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均摆手打断他未出口的话,不甚在意道:一个女娃娃,能掀出什么风浪来。更何况,在他看来,公主和自家儿子的感情,虽不算好,却还是关心的。这么多年的铺垫在,他日真过门,到时以夫为天,哪怕她知道贺家的所作所为,还能坑自己丈夫不成。
    那宋宜之呢?方才贺均与宋宜之究竟说了什么,蒋固无从得知,也同样奇怪,为何几句话的功夫,贺均便改了主意。
    他不是宋廉,没傻到与我作对。
    听他话里的意思,已经做了决定,蒋固还是有些不甘心:贺兄就打算这样放弃吗?
    贺均看了看他,笑着摇头道:放弃什么,我们做的一切都是护驾。
    其实,贺均一开始让他调兵时,就给自己留了退路。他也在等,皇帝这次病逝的几率有多大。所以一直都是让人围住行宫,却并未有别的动作。蒋固现在才明白过来。
    贺均是想等待时机,若父亲离世,便拥立肃王继位?侍卫送他们到了内苑便不再往前,四周没什么人,陈锦墨便问了起来。
    肃王便是三皇子陈锦安,他如今也有了自己的封号,只是并未出宫去往封地。
    宋宜之点头肯定了她的答案。前方是禁军守卫,陈锦墨不敢再聊,将药交给他们检验送去陈泰那后。他们二人则要去洗漱更衣,整理形容,才能面圣。
    等走出去一段路,陈锦墨才继续问:那你究竟与他说了什么,让他打消这念头?
    并非臣说了什么,首辅多疑,他其实也不信肃王。边境又有战乱,此时政权变更,就算肃王称帝,也未必能稳坐江山。宋宜之只是将这份怀疑扩大,还有一点他没说,也不知怎么与陈锦墨说。
    因为他并不知道,以陈锦墨羌国公主的身份,会不会原谅他,再信任他。
    可就算他不说那件事,他们两个也面临着严重的信任危机。
    不辞而别这个仇,陈锦墨可还记着:你为何连夜走?一声招呼都不打,说好的一起上路呢?
    宋宜之并不为自己的欺骗行为感到抱歉,并且很是不懂她的行为:公主在客栈等候,安全舒适,不好吗?
    那我们两都睡个好觉,第二天再一起上路,一起解决问题,不好吗?
    各有各的理,也都找不出话回对方。
    陈锦墨还是过不去这个坎儿,就记得宋宜之怎么一句话不说,就离开的。越想越不服,最后道:你说话不算数,明明说好一起上路的。
    这话有些孩子气了,宋宜之叹了口气:臣的错。
    明明陈锦墨也是丢了张字条,便自己一人去药铺偷东西的。自作主张这一点,他们两个人都是半斤八两。
    自然她也不是真的就非要宋宜之低头认错,对方真的认错,她反倒不安起来。
    你没错,就是,别落我一个人。
    这句话仿佛触到了什么,宋宜之偏头望了她许久,想伸手去碰她,最终还是忍住。
    前面不远处,蒙着面的内侍在等着他们。陈锦墨这才从方才的小情绪里走出来,想起了身上还有件要紧的东西。
    我昨夜从药铺拿到了一个账本,是暗账,记着药材铺的交易流水,有贺家的盖章,可以证明他们抬高药价。
    宋宜之听着放缓了脚步,陈锦墨也是想听听他的意见,毕竟拿是拿到了,该怎么用,她到如今都没想好。
    陈锦墨问道:要不要给父亲?
