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动作时盖在腿上的毯子滑了一半在地上,露出了半条白皙的大腿,余枫言伸手拎住毯子给他盖回去,不减肥了?
    叶凉熙没急着回答他的话,先在手机上点了些什么,很心满意足的将其丢开,我要演的可是贵公子,瘦了吧唧的像话吗,衣服都撑不起来,得长点肉。
    他说着话还抬手扯了扯自己没几两肉的脸颊,看起来软乎乎的倒是还挺好捏的,余枫言觉得有点手痒,他动了动指尖,抑制住冲动没有失礼,转而去收拾茶几上的狼藉。
    外卖还要待会儿才能到,叶凉熙看着他一身贵气的收拾,实在抑制不住心里的好奇,问道:余峰,你是不是富二代?
    之前程姐倒是给过他对方的基本资料,但他当时心里不大乐意找个人二十四小时跟着,也没有多看。
    余枫言抬头露出个疑惑的表情,富二代?
    叶凉熙啧了一声,道他怎么连这个也不懂,意思就是你的爸妈创造了财富很有钱,你会继承这些钱,所以你是富二代。
    余枫言了然,余家是祖上传下的家业,按他这个说法应该不止是二,但那是他,不是余峰,因此摇了摇头,回忆着从王勇那里听来的事,道:我老家在农村。
    怎么可能叶凉熙有点不信,觉得他是想隐藏身份体验生活,所以诓骗自己,他举手投足看起来明明就很贵。
    看着他狐疑的眼神,余枫言觉得有些好笑,心觉他倒是敏锐,嘴上却道:我父母自小便离异各自生活,是乡下的奶奶带我长大,她去世后我便入了军队。
    叶凉熙听的一愣,后知后觉自己揭了人家伤疤,有点尴尬的摸摸后脑勺,小声道:对不起啊,我不知道
    余枫言摇了摇头示意没事,这本也不是他的人生,他不过是鸠占鹊巢。
    看他神色确实是不在意,叶凉熙心下松了口气,不好再多问了,便是他脾气向来我行我素,也明白不能戳人痛处,干脆还是拿过剧本翻看起来。
    第13章
    天气热,不爱出门的就多,外卖比预计的时间晚了一点,余枫言出门取的,叶凉熙到底是公众人物,以前都是直接让人放门口。
    他嘴上说着要增肥,到底还是有做艺人的自觉,东西买了不少,高热量的却还是没动,都推给了对方,美其名曰,老板犒赏员工。
    余枫言笑了笑,当做没看到他咬牙切齿扫视自己身材的目光,接受了来自老板的好意。
    其实叶凉熙平时也有健身,只是他那点儿运动量,顶多是让身体线条流畅紧实一些,肌肉没有几块儿。
    接受羡慕嫉妒恨目光洗礼的余枫言心中觉得冤枉,他因病弱曾经也是一副残破的身子,还不如对方这般健康有活力,如今不过是沾了余峰的光罢了。
    吃饱了饭难免就有些犯困,叶凉熙打算回房间睡一会儿,伸了个懒腰就踢踏着拖鞋走了。
    余枫言收拾完餐桌上的饭盒也回了房间,但是他没有睡,拉上窗前的纱帘,柔和了夏季炽烈的阳光,落在身上的温度刚刚好。
    伸手抚平桌上的宣纸,用镇纸压上边角,在砚台上加些清水,不紧不慢的执了墨条转着圈磨,逐渐化出墨迹。
    此间买的墨算不上好,比起余府中备的珍品自是相差甚远,他也无从挑剔,有得用也是好的。
    执笔浸染了墨汁,落在雪白纸上游移,腕力很稳,一笔一划的留下字迹,抄录出一首他曾经很喜欢的诗句。
    停笔,收力,仔细打量过并无错处,满意的点点头,这才在右下角留下自己的名字,做为最后的收尾。
    墨迹未干,在阳光里反出湿润的光泽,他低头轻吹了吹,拎起纸张放到桌面一角,铺平了新纸。
    在此间停留的久了,他偶尔会有些茫然,是那种不归于世的飘零感,有些分不清如今的他究竟是谁。
    泡一泡茶,练一练字,会让他的内心平静很多,暂时忘却些烦忧,留下一些自己灵魂尚在的痕迹。
    叩叩
    他方才落下几个字,身后敞着的房门被人敲响,回身去看,此时本该午睡的人正靠在门口,曲起的手指还停在门板上。
    怎的没睡?余枫言有些疑惑,微动了动眉梢。
    听到他的声音,叶凉熙有些恍惚的神色才收起来,刚才停在门口,看着男人融在光里的背影,朦胧的好像下一秒就要消失一样,不由的敲了敲门,现在对上他的脸,那种感觉才消失。
    他微抿了抿唇,收起这种怪异感,抬脚踏进房间,边道:茶喝多了,睡不着,所以打算继续看剧本,你在干什么?
