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呢?
    李方知盯着她看了会儿,觉着跟三年前变化不大。那日在医院或许是穿着白大褂的原因,气质沉着老练, 跟记忆中大相径庭。现下这一看, 那明艳的五官和淡漠的神态, 两者结合矛盾又有趣,分明就是印象中的模样。
    李方知浅浅地勾了下嘴角, 说:我今天有些事要办, 你看这样行不行, 你先去修车,到时候联系我把费用给你。
    江云识沉默一瞬,点了下头,好。
    她也不想跟他浪费多少时间。再说车子就掉了点漆,指甲盖大小。这样处理正合她心意。
    那我们加一下微信?李方知调出二维码递过去。
    江云识瞥了一眼,缓缓从包里掏出备忘录和签字笔,你直接留个电话就行。
    她低着头等他报号码,可好一会儿都没有声音。江云识抬起头,李方知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唇边的笑已经隐去。
    江江,你用得着跟我这样生疏吗?就算不能像以前一样,好赖我们也算朋友
    你交朋友不需要门槛吗?她表情很淡,眼里隐隐有些不耐,我和你不是见了面还能叙旧的关系。你若真想赔钱就留个电话,处理完就可以走了。你不是有事要办?
    李方知被堵得哑口无言。自从他做选择那天起,就应该料到此后再遇见,江云识对自己会是个什么态度。可如今真碰上了,却比想象中的还难以接受。
    他喉结动了动,没再说话,只是从她手里拿过纸笔写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
    修理完随时联系我。
    江云识连看一眼也没,直接合上本子装进包里,再见。
    她脚步匆匆走进商场里,没注意身后停车场里走出来的三个人。
    褚云珩搞了个项目,想找沈砚清做个参谋,是以今晚摆宴请他。结果刚停好车,就瞧见江云识在那里跟一个男人说话。
    杜安歌本来想叫她,但江云识走得急,又在讲电话便作罢了。
    真巧啊,最近感觉总是能遇见江医生。褚云珩随口到。
    沈砚清看着那道身影进了大门,缓缓收回视线。唇边漾起些微弧度,嗯。
    三人边走边聊,直到快要进了商场,杜安歌忽然冷笑了一声。
    这一笑给褚云珩吓毛了。赶快回想自己这一路上哪里惹到了这姑奶奶。
    安安,你怎么了?他弯下腰,表情小心翼翼。
    我就说刚才那男的怎么那么眼熟,终于想起来是谁了。
    你认识?
    不认识,但我知道他。是小十的前男友。谈了一个月,最后因为家里不同意,出国后把她甩了。
    两人说话的时候沈砚清走在前面。闻言步子忽然顿了顿,脑海里涌上方才江云识和那男人挨在一起不知在写什么的画面。
    他怎么又来找小十了。杜安歌不屑地切了一声,不会是想和好吧!
    沈砚清眼眸一动。
    微微的,不是那么愉悦的情绪袭上心头。
    .
    那日江云识和李星悦去吃了火锅。李星悦全程都在吐槽相亲男的下头行为。说他小气又喜欢占便宜,每次出去都把花销算得清清楚楚,连两块钱零头都不放过。
    后来李星悦受不了,与他说清楚不再见面,对方反而怪罪起她来,话里话外埋怨她嫌贫爱富。说自己这样精打细算都是为了他们以后的生活。
    是谁给他自信觉得我会跟他有以后的?!
    李星悦气得不轻,足足喝了三大杯扎啤。最后是江云识连拖带拽把她送回去的。
    后来感叹相亲男和他那位朋友,可真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两个人一个比一个极品。
    这是几天后她们打电话聊起来的,李星悦对此十分不赞同,他们两个顶多算垃圾,跟你一起去吃饭的那种男人才称得上极品。
    忽然提起沈砚清,江云识似才有所察觉,这段时间他好像就这么消失了,一下子杳无音信。
    不过想想那么大的老总,天天同她饮茶逛街才是不正常。于是江云识很快把心里那点小小的疑虑抛在脑后。
    轮了几天的大班,这天终于有了休息。周让尘见她熬得脸色发白,不知从哪变出一盒养生茶塞她怀里。
    再这样下去,江医生要变僵尸医生了。
    江云识看看手里的东西,困倦地捏了捏眉心,师兄平时就是靠这个保养?
    是啊。效果不错,我家保姆司机和厨师我都送了。
    你确定你的状态好是因为养生茶而不是你家的保姆司机和厨师吗?
