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之中只跟着打仗的祁通和翟布,第一次知道陈锦墨还有这种大胆豪横的路数。
    祁通问:大哥,这样当真不会激怒河彰国而开战吗?
    翟布略一思索,回答:河彰早已没了臣服之心,只是一味挑衅试探却不举兵不过是自己也没底气,真和亲反倒证实羌国无兵力,如此他们亦有底气与胡国结盟。既然是试探我们不妨强硬些,或许反倒能震慑住他们。
    有人替她回答的感觉真好,不用自己费力解释,陈锦墨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来:谁说羌国无兵力。
    不拿战事激一把,你永远不知道一个国家潜藏的兵力究竟有多少。她来边境也有一年了,兵力也未见多紧缺只是处于懈怠中,经训练后就会好上许多,况且有了实力,自然要把事情搞起来。
    和亲队伍还在原地等她,似是要个凭证,陈锦墨也不含糊,早前已经书信回京向陈泰报备,不过是再写一封。
    若和亲河彰有了底气一年必战,若不和亲至少能缓三年。这样的理由应该足以说服陈泰,更何况军力不强,和亲并没有什么用。
    这也是有原著依据的,小说里和亲的人恰恰就是陈锦墨本人,剧情也是如出一辙。和亲队伍至边境,贺思昂率兵拦截,理由也是一模一样。河彰因此本想和亲后与胡国结盟,愣是吓得观察了三年,最后也没见陈泰怪罪贺思昂。
    她还记得这里是小说里一个糖点,边境这一代多温泉,贺思昂救下女主后,两人还在这腻歪了一阵,女主才回京。
    不去想那些腻歪的细节恶心自己,她想走,此时有人来报,陈锦心邀她一叙。
    这合适吗?
    大哥去吧,听说这三公主倾国倾城,美人邀约你怎能扫人家的兴?
    放肆!察觉到来请的内侍面露不悦,不想让祁通惹事,陈锦墨忙厉声吓止,公主之尊,岂容你言语轻浮!
    被这一训祁通一魁梧的大老爷们愣是委屈起来,缩着肩膀躲在后面不说话。翟布见状叹一口气,拍肩安抚。
    你别跟将军生气,那么多宫里人看着呢,你肆意评价三公主,他若不训你,就是别人教训你了。
    道理说出来祁通也能懂,就是莫名很委屈。
    相处了一年,祁通确实勇猛,就是有时候太冲动,说话做事不经大脑,威力有危害也不小。战场伤马最多的就属他了,经常打的起劲两斧头狂甩就不管不顾,有时候还特别矫情。
    叹了口气,偏偏陈锦心还要见她。如今身份不能不理公主,她也只能先让祁通委屈着,先去赴约。
    两人本来关系不大好,就算在宫里也不常见面,如今见面倒有些认不出彼此。
    别说,她这一身红妆还挺好看的。待在军营一年,入目全是糙老爷们,乍一看,陈锦墨觉得很是赏心悦目。
    三公主找我何事?
    谁料四下无他人,陈锦心上来一句:二姐黑了很多,手上也多了一截疤。
    这天彻底没法聊了,一年风吹日晒的,哪怕有时带着面具遮挡,也免不了晒黑,陈锦墨这样还是营里最白的。还有这疤算了,她自己也很在意。
    三公主若无事,我便告辞了。总归是她姐姐,陈锦墨没有反过来向她行礼请示的道理,说完直接转身就走。
    等等。陈锦心叫住她,为何帮我?
    队前我已解释清楚,三公主有不明白的可以去问
    没等她说完,陈锦心拱手弯腰便是一礼:多谢。
    陈锦墨不语,归队上马。翟布看她的眼神似乎有些探究,同样被她一瞪,倒也没敢探究多久,两队人马背道而驰渐行渐远。
    又回雁北城,每次回来补给都得找黄仕报备,接着被他一通阴阳怪气的说事。如今知道她阻挠和亲,更是上来怪罪,仿佛终于抓住把柄一般,言说要告她的状。
    陈锦墨先道:我事先已向圣上禀明
    两国联姻之事,不等圣上旨意就自作决定,这就是先斩后奏!就是因为她每次做事都会跃过他呈报京中,陈泰也不计较,黄仕到如今都没抓住她的把柄。
    可这次不一样,黄仕不信,这次的先斩后奏陈泰还能不计较。
    陈锦墨并不慌:我这也有一道圣旨,黄内监可要一看?
