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铁了心要抢,陈锦墨及时站出,挡在了两人中间。
    人要脸树要皮。姑娘家家的更该给自己留点脸面,大街上抢别人东西,不合适吧。
    这是与贺思韵的第一次见面,带着十足的火/药味。她却不会让步,将宋宜之手上的东西拿过来,举到贺思韵的面前,挑衅道:
    这是我托他买的,贺姑娘若想吃,自己买去!
    陈锦墨气焰比她还嚣张,也更理直气壮。贺思韵显然被她气到了,上来就要和她抢。
    并伴随着那句经典台词:我得不到的,你也别想得到。
    这泼妇的架势她还是第一次见,再怎么练武都对付不了这毫无章法的一通乱抓。争斗间,糕点盒被贺思韵一把抢过扔在了地上,这样似乎还不解气,抬脚就要踩下去。陈锦墨眼疾手快,将糕点盒捡起,将带出来没吃的香蕉放了上去。
    就这样,贺家大小姐在非自愿的情况下,当众表演了一个劈叉。
    这精湛的舞蹈功底,一拉到底的一字马,不送去学舞真的是可惜了。陈锦墨都给她想好了舞台剧名《疼痛的天鹅》,和她现在这表情简直不要太搭。
    第52章 姑姑
    贺思韵彻底废了, 没疼多久便被侍婢带了回去,闹剧的主角离开,众人也没了看热闹的心思纷纷散去。剩下陈锦墨捧着糕点盒说不出的愧疚。
    本来这东西在宋宜之手上挺好的, 她要是不拿过来也不至于摔了。瞎逞什么能啊。
    抱着侥幸的心态打开一看,桃酥之类已经摔得稀碎, 杂七杂八地混在一起, 实在让人提不起食欲。
    可惜了,想着宋宜之肯定也是排了很久才买到的, 如今却连块整的都吃不到,越发愧疚。
    看了看红玉手里的糕点,虽然这样可能对不起她, 陈锦墨还是决定:我这买的多,与你换一盒吧。
    宋宜之只是看了一眼,并没要换,接过他那份摔了的,问道:手怎么伤了?
    手伤了?陈锦墨下意识翻过手掌查看,确实有道伤口, 也不深她自己都没注意:可能是刚刚不小心撞到的,没事。
    如她所说,确实是方才教训人时不小心, 一拳砸墙上弄下的,只是一道浅浅的擦伤,唯有伤口破开处沾了些石灰。
    可还是跟小时候和人打架怕被家长发现一般,刚刚的暴力经过并不想让宋宜之知道, 甚至还心虚地回头看了一眼。管治依旧站在那, 似乎还看了好一会儿热闹。
    跟着她的目光看去, 正好管治也看向他, 两人目光相对。宋宜之不语,转身进了一间店铺,是他原先出来的那间。
    陈锦墨犹豫了一瞬,也跟着他走了进去。
    是一家布置简单的小饭馆,里面就摆了寥寥几张桌椅。宋宜之此时正和柜台后面的老板娘说着什么,她还在打量着这小店时,他已经走了过来。
    公主请随我去后院。宋宜之说完便上前领路。
    这店不大,没走两步就进了后院。很小的一处院子,院的一角有一口井,正对着厨房开着的窗户。另一角是一方小土地,刚被翻过土还没长出菜来。与厨房相连的是后门,再往北便是一间小屋子,似是卧房。
    不论从风水朝向看,这都不是一处好的屋子,不过胜在地段好人流量多。不知一处像这样的屋子租下来一个月需要多少。
    被安排着坐在了院里板凳上,陈锦墨禁不住疑惑,问道:你与这家店主认识?
    否则也不会让他们进后院了,宋宜之安置完她后,又打了水,甚至去饭厅找来了药膏。看样子似乎对这里很熟悉,可长年累月待在宫里的人,如何与宫外百姓相熟?
