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锦墨则是一个人久了,上面就一个奶奶。要什么都靠自己大胆去拼,并没有后顾之忧。
    她不顾虑后果,淑妃帮她顾虑:你求旨还宫人们名字的事,可是为了宋宜之?
    没料到淑妃会说起这事,不想瞒她,陈锦墨下意识回了是。
    果然淑妃的心沉了些,试探着问:你是不是对他有些上心了?
    知道淑妃想说什么,陈锦墨只是低头不答。
    很多牵肠挂肚,就是由起初的上心开始的。公主有自己的打算,我知道。你与他之间的鸿沟,你也该知道。淑妃的言辞与金朗一般,隐晦的直白。
    她的话陈锦墨是赞同的,也意识到她的上心已经脱离了系统任务的范畴。以现在的好感度,宋宜之是不会再囚禁她的。
    可总忍不住想去看宋宜之。
    如果这是喜欢,那就喜欢了呗。陈锦墨一点也没在怕的,就算双方不合适,制造机会也要合适了。
    对方也喜欢自己更好,想办法在一起,办法总比困难多。
    要不喜欢就努力让对方喜欢,铁树千年还开花呢。
    于是,陈锦墨十分理直气壮道:娘娘放心,我有分寸的。现在是麻烦,等到日后,时机到了不就成了,我去找太后了。
    淑妃下意识点头,待人跑得没了影才醒过神来,什么叫等到日后,她是那个意思吗?
    其实不管她是什么意思,反正陈锦墨就是那么个意思。
    去了西宫,被太后拎着扎起了马步。举着个藤鞭,她一放松就抽她,边抽边夸她的那种。
    生活不易,听句夸奖都那么费事。不过听了她要学骑射,太后倒是很欣慰,还指派了个人教她。是御马监掌印太监,骑射不比教皇子的差。
    这人陈锦墨也知道,小说里是宋宜之一派,被他最早拉拢的人。也算他的半个师傅。
    宫里有实权的太监很多,不过大多都是陈泰跟前的。宋宜之短期内得不到皇帝的信任,还爬不了。不知陪着她去练骑射,进程会不会快些?
    要回馨芳殿时,想起与淑妃早间的对话。虽说蒙混过去了,可回去指不定又是一通劝诫。陈锦墨父母去得早,并不知道如何坚定立场又不伤她的心。站在门外踌躇了一番,还是没踏进去。反倒去了最近的花园,往秋千上一坐,仰天长叹。
    这会儿跟着她的是初荷,见她不回去不由疑惑:午时了,公主不回去用膳?
    陈锦墨也很饿,但回去怕被淑妃说:待会儿吧。
    她怂。闲着也是闲着,由初荷给她荡秋千,这丫头正常了些,力气不大。陈锦墨放松下来,随着秋千来回的节奏发呆。
    察觉她有心事,初荷边推边问:公主担心什么?
    没什么。陈锦墨话音刚落,远处宋宜之向这走来,边走边找着什么,想是淑妃让他唤自己回去。
    这人才休息多久,怎么就出来了?
    那边宋宜之看到她,本是从容地走过来,不知瞧见了什么,突然加速跑了起来,边跑边喊:公主下来!
    让她下去?陈锦墨有些反应不过来,下意识想站起来。可惜脚够不着地。
    就在陈锦墨努力控制着秋千停下来时,一边的绳子断了,身下一空,陈锦墨随着惯性跌坐在地。幸好初荷力气不大,秋千晃得不高。否则就这满地的鹅卵石,陈锦墨绝对被摔出个尾椎骨骨折。
    纵是如此,落地的一瞬,那酸爽,痛的陈锦墨差点告别人世。这硌人的痛感,零零碎碎的从腰股处出来,连着骨头蔓延开来。
    陈锦墨发誓,这辈子再也不荡劳什子秋千了。
    宋宜之过来扶起她,见没事才放心去捡断裂的绳子查看。
    陈锦墨疼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心里更是郁闷,由初荷扶着缓了好一会儿,才极为不爽地开口:你都不安慰我一下?