    什么圣旨,陈泰就算同意,指令也不会那么快送达,黄仕并不以为然,直到见了其上内容,一瞬间他差点以为这是不是陈锦墨自己写的,甚至抠细节想找出作假的痕迹来。
    一年之内得五城,凡涉军事可自行决断,在外不受君命。我并未记错,内监可看好了?
    就是求了这圣旨,陈锦墨才拼死拼活在一年之内攻下五城,否则什么事都和这人报备商议,看人心情办事,这仗要打到猴年马月去。
    黄仕彻底噎住,这圣旨确实是真的,那他这个监军还有何用途?
    都是为陛下办事,我与内监本可相安无事。可你多番找茬,阻挠我行事,你要知道,我没上告你的罪状已是仁至义尽。陈锦墨说罢,将随身匕首猛扎入他面前桌案威胁,你行你的监军之责我自会配合,若还想找茬。这边关之地,我也不在乎刀下多一亡魂!
    这一刀,黄仕着实吓了一跳。
    毕竟一个是拼爹,一个是拼帝王的信任,信任这玩意儿能比血源硬吗?
    其实,一般监军碰到皇亲贵胄也不敢如黄仕一般正面找茬,更何况陈泰下的令只是让他监视淮南郡公。能这么找茬只有一种理由能解释,那就是他亦是贺均安插的眼线。
    眼线这东西,贺均能安插,皇帝更能。接到宋宜之呈上的密信,确定黄仕与贺均有秘密往来,陈泰脸色说不出的难看。
    不为别的,这黄仕可是孙全福的手下,他身边近侍中最信赖的亦是他。若连他都与贺均有瓜葛
    找出这证据也不是为了把孙全福搞下台,宋宜之解释道:据查此人是离京前三月与首辅有所联络,孙提督或许并不知情。
    此事再议,你速将这人调回京安个罪明下狱。另再派一人监军,人选由你来挑,不得再误!
    韩福入冬之后身体就没好全过,如今司礼监事宜基本都是经宋宜之的手,由他代劳。
    在内用宋宜之用的得心应手,在外边境一年之中又捷报频传,陈泰多久没这般安然舒心过。因此得知陈锦墨阻挠和亲后,虽然生气却没想过治她的罪,尤其在见了那封用词坦诚极其尊敬,并再三保证河彰三年不敢来犯的请罪书后,他也就没什么气了。
    第80章 祈福
    京城郊外, 宋宜之送骆齐到清宁观下,便止步:我要入观办事,就送你到这了。
    望向山上隐于树木后的观宇, 骆齐忍不住问道:内监应是不信神佛之人,为何每月都要入观祈福?
    是为圣上催制丹药。宋宜之绕开话题嘱咐, 到了边境小心行事, 莫要辜负陛下嘱托,保护好公主。
    骆齐是他提拔上来的, 身世凄苦也会些功夫,在内书堂中学了一年,本是准备以后进司礼监接手秉笔之责。如今被指派去做监军, 倒也不怨,反倒乐意得很。
    让他去,倒也不是指望他的身手真能保护陈锦墨。只是总有些不放心,只盼着她不顾自身冲锋时,有个人能拦着些。
    目送队伍远去,宋宜之上了山。
    清宁观并不是皇家私属, 只是单得陈泰信任,也只服这里道士炼的丹药,总觉得能益寿延年。宋宜之知道这些所谓长生丹药长期服用只会短命, 倒也没如小说一般劝陈泰加大用量,只是放任不管。
    确定了他们入宫送丹药的日期,宋宜之没走,而是去了道观专供百姓祈福的地方, 那里有他请的光明灯。
    殿内年老的道士已是熟人, 见他进来, 施礼后问:内监此来, 还是不留祈福之人名姓八字吗?
