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晏白啊一声:你小时候都不谈恋爱的么?
    江中屿嗯了一声。
    沈晏白反应过来什么的问他,所以你是母胎solo?
    江中屿把他的帽子往下压了压,挡住那双狐狸眼和眼角痣,淡淡的说到:认真点。
    沈晏白注意力哪还能放在那些壁画上,满脑子都是他赚大发了江中屿居然是个母胎solo!
    沈晏白乐得嘴角都压不下去了,跟在江中屿屁股后面亦步亦趋的跟着。
    江中屿则是在认真看壁画。
    又看完一个出来,沈晏白一只手勒住江中屿的脖子跟上去,嘴唇一下子挨近对方的耳朵,压着声音问了一句:所以江中屿,你的初吻是我的,对吗?
    江中屿猛地一下停住了。
    沈晏白管撩不管下文,说完这句话就松了手走到前面去,隔江中屿大概三米左右的距离冲他笑了笑。
    江中屿就站在原地,望着他,表情是难得一见的局促,连耳朵尖儿都红透了。
    沈晏白想原来江中屿也会觉得不好意思啊。真是太难得一见了。
    他掏出手机来以最快的速度给江中屿拍了张照片。江中屿想躲来着,没躲成。
    沈晏白把手机揣回兜里,刚要走向他,突然旁边冲过来一个女生一下子把他给拦住了:请、请问您是沈晏白吗?
    完了,被认出来了。
    快乐还没有超过十分钟。沈晏白把帽子往下压得更狠了一些,说:我
    你们认错人了。
    江中屿的声音先出现在耳边,紧接着才是对方的手紧紧攥住他的手腕。
    沈晏白甚至没来得及解释一句话,就被对方给大力拽出去,加快步伐往下一处石窟的方向去。路上人突然变得多了起来,而且沈晏白发现刚刚那几个女生没有放弃,一直跟着他们过来。江中屿只好带着沈晏白往石窟里面走。
    负责检查门票的小哥拦住他们:逃票啊?
    江中屿估计有点紧张,门票半天都没掏出来,还是沈晏白冷静的伸出手从他的兜里把票给掏了出来。这是开放的最后一个窟了,所以票递过去,江中屿也没收回票根,扯着沈晏白就进了最里面。
    第62章 这次才算初吻
    窟里面是不允许开灯的,更不允许使用手机照相机等设备来拍照,所以在里面,沈晏白勉强算是安全。
    估计因为这是最后一个窟,所以人比前面几个多了不少。
    两人一路刨开人群往里、再往里、更往里,不知道走了多久,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了什么地方。
    仰起头,是一座依山崖而塑的巨型弥勒佛像,江中屿在网上看到过这尊弥勒佛像的介绍,它高35.5米,是敦煌所有石窟中最大的塑像,也是室内泥塑大佛的全国之冠。
    在佛教信仰里,弥勒成佛之后,将带来一个极为祥和、富足的美妙世界,所以它带来的更多是祝福、是希冀。
    它坐在那里,风雨不动,任世间摇摆数千年,带来无数的纷杂变化。
    一如此刻。
    喂。沈晏白压着声音,微微喘息着喊道。
    江中屿喘着粗气,没说话。
    江中屿,沈晏白喊他的名字,没人了。他示意对方把自己放开。
    江中屿一只手摁着粗糙的石壁,脑袋搁在自己的拳头上,另一只手则揽着沈晏白的肩膀,将对方的脑袋死死地压在自己的肩膀上。沈晏白完全被他保护着,鼻尖里除了清淡的佛檀香,还有江中屿身上的橘子味。
    两种味道诡异的融合在一起。
    沈晏白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但更多的是一种莫名的紧张,江中屿背对着那尊弥勒佛,他感受不到,但沈晏白能感受到,他觉得有些压力。
    我喘不过气了。沈晏白微微的挣扎了一下。
    江中屿这时才往后退了退,脑袋也直起来,如此一来,两人就四目相对了。
    黑暗里,沈晏白看到江中屿的瞳孔黝黑深邃,静静的凝视着他。
    沈晏白只能看到那尊佛和江中屿。他这时才恍惚间意识到,江中屿从到这里开始,就一直都没说过一个字。
    他安静得有些异常了。
    但正是如此安静之中,沈晏白能够听到江中屿心跳的声音,与自己的心跳声逐渐重合到一起,两相叠加起来,便变得格外明显。
    沈晏白张嘴:江中屿
    你的心跳好像有点快。沈晏白开着玩笑,看到佛像你是不是紧张了?
