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倾伸手,让随离抓住了自己。随离抓得很紧,很用力,似乎抓到了他想要的东西,人便安稳了一些,不再胡乱叫嚷,呼吸声渐渐平稳悠长了起来。
    时倾感觉到随离抓住自己手的力道渐渐放松,便试着推了推随离,随离顿时一惊,抓住时倾的手力道骤然收紧,生怕失去地叫道:别走!别丢下我
    推都推不醒,不是谈话的时机,时倾当即猛地大力抽回了手。随离闭着眼紧张地叫道:别走!别走!别丢下我!别丢下我
    转身离开之际,时倾意识到,曲随离似乎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开朗坚强,在他心里,存在着旁人无法窥探捉摸的恐惧和痛楚。
    时倾照自己的作息,二更之后便睡下了。曲随离不过是莫家住客,不值得他为他熬夜守候。
    半夜里,时倾被隔墙传来的声音吵醒,似乎是随离醒了,可能喝了太多的酒,身上难受,在那里要汤要水的,把小厮使唤得团团转。时倾不想这会儿去跟随离呕气,翻过身闭眼又睡。
    次日,时倾起来之后,一边洗漱,一边问小厮:东厢醒了没有。
    小厮回说已经醒了,只是还难受着,躺在床上恢复。
    经过了一晚上的冷静,时倾也没那么生气了,吃早饭的时候,小厮问要不要请哥爷,时倾冷哼道:往天他听着声音便过来了,还用得着请?今儿,他敢过来?
    时倾这话刚一说完,随离已经从门外走了进来,他穿了件深铁红络银线的衫子,衬得他脸色越发苍白憔悴。行走之际,看起来有点飘,当是酒醉之后,手脚无力。
    一屋的人都看着随离,随离一脸坦然地「飘」到时倾对面坐下,看了一眼桌上的菜,叹息道:还是夫人心疼我。桌上都是些清淡的菜品,想必是左夫人吩咐的,还做了些酸汤,开胃又醒酒。
    时倾没有多话,拿起筷子便开吃。随离也没有多话,跟着吃了起来。只是时倾感觉得到,随离一边吃,一边抬眼瞥了自己好几次。
    哼!还知道心虚?!
    吃完了早饭,时倾起身去书房,随离出门右拐,想溜回自己的东厢,被时倾反手一抓,拎着衣襟,拖进了书房,然后像扔破抹布一般,丢进一把圈椅里,又飞快地拉了另一张圈椅,用圈椅的圈背,把随离顶在圈椅里,令其动弹不得,时倾一脚踩住圈椅,令得随离没法掀开禁锢他的圈椅,令着随离,冷冷道:老实交待,前晚上去哪儿了?
    随离挣了几挣,没挣开圈椅的束缚,索性放松身体,瘫在圈椅上,笑道:你这是想刑讯逼供吗?
    随离这么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一下激怒了时倾,冷喝道:少来嘻皮笑脸!你知不知道,前晚你外出一夜未归,莫府发动了多少家将下人,满城找你,大伙儿累得人仰马翻,彻夜未眠,就怕你遭了什么人的毒手!你倒好,跑去喝酒去了,还喝得酩酊大醉,你像什么话?你说话啊!
    等时倾说了这么一大车话,随离才笑着反问:我是你们莫家什么人?不等时倾回答,他自问自答道:一个名义上的哥爷而已。你们需要关心我的死活吗?不用。我一夜不归,你们着急找我,只是怕我这块挡箭牌没有了,你得嫁进皇家。
    时倾被随离的话顶得噎住了,后面埋怨指责的话,一时说不出来。
    你需要一个挡箭牌,护身符,我需要在宜永有个落脚之地,咱们各取所需罢了。你不要做出一副居高临下施舍于我的样子,我不欠你们莫家什么。我答应过你的事,我会做到,在没有和离之前,我不会逃跑。你们不用像防贼一样盯着我
    第57章
    家暴
    随离的话说得太直接, 撕开了温情脉脉的面纱,直抵真相,令时倾听了很不舒服。
    时倾实在听不下去了, 悍然打断道:我们是防贼吗?我们是关心你, 怕你一个人在外面,遭了毒手!我是什么情况, 我们面临着什么情况,我跟你说得清清楚楚, 你不在家好好呆着, 非要冒着被杀的风险, 跑出去狂街, 喝酒, 还一喝喝一夜, 就算住个客栈,一夜不归,也得先跟掌柜打声招呼吧?你完全不顾我们的感受,还有脸跟我凶, 跟我狠?信不信, 我把锁在家里, 哪都不准去!
