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眼眸隐藏在布下的黑暗中,只有扬起的嘴角似乎在告诉姜凉这人的心情不错。
    姜凉?我当然没投资你们剧组,可是里面的女配是我们公司底下的啊。贺子宁轻笑着接过姜凉递给他的酒杯,略显礼貌饮了一小口,随后放在面前的桌面上。
    姜凉并没有因为贺子宁叫他真名而感到震惊。
    因为这人从和他刚认识的时候就说:我知道你叫姜凉,有幸去过京都电影学院,你那会还是优秀学生呢。
    后来两人节目录制完也会偶尔约在一起吃饭,只是荣嵊不知道而已。
    姜凉听完一怔,他知道贺子宁公司在娱乐圈有入手,不过主要还是涉及房地产行业,怎么这会女配都有能力放进张玄的剧组了。毕竟张玄大多数时间选角色都是看中演员素质的。
    瞧你这么震惊的样子,就是周粥啊,她不是扮演女配吗?贺子宁被西装裤包裹的腿相互叠起,宝石蓝的领带在黑暗与光明处交迭出现。
    姜凉听完尴尬一笑,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他坐在贺子宁的一侧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
    你守了十一年的人守到了吗?
    贺子宁听到姜凉的反问,眼神直勾勾盯着不远处的荣嵊道:没守到,他不回来了。
    姜凉手指摩挲着玻璃杯,戒指与玻璃杯发出碰撞声,引得贺子宁低头盯着他的手指看了一会,随后轻笑出声。
    那笑声似乎不是笑声,像是不如意又像是不屑。
    其实我是来给你东西的。贺子宁从一侧的座椅上拿出一个牛皮纸袋,里面装着东西似乎有点多看起来鼓鼓的。
    姜凉放下手中的酒杯,眼里带着不确定接过了贺子宁手中的牛皮纸袋。
    我知道,现在说这些可能显得我很过分,可是我不想看着他快乐。贺子宁低头看着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
    他也不等姜凉疑问,便自顾自说道:我喜欢苏子儒,我与他自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那会他还小,每天跟在我身后,总是叫我子宁哥哥。
    我比他大了六岁,比他动心要早。我看着当初身后的小弟弟长成顽皮活泼的高中生。本来,两家人看着我们关系亲昵,私底下已经订了婚。
    贺子宁抬头看向一脸震惊的姜凉,嘴角的笑中带着苦涩,说出了姜凉不知道的那段故事。
    可是后来子儒喜欢上了荣嵊。我知道的那会,他们已经在一起了。有一天下着大雨,子儒浑身湿透来找我,问我能不能不要喜欢他了。他说他非荣嵊不可。
    我不舍得放弃喜欢他,但是我也不想让子儒离开他喜欢的人,于是我出面,向两家人提出了婚约无效的要求。
    贺子宁说着手指摩挲无名指的戒指,十几年前的事情现在想起来仿佛就还在眼前一般。
    十八岁的苏子儒湿漉漉的请求还在他眼前。
    你已经三十五了。你等着他?姜凉脸色呆滞看着贺子宁又道:子儒、子宁。听名字倒是般配极了。
    贺子宁听着姜凉说他们的名字般配难免有些动容道:是很般配,就像他为我而生一样。后来子儒因为荣嵊出了车祸,我那段时间很懊悔,想着自己就应该狠心一些,只要把他和荣嵊分开,哪怕子儒恨我,至少他还活着。
    你知道子儒去世的这十一年我怎么过来的吗?贺子宁的眼角发红,三十五岁的人居然在这里默然落泪。
    我不是他的家人,所以连子儒的骨灰盒都碰不了,所以,我定制了一个很好看的骨灰盒日日夜夜放在床头柜上,我就当做他陪着我了。
    这些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姜凉嘴唇颤抖,眼神乱飘道:这些又与我有什么关系?
    难道就因为他像苏子儒,所以一个个放不下苏子儒的人都跑到他这里来寄托情感吗?难道他真的不能拥有属于自己的东西吗?