    这一回,江中屿有了反应,他回过头去看了一眼弥勒佛像。
    佛像摊开手掌面向前方,手指自然舒展,沉默、平静又坦然的望着芸芸众生、望着苍茫大地。
    江中屿在监狱那几年常看些杂书,经济、艺术、地理、历史、人文什么样的书他都看,但最常看的其实是艺术类和一本佛经。
    他待的那间牢房有个精通佛经的老大哥,没事儿就爱在晚上念叨几句,江中屿起了兴趣后,看了不少相关的书籍。
    他知道这尊弥勒佛动作的含义。右手曲肘朝前,五指舒展,手掌向前,是在施无畏印,在布施无怖畏给予众生,这是佛陀为了救济众生,使众生可以安心所施予的印相。
    它在告诉他不要畏惧,万事自有缘法。
    于是江中屿又一次看向沈晏白,他把口罩往下拉了一点,为了让呼吸更加顺畅。
    因为运动,眼眶微微发红,白皙的皮肤上有因为奔跑而微红的印迹。或许是江中屿的表现过于异常,所以沈晏白的眉头轻轻拧起来,问他: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
    江中屿压低嗓音,终于开口说话了。
    嗯?沈晏白挑挑眉,认真的凝视他。
    江中屿的手掌扶住沈晏白的下颔,手指勾住他的口罩一侧往下轻轻一拉,露出沈晏白那微薄红润的嘴唇来。
    我在想,之前那几次,应该不算真正的初吻。
    江中屿低下头吻他。
    这次才算。
    石刻的佛像仍望着这片厚重的大地。佛要庇佑的人太多,芸芸众生都是他的子民,他做不到雨露均沾,但子民们都在他的羽翼里。
    他们这个吻并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甚至沈晏白没能给出任何的反应,因为一个旅游团突然过来了。
    大家可以看一下啊,这尊弥勒佛的高度可以说是仅次于四川的乐山大佛和荣县大佛了。
    一群大爷大妈闹哄哄的一拥而上,瞬间吧江中屿和沈晏白挤在了最里面。
    哎呦,小伙子,你们看完了没?看完了给让个位置呗。有个大妈直接屁股一翘,把江中屿挤得死死贴在了沈晏白的身上。
    沈晏白甚至没来得及给出任何害羞、尴尬之类的情绪,就一下子被江中屿抱了个满怀,他闷着声音说:我们先出去。
    江中屿搂着沈晏白好不容易才把他给带了出去。
    呼吸到外面的清新空气,沈晏白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回头一看才知道为啥这个窟人这么多,这不就是网上最火的最大众的那个窟吗,难怪这么多人呢。
    还好吗。江中屿笑笑把他的帽子和墨镜、口罩戴好,还要再进去看看?
    算了吧。沈晏白说,不想再被挤了,再说都已经扫过一眼了。
    那回去了?江中屿问他。
    嗯。
    沈晏白其实还挺想问问刚才江中屿那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的,但话到了嘴边怎么也开不了口,就像是不在那种气氛之中,就不好开口说似的。
    江中屿也没提,他就更不好问。
    但这天晚上江中屿还是跟沈晏白一个房间一张床。江中屿干脆把自己的东西搬过来了。
    沈晏白觉得谢小锦应该猜出了什么,因为他回来时发现房间被打扫过了。沈晏白心里不太舒服。
    晚饭时谢小锦来敲了门。
    江中屿开的,说是谢小锦要请他们吃烧烤。江中屿询问沈晏白的意见:想去么?