    前晚通宵守候随离,时倾想了很多, 对随离一声不吭玩失踪, 他有很多猜测,在众多的猜测中,也包含着担心和关心, 他是真的害怕随离因为自己的关系遭了皇子们的毒手。
    随离怎么能把他和爷爷母亲的关心一笔抹杀?
    你敢!随离叫着, 猛力去推圈椅, 想脱困而出。
    时倾腿上加力,稳稳地把随离继续困在圈椅中动弹不得。
    随离怒道:放开!
    不放!
    两个人四目相瞪,全都不服气,用眼神使劲干架。
    放开!
    不放!除非你答应我,不得允许,再不出门!乖乖呆在府里,大家都安全。
    笑话,我是你家的囚徒不成?脚长在我身上,我要出去,你管得着我?
    信不信,我打断你的腿!
    信!怎么不信?前天晌午,还想打断我手来着,以为我不知道!莫时倾,你个阴险狠毒的小人!幸亏我骨头硬。
    一直以为自己掩藏得很好的小恶毒,忽然之间被随离一口揭穿,时倾越加恼怒:说老子阴狠毒,老子今天就狠毒给你看!
    你一个刚入赘的假夫婿,还敢这么嚣张,找死!
    两个主子在书房里越说声音越高,吵了起来,随离的小厮飞快地跑去报告左夫人:少爷发狠,要打断哥爷的腿!
    左夫人一听,赶紧跑过来,一进院子,便听见儿子跟哥爷在书房里打得乒乒乓乓,儿子还发出威胁:有本事你站着,躲什么躲?
    左夫人赶紧出面制止,叫道:住手!住手!有话好好说!
    等她冲进书房一看,书房里的桌椅乱七八糟倒了一地,儿子跟哥爷正隔着一扇多宝格对峙。
    多宝格上多放着些书册,也有一些不值钱的赏玩物件儿。想必到底是自己的书房,多有爱惜,儿子舍不得推翻多宝格,才只得跟哥爷围着多宝格对峙周旋。
    左夫人走过去,一把抓住儿子往外扯:你给我老实坐下!
    左夫人那点力道,完全可以忽略不计,只是时倾不敢挣扎忤逆,便被拉到了一边。
    时倾扶起一张圈椅,拂了拂灰尘,道:娘,你请坐。跟着就告状:这厮可恶,我问他为什么在外面喝酒,夜不归宿,他不但不老实交待,还敢跟我顶嘴!自己讨打。
    顶嘴啊所谓顶嘴,通常是长辈对晚辈和尊者对卑者这类关系中具有压倒性优势的一方使用。
    时倾显然觉得在跟随离的关系中,自己占据了压倒性优势。
    左夫人一听儿子这告状的口吻,一下便想起了自己的夫君莫世子。
    她还分明地记得,莫世子也是这么一副强势的性格,婚后,总想在婚姻关系中占据上风。
    她不是强势的女子,可也不是软弱可欺之人,少不得奋起反抗,曾有一段时间,她跟莫世子的关系十分紧张。她是聪慧之人,发现跟夫君硬刚,只会便关系越处越僵,便渐渐试着以柔克刚,此后夫妻关系才慢慢缓和下来。
    因此,左夫人听了儿子的告状,反倒觉得哥爷跟自己同病相怜,说道:多大的事,你若是好好跟哥爷说话,何至于动起手来?