    贺子宁看着姜凉急躁的神色,立刻出声稳住姜凉道:不是,我只是想把你拉出来。荣嵊不是真心待你的。所有你需要看到的、荣嵊不想让你知道的东西都在这里。
    姜凉看着手中的牛皮纸袋,眼神有些警惕看向贺子宁,随后拆开了文件袋。
    里面有几张照片、几份警方处理文件、还有一只录音笔。
    深夜荣嵊与护士台的护士沟通的照片、荣嵊见汪青琴的照片。
    还有他上次被刀刺伤住院主治医生的开药单的照片,上面写着家属同意停用止痛药。家属签名处是荣嵊。
    姜凉有些慌张翻开那份警方处理文件,上面写着是当事人因对荣嵊产生爱慕之情,故趁其他工作人员不注意替换演员姜凉道具,致使演员姜凉受伤。后面几页还有家属谅解书签字,依旧是荣嵊。
    怎么是这样?姜凉握着文件的手有些抖动,心脏绞痛般要命。
    所以,他受伤是因为荣嵊,半夜伤口疼痛也是因为荣嵊。
    贺子宁观察着姜凉的情绪,随后拿出随身携带的耳机戴上姜凉的耳朵。耳机很快连接上了录音笔。
    在沙沙几声后,姜凉在耳机里听到了荣嵊的声音以及霍季的声音。
    安排下去,过几天想办法带姜盈弦出来,别吓到她,我只是想让姜凉更相信我一点。
    知道了荣总。
    记的安排妥当,我要好好玩玩姜凉。
    很快录音结束,在沙沙几声后,耳机再次响起荣嵊的声音。
    把姜凉的止痛药停了。
    荣总?确定吗?那大概是姜凉的主治医生。
    确定。
    姜凉已经听不清后面还有什么话了,他只感觉脸颊湿漉漉的、心脏坠着疼。
    偏偏一旁的贺子宁还要往他心脏处接着扎刀。荣嵊对你的好,是因为对你受伤的愧疚;绑架你的母亲,是因为想玩弄你的感情。姜凉,你该清醒了。荣嵊只有一颗心,他已经全部都给了子儒。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姜凉脸上挂着嘲讽的笑打断了贺子宁的话。你难道是想看我笑话?
    贺子宁接收到姜凉的嘲讽后摇着头:因为我和你一样。我与你的喜欢,都见不得人、没法寄托。我不想看到你这么难受。我知道你很喜欢荣嵊。
    话至此不再言,毕竟贺子宁再说下去就得说破姜凉喜欢荣嵊这件事是路泽林说出来的。
    姜凉没再说话,他把牛皮纸袋和那些东西一股气塞进了贺子宁的怀里,起身拿着酒杯把里面的香槟一饮而尽,迈着步子去了荣嵊站立的位置。
    被姜凉抛在身后的贺子宁自觉计划达到,眼神像是深渊的蛇盘着酒杯而上,满眼阴翳。
    凭什么他与苏子儒要阴阳两隔,而荣嵊转身就能遇到一个比苏子儒还爱他的人。他恨把他抛下的苏子儒,也恨被姜凉爱着的荣嵊。
    他没有的,荣嵊也不能有。
    姜凉不愿意相信贺子宁的话。他也不赞同贺子宁的话。
    他不是喜欢荣嵊,他是爱荣嵊。从他十八岁遇到二十一岁的荣嵊那会,他就爱荣嵊。
    喜欢与爱是不同的。
    张玄与荣嵊站在一起看到走过来的姜凉,立马笑嘻嘻的招呼人过来道:快来带你男朋友回去。已经喝醉了好多。
    背对着姜凉而站的人听到张玄说的话时,慢腾腾转过身子随后向姜凉露出一个傻乎乎的笑。
    的确喝醉了,姜凉想。荣嵊从来都不会露出这么不得体的笑容,他在这种场合永远是稳重庄重的。
    你来了。荣嵊放下手里的酒杯,脚步有些轻浮走向姜凉,很快就到了姜凉的眼前,然后当着宴会全部人员的面弯腰抱着了姜凉。
    荣嵊的薄唇贴在姜凉的耳旁护着热气,时不时还蹭着他的脖颈。
    姜凉趁着大家不注意他,立刻整理好自己的表情,强势压下自己胸腔内汹涌的委屈与生气,笑着向各位致歉带着荣嵊回了公寓。