    宋宜之答道:开店的是我姑姑。
    怪不得。她瞬间明白过来,可又有哪里不对。
    姑姑?!陈锦墨吓得站了起来,手正被宋宜之握着清理伤口,伤口不疼,可牵连着的手腕一侧有被木人阵中长棍打出来的淤青。被她这一折腾,硬是给扯疼了。
    可疼痛并不能抑制她心中的紧张,这莫名其妙被带着见家长的紧张。
    宋家被问罪时,宋宜之父母皆被处刑。而现在他最亲近的长辈,怕就只有这尚在人世的姑姑。
    很疼?若是平时这么点小伤口陈锦墨不会疼成这样,可他也不知对方手腕上还有一道伤,只是放轻了手上力道解释,三年前宫中大赦,两位姑姑被放了出来,便做起了小本生意。
    贪污诋毁君主的大罪,宋氏一脉都被连坐受罚。更别说宋廉的两位妹妹,即便嫁了出去,夫家也还是依附的宋廉。因此最后都未能幸免,丈夫被发配,她们自己也进了宫中杂役房为奴。
    不过也只有她们两个运气算是好一些,没多久便赶上皇帝千秋宴大赦,被放了出来。宋宜之当时月奉也没多少,将存的一些都给了她们,由她们在临县做些生意。
    如今御马监的月奉比之前多了不少,她们也存了些钱,放心不下在教坊的女儿,便将生意做到了京城。
    这些多少都和陈泰扯不清关系,而陈锦墨现在又是他的女儿,加上原女主又做的那些荒唐事,她更是坐立难安起来。
    宋宜之的姑姑会不会讨厌自己?
    这种惴惴不安的心,连宋宜之握着她的手小心翼翼清理伤口这种事,都不能缓解半分。
    终于,后院的门被打开,一位妇女拎着菜篮走进。见了宋宜之忙道:既然回来了,便留下来吃了饭再走。
    宋宜之还没说话呢,陈锦墨已经站了起来,机械道:姑姑好!
    不经大脑的一句话脱口而出,她咬舌自尽的心都有了。四周陷入死一般的寂静,除了红玉的憋笑声。妇人更是吃惊地上下打量了一眼陈锦墨,问宋宜之:
    你何时找的媳妇,怎么也不与我们说?
    这误会有些大,陈锦墨是解释不了了,红玉更是再憋不住笑出声来,那声音足以媲美院角的鹅叫。
    本来在柜台后算账的妇人看不过去,走出来,拉过她语气有些不快:大姐别瞎说,这位是二公主,哪是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攀附的起的。
    说话的应该是宋宜之的小姑,她并不喜欢自己,陈锦墨感觉得出来。
    宜之不是还有事吗?今日就不留你了,下回你一个人来的时候,小姑再给你做好吃的。
    这明摆着的逐客令下,就很尴尬了。陈锦墨有被针对到,但不好说什么,红玉却咽不下这口气。管她是谁,对陈锦墨不客气就是不行。也不让陈锦墨再说,拽着人就往外走。
    等一等,宋宜之还没出来。
    平日里馨芳殿的他们都挺团结的,红玉她们一直对宋宜之的看法都不错。有时候陈锦墨没顾及到的地方,她们还会提醒。如何今日等都不愿意等了?
    知道红玉在替自己不平,陈锦墨却还是忍不住替宋宜之解释:也不是宜之的错,你怎么还跟他生气?