    宋宜之摇头,依旧答不便,老道也不多言,由他祈福。诸事办完,正要离去却碰见了入内的贺均。
    这一年被他断了不少羽翼,贺均见了他自然没有好话:口蜜腹剑之人,祈福不过是无用功。
    也不生气,宋宜之拱手,浅笑还道:若真如此,首辅大人怕也是白跑一趟了。
    要为故去女儿祈福的贺均,脸色顿时一黑。两人明枪暗箭地对着,老道识趣退到一边,当做自己不存在。
    没在小事上多费唇舌,话题转到了兵部。
    先前被缉事司抓去的人,何时放了?已经有些时日,若查不出什么,也该将人放了!
    贺均冷着脸让他放人,可人昨夜已经死在狱中,也不明说,宋宜之只道:缉事司奉命行事,若无罪自会放两位大人出来。
    如今得陈泰授意,缉事司有了自己的小型牢狱,有些罪人可以不必送去诏狱,就近动刑审问,也利于他们下黑手。
    他也没说错,如今所做的一切都是受陈泰之命。皇帝要是不让他查办官员,宋宜之也不会闲的自己找事。
    明白这点,贺均如今已是恨极了陈泰,比恨宋宜之更甚:你如今行事倒真狠辣,可曾想过今后也会同你父与我一般,有兔死狗烹的一日。
    兔死狗烹,全心帮着陈泰自然会有那一日,不过他追随的从来不是皇帝。
    首辅说的是,不论是帮谁都有那一日,有些东西还是要自己拿着才真切。
    四下无人,老道亦站的很远。贺均记得,那年瘟疫行宫,亦是这无人旁听时,宋宜之对他说了同样的话。在如今陈泰与他处处作对时,这话无疑又挑起了那份潜藏许久的野心。
    无论宋宜之说这些究竟为了什么,这句话却不假。他如今就算扶肃王上位,不过也是守的陈姓江山,最后都是鸟尽弓藏的命运,那为何不干脆将江山改姓,做一回窃国的皇帝。
    ====
    骆齐带着补给不日赶到,知他是宋宜之派来的,还将营中陈泰眼线都告诉了她。陈锦墨放了心,这才敢慢慢查起太子的下落。
    他是在白北城外失踪的,而白北城现在由乌丹守着,一时半刻攻不下。可白北往西的宣城早被她打了下来,也是边境通商之路,正好大军驻扎此地,陈锦墨决定去那碰碰运气。
    一听她要去城里逛逛,祁通硬是拉着翟布要跟上来,说宣城美食多要去尝尝。
    这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打仗归打仗并不能影响通商,因此各国之间生意还是要做的。如此像宣城这类贸易城市,不在战时还是很热闹的,街上有着各国服饰的商人行走。与京中不同,这里虽热闹却也乱。
    三人并行逛了一圈,陈锦墨决定还是去茶楼酒肆里坐坐,由祁通饱餐一顿,她也能听听小道消息。
    凑巧的迎面就撞上了他们营里偷溜出来的小兵,祁通与翟布如今已经成了她的副手,小兵不管是见了哪一个都能吓破胆,尤其是现在三个一起撞见。逃也来不及,只能一个个缩着脑袋站成一个队列等着挨训。
    不想在街头引人注目,将这群小兵领到一边,经她示意,翟布先问:出来做什么的?
