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永琪这才走上前去给太后请安。
    听说你已经开始念《孟子》了,能跟皇祖母说一说,你最喜欢哪一句吗?太后开始考察学问了。
    永琪略思忖了一会儿, 稚嫩的声音掷地有声, 回皇祖母, 孙儿最喜欢那句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那你能告诉皇祖母, 为什么喜欢这两句吗?太后笑着问道。
    回皇祖母, 这两句话的意思是在赡养孝敬自己的长辈时不应忘记其他与自己没有亲缘关系的老人。在抚养教育自己的小辈时不应忘记其他与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小孩。永琪说道, 说完扭头看了一眼下首的愉妃笑了笑。
    哦?听听,五岁多的孩子,知道的都比你们多些。太后看着众妃嫔继续道: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哀家要你们把这些个皇子公主当成自己亲生的去爱重和养育,若是被哀家知道哪个被猪油蒙了心,起了肮脏心思,哀家和皇上绝不饶她。哀家已经年过五十,只想过这般含饴弄孙承欢膝下的日子, 谁要是让哀家不痛快,那就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太后这些话说得极重,众妃嫔立刻起身道臣妾们一定谨遵旨意,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如此云云。
    看到众人表态,太后收起面儿上的严肃,和蔼可亲的看着孙辈们。
    又坐了会子,叫散了。
    众人纷纷退出离开, 苏梨末看着坐在乾隆怀里的永瑢, 给他使了两个眼色, 然而永瑢只当没看到坐在乾隆膝上动也不动。
    苏梨末只得上前道:景顺,永瑢该回去了。
    景顺常来慈宁宫知道不能吵着皇祖母,玩儿够了就该回去,因此乖乖的任由苏梨末牵着手领了下来,倒是永瑢还是不动,苏梨末只得双手过去一把抱了过来,温柔和顺的朝着乾隆道:永瑢这是跟皇上亲呢,臣妾都唤不动他了。
    亲些好,等再大一点,皇帝就是想抱,孩子也不肯喽。太后笑着说道。
    苏梨末接回景顺和永瑢带着永璋告退出了慈宁宫,刚走到外面,永瑢凑到苏梨末身边压低声音说道:皇阿玛果然是疼我的。
    傻孩子,当然,皇阿玛疼爱你们每一个人,皇额娘也疼爱你们每一个人,特别是永璋,你知道吗?所以,你要特别的孝顺皇阿玛和皇额娘。额娘,要你做个孝顺的好孩子。苏梨末笑笑,看着永璋道。
    儿子知道,额娘说过多次,儿子一定好好孝顺皇阿玛皇额娘还有额娘,好好照顾弟弟们。永璋说完,拉过永瑢的手,朝着苏梨末道:那儿子们就先回阿哥所了,改日再给额娘请安。
    好,苏梨末不忍,一路抱着景顺直直送到了阿哥所门口。
    永瑢也摸摸景顺的小脑瓜道:改日你一定要来阿哥所看六哥,六哥给你玩七巧板。
    知道知道,哥哥,哥哥。景顺笑咯咯道。
    回到景仁宫,苏梨末安顿了景顺,让奶娘哄她吃饱睡觉,自己则回了暖阁开始用早膳。正月里要干的几件大事儿都干完了,可以放开耍丫的了。
    苏梨末刚用完早膳,送赏赐的太监就一波波来了,太后、皇上、富察皇后和娴贵妃都着人送了赏赐过来,苏梨末让霜降带人一一登记造册,然后把自己早就筹备多好的节礼也清点好让霜降带着小太监们各宫去送赏赐。
    每位妃嫔都是两样一匹料子和一串压襟,根据品阶不同准备了不同的材料,一视同仁,毫无偏颇。
    春熙宫内,嘉妃看着景仁宫送来的赏赐,不屑一顾,不耐烦道:都什么寒酸的东西,扔出去。
    腊梅知道嘉妃是为了今儿在慈宁宫的事儿心里不痛快,让人把赏赐收起来放在不显眼地方,又上前陪着笑脸道:娘娘心里不痛快?
