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交代后事的语气,惹得陈锦墨三人皱眉:娘娘,您说什么呢!
    知道女人生孩子,很大几率会得产后抑郁,陈锦墨说话都用上了这三年少有的温柔:之前与我去战场的卓大夫您还记得吗?她医术好,我也答应了等她回京,就安排她入宫。到时候有她在,您一定不会有事的。千万别瞎想。
    这次从边境回来,路过卓素华的家乡,陈锦墨便让她陪父母几日。留了护卫在那,估计没几日便护送她入京。这些年军医的功劳在,入宫做女医并不难。
    对于产后抑郁,陈锦墨也不是很懂,只知道这时候她需要家人的陪伴,极力制造条件,让她安心。
    正在馨芳殿坐着,外头来报,说尚功局要给她做冠服,而派来给她量尺寸的正是赵绮思。
    将着名字反复念了几遍,暗道这都不用她去找人,人就自己上门来了,当即来了兴致。
    让红玉和初荷陪着贵妃,她自去内室会会这情敌。
    尚功局来了有四人,陈锦墨几乎是用直觉就找到了人,笑问:你就是赵绮思?
    那人一愣,垂首答是。
    陈锦墨这才上下打量她一番,见她还是个格外标致的姑娘,还满意地点了点头。
    指着她道:我不喜人多,你一人留下,其他人都出去吧。
    其他人虽疑惑,却不敢多言,各自退下。
    屋内剩她二人,陈锦墨静静观察了她一番,瞧这姑娘不光长得标致,做事还是细致认真,丝毫不觉自己有多吃味。
    你长得倒是标致,入宫几年了,可有心上人?
    赵绮思脸一红,小声答:谢公主夸奖,奴入宫两年了。心上人,不敢有。
    之前被宋宜之警告过,她便不敢在旁人面前提及自己的心思,如今对着公主,自然也不敢说。陈锦墨却不会这么算了,又见一身影入内。
    不对呀,我在军中学了些卜卦相面术。算的还都挺准,你别动且让我好好看看。说罢,陈锦墨屈指抬起赵绮思的下巴,细细观察起来。而后又抓住她的右手摸索了一阵,神态模样像极了民间骗钱的术士。
    并不知道身后有人进来,赵绮思任由她看着,却也没当真,直到陈锦墨咦了一声。
    你确有心上人,还在宫中陈锦墨说着顿住,观察了对面神色,又道,让我再细瞧瞧,他姓宋。
    赵绮思一愣,目光一瞬间躲闪起来。好在宫里又不是只有一位姓宋,又忍不住问:那依公主所见,我与他会如何?
    陈锦墨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来,她惯没什么良心,见对方上钩,便道:依掌纹来看,是襄王有意,神女无心,无疾而终。
    这就是给钱算命,和免费三无算命的差别。民间算命虽多是假的,人却能说些好听话哄哄你,陈锦墨这是直接断了她的路。
    赵绮思神色一僵,将手收回,还是艰难道:无妨,人定胜天。
    这情敌还挺有斗志,陈锦墨实在是压不住心中醋意:快入夏了,你给我做件竖领长衫吧。
    离入夏还有些时日,赵绮思也不觉得奇怪,不过是多做一件衣服的事。拿着皮尺便要量她脖围,却见陈锦墨故意敞开的领口间,那用红绳绑着的银色指环格外扎眼。
    这指环,与宋宜之手上带着的一模一样。
    第102章 上门
    当初便商量好, 毕竟两人不能带一样的饰物,会让人起疑。陈锦墨又怕行军打仗时,将戒指弄丢, 两人便都用红绳挂在脖子上。
    赵绮思之所以会在宋宜之手上瞧见,不过是他故意为之。
    不知这番暗示够不够, 陈锦墨只看到小姑娘神色僵硬, 仿佛整个人都不太好。
    她不知道宋宜之带在手上给她看的,如今还以为这姑娘肯定是偷看了宋宜之洗澡, 便更不会为此愧疚。
    因为宋宜之只能是她的,别人半分觊觎都不能有。
    赵绮思不语,什么也不敢说, 只想赶紧收拾东西走人。落了东西都没发觉,只是垂着头往外走。
    她一走,陈锦墨便被人从背后搂住,不用回头也知是宋宜之。
    方才她亲眼瞧着宋宜之进来的,才有那翻算命的举动,助他藏身。
    如今被人抱着, 虽是信宋宜之的,陈锦墨还是忍不住吃醋:驸马可真招姑娘喜欢。
    这一句,招来颈侧人的轻笑:我只要公主的。
    被哄的开心, 陈锦墨笑了,偏头用脑门锤了他一下,软着声线威胁:不许你要别人的。
    时间不多,还是先问正事:宫里除了娘娘, 有没有别的妃嫔有孕?