    其中一人低声回答,大意是想玩玩,顺便和祁通一样找些好吃的。可明眼人瞧他们神情就能看出来答案并不是。
    都是男人难免火气盛些,闲着没事也要解决解决自己的一些个人问题。翟布都明白,却又怕陈锦墨不明白,也不知该如何说。毕竟之前行军时,有一个兵士调戏民女,被陈锦墨严令杖杀。
    他不知道对方能不能容忍现在这样的事。
    被翟布多番暗示心里有了数,陈锦墨倒真能理解。士兵糟蹋良家妇女她自然不能容忍,偶尔去一次青楼什么的,不影响战事她也不会拦着。难得来一次宣城这样的地方,她回去也该陆续给手底下的人放个假了。
    不是滋扰百姓就去吧,不准赖人家的账。但私自出营,这一条回来还是要罚。
    虽然回去还是要挨罚,但有道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出来的目的能达到,众人还是开心的。正要走,陈锦墨突然开口:最小的那两人留下。
    被留下的自然是宋子晋曹温茂二人,宋氏姐妹的夫君如今留在淮南郡公营中,而两个小的就常年跟在陈锦墨手下。虽然他们年纪小,这一年杀敌却不少,不是碍于黄仕在,陈锦墨早将二人调到自己身边做亲兵。
    怎么着也是长嫂,陈锦墨觉得有些方面,她还是得管一管的。而且说宋娥女儿来边境,这姑娘陈锦墨没见过,就算撞上也认不出,这两人在也能多个认人的。
    宋曹两人沉默跟上,都是被同袍强拉出来的,他们最多也是半推半就而已,以为不一同去回去就不用挨罚。
    路上陈锦墨突然想起什么,回头问翟布与祁通:难得出来,你们不去?
    祁通一心只想着吃,刚刚发生了什么都不一定知道。
    而翟布:家有贤妻,我不敢。
    一行五人找了处酒楼坐下,这家店业务也多,二楼食客吃着饭,还能看到楼下说书人说书。
    祁通坐下见邻桌的菜好吃,就一样来了两,还点了四碗牛肉面。完事儿还说桌上摆不下了,让吃完再补。素知他食量大,众人也不奇怪,只是陈锦墨实在没胃口吃面,便就着小菜观察楼下来往行人。
    方才点菜时她亦问过小二,对方只说她的描述太笼统,这城里每日来来往往的男子甚多,凭描述分辨不出来。总不能拿着太子画像明着找,最后陈锦墨只得作罢,心道还是再想想别的法子。
    留意来往行人的她,很久才发现祁通他们都在忍笑看她。祁通他们倒也罢,宋曹两人平日见了将军都不敢吱声的性格,怎么也敢偷笑?
    随着翟布提醒看去,陈锦墨才知道,原是底下说书人在讲她。从没想过也会被旁人评说宣传,还讲的那叫一个神乎其神,陈锦墨都要将手上筷子捏断了。
    要说莫总兵此人,身长四尺
    四尺?一米四都没有。祁通比了比自己坐着的身高,忍不住笑出了声。
    说书人继续:体态臃肿,四肢却修长,善使长/枪,长相凶煞
    这光从外貌听来,怎么都该是山海经才有的品种。
    只是最奇葩的还不止于此,说书人又道:传言此人实非宗室之子,却因自身雌雄同体能通晓天文地理,掌阴阳变化
    祁通哪还吃得下面,已经抱着肚子笑的不成样了。宋曹两兄弟虽然也想跟着笑,但看了看陈锦墨的脸色,实在没敢。
    翟布劝道:将军消消气,有时候为了噱头吸引人,他们确实会夸大其词。
    原先黄仕走前在军营中传陈锦墨是冒充宗室子出征,又道她非男儿身,这谣言虽未伤她,但营中影响却不小,已经有人上书请朝廷查明她的身份。
    如今边境又出这样的谣言,背后又是谁在推手?
    不知这边境各城,散播这些流言的说书人又有多少?
    听她如是说,祁通也不笑了,沉着脸看了看楼下,问:可要我下去将人抓回营中审问?
    现在不宜出面,待会儿回营再带兵出来拿人不迟。
    待祁通吃完,众人正要回营,曹温茂突然止步,拉着宋子晋道:我好像看到大姐了。
    他本来还当做是幻觉,陈锦墨却先他一步追了出去。待众人反应过来追上时,却遇到了分岔路口。
    亲兵第一要职就是保护将军,祁通与翟布相视一眼,决定兵分三路去找。
    恋耽美

章节目录

穿书之诱宦为夫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肉文np只为原作者作者:鸡排可乐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作者:鸡排可乐并收藏穿书之诱宦为夫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