    你是没见六阿哥人小鬼大紧紧搂着皇上的脖子不撒手,缠的皇上没法子只能一直抱着他,都没抱咱们八阿哥一下。更可气的是永琪,才开蒙两年多,竟然已经熟读《孟子》敢在太后面前卖弄。嘉妃不满道,一脸不耐烦。眼见着皇子们一个个长起来了,她怎么能不慌,这愉妃看着榆木疙瘩一块,没想到生了这么个伶俐的儿子。从前倒是本宫小瞧他了。
    娘娘消消气,才五岁多得孩子能看出来什么,再怎么拍马也赶不上四阿哥一根手指头。小时候聪明伶俐,长大了未必是什么料子。腊梅宽慰道。
    也是,没准以后就是《伤仲永》。嘉妃嗤笑道。她的永珹才是拔尖儿的,任谁也比不过,赶不上。
    *
    到了下午百无聊赖,苏梨末让人去请了陈贵人、舒嫔、令嫔过来打马吊。春节的假期,她最喜欢干的事儿就是打麻将啊。
    不多时,三人就来了,陈贵人戴上了苏梨末上午刚让人送去的压襟,看来是真喜欢。
    上次在娘娘这里打马吊还是秋天,转眼这就正月里了,时间过的真快。陈贵人笑笑道,开始摸牌。
    季节有所更替,后宫的形势也是。苏梨末含笑说道,看着陈贵人身上簇新的宫装上掐边的风毛出的油光水滑。
    这句话与陈贵人是,与令嫔就更是。
    娘娘心思巧妙,怎么没想着为自己打算?令嫔说着打了一张牌出去。纯贵妃可以指点她一击即中,为什么不肯为自己筹谋争得圣宠不衰?这些日子,令嫔一直在想这件事情。
    本宫年逾三十,许多事情早就看淡了,只盼着好好把三个儿女养育成人嫁人娶妻一生平安终了也就罢了。倒是妹妹双十年华正值青春貌美,未来不可限量。苏梨末说着加重了未来二字。
    六筒。舒嫔看了看手中的牌,打了一张出去。
    糊了。令嫔拿起六筒配对推开牌面笑盈盈道,说完看着苏梨末,承娘娘吉言了。
    哎呀,嫔妾还想着别这张六筒打出去喂了牌,没想到真是。舒嫔说着数了钱放在令嫔面前,再来再来,嫔妾就不信了,今儿赢不了一把。
    四人结束了话题,开始专心打牌,都是明眼人,有些话说出去,听一听,也就明了,无谓多说。
    在长春宫歇罢午觉用了些点心,想到今儿在慈宁宫,六阿哥永瑢扒在他身上跟景顺似的做那小女儿态,乾隆就来气。
    好好一个阿哥,怎么就养的这般爱撒娇耍赖?日后可怎么得了。
    出了长春宫,让李玉吩咐摆驾景仁宫。
    叩宫门进去,看着廊下四个太监值守个个精神抖擞,乾隆皱着的眉头微松,看来上次的话,苏梨末听进去了,没有再一味的不顾规矩,纵着奴才们。
    太监们看到乾隆正要请安,被制止了,只能回到原地站好。
    李玉掀开帘子,乾隆刚抬腿要走进去,就听到暖阁里热闹得很。
    不行不行,嫔妾没想打这张贰万的,牌还没落地就不算数。
    怎么不算数,已经叫出来贰万了,刚好和本宫手里的凑对,糊了,怎么就不算?
    口胡喊错了也是有的,还没打在桌子上就是不算。
    你们听听,悔牌不成又要耍赖?
    陈贵人这牌打了就打了,怎么还反悔?
    可不是,嫔妾也没想到贵人妹妹还有这般耍赖的时候。
    乾隆面色瞬间冷了,李玉伺候再测小心翼翼的说道,听声音似乎是陈贵人、舒嫔和令嫔在内。
    乾隆看了李玉一眼,径直走进暖阁。
    伺候在旁的五六个宫女们先发现了乾隆,一一下跪请安,故意放大声音奴婢给皇上请安。
    闻言,牌桌上的四人面色各异,十分精彩。
    令嫔正对着乾隆来的方向,最先反应过来,起身请安,声音婉转若黄鹂动听,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
    余下三人也忙起身请安,苏梨末敛去晚秋神情,再抬头面上温柔和顺,皇上怎么这个时辰来了?
