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国 作者:十四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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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笑,而父亲则目露殷盼,只得点头道:“好,我去。”

    到得大厅,果然见黄金婆一脸喜气洋洋的坐在堂上,姜夫人闻声转过头来,冲她微微一笑:“沉鱼来了,快过来。”

    姜沉鱼上前一看,只见桌上摊着的黄历上,画了三个圈。

    黄金婆在一旁解释道:“早上我去了趟侯爷府,他们给出了这三个日子让你们选,看看哪个最方便。这三个都是好日子,分明在四月初七、五月十五和七月廿三。依我婆子的意见,赶早不赶晚,正赶上皇上打了胜仗,趁这股喜气把婚事给办了得了。就在四月初七吧,离现在还有二十天,完全来的及送礼书礼烛礼炮。”

    姜夫人点头道:“我也中意这天……沉鱼,你的意思呢?”

    姜沉鱼垂头道:“但凭母亲做主。”

    姜夫人笑道:“那好,那就劳烦黄金婆带信回去,就说,我们选四月初七这天。”

    “我这就去!”黄金婆喜滋滋地告辞。

    待她走后,怀瑾、握瑜两个丫头便上前笑着行礼道:“给小姐贺喜了,给夫人贺喜了!”

    “嘴甜。”姜夫人笑呵呵的打赏了两个丫头,回身见姜沉鱼面色凝郁若有所思,便推了她一把道:“想什么呢,这么大喜的事情,怎么是这幅表情?”

    姜沉鱼低声道:“娘……我有点害怕……”

    姜夫人揽住她,走到窗前道:“傻孩子,怕什么呀?女孩子家,总是要嫁人的啊,而且那样的好人家,那样的好夫婿,求都求不来的好姻缘,你怕什么?”

    “我怕……”也许是母亲的声音太温柔,又也许是窗外初蕾新绽的景色太美丽,姜沉鱼放任柔软的情绪将自己丝丝缕缕的沉浸,说出最真心的话语,“我怕公子娶了我,是祸不是福。”

    姜夫人一怔:“什么?”

    “因为我是姜家的女儿。”姜沉鱼在说这句话时,脸上有着悲伤的神情,那悲伤很淡,却又死死萦绕,挥抹不去,“若是此次联姻真能使姜姬两家同荣并欣也就罢了,否则,一旦两家起冲突时,我怕,我会牺牲公子选娘家。”就像她这次故意留下薛采牵制他一样,用他的前程来成全姜家的前程。这种事情,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乃至无数次。

    她很害怕,她会一次又一次的站在家族这边,选择背弃他,背弃她所引以为傲的爱情。

    “怎么会呢?”姜夫人宽慰道,“联姻本就是对双方都有利的事情,你成了他的妻子后,他和你爹只会更加同心协力的辅佐皇上,怎么会起冲突呢?别多想了,你啊,放宽心,有空想这些有的没的的,还不如想想怎么当个最美的新娘。”

    娘什么都不知道……姜沉鱼悲哀的想,娘亲她,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即使亲如母女,也无法做到真正同心。她的心事娘不理解,而娘的安慰对她来说亦毫无作用。

    人人都说姜沉鱼脾气好,但是,为什么她却一个知己好友都没有呢?是不是因为……她的心藏的太深了,不敢也不肯对别人流露呢?那么,公子是不是也是这样的?公子有门客三千,侍从无数,但是,他也没有朋友啊……

    窗外,忽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姜沉鱼凝望着那些雨丝,轻声道:“下雨了……这算冬雨,还是春雨?”

    姜夫人笑道:“现在都三月了,这当然要算是春雨啊。今年的春天来的比往年都要早呢。”

    “那么……”姜沉鱼喃喃道:“这场雨过后,杏花和梨花便要开了吧……”

    “嗯?应该会开吧……怎么忽然问这个?”

    姜沉鱼唇角上扬,这回可是真正的笑了,“我和公子约好了一起去赏花。”

    姜夫人先是一愣,继而也跟着笑道:“噢?是吗?呵呵,不错哦……”

    旁边握瑜睁大眼睛道:“小姐和侯爷就要大婚了,人说未婚夫妻婚前不能见面的呀,否则不吉利的……哎哟!”话未说完,被怀瑾狠拍了一记。

    姜夫人和蔼的看着女儿,柔声说:“去吧。只要你觉得高兴,而且一年一度,也属难得的机会。”

    “嗯。”姜沉鱼又是嫣然一笑,内疚与不安在这一瞬转化成了满满的期待。没有关系,她想,就算这世上无一人是她的知己,也没有关系。因为,她有公子。就算她和公子都是一样寂寞没有朋友的人,但是,因为有了彼此,就不会再感到孤单。

    所以,她们两个人,是命中注定要在一起的。

    她一定要坚信这一点。

    姜沉鱼深吸口气,再缓缓的吐出去,双瞳一片清澈。

    而窗外,娇姿妍态的梨树,正沐浴在图璧四年的第一场春雨中,繁复的枝干上悄然绽出了点点花骨朵,白雪般皓洁,巧笑般明媚。

    正如姜夫人所说的那样,不久便盛开了。

    而当梨花最是灿烂时,天子大军得胜归来,班师回朝——

    这一日,姜沉鱼正留在嘉宁宫中同姐姐一起吃饭,宫女来报道,淇奥侯将薛采送过来了,说是奉皇上之命,让他同薛茗见个面。

    得到姜画月的允可后,两名宫人领着薛采进来,见到堂下站着的那个小人之时,姜沉鱼心中不禁一酸,她回想起了初见薛采时的情形。彼时少年权贵,有着天下孩童皆所不及的春风得意,乘鸾驾,戴金翎,佩稀世之璧,敢马前斥妃,敢殿前溅血,眉梢眼角,尽是逼人的骄傲。而今,却瘦得只剩皮包骨头,粗衣麻鞋,一张小脸黯淡无光。

    他垂着头站在那里,低眉敛目,毫无生气。

    姜画月道:“我这边还有点事,要不沉鱼你陪他去吧。”

    姜沉鱼领了旨,走过去将一只手伸到薛采面前,薛采抬头看了她一眼,乌黑的眼睛里没有情绪。

    姜沉鱼冲他微微一笑,目带鼓励。薛采的眼神闪动了一下,却退后一步,躬身道:“薛采是奴,不敢执小姐之手。”

    姜沉鱼一怔,再也说不出话来。那个在宠妃前敢扬鞭说“区区雀座,安敢抗凤驾乎”的孩子,那个在国主前亦傲立说“吾乃人中璧”的孩子,此时此刻,却在她面前说“薛采是奴”……

    真像一场活生生的讽刺。而这一切,又何尝不是拜她所赐?

    是她执意要救他,是她因一己之私而强留住他,但其实,对他来说,也许宁可骄傲的死去,亦不屑如此窝囊的偷生罢?

    姜沉鱼转身,默默的带路,从嘉宁宫到冷宫,一路上,听见身后稚子那细碎的脚步声,心头越发沉重。

    转出拱门,前方便是洞达桥,而就在这时,他们看见了曦禾。

    曦禾倚着栏杆,在湖边喂鱼,不知为何,身旁并无宫人相随。自从中毒一事后,她就一直卧病在床,俱不见外,因此姜沉鱼虽屡次入宫,但这还是继上次弹琴后第一次看见她。

    阳光淡淡的照在她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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