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孔江的醉刀时柔时缓,招招留有余地,是正道路子。
    两人来来回回,不相上下,叫人眼花缭乱,暗叹精彩。
    任柯不喜纠缠,忽然剑招横贯而出,一改温和的剑招,速度极快,让人应对不暇。
    不过几招,孔江便被击退几丈外,而任柯从始至终没有出剑,心平气和,十分镇定,好像连五分力都没有出。
    任柯当年敢上祁山,若是没有真本事也不会只带几人,他日日夜夜练武是为了不让自己落入绝境。
    他靠的不仅仅是天赋,还有旁人看不见的努力。
    那边输了的孔江也没有气恼,只是重重的叹了口气,收了刀朝他笑道:不行不行,打不过。真是后生可畏啊。
    任柯收势,朝他微微颔首便迫不及待的离开了。
    来时走的是屋顶,去时走的是路,他一时弄不清方向,转来转去都是绕着一个地方,不由得有些头疼。
    想了一下还是决定不为难自己,一跃上了房顶。
    果然,站得高,看得远,任柯在密密麻麻的房子之中找到了他们在的那个,慢慢的走去。
    他脚步轻盈,虽然走的缓慢,但屋顶也没发出动静,他一边走一边看。
    来时没注意,此刻看才发觉衡山派果真是气派,光说这屋子一眼望去就占满了半座山头了,依山傍水的,不是什么辉煌之境,但也雅致清幽。
    时不时的会看到假山溪流,花草树木更是数不胜数,若是让人将山庄全部打理一遍,没有上百人打扫个一两天是完不成的。
    想着,他脑海里又响起李诚的声音,不由得用力的握了一下剑。
    让仇人安逸的过了这么久,这是他做的最错的一件事了。
    啪!
    任柯只顾着想乱七八糟的事情,一时忘了脚下,踩空了一块砖瓦,直接往屋子里掉去了。
    他一个转身站稳,紧接着一块瓦就打在了他的肩上,有些疼。
    任哥哥!
    突然爆出的声音让他吓了一跳,抬头一看是李欢,他还没来得及出剑就被拽住了衣袖。
    此地不宜久留,他刚抬手想要敲晕这丫头,就听到轻哼的声音,循声看去便放下了手。
    墨闻此刻趴在床上,面色苍白留着汗珠,眼神似有千言万语的看着他。
    任柯推开李欢,抬眼看向墨闻,脸色惨白,趴在床上,衣服上有斑斑点点的血迹,像是受伤了。
    墨闻:欢儿,你先出去。
    啊?李欢一阵茫然,疑惑的看着他,见两人都不出声,于是犹犹豫豫的出了门。
    墨闻看任柯那双冷漠的比寒冰还要冷冽的眼睛,低眸苦涩的一笑。
    任柯抬手摘下面具,露出原本的样貌,关于墨闻对他的一再示好,他并不感激,甚至厌恶。
    当年,任琇从千机阁得知他的身份后,义无反顾的带着他回了京城,可惜还未见到东方老将军,就被赶了出去。
    任琇不肯罢休,便在京城落脚,日日登门,可惜次次都被拒之门外。
    直到有一日,一位少年出现,拦住了还要再去的任琇,一番交谈下来,任琇泣不成声,而少年也痛心疾首。
    那时任柯在门口看门,听到母亲大喊的声音,连忙冲进去看。
    任琇一把抱住了他,满眼心疼的望着他。
    忽然,少年起身,掀开衣摆朝任琇跪下,庄重的磕头,孰轻孰重,任姑娘自有定数,在下替天下百姓谢姑娘。
    任琇不置一词,紧紧地抱着任柯,许久才呜咽道,你们实在荒唐可笑,一个孩子罢了后面的话被她的哭声代替了。
    因为突如其来的少年,任琇带着任柯离开了京城,自此再没踏入京城一步。
    任柯还依稀记得,那个眉目如画的少年跪在自己面前,双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泪流满面却还强扯出一抹笑意。