    怎么,朕不能这个时辰来?打搅了你们打牌的、雅兴?乾隆走到锦榻旁坐下,看着下面的牌桌上四堆银钱,再看看地上跪着的四个嫔妃,情绪几度流转,最后目光定格在苏梨末身上。
    当然,当然,不,没有。皇上来的正好苏梨末把后半句话吞到了肚子里,皇上要不要也来打一局,可好玩儿了。
    看着苏梨末那温柔和顺的笑,乾隆只觉得胸口的烦躁似乎又升了起来,退下吧。
    听到这三个字,令嫔看了看乾隆的脸色,率先站起来告退出了景仁宫,见状舒嫔和陈贵人也一并退下了。
    看着跪在地上的苏梨末仿佛不知疲倦的挂着笑,乾隆不耐烦的道:你自己不务正业不守规矩也就算了他可从来不知道,陈贵人也有这样耍赖悔牌的一面,一个个跟着她都学的没规没矩。
    这句话,听得苏梨末莫名其妙,寻思了一会儿才柔声问道:打马吊是不务正业吗?皇上的意思,臣妾没懂。
    第48章
    这句话, 乾隆可不好接,宫里,最喜欢打马吊的就是太后, 时不时同太妃们一起打马吊。
    皇上是觉得臣妾哪里做的不好, 有失规矩体统吗?有人喜欢看书, 有人喜欢作画,有人喜欢下棋, 臣妾喜欢打马吊, 左不过是打发时光, 这个似乎并无不妥之处呀。苏梨末辩解道,到底是她的合伙人,还是要好好沟通的。
    乾隆看着地上跪着的苏梨末丝毫没有任何反省, 只得换了话题再次道:永瑢一个三岁的男孩子,学着景顺那般爱撒娇女儿态,成何体统?
    听到这些,苏梨末总算知道乾隆今儿的来意了,看来是为着六阿哥的教育问题来告诫她不要过分宠溺, 不用乾隆说出口,苏梨末都知道他会说得那些话是什么,无非就是男儿应当顶天立地, 俯仰无愧于天地等等等等,可是,永瑢现在还只是一个三岁的小朋友啊,他需要的是爸爸妈妈关心爱护和陪伴。
    可是皇上今儿不也抱着永瑢没撒手吗?苏梨末反问道。其实中途乾隆是有很多机会把永瑢放下或者交给奶娘的,但是他都没有这么做。想来, 没准, 也是第一个皇子这般撒娇耍痴, 乾隆嘴上强硬,心里没准也是觉得这般贴贴很是暖心呢。
    牙尖嘴利。乾隆一个字一个字道,起来吧。
    终于叫起了,苏梨末赶紧起身坐在了锦榻上,温柔和顺的笑着道:永瑢今儿离开慈宁宫的时候,跟臣妾说了一句话,皇阿玛果然是疼我的。皇上是严父,又是圣君,在孩子眼里更多的敬畏,不敢过分亲近,生怕触了逆鳞错了规矩。皇上总说规矩规矩,一些无伤大雅的事情,又有何妨?
