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那个在鬼林山洞里的人没变,依旧是蠢到无可救药。
    修养了几日,任柯说要出门去办点事情,让阿言驾马车。
    可怜的阿言,才刚好没多少,就被奴役了,只是这回没有那么大的怨气,乖乖巧巧的攥着缰绳,马车四平八稳行走。
    阿言驾着马车上路,突然的听到身后有喊声,仔细一听是:徒儿,等等为师。
    声音熟悉的不能再熟悉,而且敢用这种语调称呼和自家主上说话的就一个人,阿言掀起车帘,向任柯投去询问的目光。
    不用管他。
    沐轩靠着车板昏昏欲睡,不一会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药味,脑袋偏了偏,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入梦。
    松护门聚点不在城内,在乡下,马车晃悠了两个时辰才到了目的地,马车停到了严府门前。
    阿言掀开帘子,看到任柯抬手示意他不要说话。
    他看了一眼还在睡觉的沐轩,自觉的放下帘子。
    沐轩一下惊醒过来,看任柯直勾勾的看着自己,尴尬的擦了擦嘴角莫须有的口水。
    任柯先下车扶他,他发现沐轩身上受伤后,就对他无微不至,偶尔大庭广众之下,沐轩被弄得老脸通红。
    任柯抬手拂袖,走到门口,被守卫拦住,来者何人?
    活阎王。任柯竖起了手里的剑,上面阎王两个字透着杀气,小厮吓得愣住,随即反应过来拔刀。
    任柯半退一步,小厮的刀才拔出一半,阿言的剑就已经架在他的脖子上了,顿时吓得脸色惨白,旁边的人不敢动弹,生怕那快剑抹的是自己的脖子。
    任柯冷笑,劳烦禀报一声。
    半刻后,严挚百感交集的来接人,看到阿言后明显神色骤变,不似愁色更像欣喜,连忙把三人直接迎入了书房。
    听到门窗关上的声响,沐轩微微垂眸,感到了寒凉之气,低头咳!了一声。
    阿言闻声,瞬间出剑,严挚一个转身,泛着寒气的剑就已经别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血液渗出些许,神色凝重。
    压力袭来,严挚活得久了,见多了打打杀杀的事情,倒不慌忙,神色冷静,压低了声音问:你这是何意?
    任柯身姿挺拔,指腹摩擦剑鞘,嗓音沙哑,动我的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严挚微微垂眸,眼神飘忽,叹了口气,下手的时候我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了。
    他对阿言下手时是带着赌的成分所在,如果活阎王真是个无情无义的人,那他就当是为民除害。如果是,那他的孙女就有一线生机。
    任柯:那结果你看到了。
    嗯。严挚点头,又问他:你要我怎么做,你说吧。
    他既然没直接下手,就说明有谈的余地,只要可以救燕儿,怎么样都可以。
    一命抵一命。
    严挚果断答应,可以!
    第二,日后松护门不与祁山作对,如果他们向善就帮他们改名换姓。
    向善?
    祁山的人会想向善?
    任柯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微微蹙眉,抬手让阿言收回剑。
    脖子上的威胁被撤走,严挚紧接着问:那如果向恶呢?
    那就不归我管了,他们惹了谁自会有人收了他们。
    他只管得了一部分的人,有些人若是自作孽他自然没法救,尽人事,听天命吧。
    沐轩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将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好,我都答应你。年过古稀的严挚毫不犹豫的答应,略微浑浊的眼睛变得发亮。
    立字据,两份,一份祁山留着,一份是你的遗言。
    严挚听到遗言两个字时微微一怔,眼底略过万千情绪,最后郑重其事的答应,好。
    任柯和严挚单独交谈了一会,沐轩和阿言在门外等着。
    阿言抚摸手中的剑,通体黝黑的剑在白日里显得夺目,在黑夜里难以寻迹。
    任柯将这把利器交到他手上的场景历历在目,前一刻任柯用这把剑大杀四方,像个浴火重生的魔鬼,拎着剑走到他的面前,将剑递给他。
    前几日沐轩和任柯的打斗,恍惚间,他又见到了这把剑该有的戾气。
    沐轩看他满眼都是剑,歪着头问他,你买完房子应该就不杀人了吧?