    随便。沈晏白说,反正挺闲。
    那我们待会儿下来。江中屿冲门外的谢小锦点了点头。
    谢小锦嗯了一声,说:就在街对面,有一家特别好吃。
    沈晏白现在满脑子都是江中屿那个吻,谢小锦这个对他构不成威胁的人已经影响不到他什么了,所以他根本就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作者有话说:
    宝子们
    我太忧伤了
    我太忧伤了
    我上周忘了申榜了55555555
    感觉自己是个猪脑壳555555
    第63章 一路顺风
    烧烤味道确实不错,沈晏白是一个对五花肉很挑剔的人,但这家的五花肉炸得焦酥,正好是他喜欢的口味。江中屿喜欢吃鳕鱼,沈晏白看他拿了好几串,没几口就干掉一只。
    谢小锦同江中屿聊着旧友的故事,沈晏白插不进去嘴,干脆就不插。
    沈晏白猜谢小锦喜欢江中屿应该很久了,不然不会总是用那种眼神看着江中屿,之前沈晏白在仓拉身上也看到过。
    沈晏白闷不做声的吃着五花肉和土豆、藕。
    他没吃几串就饱了,撑着自己的下巴发呆。
    谢小锦估计觉得忽视客人有点不太好,突然问他:你们俩是怎么认识的啊?
    江中屿说:旅行认识的。
    他算是救了我一命。沈晏白悠悠开口道,我那时候身无分文,是江中屿收留我的。
    哦。谢小锦咬着嘴里的那口牛肉发了下呆,思绪不知道往哪里兜了一圈,突然开口问道,江哥,你听说了吗。
    嗯?
    老李又进去了,谢小锦说,他才出来没半年吧,好像又是因为偷东西进去的,我听别人说,偷东西是会上瘾的,成病了之后怎么戒都戒不掉。
    江中屿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沈晏白,说:怎么突然聊他。
    就想起来了,谢小锦叹了口气,觉得挺唏嘘。
    沈晏白对坐牢这两个字特别敏感,他咬着鸡翅尖眨了眨眼,笑道:你俩还有坐牢的朋友啊。
    谢小锦愣住了,错愕的看向沈晏白,张了张嘴犹疑道:你不知道啊?
    知道什么?沈晏白这下有些懵住了。
    江中屿沉默的拿了一串五花肉放进沈晏白的碗里,他意识到谢小锦在看自己,或许是在用眼神询问自己这些话可不可以说。
    没得到江中屿的回应,谢小锦就道:没什么。就是认识几个坐牢的朋友。就拿这个老李来说吧,其实他人特好,就是改不了偷别人东西的毛病,听他说还真是小时候养成的习惯,大了之后就总爱顺手牵羊。
    谢小锦道:其实坐牢的人吧,里面有十恶不赦的,但也有道德上非常过得去可惜法律过不去的人,这就得看你怎么想了。他说完还笑了笑。
    沈晏白喝了口水,也笑了笑,意味不明。
    谢小锦就说:其实我就坐过牢。
    沈晏白动作顿住了,下意识的看了他一眼,但那一眼也说不上来歧视,而是没带任何情绪的。
    我以前在一家公司当会计,算是经济犯罪,谢小锦笑道,你特别介意别人坐过牢么?那我是不是不该请你吃饭来着?