    这可是事关两人的未来, 小说里淑妃并未晋升为贵妃, 也没有在这时候怀孕。如今问清楚, 若小说里三岁登基的天子,还没发芽,淑妃又先生下皇子,那结尾的进程也可以提前了。
    不知她问这作甚,宋宜之还是答:是有一位夫人,不过小产了。
    陈锦墨愣住,看来她是真的要考虑扶自己那未知性别的弟妹上位了。
    她将这计划说与宋宜之听,或许与他心中所想不谋而合吧,他没发表任何意见。
    事情就这么单方面定下,陈锦墨又问起了别人:昨夜的事,你可知道。
    有所耳闻,公主好魄力。毕竟羌国重文轻武到如今,能让文人对武将低头认错的,陈锦墨当真做了回稀罕事。
    被这么一夸,陈锦墨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想起昨夜的威风,又想到方才因吃醋做的那些,问:我方才那样,是不是冲动放肆了,她会不会传出去?
    她不敢。替她将衣领拉好,宋宜之道,这次入京,公主还是需要放肆些。
    陈锦墨好奇,正待细问,却听见赵绮思去而复返,应是来取落下的东西。
    顿时恶向胆边生,既无旁人,她又不敢说,那自己索性再放肆些。回身搂住宋宜之的腰,当着赵绮思的面,亲上他的唇。
    宋宜之微愣,亦瞥见进来的赵绮思。为陈锦墨这醋意笑了起来,又将她搂紧些,当着赵绮思的面开始温柔回应。
    这边唇齿间的温存,无疑刺痛了赵绮思,她心碎成渣,一时无法接受,便逃也似的夺门而出。
    从未想过,掌印的心上人会是二公主。从前宫里是有传言,她只当做是信口胡诌,毫无根据。就算是又如何,内监喜欢公主,只会是一段苦恋。
    可那一幕,让她所有的信心与执拗,都成了泡影。这样的人,又是两情相悦,要她如何去争?
    见赵绮思离开,两人暂时分开,不待陈锦墨说话,宋宜之便先发制人。
    公主方才靠她靠的很近?
    何止靠的近,又摸脸又摸手的,像极了调戏。
    察觉到此刻宋宜之多少也有些醋意,陈锦墨想开口解释,然而一个字都没能冒出来,唇又被封上。
    这一下便有些止不住,方才被拢起的领口又敞开,越来越大。她本不想挣扎,就这么软在对方怀里,直到裙子从腰间松落,陈锦墨才收回了些理智,如今不能做这些,赶紧抓住他的手。
    我来月事了。陈锦墨有些尴尬,可确确实实是今早来的。
    这回宋宜之才是真正的愣住,半晌冷静下来。只能轻叹一声,方才如何脱的衣服,又给她一一穿上。
    再出来时,两人一切如常,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陈锦墨本也有些舍不得,想着日后如何补回来。到晚宴时,入座,桌上便多了一碗红糖姜水,一惯的多糖少姜。
    心里美滋滋的喝下,陈锦林这才与她的驸马并肩进来。
    姐妹两许久未见,陈锦墨有些激动,便起身迎上去,于鸿哲倒好,见了她尽是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陈锦墨心里恨得牙痒痒,也不知四妹见自己夫君如此怕她,会不会对她心生嫌隙。毕竟昨夜,这妹夫又挂彩又丢面,陈锦墨除了不动手,是一点情面没给他留。
    还好,陈锦林亦如当年乖巧温顺的模样,朝她施礼后,喜道:二姐能平安回来,比什么都好。
    一句话,免了陈锦墨的担忧。果然,她的林儿怎么会变。
    走到她身前,细细观察一番,陈锦林如今五官长开,个子也高了许多。陈锦墨欣慰:林儿长成大姑娘了。
    说罢,姐妹相拥。被她搂住的一瞬间,陈锦林一哆嗦,仿佛忍着什么痛般。虽一会儿便做无事模样,陈锦墨还是察觉了。
    她抱得时候并未用力,除非陈锦林身上有伤。
    忙问:哪里痛?