    若是呈给陛下,陛下降罪贺家,公主夜盗药铺的事,也会被贺家知晓。这就是明着与贺家为敌了。
    宋宜之说的,陈锦墨明白,所以才一直藏着,不敢拿出来。可拿都拿了,如果没有用武之处,倒也扫兴。更何况,不将账本公布,怎么去将药材价格打下来。病人还有很多,平替也没找出来,她总不能一家一家的去偷药材吧。
    公主若是想救百姓,可以一路染病者众多为由,请陛下降旨,以朝廷的名义收购药材再发给民间安济坊。至于账本,留待日后再用。
    这倒是个法子,陈锦墨一开始偷账本,也是想有证据给皇帝看,这样天子站出来,宏观调控,可以干预药价。如今让朝廷做中间商,也差不多。总不至于对着朝廷也瞎开价。
    这账本,就等陈锦墨能把自己从这事里摘干净,再公之于众。
    宋宜之要入内侍疾,而陈锦墨则只被允许隔着屏风远远地听陈泰指示。她也想早些请旨出行宫,这样可以回去完成任务,不过如今这皇帝已经神志不清,此时什么话都说不了,她也只能等待。
    皇后亦在内侍疾,不知为何,不论是陈锦墨还是宋宜之,向她行礼时,她都不曾理会。就让两人尴尬地弯着腰,最后还是孙全福开口,才免了他二人的尴尬。
    从陈泰寝殿出来,又被带着去见了太后与淑妃,所幸二人都没感染瘟疫。
    一月没见,红玉与初荷迎她时都格外激动。上来就给陈锦墨来了个人眼全方位检查,确认无事后,才松了口气,还是不忘埋怨:公主,您怎么能一个人过来,听说路上乱着呢,多危险啊。
    奔波了一日,陈锦墨终于有了坐下的功夫,还要安慰这两丫头:路上还算太平,我也不是一人。
    瘟疫之下,为了省下一些宫室,淑妃便来到太后身边居住,此时都聚在一处。听她这么说,太后不由皱起眉,问道:汪凯怎么没跟着你?
    陈锦墨将路上情况大概说了一遍,太后的脸色却不见好转,甚至有些怒意:就让你一人来!
    毕竟是自己生出来的儿子,又在皇权中心活了大半辈子。汪凯不会自作主张,定是陈泰授意,而他想的什么,太后多少能猜出来。也很失望。
    外面形势再不好,一个父亲也不该那女儿出来噎埖冒险。羌国的气节,却丢在这了。
    第39章 任务
    趁此机会, 陈锦墨也将容嫔殁了的事说出来。行宫封闭着,宫里的消息淑妃不能及时知晓。如今,她一提, 便也担心起来。
    反正太后在,留陈锦林在馨芳殿这事, 太后也可以做主。
    淑妃与她的想法一样, 当即开口:请太后恩准,将四公主交给妾来抚养。
    公主不是皇子, 皇后并不会去争。加上淑妃性子温顺和善,太后也觉得将陈锦林送去馨芳殿会好很多。
    只等皇帝病好了,她走个问询的过程, 陈锦林便可留下。陈锦林的问题解决了,太后察觉到陈锦墨眼下青黑,知道她是累了。
    这次宫中瘟疫,你出了不少力,也辛苦了。早些休息吧。
    陈锦墨也是真的困得不行,可心里止不住去想宋宜之也是一夜未睡, 她却什么都做不了,也没人能帮她。只能老老实实回屋睡觉。
    她睡下了,淑妃便来给她收拾行李, 将换下的衣物送出去洗。看到放在一边的太子佩剑,不由愁了起来。
    她怎么还将这剑带出来了。这剑上的山玄玉,可不是一个公主该用的。之前便提过,用剑可以, 得将玉取下来。可这丫头就是不听。
    红玉见她拿剑, 以为是要将玉卸下来, 忙拦住:公主说这剑是太子送的, 想保留原样,等殿下归来。
    初荷忙跟着帮腔:太子殿下走前说了,就是哥哥送妹妹的礼物,不碍事的。娘娘放心。
    我没要动它,既然要保存,就好好存着。淑妃说着,将剑用布过了起来放进柜子里,这剑总归扎眼,你们去司礼监一趟,请他们为公主先挑一柄剑防身。
    这次就陈锦墨与宋宜之单独前来,淑妃担心过后也意识到,女儿学武或许是对的,更该有把朴素趁手的兵器。
    瘟疫之下,回宫之日遥遥无期,说不准哪一天,陈锦墨就又要出去办事。
    红玉她们离开,淑妃轻手轻脚走到陈锦墨床边。便看见她随意摆放的衣物,有些无奈,过去帮她一一叠了起来。拿起衣服的瞬间,藏着的账本掉出来,淑妃下意识捡起,却见散开的第二页上有贺家的印章。
    捡起来后,一番纠结之下,见陈锦墨并未醒,还是翻开账本看了起来。看懂了上面记载的钱数,前面又有贺家印章。她虽看不懂账,却知道这东西或许会对贺家不利,之后便更加担心。
    她现在越发搞不懂这女儿了,原本以为她对贺思昂断了心思,可三年里又见二人书信往来。要说她还是如从前一样未曾变心,那这账本又是何意?