    沈晏白没说话,他不至于立马就站起来走人什么的,毕竟他对犯罪坐牢这事儿最大的恶意来源于他爸,谢小锦和他爸又没有太大的关系。
    他心里的疑虑也打消了,原来谢小锦和江中屿刚刚奇怪的表现是因为谢小锦坐过牢这事儿。
    他不太介意,也没什么介意的,和谢小锦毕竟连朋友都算不上。
    第二天沈晏白和江中屿一起去了月牙泉。沈晏白坐在骆驼上,听着骆驼铃响,望着远处广袤的沙漠被烈日烘烤得冒着烟气儿,冬天的冰冷似乎也荡然无存了。他脱了件外套,看到了刘女士发来的微信,勒令他晚上必须回西宁参加晚会,上面有一张下午五点起飞的机票。
    沈晏白趴在骆驼上问江中屿:你接下来什么打算?
    江中屿摇头说不知道。
    他似乎并没打算解释那天的那个吻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们俩如今的关系也不甚明晰,说他们在谈恋爱吧,可江中屿从未确切的说过你是我的男朋友,说他俩没有在谈恋爱吧,可他们一起旅行一起谈天说地一起接吻晚上还搂着一起睡。江中屿对他的关照程度也远远超过了普通朋友的界限,他们这两天就好像一对亲密的恋人。
    沈晏白的骆驼落后于江中屿,他只能望着对方高大的背影。
    过了会儿,两人同时抵达了目的地。脚踩在粗粝的沙子上,砂砾从指缝间钻上来,将整只脚掌都埋进去,沈晏白觉得脑袋有些眩晕,于是蹲了下去。
    江中屿也蹲下来,抬起手替他遮挡住烈日照过来的方向:怎么了?
    我不太舒服。沈晏白说。
    哪里不舒服?
    哪里都不舒服。沈晏白说着侧过头,用双眼望着江中屿,眉头轻轻皱起来,刚刚刘女士给我买了回去的机票,下午五点起飞的。
    江中屿愣了一下。
    然后他抬起手看了一下表,几乎是僵硬的说到:现在十点,我们还能再待会儿。
    沈晏白觉得自己心里那个鼓了很久的泡泡终于炸开了,他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望着江中屿说到:就这个?
    江中屿顿了一下,嗯了一声。
    沈晏白觉得自己真是个傻子,不远千里的跟江中屿跑到敦煌来,只做了一件事,被江中屿亲了一下占了个便宜,别的什么都没做成。
    他确信江中屿是喜欢自己的,可对方就是捂紧了嘴什么都不说,他又有什么办法。
    他不知道江中屿到底在犹豫些什么。
    沈晏白没搭理他,一下子站起来就往前走,他的脚不断陷入沙粒里,走得格外的局促。
    江中屿望着沈晏白渐行渐远的背影,在地上蹲了很久。
    他想起莫高窟里面弥勒佛的那只手掌,也想起昨夜在餐桌上他犹豫沉默的那几秒,他该更有勇气一点说点什么,可对一个人的喜欢太深,反而不敢把那些罪孽摆在嘴边,唯恐惊扰了这一程的喜欢。
    沈晏白知道后不一定还会对他感兴趣,倒不如什么也不说,让这段旅程的最后一段也保持完美。
    那天正午,太阳正烈的时候,江中屿和沈晏白爬到了月牙泉旁最高的沙坡上,他们没有选择阶梯,而是脱了鞋子,任由滚烫的砂砾从脚掌上滚过。
    气喘吁吁的到了最顶层,看不到日出也看不到日落,只能看到太阳高高的悬挂在蓝的近乎纯净的天壁,连云层也变得非常遥远。在敦煌,抬起手触碰不到云。
    我要走了。沈晏白站起来说,江中屿,你有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
    沈晏白又一次问了同样的话。
    可江中屿沉默了很久后,谨慎地说到:一路顺风。
    沈晏白以为这段旅行会有什么不同,但江中屿在短暂的伸出触角后,又用坚实的壳把自己包裹起来。
    这时候沈晏白才发现,江中屿的自我保护意识比他更甚,他的那些强大和坚韧,或许都只是表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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