    摔一下还要人安慰?初荷松了扶着她的手,想来这公主并没多疼。
    宋宜之不多言,只是将绳子递给她看。断口处一大段都是整齐的切口,只有一点是撕扯开来的痕迹。
    陈锦墨这才收了那副嬉皮笑脸,神色凝重地观察四周。
    绳子肯定是人为割断的,只是她来荡秋千全是偶然,除非有人一直跟着她,随时找机会下手。
    若是这样,人在暗处,以后衣食住行随时都有危险。
    该怎么办?
    我去唤人来检查,公主先回去用膳吧。说罢,宋宜之起身。
    没用的。陈锦墨拉住他。
    宋宜之垂目,看着自己被抓住的手,到底没走开。
    这事已经基本确定是贺贵妃所为,小说里对这人的评价,也是骄纵跋扈四字,因此头天得罪了她,第二天便等不及要报复,也确实像她能做的事。
    二人都知道,这般小打小闹即使唤人来检查,顾忌着贺家,他们也只会装傻,当做什么也没发生。没有实证,陈锦墨也无大碍,这事只能不了了之。
    既然如此,不如试着将事情闹大,但求讹她一笔。
    反正四下除了贺贵妃的人,再没别人。陈锦墨动了心思,回到方才掉的位置,研究了一会儿姿势和下坠角度,再拍拍一边秋千的木架,试试硬度。
    心中有数后,转头对宋宜之二人道:最近手头有些紧,你们都配合配合。初荷记得喊大声点,多招些人来。
    说罢,竟是一头撞上木桩,力度之大,整个脑袋都回弹开,就这样还能找好角度,向后倒进宋宜之怀里,就这么昏死过去。
    一切来得太突然,宋宜之震惊了,也沉默了。
    初荷同样懵了,问道:我喊什么?
    陈锦墨晕的轻巧,宋宜之从前行的可是君子之道,哪做过这装病讹人的事。可撞都撞了,总不能白撞那一下,只能硬着头皮给初荷开了个头。
    传御医,公主摔下秋千
    初荷一点就通,都不等他说完,便朗声喊道:来人啊,快传御医,公主摔下秋千撞了头,晕倒了!
    宋宜之忍不住感叹,这主仆真是各个天赋异禀。
    初荷这一声喊,招来了很多人,消息也如愿在宫中四散开,连太后都被惊动。
    而闭门思过的贺贵妃,听了这消息也是慌了。
    她只是想小惩陈锦墨,她没那么傻,并不想在这时候闹出人命,可人怎么就能晕了?
    责问手下时才知道,是那丫头自己撞的柱子。可这话说出去,怕是连自家兄长都不会信。
    这不,贺家安排进宫服侍她的人,听了消息,立刻就过来上眼药了。
    首辅的意思是,让您害二公主的同时,诬陷给宋宜之。不是自己意气用事,惹祸上身
    贺贵妃不耐烦地打断她:你是什么身份,轮不到你来同我说教!
    她哪里不知道,馨芳殿也安插了人手,可是宋宜之小心谨慎,入宫到如今,除了清明那一次,半点机会她都寻不到。
    两人的谈话不算愉快,殿外孙全福也领命过来。
    除了警告她不要在宫中闹出第二条人命外,就是让她自己去馨芳殿,将事情解决了,免得让太后继续彻查下去,皇帝也保不了她。
    认命般,让人备上补品,她再去馨芳殿问候这位二公主。
    进了公主寝殿,迎面便是太后,贺贵妃吓得心肺都在哆嗦,忙行了礼。而后进去找淑妃,这才见到陈锦墨额头上肿起的那一块。
    暗道这丫头心机深沉,为了拉她下水,对自己都能这么狠的。嘴上还得假惺惺地安慰淑妃一番。
    在系统房间里,看着贺贵妃这模样,陈锦墨都替她尴尬。
    贺贵妃等了约莫半个时辰,见陈锦墨还昏着,心里越发没底。偷偷将御医拉到一边询问情况。
    御医也不瞒着,如实道:二公主并无大碍,本不该睡到如今。
    那便是装晕
    贺贵妃暗自咬碎了银牙,却不敢发作,只问:针灸、捏掐,那么多法子,你们御医还弄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御医为难道:都试过了,就是如此才奇怪。不论是掐人中,还是针扎,二公主一点儿反应都没有,跟没了魂一样。
    哪就这么邪门了?