    在姜凉与司机合力下终于把荣嵊塞到了二楼的卧室。司机很快就离开了公寓,留下姜凉与醉酒的荣嵊独处。
    卧室里只开着一盏昏黄的床头灯,姜凉的眼神一遍又一遍临摹着荣嵊的样貌,身体与心理都是说不上来的疲惫。
    醉酒的荣嵊也许是觉得口渴,在迷糊中睁开眼睛看到了坐在自己身侧的人,看起来有些像姜凉,又有些像苏子儒。
    他的舌头绕了绕想起今天喝醉的原因居然是因为张玄夸他和姜凉的对戒好看。
    一句话然来绕去最后他在迷糊人影的注视下说道:子儒,我爱
    荣嵊!姜凉红着眼睛打断荣嵊的话,头也没回冲下了一楼。
    第78章 枯萎玫瑰
    。
    公寓一楼没有开灯,姜凉窝在落地窗前的地毯上,身上还穿着晚上参加宴会时的白色西装。下午荣嵊塞给他的那枚铂金开口戒指被姜凉放置在右手侧的木地板上。
    窗帘被姜凉打开,清冷的月光落在姜凉与一旁的戒指上。
    现在他的脑袋就像消极怠工的机器,不想思考也不想清醒。贺子宁给他的那些东西像走马观花般催促着姜凉的大脑运作。
    也许照片是伪造的呢?也许语音是拼凑的?也许警方书面材料是捏造的?姜凉抬头看着悬挂高空的明月,整洁的白色西装外套的胸口处落下一滴又一滴水渍。
    他要怎么相信荣嵊!姜凉与这个人同吃同住了四年,他要怎么理解荣嵊的行为?
    荣嵊是他贫瘠土地上开出的一朵枯萎玫瑰,哪怕枯萎,他也曾寄予希望过。
    如果一切是真的么?
    荣嵊真的要去伤害他的母亲,只是为了玩一玩他。荣嵊对他的好,只是因为荣嵊愧疚;愧疚他因为荣嵊受伤。荣嵊明知他做完手术会疼,却依旧停了他的止痛药。
    姜凉没办法再细想下去。
    他的脑子就像是被人硬生生掰开,一个无条件偏向荣嵊,一个告诉自己要清醒。
    他不敢哭太大声,只能像个小兽窝在那里小声呜咽着。眼泪像是不要钱一般直往下掉。
    姜凉哭了没多久,他身后的木制楼梯就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似乎是在提醒他荣嵊下来了,别哭了。
    荣嵊迷糊着眼睛一边抬手扯着脖颈上的领带,一边向楼下走。四周昏暗一片让迷失者下意识寻找有光亮的地方。很快荣嵊就在黑暗的客厅里看到了落地窗前的人影。
    皮鞋在木地板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姜凉缩着身体,双手紧紧抱着双膝,他不敢回头,也不敢问出口所有事情。
    姜凉?荣嵊终于还是走在了他的身后,这人浑身带着酒气嘴里还嘟囔着难受。见姜凉没回复他又问道:你怎么没在我跟前?
    他那会迷迷糊糊躺在床上,好像因为醉酒还看到了苏子儒,大概是幻觉吧。
    喜欢苏子儒?姜凉听到荣嵊询问他的话,嗓音清冷说道。
    你在说什么?荣嵊酒已经醒的差不多了,听到姜凉这么阴阳怪气难免有些呆滞。
    姜凉听到荣嵊的语气,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悲愤。
    荣嵊看着姜凉扶着一旁的沙发站了起来,手中还攥着他那会送给姜凉的戒指。
    我上次被刺伤,是因为你?姜凉转过身看着荣嵊,歪着头脸上挂着笑又问:我半夜没有止痛药,痛的要死,从床上翻下也是你的手笔?
    荣嵊听着姜凉问他,脸上带有一点慌张,这几件事只有霍季和接手这件事的人知道。姜凉又是怎么知道的?
    姜凉看着荣嵊眼神的逃窜与皱起的眉头,嘴里发出几声笑与轻哼声,看来这几件事是真的。要不是荣嵊做的,他早就应该解释了才对。
    你还想联系医生,等合约到期,让我整/容?
    你甚至绑架我母亲!想玩弄我的感情!