    阿言听到他问,抬头看了看他,此人看起来风一吹就能倒,之前也试过,实在没有一点武功,就连根骨也极差,偏偏那日的一招一式都极其迅敏有力,让他险些以为天下第一剑在和主上打斗。
    你什么时候学的?
    沐轩反应了一下才知道他指的什么,耸了耸肩,颇为无奈,就半夜偷偷练练。
    他说的阿言不信,他身为暗卫,神经极为敏感,他就守在他和主上周围,每次他锻炼都看得到,显然就是简简单单的强身健体,连剑招都没见他练几下,不可能在他病的这几日就练得能与任柯匹敌。
    简直就是睁眼说瞎话,但要说他之前就会,阿言也是亲自试过他的,但凡练过一点武的人,都不会像他那样笨拙。
    这点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硬是将自己逼入了混乱,最终用了一个理由说服了自己沐轩是神仙。
    如柳絮所说,沐轩是个神仙,所以反常的事情发生在他身上也变得正常了。
    说服自己之后,任柯和严挚也从书房出来了。
    任柯看沐轩无神的靠在柱子上,懒洋洋的看向自己,冷风撩动他的青丝,拂开他的披风。
    他走近,给他拢了拢衣领。
    进入女子闺阁,一股温热的气息袭面而来,一股淡香飘荡在四周,严挚领任柯入了里间,里面生了火,却依旧寒冷。
    沐轩隔着纱帐看到床榻上躺着一个姑娘,双眼紧闭,安静祥和仿佛睡着了一样。
    任柯调整气息,先让自己的气息平和,然后抬手给安睡的姑娘诊脉。
    手腕冰凉的像是覆了一层霜,他微微蹙眉均匀的呼吸,催发内力,抵御寒气。
    气息微弱,心跳轻微,周遭的香气都掩盖不住药味,估计是天天以人参吊着命。
    这丫头倒是坚强,体内寒毒蔓延,却还没触及心脉。
    可怜严挚了,听说他儿子儿媳十年前在和一群恶贼打斗之时死了,只剩下这么一个小丫头了。
    老门主一边要操劳松护门,一边又寻医问药想要治好孙女。
    脉象诊断完,严挚急切的问他,能治好吗?
    他点了点头。
    小姑娘身中寒毒已久,身子骨又不想阿言那般健壮,要想将盘旋在体内的毒素全数逼出,须得先给她把身体调一调,否则一旦将毒素逼出,她途中身子熬不住也是徒劳。
    他们在松护门住下,任柯写了个方子让严挚每日用药,等到时机成熟再逼出毒素。
    沐轩看他写药方和嘱咐的时候,心里暗自感伤,如果任柯是个大夫,那多好。
    好好好。严挚握着药方,仿佛看到了活蹦乱跳的孙女一样。
    是夜。
    月明星稀,冷风四起。
    任柯睡不着,轻手轻脚的出门,月光洒在他身上,铺了一身的寒凉。
    救不活的话要下杀手吗?阿言靠着廊柱子问他。
    他侧目朝着他,不答反问,阿言,你知道我为什么说是要来给你报仇吗?
    尹悦在这。
    阿言抱着剑看他,微微一怔,一贯冷漠的表情此刻露出了震惊之色。
    原来,带他来报仇,不只是因为严挚的下毒,更重要的是尹悦。
    第八十七章
    给严燕逼毒的那日, 严燕的院子里里里外外都是人,阿言守在门边,沉默不语。
    沐轩闭目养神,手指在衣服上一圈一圈的旋转, 和667讨价还价。
    忽然睁开了眼睛, 垂眸笑了笑,和667谈成了, 心里也舒服了许多。
    667:[拜托, 严挚不能死啊!]