    你爹娘十分爱你。
    如今那个眉目如画的少年长成了眼前人的模样,容貌没有长磕碜,可那心也没长全。
    任柯看他枕头边的几块玉碎,挪步靠近,拾起一块看。
    当初离开京城后,他发现身上的半块锦鲤玉佩不见了,闷闷不乐的好久,没想到再见碎成了这样。
    墨闻看他看玉佩,忍着背上的鞭伤痛楚,闷声道,你收手吧。
    话音刚落,就见他手中的碎玉化成粉末簌簌的落下,然后他满眼嫌弃的拍了拍手上的灰。
    任柯声音冷漠,神色冷清。
    四目相对,墨闻见他神色坚定不移,心就像狠狠地被扎了一刀,痛的连叫都叫不出来。
    眼前的人原本只是个单纯无辜的孩子,是他从一开始就将他推入了深渊,害他有家不能回,改名换姓,才成了如今这副模样的。
    寒露问道开始了,李诚成为衡山派掌门人后,不断收买拉拢各个帮派,劫富济贫,成了一个有情有义的侠义之士,人人称颂。
    清早,沐轩晨练回来后,看半夜才回来的人还没醒,就去洗漱顺便去找找吃的。
    任柯醒来,看床边叠好的如雪白衣,缓缓伸手覆盖其上。
    母亲去世,他没有披麻戴孝,也没有将其厚葬,甚至连她的尸首都没有找到。
    枉自她对自己的悉心照料,真是不配叫她一声娘。
    他正系腰带时,听见窗户被敲响,微微蹙眉,正疑惑,就见窗户被推开,外面的一张笑吟吟的脸庞。
    沐轩举起托盘,里面有两碗粥,还在冒着热气,他笑得眉眼弯弯,撑着窗台,主上,吃个早餐?
    任柯无奈的一笑,走过去把窗户支起来,将他的托盘放到窗台上。
    怎么起这么早?
    睡不着啊。沐轩撑着窗台,姿态慵懒,兴许是出门急了些,有几缕头发没有绑好,飘飘洒洒的落在肩上,他也浑不在意的将其揽到而后。
    任柯看他露出的颈项,已经是晚秋了,风越来越凉,他身子骨又不好,于是抬手给他拢了拢外衣,嘱咐道,天气冷,出门多穿些。
    知道了。沐轩敷衍的答应,搅动讨来的米粥,舀了一勺吹了吹递到他嘴边。
    任柯低头张嘴,刚起尚未来得及绑好的头发倾泻而下,幸亏沐轩眼疾手快的捧住,否则就掉到碗里去了。
    初升的太阳不算刺眼,落在两人之间,碗里的粥被照的晃眼。
    任柯咽下一口,没什么味道,不想再喝了,却被沐轩拉住,被逼着硬是喝完了一碗。
    一直倚着墙而站立的阿言,被他们一早的浓情蜜意弄得直皱眉头,这两人仿佛瞎了一般,没看见他似的。
    目睹任柯吃完,剩下的一碗,沐轩顺手就递给了阿言,抬手推门而入,去给任柯梳头发。
    阿言看着碗里的白粥,本来是挺饿的,看完刚才那一幕,现在感觉没什么胃口了。
    任柯看着活泼好动的沐轩,欲言又止,本想让他就在这里等着他回来,但一想,若是有什么事发生,他独留此处更加危险,倒不如在自己身边看着,他还要安心些。
    练武场早已经收拾妥当,摆上了许多座椅,他们不紧不慢的去的最晚,看上位区坐的都是有名声的门派帮主或是代表弟子。
    下面倒是还有些空位,但他此行本就不想低调,于是不顾阻拦的往上走,拉着沐轩坐到了一个男子旁边。
    男子头戴斗笠,将面容遮了个全面,见他们坐下,并未撵人,镇定自若的继续喝茶。
    见状,那些本想阻拦的衡山弟子才罢手。
    刚巧赶到的墨闻见此景,神色微凉。
    旁边的人安安静静,似乎知道他们要来一样,浑身萦绕一股茶香味,不浓不淡,让人恍若置身于静室。
    沐轩侧眸,淡然一笑的打招呼,好巧。
    男子亦是侧眸,微微颔首,很巧。
    千机阁不是不入世吗?