    贺贵妃不信,却不能亲自上手捏。拉人出来也有一会儿了,再不放人进去,太后会更怀疑她。
    走进去之前,御医想到宋宜之方才的随口一提,顿步也提了一嘴。
    娘娘,公主若真是装晕,您或许可以试试民间的私了。
    换句话说,就是破财消灾。只要陈锦墨醒了,不计较这事,太后那多半也能过关。
    事到如今,皇帝都查到自己头上了,她再混不过去。贺贵妃只能暗悔自己沉不住气,非要在这节骨眼上惩戒她出气。
    让宫女盘算一下带的钱财,贺贵妃心里有了数,才换上一副关怀担忧的神色进去。
    第19章 饴糖
    妹妹你这馨芳殿东西可真少,二公主正是长个子的时候,可得补着点,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贺贵妃塞进淑妃手里的金银,她并不愿意收。毕竟是一位母亲,也没陈锦墨讹人的心思,并不想就这么息事宁人,让女儿白白遭了算计。
    只是陈锦墨不这么想,在贺贵妃第三次加价的时候,稍微动了根手指。初荷立刻眼尖的注意到并且以一副见了医学奇迹的神态,喊道:
    公主动了!
    一时间屋内众人目光都聚焦在床上,只是陈锦墨还不醒。
    贺贵妃暗自咬牙,加价五十两。
    这回陈锦墨手微微抬了一下,又无力落下,人却依旧不醒。
    贺贵妃肉疼,开始对半加价。
    陈锦墨总算睁了眼,虚弱地环顾四周,揉着额头上那块包,吊着一口气道:我这头好晕啊,还恶心反胃。娘娘我好怕,您跟太后说,孙儿不孝,怕是
    两百八十两!贺贵妃冷声打断,面上还要摆着假笑,我宫里就这么多了,都拿出来,二公主可得好好保重。
    陈锦墨见好就收,客客气气地坐起来:多谢贵妃娘娘惦念宽爱,禁足中还特地来看我这晚辈。
    总归贺贵妃有皇帝与贺家维护,此时树敌不好。只要钱到位了,此事便随它不了了之,她也乐意说没事,劝太后不管。
    交了钱,贺贵妃气冲冲地走了,看着她的背影,怕是又在盘算着下回怎么换个法子治自己。
    这样的话,淑妃去送太后之前就告诫了一遍,而陈锦墨数着银票抽空给的回答也很简短: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红玉与初荷要取药送御医,暂且先离开。宫室里暂时独留下宋宜之看着药炉。
    一室静默,陈锦墨侧靠在软枕上数着钱,拨出八十两,递给宋宜之四十。
    他却不接,只抬头看她。
    陈锦墨解释:你与初荷都出力了,怎么着也得有你们的好处。就我毕竟受伤又撞头的,大头归我
    不必。宋宜之还是不接,就当留给公主的药费。
    说罢,看了一眼她额头肿起的包,又偏头转向药炉。
    这动作间,陈锦墨好像看见了他嘴角微扬的弧度。
    这人是不是在笑她虎?
    得了钱,陈锦墨此刻脾气格外的好,单手撑着下巴,又重复起晕前的话题:不能白让你笑话,哄我一下?
    宋宜之微愣,不知该说什么,此时汤药沸腾开,倒药的功夫,两人都没再说别的。只是他捧着托盘过来时,药碗旁边却有一包打开的饴糖。
    陈锦墨有些不敢相信,问:给我的安慰?