    没生他的气。可公主是千金之躯,她们再有不满也不该明着给您难堪。而她们又都是宋内侍的长辈,更该由他出面解决。
    她说的自然有理,可毕竟
    就这两位长辈在京城,他总不至于为了我去顶撞长辈吧。陈锦墨不敢这么想。从小到大固有的记忆中,不论什么事,只要碰上了长辈,就必须得遵从顺着。现代都免不了,更何况古代。
    那就是我们看错了宋内侍。父母长辈面前都保护不了公主,也不用看别的了。红玉的观点只有一个,谁也不能让公主受委屈。即便对方可能并没有错。可有些矛盾如果注定解决不了,那不如早些断了一别两宽。
    公主放心,我们就往前走。宋内侍要是解决了,会找过来的。要是解决不了
    打断红玉的话,陈锦墨坚定道:不会的,我信他。
    她从不是受气的小媳妇。如今不说话只是因为两人并没定下来,她们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只是不喜欢她,那不喜欢就不喜欢呗。谁也不碍着谁,她也不是人民币,没权利让所有人都喜欢自己。
    最后两人回了馨芳殿,宋宜之都没跟上。
    暂且将这事放在一边,陈锦墨分完糕点,便唤初荷去为她找些生石灰来。她要的计量不多,之前宫里瘟疫还有好些没用,加上平日砌墙所需应该都还剩些。能拿多少拿多少,她明天要给皇帝烧个饭。
    其实之前陈锦墨有想过,在古代开辟自热火锅等等的市场。可毕竟这里生石灰价格不低,保存又难。她算了账,觉得靠这一步致富很难。
    可用在打仗上就不一样了,研究费用有国家支持,也不是浪费资源,至少前线将士伙食肯定能改善不少,也不用在潜伏时只能啃大饼了。
    要是前线用的好,她到时再算一算成本。划得来就在民间推广,连广告宣传都省了。
    她心里算盘拨的响亮,等脑补出暴富人生后。宋宜之已经回来,衣服都没换下,就跑来告罪。
    小姑对公主出言不逊,臣已经告诫过,不会再有下次。
    没想到他留在那半日,真的是为了这件事。陈锦墨有点过意不去了:无妨,毕竟是长辈。
    她说这话的时候一点也没发觉不对,明明只是宋宜之的长辈,她却无端把自己也划了进去。她没发觉,红玉却发觉了,有些没眼看。不过宋宜之的表现,倒是没让她失望。
    红玉一开始不喜贺思昂,反而支持陈锦墨与宋宜之的原因就是,她觉得这人能保护公主。
    男女之间,一方能无条件护着另一方,比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重要多了。这样她也乐意助攻。
    没见宋内侍吃过甜食,又将这糕点带回来。莫不是买给公主的?
    一句惊醒梦中人。陈锦墨看了看他带回来的糕点盒,又看向红玉。想给她比个大拇指,又怕和贺思韵一样是自作多情。
    但宋宜之并未摇头,也没有什么为难神色,只是道:公主今日买了许多。
    这话,难不成真是给她买的?
    意识到这一点,陈锦墨忙道:我是给四妹买的,剩下的都给他们分了,我自己一块都没吃到。
    宋宜之看了看手里有些破损的纸盒,并不打算给她:都碎了,改日再买给公主。
    不等他的改日,既然是给她的就是她的。陈锦墨二话不说,夺了过来。不等他反应,赶紧塞了一块进嘴里。
    此时红玉早已退到了外间,里屋没别人,宋宜之也看见了她手腕上的伤。这几日天天去校场,这样的淤青还有很多。
    她要参加武举的事没瞒着宋宜之,只是没细说。毕竟实力悬殊,未免他们担心,陈锦墨只说了那几日要离宫。
    宋宜之给她倒了杯茶,轻声问道:一定要赢吗?
    正就着茶水咽下桃酥的陈锦墨一愣,还是点了头。
    她给了答案,宋宜之也就不再提。只是还有一事,他放在了心上。
    于是状似无意地问道:管总旗今日也跟着公主?
    管总旗就是管治,陈锦墨如实回答:守正司今日派他来的,后来结束了,他也要去买糕点就同行了一段。不过看他也没买成。
    宋宜之听着,淡淡道:此人虽耿直,却太过。不懂变通,容易得罪人。
    被这人的直言气了不止一回的陈锦墨对这话深表同意,放下糕点愤恨道:他直过头了,次次都不用在对的时候。事情发生的时候他干看着,你要解决了他跳出来捣乱。简直有毒!