    姜凉用力捏着手心中的那枚铂金戒指,一步又一步向荣嵊走近,言辞泣血、字字割肉道:你让我假装苏子儒陪你录制综艺我认了!你让我用苏子儒的名字出现在大众面前我也认了!你为什么非要玩弄我!我难道对你不好吗?
    我难道对你不好吗。姜凉声音逐渐迟缓,嗓音里带着哭腔,一双桃花眼盛满了眼泪。
    他从小到大没有因为什么事留过眼泪,就算是当初姜符去世,他都强忍着没哭;如今他像个受极了委屈的人,白皙的脸颊上全是眼泪。
    难道是我逼你的吗?荣嵊扯开领带压在一旁的地板上,这一个月以来困在他心头的愁绪与烦躁就像是找到了发泄口。他活了二十九年,从来没有人敢这么与他吵架。
    姜凉倒是第一个。
    明明是自己被姜凉耍的团团转。到头来姜凉比自己还觉得有理。
    你他妈当初是自己自愿签下合约的!是老子可怜你有个妈。是因为你他妈像苏子儒!荣嵊一步冲上前伸手用力掐着姜凉的下巴,把人抵在落地窗前。
    恶心,真恶心。姜凉抬手双手抓着荣嵊的胳膊,心里无比厌弃自己。自己真恶心、好恶心。为什么要给别人当替身。眼泪从头到尾就没有断过,因为哭的急还有些上不来气。
    荣嵊看着手下的崩溃的姜凉,心中的肆虐感得到了满足,听到姜凉的恶心还以为是在说他,又想起姜凉有个喜欢八年的人,顿时火冒三丈。
    恶心?你不恶心?姜演员估计从不少人的床/上爬下来吧?我整整四年还怜惜你,从来没碰过你。结果你姘头的电话都给我打过来了!八年了吧?啊?荣嵊用力把姜凉摔在地上,抬腿向姜凉的肚子踹了两脚,皮鞋的鞋尖踢的姜凉痛觉更大,压根没有听到荣嵊后面那句话。
    荣嵊从头到尾就是下了狠手。力气自然也不会小。
    姜凉被荣嵊踹的身子直发抖还往落地窗上撞,但是他自始至终就没有出声求饶,牙关死死咬着,不肯发出一声。
    他对荣嵊捧起的那颗心,最终是摔碎在这个月光不破碎的晚上。
    荣嵊踹了几脚之后,蹲下身来,随手抓起姜凉的头发,把人直接摔在了身侧的长沙发上。
    还没等姜凉起身,他便上前欺身,抬腿弯膝压在姜凉的胸腔上,两人整洁的西装早就在打斗中全是褶皱。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干净?荣嵊抬手拍着姜凉的脸附身又说:姜凉,我的演技再精湛与你相比,到底是不行的。
    他抬起头一双丹凤眼紧紧盯着姜凉沾了灰尘的脸,心脏有一处发出疼痛,却又被此时此刻酒精助涨的怒气掩盖。
    我,从来没有在你面前掩饰过什么?都是我的本色出演罢了。
    姜凉闭着眼睛,侧身趴在沙发上哭着,身上还是怒气冲冲的荣嵊。每当他呼吸扯动胸腔时,荣嵊就会加重一点膝弯处的力气,像是胸腔痛又像是心痛。
    他浑身都痛。很快他就感知到了不属于自己的极致悲伤的情绪。
    他的药!他要吃药。
    荣嵊本来打算起身离开姜凉,但是还没等他动作,他就被姜凉抬手用力推倒在地。
    他看着姜凉满脸惊慌、手足无措直奔上楼,荣嵊还以为是姜凉在慌不择路逃跑,伸手就把刚刚那条被他甩在沙发上的领带拎在了手上,跟着姜凉上楼。
    荣嵊满眼都充斥着酒精助涨后的围捕猎物的兴奋感。
    今晚,姜凉是逃不过去的。
    姜凉着急慌忙跑上楼,闯进了他在这个公寓里的属于自己的房间,里面还保持着上次搬出去时的空荡荡,床头柜上放着他今天换衣服落在这里的药瓶。
    他没留意跟在身后的荣嵊,扑到床头柜前拧开瓶盖,也来不及数几颗药,手抖着把苦涩的药片塞进口中直接往下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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