    周让尘笑得故意,饶有兴致地跟她讲绕口令,那大抵跟我家的保姆司机和厨师也有一定关系吧。
    她不想说了。她要被洗脑了。
    江云识揉揉眼睛,把茶放进抽屉,声音有些沙哑,多谢师兄关心。
    实在是困,她只想回家睡个好觉。背着托特包走到门口,周让尘忽然叫住她,实在熬不住就吱声,我帮你回神外。
    江云识眼神有些空,半晌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她靠着门框浅浅一笑,调侃到:师兄这话我记下了,不过有朝一日要回去,也不能这样灰头土脸的回。我上次说的并不是假话,我想成为你这样优秀的医生,并且一直在努力。师兄想帮我就劳烦平日里多指点指点,师妹心里不胜感激。
    周让尘看着眼前精神不济但眼眸依然清亮的小姑娘,忽然就觉得方才那番自认为好意的话是在折辱她。
    珠玉蒙尘,这样的人到哪里都应该发光才是。
    自然没问题。
    江云识弯弯嘴角,对他摆摆手,回了,师兄辛苦。
    回家后江云识在程南那里蹭了顿晚饭,便回去睡了个昏天暗地。这一觉睡到九点多,后来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
    急诊科要二十四小时待命,所以休息时也要保持电话通畅。江云识以为是医院打来的,接通电话的一瞬间虽然脑子还有些懵,但人已经下意识坐了起来。
    喂,你好
    话筒里滋滋啦啦持续了十来秒,一直没人说话。江云识靠着床头看了眼屏幕,待瞧见沈砚清的名字后心头一动。
    沈砚清?
    可仍旧没人答应。
    估计是打错了吧。她犹豫几秒挂了电话。靠着床头又坐了一会儿,她重新躺下,将被子抱在怀里,可没了睡意。
    卷着被子发了会呆,手机再度响起。依然是沈砚清打过来的。江云识立刻接通,可那边跟上次一样,还是没人说话。
    他在干嘛呢?她小声嘀咕,难道坐在手机上面了?
    这次她不像方才那样淡定,甚至有些在意。沈砚清不会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吧?
    不管了,打过去问一下好了。这样想着,江云识主动拨了沈砚清的号码。持续响了大概十几秒,那端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但不是沈砚清,听着很陌生。
    你好,沈砚清现在不方便接电话,请问找他有什么事?
    江云识顿了一下,说:哦他打了两次电话给我,但是没人说话,我想问问是不是有什么事。
    秦与淮这会正在沈砚清家里。他们晚上谈了点事,期间沈砚清一直咳嗽,后来秦与淮才发现他发烧了。
    病来如山倒,明明前两个小时状态还不错,这会儿躺在床上起不来了。一量体温快三十九度了,这人还犟,怎么也不肯吃药。这时候秦与淮正跟李梵商量请家庭医生过来,沈砚清的电话就响了。
    找了半天,被他压在身下了。
    话筒里女声柔柔软软的,秦与淮第一反应是沈砚清身边何时多了这么一位。随后一下就想起那天在酒吧时他说过的话。
    秦与淮扯着嘴角看了眼屏幕上的名字。
    这不巧了吗!
    是江医生吧?我是沈砚清的朋友。他生病了,高烧,不吃药也不去医院。我正犯愁呢!
    江云识一怔,他生病了吗?
    是啊。秦与淮扭头看了眼半睡不醒的沈砚清,开门去了客厅,现在叫也叫不醒。
    还是送他去医院比较好。
    他不去啊!再说我这一会还有事,可能马上要走了。要不这样,江医生方便过来一趟吗?
    .
    此时李梵正在客厅候着,等秦与淮出来就叫家庭医生过来看看。然而这人出来后直接让他先走,嘴角甚至还挂着意味深长的笑。
    沈总这样,不让医生来瞧瞧真的可以吗?
    谁说没没叫?
    李梵一怔,您联系钟医生了?
    秦与淮挑挑眉稍,这世上又不是只有他一个医生。你放心,我叫来的绝对比钟医生管用。
    搞什么这样神秘。
    李梵好奇但没敢多问,临走前发现秦与淮也跟着一起离开,便惊讶地问:您不留在这?
    医生马上就到,我留在这做什么?
