迟疑地嗯了一声。
    夏郁青胳膊肘撞他一下,还不冲一把吗?至少先刷个存在感吧。两年变数可太多了。
    你是说
    夏郁青笑说,毕业典礼!那天她肯定在,也绝对印象深刻。
    你让我觉得苏怀渠笑着比了个大拇指,谈过恋爱的人就是不一样,已经可以辅导我了。
    承让承让。
    晚上十点半,陆西陵去酒吧接夏郁青。
    到之后,逛了一圈,才发现她就坐在吧台那儿。一身黑色装扮,短衫,半身裙和工装靴,一双自高脚凳上落下的腿,笔直而又修长。
    陆西陵走过去时,也不作声。
    过了一会儿,她低头看手机,似在看有没有新微信,抬眼时,不经意扫过一旁,顿了顿,方转头看去。
    靡靡灯火里,他们对视一眼。
    夏郁青先笑了,这位先生,我能请你喝杯酒吗?
    可以。你点吧。
    夏郁青便对酒保说,那就来一杯金巴利,可尔必思兑苏打水吧。
    陆西陵挑挑眉,小孩子才老喝一种饮料。
    陆西陵没坐,就靠站在她身旁,背对着吧台,有人找你搭讪吗?
    你猜?她笑。
    酒调好以后,陆西陵却没喝,因为他开车过来的。
    夏郁青两口喝完,跳下高脚凳,走过去跟程秋荻和方漓打了声招呼,就跟陆西陵先走了。
    十分钟车程。
    车子驶入车库,两人自副玄关处进了门。
    夏郁青径直走去厨房倒水喝。
    陆西陵跟了过去,抓着她的手腕,就着她手中的杯子喝了一口水。
    灯光下,她如玉兰花一样素净,唇上衍出欲燃的红色,被清水浸润,是另一种叫人心生破坏欲的美感。
    陆西陵微微眯了眯眼。
    夏郁青喝着水,说道:今天晚上,班上有好几个男生跟我说,之前没细看,其实我还蛮漂亮的。
    陆西陵挑挑眉,你怎么说?
    我说,我才不在乎你们怎么看。因为有人在我没那么漂亮的时候,就很喜欢我了。
    是吗?谁?陆西陵笑问。
    是谁呢她也笑。
    话音刚落,陆西陵蓦地伸手夺了她手里的杯子,往流离台上一放,手臂搂住她的腰,带到自己跟前,故意的?
    什么?
    这身衣服。
    对。想给你看好看吗?
    怎么都好陆西陵声音渐低,低头咬住那抹红。
    夏郁青这条半身裙一直没褪,哪怕他们回到卧室,在那张单人沙发椅上,他叫她坐在他身上,抑或让她跪在皮质的沙发面上,他在她身后。
    一点点酒精就能发挥很大作用,耻感似乎降低,他哄着她,叫她讲了一些平常根本不会讲的话。
    一朵火焰燃起。
    陆西陵划燃打火机,点了一支烟,抽一口,手臂拿远。
    夏郁青还坐在他的膝头,伏在肩膀上平顺呼吸。他衣服依然相对齐整,只叫她扯落了一粒纽扣。衬衫的面料,透出熨帖的体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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