    陈锦墨睡得香甜,一觉醒来,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账本。忙蹿起来寻找,却见淑妃在给她缝着衣服。而账本她记得就放在衣服里。
    娘娘,我衣服里的东西您看见了吗?
    就在你枕头边上。淑妃缝补着衣服头都没抬。
    往枕畔看去,账本就在那里。也不知淑妃看了没,陈锦墨也不敢问。
    不过淑妃既然什么也没说,哪怕真看了,也不会去在意吧。不过更令陈锦墨奇怪的是,她的衣服并没破,应该不需要缝补的。
    似是知道她在想什么,淑妃开口:在外奔走,衣服没有暗兜怎么行。
    语毕,衣襟处已经缝好了一个,淑妃拿起来看了看,又去缝补另一个。陈锦墨远远看着,口袋很大,够她放很多东西,淑妃这是知道她藏着东西,还帮她缝袋子掩藏。很是感动。
    下床走到淑妃身后,搂着她的脖子撒着娇:娘娘真好。
    行了,跟个孩子一样,在外面打打杀杀的时候,你也这样?
    打打杀杀?看来她进行宫前那翻打斗,淑妃是知道了,陈锦墨顿时怂了:娘娘都知道了?
    知道,二公主武艺不凡,与双重营校尉打斗,打的那人毫无还手之力,行宫都知道了。太后听了,还夸了你一番。
    什么就无还手之力,这也捧得太高了,陈锦墨当真不好意思。毕竟她是使了些手段,那校尉也不敢下狠手,才险胜的。
    娘娘不生气?
    人没事就好,我生什么气。我想在也想通了,女儿有本事,与其担心,我更该高兴。淑妃说着,将针线放下,轻轻拍了拍陈锦墨环着她的手,就像你之前说的,女子也该有自己的本事手段,这样才不至于任人摆布。你有自己的打算,这样很好,我也支持,只是得保证自己的安全。
    她从前也担心过,女儿越来越不一样会不会不好,可三年的相处。思想也渐渐被陈锦墨同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造化,何必非要按一个模板来才算正常。
    年轻人想什么,她既然搞不懂,那就不去想了,支持就好。
    隔日汪凯一行人陆续赶到,这次贺均没再让人拦着,众人轻而易举便进了行宫。皇帝的病情有了起色,陈锦墨等了三日,才又被召去面圣。这次总算说上了话,就是简单的汇报工作,陈锦墨再将她想出行宫去安济坊帮忙的事说出来。陈泰没有立即应下,而是先夸了她一句。
    这次最出他预料的,便是陈锦墨在宫外与双重营校尉动手。虽然传过来的消息有夸大的因素,让贺均改主意也是宋宜之的功劳,他却还是真正对这女儿另眼相看了。
    陈泰问她:太子将佩剑送给你了?
    以为陈泰是要追究她用山玄玉不符礼制的事,陈锦墨忙道:为证身份,才将兄长佩剑带着,越距之处,请父亲恕罪。
    无妨,也确实没给你们证明身份的物件。出乎意料的,陈泰居然让人着手去办,打算给她弄个腰佩,以方便出入宫禁之用。
    这便是同意陈锦墨出去了,解决了一个问题,接下来就是药了,于是将路上瘟疫的情况也说了一遍,没提贺家抬药价的事,只说很多地方吃不上药。瘟疫之下,消息闭塞,皇帝又病着,也是听陈锦墨说了才知道民间瘟疫的严重。不由看向汪凯,见对方低头默认,刚有了起色的脸上,又难看起来。
    不是有拨款吗,郫县离京不远,怎么也没药了?