    大隐隐于市。千悔一本正经的解释,顺便给他们倒了茶水。
    沐轩将茶移到任柯面前,小声的的拆他台,不是因为这里有交易要做吗?
    千机阁在江湖中一向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此番出现,也预示着江湖,山雨欲来。
    千诲略过他,看向任柯,你知道有多少出重金要杀你吗?
    不管多少,祁山双倍。任柯说的云淡风轻,好似祁山是一座金山一般。
    沐轩有点心疼祁山的金库了。
    任柯沉默的喝着茶,等着李诚来,旁边的人便迎了上来,客客气气的对他说:阁下就是京州盛名的神医吧,不知一会可否移步楼阁,在下有要事相求。
    闻言,沐轩和任柯不约而同的看向千诲,眼里杀气腾腾。
    千诲镇定自若的垂头喝茶,吹了吹浮在水面的茶叶。
    要不是大庭广众之下,沐轩真想打死他。
    说话的人六七十岁的样子,任柯歪头看那人座上的字,赫然松护门三个字,这个门派并不大,但是重情重义,很受江湖中人的敬仰。
    任柯与他们无冤无仇,于是颔首回道:可以。
    听到回答,老人欣慰的点头回了座位。
    送走一个,还未和千诲理论,就听到一个拖长尾音的喊,徒儿。
    酒气袭来,紧接着听到沧桑却又嬉笑的声音,任柯冷眼扫去,目光如刀,前辈,我不拜师。
    孔江执拗的盯着他,自来熟的挤到他旁边坐下,不行,这天下就没我收不到的徒弟。
    酒味扑鼻,沐轩虽然自己喝酒,但并不代表喜欢别人身上的酒味,他捂着鼻子迫不得已往千悔挨近了些,紧皱眉头。
    任柯压着不耐烦,前辈,恕我直言,你连我都打不过。
    说话毫不留情,脆生生的,引来了许多人的侧目凝视,大多数人眼睛里都写满了不屑和鄙夷。
    而他毫不在意周遭的眼光,直愣愣的看着孔江,哪知道人家根本就不看旁人,像个小孩一样的嘴硬。
    那是我昨天让着你了,要是我拼尽全力谁输谁赢还不一定。
    真是为老不尊,任柯无言以对。
    一大一小还要再争辩之时,突然的周围的人都开始起立,朝着主位方向行礼。
    李掌门。
    众人闻声看去,李诚苍绿色的衣着,神采奕奕,英姿勃发的模样一边朝人拱手一边落座。
    他扫视了在座的所有人,唯独在任柯他们那多停留了一会,兴许是因为只有他们那处,是四人同坐一席。
    沐轩有些担心任柯,伸手去按住了他握手的剑。
    任柯反拍了拍他手,让他安心。
    这个人,总是逼着自己强大。
    客套过后,李诚开始步入正题,站直了身子,朝着大家说:此次李某人广发英雄贴,是因为武林有诸多邪魔外道,像祁山这样的□□滥杀无辜,祸害百姓,我们应该携手铲除奸佞,还天下一个太平盛世。
    连声音都是正义凛然的感觉,让在座的许多人都心生敬仰。
    任柯垂眸冷笑,不论说的再如何的冠冕堂皇,他这么做不过是想增加自己的名声罢了。
    李掌门做人做事都对得起天地良心,我林秋平信得过,你说做什么我清平帮一定做。
    最先站出来的是林秋平,听说当年李诚救过他,所以他对李诚死心塌地的。
    李诚也客套的朝他拱手:多谢林帮主。
    任柯并不在意他们之间的对话,抬眼看着李诚。
    第一次见李诚,也是这么远的距离,他与母亲等了一天,等到的是他牵着一位女子进门。
    那天,母亲告诉他,说她好像做错了事情,救了一个忘恩负义的人。
    如今这个伪君子,成了衡山派掌门人,在江湖中挥斥方遒,全然忘了,自己因为权利害死了一个女子。