    她说完,宋宜之也笑了。
    第53章 解开
    宋宜之在陈锦墨处待了许久, 这本也没什么奇怪的。毕竟是奉旨陪着公主学兵法,红玉又在屋里。馨芳殿的人基本不会多想,也不敢多想。
    只是今日淑妃陪了陈锦林一会儿, 路过此处问了门外看守的内侍一句。得知宋宜之还在屋内后,神色不明的回了屋。
    这一遭屋内两人都未曾察觉, 宋宜之也在正儿八经地帮陈锦墨默写兵书。
    只因羌国的武举逃不了笔试, 天文地理兵书谋略都有涉及,虽然占分不多, 还是要准备一下。防止不能在比试环节直接干掉贺思昂,只能笔头上下功夫,成绩考的高点争取把他压到排名外。
    可像陈锦墨这样对应试教育得心应手的新时代青年, 都能被这些搅得脑瓜子疼。那些只通武不识字的人不是更惨?
    毕竟她再脑瓜子疼都有人给糖吃,他们问谁要去?晚上不能吃糖这话就是哄小孩的,陈锦墨吃的很享受。
    不过这糖的味道有些熟,不禁问道:又买回从前那家了吗?
    公主说喜欢从前的。
    她也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宋宜之还真的记在了心上。一瞬间嘴里的糖都比不上心里的甜,什么兵书天文都看不下去, 只知道对着人傻笑。
    待会儿陈泰要入馨芳殿过夜,这对陈锦墨来说倒也方便。一大早天没亮便起来准备东西,掐着点在他上朝前洗漱这段时间将生石灰都备在一边。
    等陈泰出来准备用早膳时, 就看见了她在捣鼓自己喝的粥。
    大早上的,这是做什么?
    陈锦墨站起来行礼,也不提及军事,免得被陈泰疑心太过关注朝政, 只道:早前听人说石灰粉放水里会发热。正好粥凉了, 女儿想试一试能不能热粥。
    指着桌上碗里的石灰, 陈泰狐疑道:不去厨房, 却用这些热粥?
    他话音刚落,那一小碗粥就咕咚咕咚冒起了泡。仿佛看了什么新奇玩意儿一般,陈泰靠近细细观察了一瞬,将淑妃的粥递过去道:再来一次。
    再来十次都不难,生石灰加热可比煮熟东西容易多了,只要注意别让石灰水进食物里就成。
    于是反反复复中,陈泰放了文武百官一个鸽子,闷在馨芳殿看陈锦墨用石灰加热东西了。就在她觉得自己是只猴,被陈泰耍来耍去的时候,他终于是问出了重点。
    这东西可以烧饭吗?
    自然可以,只是把握不好容易炸。这点陈锦墨没说,也不用她说,只要让陈泰知道就行,其他的自然有人去研究。快点研究出来,行军不便时大哥也能吃点热乎的。
    陈泰办事倒没含糊,下午便召集人商议如何用这方法改善军队伙食。奈何他手底下一帮子人只会和稀泥。
    原来的指望成了空,陈锦墨很无奈,照这帮人的办事速度,不知道哪年军队才能用上生石灰。还不如靠她自己来,至少她研究了一个月就能给宋宜之煮碗面,虽然费碗。
    在校场练了几日,进度比这几年都快。教坊有别的人教她,慢慢地葛苹也不大跟着了,七天顶多出来两次观察成果方便回报太后。没了她陈锦墨也越发自由起来,有时结束的早还敢在京城逛逛。
    每次路过宋宜之姑姑们开的店都会停步观望,但却从不敢进去。今日亦是如此,遥遥看了眼,见宋宜之并不在便准备离开。不过就贺思韵天天去那报道的架势,宋宜之想必也不会再过来了。
    不得不说,这丫头还挺会来事儿的。知道要先哄好家长,每天放下大小姐的架子带上贺府家丁来这里帮忙。而陈锦墨只能远远看着,又不好进去说什么。
    就让她扑腾几天,迟早得把这丫头收拾了!
    正在她咬牙切齿时,身后一人问道:可是二公主?
    红玉先循着声音望去,认清那人后忙扯着陈锦墨转身。
    原是宋宜之的大姑宋娴,此刻拎着菜篮子回来。正好看见了街角徘徊的陈锦墨便上来打了招呼。
    这宋娴看着很随和,上次一面,对陈锦墨也没什么敌意。因此她对这位大姑印象也不错,颔首唤了句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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