    没人他怎么进来啊?不行,我看我还是
    别在这当电灯泡。秦与淮扯他衣领,不耐烦地说到,房门密码都告诉对方了,一会出去跟门卫打个招呼就行了。
    这李梵还想再说什么,被秦与淮扯着领子拖了出去。
    另一边,江云识从家里拿了些药,出门前想了想,又带了点青菜。这是下午她没在家时程南给送过来的。
    一路开车到了名臣一品,畅通无阻地到了沈砚清家门口。心中莫名有些鼓噪,江云识下意识抬手摁门铃,忽而想起来那人告诉了她房门密码。
    输入数字后,门咔哒一声开了。
    偌大的客厅里针落可闻。柔和的茶色灯光无声笼罩着这一方天地。
    江云识脱了鞋走进去,轻轻推开主卧的门。里边也亮着柔和的光,沈砚清躺在床上,身上盖着一条薄毯。似乎因为难受睡得不太.安稳,眉宇间轻轻隆起一座山丘。
    江云识动作轻柔地放下包,从里面拿出体温枪,对着他额头量了一下,三十八度六。
    她转头四下瞧了瞧,找到空调遥控器,将风速调小,而后出去倒了杯温水。
    沈砚清,起来吃药。
    他闭着眼,浓密的睫毛在眼睑拓下一层阴影。浅粉色的嘴唇由于体温过高,这会儿也变成了艳丽的红色。
    他似乎被打扰到,有些不耐地转过脸去。不仅如此,还颇孩子气地用毯子盖住了脸。
    江云识被这意料之外的举动弄得一愣,不由弯起嘴角。原来大老板生病也跟小朋友一样幼稚。
    她放下水杯,轻轻拍他肩膀,连带声音也更加柔和,沈砚清,不想冲破三十九度大关快点起来吃药了。
    沈砚清头脑混沌,两边太阳穴发胀的疼,这会儿就是想好好睡个觉。无奈身边好像有个人在不遗余力地呼唤他,让他吃苦哈哈的药片。
    眉头的结又紧了紧,他缓缓睁开眼睛。喉咙干涩难受,索性指着门口让秦与淮滚蛋。
    不料看见的并非那张欠扁的脸,而是一双清澈的眼眸。她单膝跪在床上,正弯腰用湿毛巾帮他擦脸和脖子。见他醒来,眼睛一亮,唇角漾起一丝轻微的弧度。
    你醒啦?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沈砚清脑子混成一团浆糊。一时有些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他一把握住她要收回的手腕,指尖下意识摩挲两下。
    你怎么来了?他喉结滚动。
    江云识瞥了一眼他的手,说:你睡觉时压到手机给我打了两通电话。我以为有什么事,回过来你朋友说你生病了,不肯吃药不肯去医院,就让我过来看看。
    他就会做多余的事。他疲倦地捏了捏鼻梁。
    他是在担心你。江云识重新端来水杯和退烧药,我来都来了,沈总给个面子?
    这口气哪里是让人吃药,分明是来敬酒的。
    沈砚清扯扯嘴角,撑着床垫坐起来。垂眸睇了眼她掌心里两个白色药片。就这么抓着她手腕送到嘴边,顺着她的手心吞了下去。
    他手掌有些潮湿,也很热。可呼吸更加灼人,炽热的像一把火沾在她手上。
    江云识顿了一下,连忙将水杯递过去。这次沈砚清依旧没接,就这么喝了几口。喉结伴随着吞咽的声音上下滑动,在安静的房间里尤为明显。
    这时候她才注意,他的穿了件圆领T恤,这会儿领口已经歪到了肩膀头,露出了大片冷白色皮肤和锁骨。
    他虚弱地靠着床头喘息,胸膛起起伏伏。玫瑰金色灯光浅浅打过来,他身上的光影影焯焯,竟有一股残破的美感。
    画面莫名其妙有些旖旎。
    江云识开始反省自己,怎么会在这种时刻冒出一些涩涩的想法。不过说实在的,此刻的沈砚清实属是美强惨了。
    你好好休息,如果感觉好点了就去洗个热水澡。
    说完她转身要走,手忽然被他拉住。
    你呢?
    我就在外面。她给他一个安心的笑容,我上班习惯了,你不用操心。
    沈砚清收紧手指,声音沙哑,你去客房睡,不要熬夜。
    她平时工作强度就大,好不容易有一天闲着还要来他这里守夜,怎么想都觉得过意不去。
    江云识怕自己不答应他一直惦记,不能好好休息。便也没推辞,利落点头,行。你要是有什么事就打我电话。
    好。
    从主卧出来,江云识直接去了客房。怕听不到电话响还故意放在了枕头旁边,然后在床上翻来覆去一会儿便睡着了。
    倒是沈砚清明明很困,却没什么睡意。他想,忽然反常的原因大抵是江云识在这里,还睡在了他隔壁的房间。
    .
    一夜无梦。江云识醒来后看了眼时间,已经八点多了,她竟然睡得这么沉。简单洗漱后去了隔壁,房间里很安静,沈砚清也还没有醒。
    昨天晚上过来时她带了些青菜,想着煮个青菜粥再弄两个小菜。可沈砚清家里的冰箱犹如摆设,里面都是些饮料之类的,没有什么可用的食材。
    江云识关上冰箱门,想想便作罢了。煮粥费时,还不一定合他口味,索性去周边逛逛买些回来。
    留了张字条压在客厅的茶几上,江云识拿上钱包出了门。实际上想也知道,名臣一品这种高档小区外肯定不愁吃的。果然没走多远就有一家粤式茶餐厅,一早就人满为患。
    江云识买了两碗青菜粥和几屉小点心,排队时接到了修车店打来的电话,说漆补好了,让她有时间过去提车。
    江云识应了声好,让对方把单据发过来,想着尽快找李方知把这件事了结。
    结果走进名臣一品,迎面走来一个高挑的身影。江云识脚步顿了顿,李方知脸上的惊讶也隐藏不住。
    或许是无法理解,为什么会在宗城最奢侈的楼盘里看见她。
    江云识?你怎么
    剩下的话他没有说出来,江云识也不太在意。分开的时候他说的那些话还记忆犹新,比如但凡你家世好一些我也不用去跟门当户对的人相亲。早就知道在他眼里她不过是个上不了台面的穷酸人,此刻的震惊更能说明这种心思。
    好巧。她点点头,没有多余的寒暄,只是拿出手机将修车厂发来的单据给他看,你看一下,没问题的话把钱转给我,省得一直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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