    随离见夫人出面给自己撑腰,便从多宝格后面走了出来,吩咐小厮道:快给夫人沏茶,拿我昨个儿前天买的新茶,给夫人尝尝新。
    然后,随离又向左夫人笑道:「母亲言重了,我跟时倾闹着玩,没事的。」一声「母亲」,叫得又自然又顺溜,完全看不出刚上门才五天。
    时倾一下没忍住,看向随离:这货为什么不趁机反告一状?倒维护起他来?他也没那么笨,会来个不打自招,因此,顺着随离的语气,也笑道:是呢,我跟他闹着玩的,哪里就打起来了。
    时倾跟随离两个,一左一右,在左夫人下首左右坐下,陪着左夫人品茶聊天,以尽天伦。尤其随离,言笑晏晏,妙语如珠,很快便把左夫人哄开心了。
    时倾和随离陪着左夫人闲聊了一会儿,左夫人见儿子和哥爷相处得似乎还算和睦,有说有笑,有应有答,不像正在干架的样子,以为是小厮「谎报军情」,放下心来,品了几口茶,又叮嘱他们好好说话,莫要打闹,便起身离开了。
    只是临走之际,意味深长地看了随离一眼。随离报以一个和熙明媚的笑。
    左夫人一走,顶头风里的两位主子,立即重新投入战斗,时倾笑容一肃:你说,前晚上上哪去了?跟什么人喝酒去了?只是语气不像先前那么咄咄逼人,居高临下。
    随离的语气也没有先前那般阴阳怪气一针见血,说道:说过了,我只是在莫家暂住,我的事,不归你们莫家管,前晚上是我自己的事需要处理,一时赶不回来。
    一听这话,时倾又来气了:什么你的事不归我们莫家管?你要搞清楚,你现在的身份是我们莫家的哥爷!如果你跟什么人谋朝篡位,等东窗事发,难道你跟主审官说,你跟我们莫家没关系?官家就会饶过咱们莫家?只要你还顶着莫家哥爷这个名头一天,你的事,就是我们莫家的事,我们莫家就得管!
    随离看着时倾,像看一条进了自己网的鱼,唇角一挑,笑道:想管我,可以。只是我是老实人,不喜欢名不符实。顶着莫家哥爷这个名头,就要成为真正的莫家哥爷!
    他娘的,一个土里吧唧的外乡人,还敢觊觎自己,时倾又想打人了!
    可是,手都挥起来了,想起母亲的话,时倾把挥手的动作十分生硬地一掌拍到左夫人刚坐的圈椅上,把圈椅拍倒在地。
    就在时倾挥手击出的瞬间,随离脚下使力,连人带椅,退出三尺!
    你练过?
    没练过,随离哪里能做出这么敏捷的反应?没练过,随离的手骨哪里经得起他的成心一击?没练过,带出门的家将长随怎么会被随离轻易甩掉?没练过,面对喜堂的刀光枪影,换个常人能做到从容镇定?
    这他娘真是个练家子!他早该想到!早该想到随离不是普通人。
    普通人好奇心再强,明知道馨香舫不是普通花船,怎么敢冒冒然去堵从花船上下来的客人?怎么敢轻易登上馨香舫?那不是找死吗?
    如今看来,人家是艺高人胆大。
    再往前想,普通人被下了麻药,扔进眉河里快淹死了,捞出来,不死也得大病一场,怎么能像随离那样,泡个热水澡就没事了,连个风寒都没落下?
    这一切,只一句话便解释了:随离是个练家子。
    时倾重复道:你他娘练过!这一次不是问句,是肯定句,充满了被欺骗后的愤怒。既然练过,为什么还要装出一副弱鸡样,绕着多宝架跟他躲来躲去?这不是耍猴嘛!
    时倾这下更火大了,一下站起来:去院子里,咱们好好打一架。
    是爷们,说不过,就干架,手底见真章,谁拳头硬,谁就是老大!
    随离坐着一动不动,摇头道:我不跟你打。
    就在时倾以为随离胆怯了之时,随离淡淡加上一句:你不是我对手。
    淦!他居然被自己救过的人蔑视了!他必须要跟随离打一架,以证明自己的实力:你不是想名符其实吗?跟我打,打赢了,我就让你名符其实!
    随离反应飞快:一言为定!