    寻常之物,也没别的能送出手了,公主若不喜
    未待宋宜之说完,陈锦墨赶紧拿了一颗出来,其他的包好留在托盘上,道:剩下的以后哄给我。你可千万记着,这些都是送给我的,不许再送给旁人!
    日子还长着,得给以后留点。也耍点小心机,让他以后看见饴糖就想到自己。
    想着陈锦墨一仰头,豪气干云地喝完药后,立刻将糖塞进嘴里。
    见她将糖含在嘴里那餍足的模样,宋宜之心也跟着暖了些。笑着颔首应道:都是公主的。
    这番融洽氛围,二人不知,屋外红玉早已回来,此刻正和初荷一起猫着腰偷偷打量屋内情况。
    半晌两个丫头对视一眼,又悄无声息地退开。回了二人的屋子。
    入座时,两个人都是空前的严肃,连带着气氛也变得浓重了些。
    怎么办?初荷先开了口,语气里都是迷茫。
    其实红玉也不知道该如何,只是最关键的:你觉得宋内侍如何?
    初荷想了想,道:很好,比从前的贺公子好。
    于是红玉默了,她也觉得宋宜之比贺思昂更适合公主。两个丫头将自己代入陈锦墨,苦思冥想了一番。
    最后得出了一致结论,瞒着这些事,默默守护陈锦墨。
    就这样,在这间小屋子里,红玉与初荷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在世俗礼教与陈锦墨的幸福中,偏向了陈锦墨。并都决定要为此奋斗。
    只要陈锦墨动心,天上的月亮都给她弄下来。
    就那么一摔,陈锦墨足足养了三日,臀部的摔伤才好些,能让她坐着吃饭看书。更别说去练骑射了。
    倒是三日的不懈努力下,朝堂终于研究出了小孔成像,据说可以将景物倒映进屋内,一清二楚。在河彰使臣面前出了一通威风。
    一大早被拉来大殿的陈锦墨,依旧穿着那身皇子服饰,等着看这奇景。
    这衣服怕是以后就给陈锦墨了,据说是本来给四皇子做的,只可惜那早夭的哥哥没有机会穿。后知后觉,陈锦墨现在才明白,那日千秋宴,淑妃看着她的眼神为何总带着伤感。
    早知道,就不穿着这衣服在淑妃跟前晃悠了。
    今日是个晴朗的天气,大殿中一应器具都移去,四下显得格外空旷。窗户也被内侍用木板遮挡住,半点透不进光。
    当真伸手不见五指,突然的黑暗陈锦墨还有些不适应,下意识地向后退去。宋宜之就在身后站着,刚想抓住他的衣袖。寂静无声中一只大手却伸了过来揽住她,吓得陈锦墨差点叫出声。
    二妹妹别怕,哥哥在。黑暗中太子的声音传来,那只放在她肩上的大手还煞有其事地拍了拍。
    大哥,你这是安慰人还是吓唬人?陈锦墨谢了一便他的祖宗后,思考着要不要扯过这手来个过肩摔,让他见识见识社会的险恶。
    窗户上密封的木板,却破开一个洞来。一束光线从洞中进来,投在墙壁上。一瞬间蓝天白云便画满了墙壁,连着远处倒着的宫墙一起投射在眼前。
    陈锦墨仿佛回到了学校课堂,坐在座位上抬头看着黑板白布上的投影仪。大殿地势高,才能显现出这一小片天空。
    接下来,天空中出现了八个大字。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四下响起了掌声,与对陈泰的赞颂。大约是说他是真命天子,有诸天神明独家授权的皇帝。
    反正屋里黑,看不见陈锦墨疯狂翻着的白眼。她就这么敷衍的跟着鼓掌,一边在心中腹诽,穿帮了大哥,八个大字下面明晃晃杵着的棍子当谁看不见呢。
    一点儿也不走心。
    可惜河彰国与塞北胡国格外迷信,只是信仰的神明与羌国不同而已。就拿海市蜃楼来说,他们比羌国更信这是神明显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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