    陈锦林按住她的手,看向贵妃方向,依旧柔柔笑着,摇头:方才点到麻筋了,二姐莫要紧张。
    绝不会是她说的那样,哪里能是点到麻筋。陈锦墨下意识看向于鸿哲,目光冷冽,似夹着冰刀剜他的肉,他当即吓得哆嗦起来。
    陈锦林又道:知道二姐不放心我,今日是宫宴,娘娘还看着。待到明日,我再带二姐好好见见我的婆家,让您放心。
    姐妹两交换了眼神后,陈锦墨知道,她是顾虑贵妃在场。
    方才问了宋宜之,若自己要对付于家要不要顾忌什么,他只让自己按心情办事。得了这话,她便思索着该如何整这妹夫。如今陈锦林也邀她去便更好,她回去便送拜帖上门,明日入襄南公主府会会这妹夫一家。
    一场宫宴亦是家宴,觥筹交错间,都是为陈锦墨接风洗尘。
    吃饱喝足,她再回去睡个好觉,养好了精神,捆了两层棉布条。这才带了生理期的火气,磨刀霍霍,登上襄南公主府的门。
    瞧她这阵仗,就算外头看门的侍卫门房不是于府的人,都不太敢让她进。
    陈锦墨平复下心情,尽量心平气和的证明了自己的身份,又告诉他们有拜帖后,这帮狗腿还是说陈锦林身体不适,不让她进。
    国公主送拜帖登门拜访,就是陈锦林本人都不敢将她拒之门外。更何况,昨夜两人重逢,是陈锦林开口请她一叙。
    昨晚上还好好的人,怎么可能说病就病,陈锦墨更不会信,也不用初荷来回说话了,自己走上前。
    四妹身体不适,身边服侍的人却不懂事,都不去宫里请御医看诊,如此大意,我这个做姐姐的自然不放心,今日定要亲自探访照顾。劝尔等速速放行!
    院前众人对视一眼,毕竟陈锦墨只带了侍女过来,身边一个侍卫都没跟。于家人倒也没呢么惧怕,四公主在他们府上过得也不过如此。这二公主再厉害,还能当众动手,让人看笑话不成?
    于是犹豫一番后,虽然还是尊着于鸿哲的意思,婉言拒绝,跟陈锦墨打着太极,将她磨在门外。
    可是偏偏,陈锦墨就是敢当众动手的那一类人。
    她也是搞不懂,一个于家,有什么背景敢这般胆大妄为。总归门外就这几个人,她今日带的侍女除了初荷,都是亲兵中会武功的,要进去不是难事。
    只是不待她动手,红玉跑了过来,将她拉到一边,小声道:方才掌印传消息过来,四公主昨夜便被带到于家,不在公主府内。据公主身边宫婢所言,驸马或许对四公主动过手。
    他还敢动手?不管这言论是真是假,陈锦墨都忍不了。
    别的驸马想见公主,都得看公主身边一堆人的脸色,过程极其繁琐。这边倒是反过来了,驸马可直接将公主带回自己家,那些人竟不反对,也不维护。
    之前就听说,四公主府管中门的,虽是陈锦林的乳娘,却与于家关系密切。若真是如此,于府这样的行为,也是得了这管家婆的袒护助力。
    怪不得他们敢如此胆大妄为,怕陈锦林受苦,她想去于府看看,可又怕冲动做错事,小声问:宜之还说什么了?