    一瞬间,时倾有种落进了随离圈套的感觉,但他又不肯承认,觉得承认了就是变相认输,他哪里肯输这口气,因此时倾又嘴硬地问道:要是你输了,又当如何?
    服你管。
    当下,两人去了院子里,在几个小厮的围观下,打了起来。
    是真的打起来,而不是比试起来。两个人没有一点客气,都打得十分凶狠,仿佛每一招每一式都恨不得把对方打趴在地,不留半分余地和后手。
    一打起来,两个人的拳风和身手,大异其趣。
    时倾练的主要是莫家枪法,这是一套骑在战马上,对阵杀敌的功夫。此时没用,便把的一些招式化入拳脚中,对敌之际,身手大开大合,气势如虹,几乎把随离压制着打。
    然而,随离在场面上虽然处于下风,但他身形辗转腾挪,敏捷灵活,一击不中,倏进倏退。
    而且各种招式,层出不穷,令人眼花缭乱,防不胜防。他的身材本来比时倾略高,却把小巧灵活四个字发挥到了极致。
    莫家的下人家将,多是退役兵卒,旁观的小厮耳薰目染,甚至有练过武艺的,都有眼力劲儿,在旁边看得胆颤心惊,都在想:要不要去请左夫人啊?
    刚才两个主子明明在书房打起来了,随离那个小厮请了左夫人来,结果两个主子笑呵呵地说闹着玩。左夫人虽然没有责怪他们,可如果他们现在去把左夫人请来,保不定两个主子又要说他们是闹着玩的,那自己肯定得吃挂落了。
    可是,如果不去请左夫人,照两位主子这般打法,说不定会打出个好歹来,这可怎么办?
    唉,在莫家当个下人都这么难。
    第58章
    反家暴
    小厮们心头柔肠百结, 不知道该不该去告知左夫人,场中的战况已经变幻了好几回了。
    既然两人有志一同地在心里把这场争锋,当成是打赢对方, 压服对方的手段, 而不是比试切磋,出拳之际, 全无顾虑和留手,都是恨不得几下把对方摁在地上使劲摩擦, 因此, 一经交手, 战况立即进入白热化。
    就在小厮们犹豫纠缠之时, 随离一个飞身扑向时倾, 硬挨了时倾一记肘撞, 他却借飞扑之势,把时倾撞倒在地。
    时倾单手撑地,欲跃起后退,拉开距离。
    说时迟, 那时快, 随离飞快地抓住时倾的另一手, 一边扭手,将之反剪, 一边一腿重重跪到时倾背上。
    时倾刚欲跃起, 竟被随离重重压回地上,一手还被反剪着,使不出力来, 只得将撑地的那手反撩上去, 又被随离捉住, 仍旧反剪了死死摁在背上。
    少爷跟哥爷打架,这么快就结束了?少爷不是很能打的嘛,怎么会这么快就被哥爷制住了?小厮们看得目瞪口呆。
    随离喘着气,说道:我说了,你不是我对手,服不服输?其实两个人交手时间并不长,但兔起鹘落,都使出了全力,紧张又惊险,不由得要喘气。
    放开,我只是中了暗算,不作数,咱们再打过。时倾哪肯就此认输?认了输,他就得跟这个外乡人假戏真做了。
    开什么玩笑?他才不想真的嫁人呢,他要做个顶天立地、自强不息、不嫁人不生娃的哥儿!
    随离二话不说,把时倾的一只手臂抬起来一扭,「咔嚓」一声,极是熟练地把手膀子给卸掉了!
    啊!时倾没想到随离这么黑心,陡下辣手,钻心的剧痛,不由得惨号起来。只是号了半声,想到不能在随离面前示弱,又硬生生把惨号噎了下去,嘶声道:曲随离,老子瞎了眼,救了你这么个黑心烂肺的东西!
    随离淡淡笑道:呵呵,比起你莫少爷一声不吭就想打断我手脚的作派,我只卸你条膀子,算什么黑心?我还管卸管上,你只要认个输,我立即给你上回去。
    时倾忍着一阵又一阵钻心的剧痛,叫道:你暗算我,不认输,再比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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