    没人回答,有些事也不会在陈锦墨面前讨论。陈锦墨在确定自己可以去郫县安济坊完成系统任务后,便识趣地离开了。
    之后皇帝病情转好,也与朝臣商议,由朝廷统一收购药材发往安济坊。而贺均也察觉了什么,并与兵部尚书一起面圣请罪,先解释调兵是怕宫人逃窜出宫,将天子染病的消息传出去,惹得民心不稳。也为保护天子,情急之举。还将锅抛给了将领。后来,又大方的将名下药铺的所有药材,都捐了出来。
    陈锦墨觉得,贺家不用开什么药铺赚钱了,可以直接转行卖锅。毕竟这么能造锅的,不卖锅真的屈才了。至于做假账的事,哪怕他将全部财产都捐出来也抵不了,就慢慢留着以后清算。
    虽然这次,陈泰只处置了双重营的将领,可蒋固知道,他兵部尚书的位子,保不了多久。这算是被贺均坑了一把,偏偏把柄在人手上,还不能说什么,只能认栽。
    处置下来的时候,陈锦墨已经收拾行囊赶去安济坊了。这次随行的有卞则通和两位御医,并拨了一拨人给他们,陆续前往各地安济坊救治流民。卞则通暂时与陈锦墨一路。
    又回到这个村子里,安济坊里面的人已经换了一批,因为人手不够,之前遇到的民兵与里长,都被调到了其他地方。如此倒也方便些,要是他们在,认出陈锦墨,再问句你相公去哪了,她还不知道要怎么和跟过来的众人解释。
    进了村子,刚安顿好。小板的声音响了起来:系统升级,针对任务新增游戏通关模式,可以随时取消,玩家是否尝试?
    什么游戏通关模式?陈锦墨忍不住心里的好奇,点了是。
    四周没什么变化,人还是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有些人头顶却闪烁着对话提醒框,陈锦墨靠近一个显示有任务的中年男子,对方立刻开口。让她帮忙将熬好的药分发出去。
    这种不用交流,直接告诉她该干嘛干嘛的感觉还挺好的。跟玩游戏刷任务一样,只负责跑腿。系统加持下,跑腿也不会感觉到累,只是扣点精力。
    一开始,这感觉真的很好,也很新奇。渐渐地,陈锦墨察觉出不对劲了。游戏只是游戏,周围的人都变得呆板,只会按照一个流程办事。
    比如现在,她正来到一个大夫面前交任务,而下一个任务,还是替他送东西。是之前同一个地方,并且这个地方很远。
    有什么事,你能不能一次性说完?一趟就能解决的事,为什么要她分两趟。精力还消得特别快,这个模式下,精力耗完了就什么也做不了了。
    这大夫依旧双目无神地机械重复:请姑娘将这药送去西边。
    漂亮,这都什么跟什么。
    陈锦墨认命地又跑了一趟,再回来时,还是要在这大夫跟前接任务。
    请姑娘将汤药送给小孙。
    顺着提醒标亮看去,这小孙就在大夫左手边。
    陈锦墨彻底无语了:你走五步不就能给他了。
    那人又说了一句重复的话,实在受不了这机械的流程,也受不了原本鲜活的人都变得这么呆板。陈锦墨结束了这个劳什子通关模式。
    周围一瞬间又鲜活了起来,卞则通也从重复无休的取药碾药熬药中伸了个懒腰。
    那大夫也很奇怪,他知道陈锦墨帮了他不少忙,却又记不起来具体做了什么。明明好像跟她说了些话,却又觉得很陌生。
    他的神情引起了陈锦墨的注意,试探着问:有什么不对吗?
    大夫回神,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可能年纪大了,总觉得和姑娘说了话,却又不记得说过什么。姑娘忙了许久,回去休息会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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