    掌印说,公主若定要管,先去宗人府寻个见证,依律行事,可将事情闹大。
    如此,陈锦墨也有了底气:回府将所有女亲卫都请出来,在于府外等我。
    而她则去一趟宗人府,拉出宗人令做见证。
    羌国的宗人令向来由皇亲国戚中年长有威信的人担任,管着皇家琐事,与民间族长差不多。
    如今在职的禹王正是陈泰的堂弟,毕竟是年长者,陈锦墨按着规矩进去找到他,客客气气的施礼后。便不由分说,拉着人就去了于府。
    亲卫已经列队等候多时,虽都是女子,杀气却不比男儿少半分。围观众人不敢靠近,却还是忍不住好奇心,躲起来看。
    禹王已至不惑之年,常年疏于运动,膀大腰圆不说,体力还不行,被这侄女拉了一路,好不容易喘口气,见于府外这阵仗,不由一噎。
    二公主这是作甚?驸马毕竟官职在身,不宜动手。
    宋子晋与曹温茂也跟了过来,让二人扶着禹王顺气,陈锦墨问:羌国礼制,驸马可不经通传,私自将公主带入府吗?
    禹王不多想就摇头:自然不可。
    那便好,待会儿他们若不承认,就请禹王为我与四妹做个见证。
    第103章 和离
    什么见证?禹王话音刚落, 陈锦墨已经让初荷上去通报要人。
    丁宅护卫自然答没有,初荷又再三警告过后,他们答案依旧不变。
    这阵仗都吓不住他们?敬酒不吃吃罚酒, 陈锦墨亦不多等,留了一些人在外守着, 带另一批冲了进去。
    护卫见打不过, 这边又是公主王爷的,只能边后退边阻拦。管家更是一路跟着, 劝说这是官员府邸,二公主硬闯不合适。
    往里走的功夫,陈锦墨还有兴致回他:禹王与我登门, 你的主家连面都不露,让我们在外站着,这就合适了?
    禹王被扶着,跟在后面转,脑子尚能动,听这话不由附和:驸马这是多大的架子, 还不快出来相迎?四公主是不是真在这里?在也无妨,下一回注意便是,二公主也是担心妹妹, 你们何故掩藏?
    在他看来,或许是小两口想聚一聚,虽不合礼制,警告一番便是。
    管家捏了把冷汗, 依旧答不是。又兀自纳闷, 这二公主没来过于府, 怎么对这里地形如此熟悉。
    而陈锦墨此刻眼前就是一副地图, 像攻城虐地一般,一路让人搜查着不一会儿就要入内院,禹王自觉或许不能再入内,想要止步。于鸿哲已经带着母亲出来,那老母亲见这帮人闯进自己家中,全身都止不住在颤抖,看着是怒极亦是心虚。
    于鸿哲更是一反常态,怒道:二公主欺人太甚!我明日就上奏,非告你个以权谋私,仗势欺人不可。
    他告他的,陈锦墨懒得说话,细细观察着众人的反应,见于夫人目光总往身后一间屋子飘,于府家丁也都围在那一处,便直接让手下奔着那里去。
    于夫人见状也不发抖了,几步冲过去,倒在门口装病。
    这番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做派,连禹王都觉出异样来,让人去宗人府再请些人手过来。与此同时,那紧锁的屋门被人从里面撞的巨响。
    陈锦墨心一横,干脆让人打伤家丁,又将于夫人强行搬到一边,也不找钥匙,破门而入。屋里,陪嫁的两个宫女争半坐在门后,身上绳子捆的死紧,嘴也被捂住。
    两人是听了外头喧哗,又有人呼二公主,这才挣扎着爬到门边,用身体撞门。
    等松了绑,其中一人便扑到陈锦墨脚边哭诉:二公主,您得为我们公主做主啊。驸马他私养外室,那外室如今已有了四个月的身孕,还诬陷公主害她的孩子。
    不待她说完,于鸿哲慌了,奔进来想教训这个宫女。可陈锦墨在,哪容得他放肆,钳住他的手往后一扯,一声咯哒后,于鸿哲的左手便动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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