    闻言,乾隆愣神了。小时候他也曾觉得皇阿玛是不是疼三哥多过于疼他,后来有一次皇阿玛把自己小时候用过的弓箭赐给他,他才知道,原来皇阿玛也是疼他的。
    聒噪。乾隆道。
    苏梨末给霜降使了个眼色,霜降上了茶,又端了两碟子糕点过来。
    皇上尝尝看,苏梨末说着拿起一块桂花白霜糕递给乾隆,这是永瑢最喜欢吃的糕点。
    乾隆看了一眼苏梨末接过糕点放到了嘴里,永瑢已经三岁了,这还是他第一次知道永瑢喜欢吃桂花糕。
    甜腻,软烂,同养心殿的桂花糕没法比。
    乾隆接过吃了一块,又拿了一块,喝了盏茶才离开了景仁宫。
    李玉看着撵轿上的皇上似乎高兴了不少,来的时候本就有气,再看到牌桌火气旺了不少,没想到不过进去两刻钟的时间出来就好了。
    这纯贵妃娘娘也是怪,有时候三言两语就能把皇上惹怒惹毛,但是有时候又能三言两语就给皇上顺了气。
    后妃里大多是小心伺候奉承的多,如纯贵妃娘娘这般也着实少见。
    把养心殿的桂花糕送两碟子到景仁宫。乾隆吩咐道。
    哎,李玉收回思绪躬身应道,给身后的徒弟小合子使了个眼色去办。
    看着皇上走的时候面上似乎并无不愉快,苏梨末也松了口气,她刚才的话也是试探着说得,所幸皇上并没有怪罪的意思。原就是无伤大雅的事情。
    娘娘,皇上身边的小合子又送来了食盒,说是皇上赏赐的。霜降把食盒打开又端了两碟子糕点出来。
    苏梨末拿了一块尝了尝是桂花糕,唇角的笑意层层漾开,吃完又拿了一块。
    看来她的话皇上听进去了。
    否则也不会专门送了永瑢爱吃的桂花糕来。
    这是在告诉她,怜子之心,不仅母亲有,父亲也有。
    *
    正月里大宴小宴不断,宫中最不缺的就是花团锦簇。
    不过于苏梨末来说,这些当真索然无味,除了必要出席的宴会,其他的能推的她都一律推掉了,什么去畅音阁听戏啊,落雪轩赏梅啊倒是隔三差五请了御膳房的宋嬷嬷来景仁宫教她做糕点。
    宋嬷嬷在御膳房做了二十年的点心了,手上颇有些经验,这还是第一次有后宫妃嫔专门请了她来教习作糕点。她同上官商议过,得到了准许才接了这个活计。
    一开始她以为纯贵妃不过是心血来潮,偶一为之,没想到一连大半月每两三天请她来一次景仁宫,每次一个半时辰。不过纯贵妃娘娘也不是白使唤人的,每次来都会给赏银,倒是多了不少油水。况且纯贵妃待人又和气,从来不会仗着贵妃的尊位颐气指使,每次都是好言好语请教她,做的不好也从不生气,继续再做。
    别提御膳房里有多少人羡慕她这个差事了,都托她留意看看纯贵妃是不是还想学其他什么手艺,让她帮着推荐。
    *
    富察皇后和娴贵妃忙完正月里各种大宴小宴,又要操心准备二月去东陵祭祖的事宜,每次去东陵祭祖路过盘山,皇上都会在盘山盘桓数日祈福礼佛,这些也要提前早早的预备着,来回约莫要一个月的时间,衣食住行哪样不要精心准备,费的功夫和心思多着呢。
    且三月和敬公主下嫁科尔沁,一切章程按照固伦公主等级操办,虽然有礼部督办,但是富察皇后统共就这一个女儿,心肝儿似的,如今遵循满蒙联姻的旧俗要下嫁去科尔沁,她这心滚油煎过似的。
    若是早知道有这么一天,早早的就应该把公主的婚事定下来。才高八斗的状元探花也行,庸碌的世家子弟也可,只要心地仁善待和敬公主好就成,只要在这京城里都好都行,哪怕受了欺负也能进宫跟她哭一哭,也能帮着撑腰出气。
    如今要远嫁科尔沁,今生有没有再见的机会都未可知。额驸身强体壮能携手白头还行,如果不幸早逝,难道还要学那未开化的旧俗下嫁给兄弟后代不成?着实荒唐。
    总想着和敬公主还小还是个孩子,一拖再拖,和皇上一起也相看过年轻子弟,总觉得配不上这唯一嫡出的掌上明珠。没想到如今
    富察皇后再怎么不情愿,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辛酸眼泪往肚里咽。只能在固伦公主等级的陪嫁里,又添了许多,没准哪天哪样东西就能派上大用场。乾隆也命人搜寻了许多奇珍异宝添了进去。
    *
    嘉妃不满令嫔狐媚惑主分走皇上大半的宠爱,因此正月里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怎么让皇上翻她的绿头牌,怎么让皇上能多见她两次上,其他的事情暂时也顾不上。年前被冷落那几个月,她想的再明白不过,无论怎么样一定要握住皇上的心,圣宠不衰,否则这后宫里看她不顺眼,想要把她拉下来的人太多了,最最重要的是,为着两个阿哥以后的前程计,她也必须要是这后宫第一宠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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