    这最后一次机会是说服任柯,而说服的点就在于, 让任柯不要杀那些人, 比如温权树, 比如严挚。
    但沐轩一点也没有阻止, 之前没有惩罚就算了, 现在可是有惩罚的, 他依旧无动于衷, 667都要被他弄得崩溃了。
    宿主在纵容他的攻略対象,真是不常见。
    护卫首领是个壮汉, 肌肉都快赶得上沐轩腿粗了, 就站在他旁边,兴许是闲得无聊了,就主动和他攀话,沐兄弟,这要多久啊?
    沐轩身上没有任柯那种生人勿近的气质,也没有阿言那张苦大仇深的脸, 天生就让人觉得亲切。
    在松护门这几日,不敢和任柯阿言说的事, 都是和他说的,久而久之,大家也能说上几句闲话。
    沐轩懒洋洋的靠着柱子,打了个哈欠,不知道。
    首领顺势坐下,小声的问他,活阎王真是祁山山主啊?就那个杀手组织的头目?
    自从寒露问道后,这件事传的沸沸扬扬,但还是有人不敢相信。
    沐轩看他一脸好奇,颇为嫌弃他那头炸开的头发,就不着痕迹的离他稍远了点,皮笑肉不笑的回答,我不知道,我就是被他街上买来凑数的,我还想问呢。
    他张口就胡扯,首领愣了一下,本来还挺同情他的,但一下就想起,屋里那位活阎王,対谁都是大爷模样,唯独対这位像个小弟,关心备至,细致入微。
    要说这兄弟长得人神共愤、雌雄莫辨的好看,那也就算了,偏偏他长得也就普普通通,大街上一抓一把。
    就这,还是凑数的?怕是骗傻子玩吧。
    沐轩看他眼神转为鄙夷,依旧一脸认真,誓要将戏演到底不可。
    不一会,有人匆匆忙忙而来,対这首领耳语了一番。
    首领唰一下就站起身,往门口走去,阿言提剑拦住他,眼神冷冽,首领犹豫了一下又转身回来,焦躁不安的晃动。
    沐轩:有人找?
    首领瞥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女人?
    闻言,首领愣了一下,不等他下一句话,就将他拉起来,你和他好的跟一个人似的,谁见都一样,你去看看。
    沐轩:
    阿言眉头紧皱,长剑出窍指着他们,看守的人全都紧张起来,都举起了刀剑,气氛凝重,危机一触即发。
    沐轩别开首领的手,连忙将阿言的剑按下,你守着任柯,我没事,他们门主和小姐都还在里面,他们不敢做什么。
    阿言犹犹豫豫的收回剑,首领也摆了摆手让大家收手。
    沐轩理了理翻折的袖子,和首领一道去了前厅。
    空空荡荡的厅堂站着一位身着黑袍的人,宽大的黑袍将整个人笼罩在其中,看不清身姿面容。
    沐轩让首领边上等等,这个人可是个贵客,他要单独会会。
    来人将帽子摘下,露出样貌来,微微抬眼,一双杏眼明亮,脸上不见岁月痕迹,风韵犹存。
    沐先生。
    这称呼倒是少听,沐轩微微颔首算是打招呼了,抬手请她坐下。
    没想到是夫人。
    安秋蓉是李诚的夫人,亦是安家的千金,如今寻到此处,特地来见任柯,倒让人很意外。
    桌上茶还温热,沐轩看她优雅从容的落座,不紧不慢的喝了口热茶,目光望向他们来时的方向。
    沐轩:他有事,夫人同我说也是一样的。
    安秋蓉缓缓搁下茶盏,凝视着他,斟酌了一刻,才问道,先生可知任姑娘的坟冢在何处?