    沐轩感觉任柯的手在发烫,看他露出的颈项在发红,青筋暴出,连忙给他倒茶,低声叫他,让他冷静。
    李诚坐在高台,继续说,这次有诸多豪杰应邀,我李某人早已过了知命之年,应当把机会让给年轻人,所以在下提议举行比武大会,强者作为次此剿贼领主。
    任柯努力的压制着体内的气息,眼神淡漠的看着茶杯里飘飘荡荡的茶叶,桌下的手紧紧地握着剑。
    左边的千悔默不作声,左边的孔江冷冷哼道:切,无聊。
    比武就在两边席位之间,任柯昨夜没有睡好,一直听到那些轻功不好的暗卫在屋子周围摸摸索索的声音。
    此刻他撑着脑袋闭目调息,听到有人出头,底气十足的道:我先来。
    紧接着是兵器触碰的声音,任柯微微蹙眉不愿睁开眼睛,一旁的孔江却不让他安然养神,扯着他说:
    徒儿,你看这小子虽然看着壮,但是下盘不稳,若是专攻他下盘,没两下他就输了。
    任柯手被他抓着,他冷冷的睁开眼睛看他,沐轩将孔江的手扒开,怒目而视,都说不拜师了!
    孔江突然被他凶,懵了一瞬,反而委屈了起来,你这小子,这么怎么没礼貌?
    沐轩懒得和他计较,拉起任柯和他换了个位置,用自己隔开他们。
    千诲侧目看了他们一眼,继续看比武
    果然,那下盘不稳的小子输了。
    孔江得意起来,伸头又继续说:徒儿,你看另一个小子,他的起势,虽然看着稳,但细看他手微颤,剑招一点破绽很多,只要冷静的观察他的破绽,就可将他拿下。
    耳边叽叽喳喳的声音让人头疼,沐轩看任柯神色恹恹,感觉他已经开始不耐烦了。
    千诲:前辈,他看出来了。
    声音冷冽又带着威严,让孔江立刻闭上了嘴,可也只是片刻,他又继续说道:
    果然是根好苗子,我十多年不收徒,就是在等你。
    他眼里满是诚恳之色,任柯眼神却是冰冷如冰,眼露杀气。
    千诲感知到他的生气,扭头对着孔江善意的提醒,孔前辈可真是有趣,只是我看他不想拜师,您就不要为难他了。
    听到声音的任柯微微压制住了自己的杀意,扭头看着场上的人打斗,两人招式一退一进毫无看点。
    他只是现在不想,以后会想的。
    孔江很是自信的说,又对着他问:对了徒儿,你叫什么名字,这一身功夫是从何处学来的?
    此刻任柯真的是难以按捺了,考虑到人多眼杂,便腾出了飞刀,沐轩一眼看到,伸手要去抢,任柯怕伤到他,连忙收起来。
    孔前辈。打斗声中突然多了一个甜甜的声音。
    孔江扭头看躲在身后的小丫头,那双水汪汪的眼睛看自己,欣喜的叫她:欢丫头 。
    见他惊叫,李欢差点要捂住他的嘴,连忙竖起手指在唇边,嘘。
    孔江十分懂她的用意,左右看了看,然后也沉默下来,还掀了衣服给她挡着一些。
    任柯表示很头疼,作势要起身离开,却被紧紧的抓住了手,看那双水灵灵的眼睛里映着自己。
    任哥哥,你们也在啊。
    孔江激动,徒儿姓任啊。
    李欢接话,是啊,任哥哥可厉害啦,还是神医呢。
    孔江更激动了,一副捡到宝的模样拉着他的手,你就是京城盛名的神医啊。
    一小一老对自己拉拉扯扯,任柯看着两人的手,一只白白嫩嫩一看就是娇生惯养的,一只又黑又糙一看就是受过苦的。
    他眉头紧皱,眼里的杀气怎么也掩盖不住的看着两人,沐轩将两人的手扯开,坐斜一点,挡着任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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