    対于这个安家千金,沐轩了解甚少,书里対她也不着笔墨。
    如今见她,沐轩站在任柯的角度,対她实在是有不了好脸色,又听她这么一问,不论她出于何种目的,情绪都是愤懑的。
    可归根结底,她也是受害者。
    沐轩沉声回她,不知。
    任柯告诉他,他的母亲是被活活烧死的,连尸首都没有,坟冢也没有立,因为他想,报完仇,才配给任琇刻一块牌位。
    安秋蓉听完眼神暗淡了下来,有些拘谨的苦笑了一下,也是,我这样的人,哪有颜面见她。
    沐轩瞧着她不像演戏,但也不会轻信。
    夫人来不只是要这个吧?
    好好的大家闺秀,乔装打扮而来,生怕旁人认出她来,就只是为了问这个问题,未免有些牵强。
    我
    她才刚开口,目光就被杀气腾腾的人吸引了过去,猛然站了起来。
    沐轩眼疾手快的拉住任柯,将他拔出一半的剑送回去,低声警告,任柯,不要冲动!
    [呼!我差点以为你又要纵容他。]667长长的出了口气。
    沐轩却还是神经紧张,他不是因为任务,是因为安秋蓉不该死,她不并不知情,说来也算是受害者。
    任柯眼神阴冷的看着她,一想到母亲以泪洗面,他就心绞痛。
    适才还神情自若的安秋蓉,此刻见到他后,眼泪掉落,有些不知所措,又悲痛万分。
    忽然走近,拎起衣角朝任柯跪下,你要杀我,也是我罪有应得,我是独自而来,死了断不会有人查到你的。
    她语气坚决,不似玩笑。
    任柯一怔,随即冷笑。
    安秋蓉从袖口取出一张纸,双手奉上,是我対不起任姑娘,我已与李诚和离,从此各不相干。
    世上的女子,有像尹悦那般蛇蝎,有像任琇那般善良,也有像安秋蓉这样深明大义的。
    世间万物,有好有坏,有善有恶,有时会叫人看花了眼。
    当初,任琇去寻夫时被人耻笑,说她痴人说梦,苦苦哀求都未得见人一面,如今尸骨无存,却有人巴巴的来认错。
    真是可笑。
    任柯看着她手里的白纸黑字,他母亲也曾退步只求一封和离书,却也被人羞辱一通。
    他将和离书扫走,愤恨的问她,现在有什么用!我母亲被人羞辱时你在哪?她死时你在哪!
    安秋蓉泪如雨下,她也知现在做什么都晚了,人已经死了。
    只恨少时太蠢,没想到李诚是那样的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眼见着任柯眼睛发红,沐轩连忙捂住了他的眼睛,挡在他的面前,轻声叫他,任柯,你冷静一点。
    任柯听着他的声音,平复了一□□内蠢蠢欲动的气息,伸手拉下他的手,垂眸看着安家千金,屈身跪拜自己,可真令人唏嘘。
    冤有头债有主,你滚吧。
    说完,他拉着沐轩要离开,却听到安秋蓉激动的说,欢儿,能否放过她!
    闻言,任柯一怔,沐轩也是一愣。
    李欢说是李诚好友的女儿,因为好友病故托付给他,实则是李诚的私生女。
    安秋蓉和李诚膝下无子,一直将她当成亲闺女养。
    不久前,冷玥设法给安秋蓉递了点消息,引她去查李欢的身世,紧接着牵连出李诚的许多谎言。
    被枕边人欺骗这么久,她竟还以怨报德,不知是真将李欢当成了女儿,还是太过善良。
    安秋蓉看他们回头,连忙哀求,欢儿什么都不知道,求你放了她。
    任柯反问,我母亲知道什么呢?
    她何其无辜,最后落得个名声尽毁,尸骨无存的下场。
    沐轩拉着任柯的手,他的手在发烫,青筋暴起,把李欢带去安家,和李诚断了吧。
    闻言,安秋蓉眼神动容,看向任柯,似乎在等他点头。
    沐轩将任柯拉走,直到出了厅堂,到了宽阔一点的走廊上才将他放开,看他红着眼眶,强忍着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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