    话音落下的时候他已经停在了桌前,扫了眼上面的物品,笑出声,你怎么尽是些老人家爱好?
    余枫言跟着笑了笑没说话,在他那个时候没有此时这般多的玩乐之物,他常年不便出门,自然是只能做这些来打发时间。
    嘴上虽然吐槽他,叶凉熙却还是拿起他写完的那页纸,仔细的看过他的字,不得不说,就是他这样不懂的人,也能看出来这字写的好,不算苍劲有力,但胜在行云流水,温润的像他这个人一样,有点东西呀。
    没等男人应声,他的视线停在落款上,挑了挑眉,疑惑道:你这是写错了?
    余枫言顺着看去,目光一顿,面色不显的笑道:没有,也是我的名字。
    叶凉熙一愣,而后恍然,就像作家有笔名,艺人有艺名,对方取个其它的名字当落款也不奇怪,古人除了名还有字呢,他没再疑惑,顺口念道:余枫言
    身形一颤,余枫言深深看他,在此间,他头一次听到别人这般唤他,是他本人,不是余峰。
    他以为比起性命,自己是不在意名字这种小事的,既然要顶着别人的身体过活,就要做好摒弃自我的准备,这是重生的代价。
    可当真的有人重新唤起这个名字时,他心里的震动却是超过预期的,这是一种难以克制的情绪。
    叶凉熙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念过名字之后还很满意的点了点头,我喜欢这个名字,更像你。
    峰这个字过于硬朗,按理说男人是退伍兵,应该跟这个字很相称才对,但他本人的举止气度却要柔和太多,压根儿就对不上号。
    余枫言头一回收了面上的笑意,神色复杂的看着他,轻声道:为什么这么说?
    嗯不知道,叶凉熙微皱着眉摇摇头,就是感觉吧,余枫言,这个名字放在你身上我才觉得不违和,很合适。
    他说完转头看对方,见他眼神有些怪异,神情也算不上好看,有点担心自己是不是又说错话了,犹豫着补救,那个,我也不是说余峰不好
    我也喜欢这个名字。余枫言不等他说完,脸上又露出笑容,谢谢你。
    看他没有生气,叶凉熙心里松了口气,面上却是又不客气的哼了一声,扬了扬下巴道:不用谢,我就是品味比较好。
    余枫言表示赞同的点点头,顿了顿,带上了些许私心,似是不经意道:你若喜欢,以后可以这样叫我。
    若是有一个人能够长唤他曾经的姓名,或许他自我的痕迹便不会消失。
    叶凉熙没有注意他的情绪,将看完的纸张放回到桌子上,不在意的点点头,好。
    余枫言也没有再就此说什么,见他带着些好奇翻弄镇纸跟墨条,扬眉道:你可要试试?
    我?叶凉熙将墨条靠回砚台边上,连忙摆摆手,这么文邹邹的事我可做不来,别浪费你的纸墨了。
    见他避之唯恐不及,余枫言却还是将手中的毛笔递出,你饰演的角色不是世家公子吗,怎能不会写字?
    写字的镜头有专门的手替,叶凉熙在心里念叨了句,但犹豫了下,还是迟疑着把笔接过来,练练也好,省的到时候乱写乱画丢人现眼,茶都泡了还怕写个字。
    看他拧着眉别扭的捏着笔杆子,余枫言笑了笑,取了支干净的给他示范姿势。
    叶凉熙看看人家的再看看自己的,有点尴尬,同样都是手,为什么人家的姿势优美,自己就像得了帕金森,丑并且抖。
    对方的手指挪来挪去的总也放不到正确位置,神情隐隐的开始有些焦躁,余枫言轻笑出声,在人瞪了他一眼后放下手中的笔,探手过去覆上对方的帮他纠正位置,莫急。
    被他捏着手指一根根的摆正,叶凉熙微愣了愣,不自在的蜷了蜷指尖,立刻又被握紧,他侧了侧脸,压下心中的怪异感,认真听对方讲话。
    先从名字开始吧。余枫言说着话,已经执了笔蘸上墨水,悬腕落笔,写了对方的名字在纸上。
    叶凉熙平时写字还可以,没有特意练过什么字体,潇洒随意,也从不觉得写字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可真用了这软趴趴的毛笔,手好像莫名的不听使唤了,跟着人写出来的字体歪歪扭扭的,他差点都要不认识自己的名字了。
    余枫言是个有耐心的好老师,见状绕到他的右侧,抬手握住人纤瘦的手腕,这里吃些力,不要整根笔压下去。
    男人站在叶凉熙侧后方,保持着一个很礼貌的距离,没有挨着他,只有腕间的那一点接触,他眨了下眼抛开那点不自在,随着对方的力动笔,字迹确实比刚才工整。
    有点兴奋,他扭头得意的朝人扬扬下巴,我聪明吧,一点就通。
    他们的距离有点近,说话时甚至能感觉到温热的气息,那张漂亮的脸几乎占据了视线,余枫言愣了愣,不动声色的松手退开,笑着点点头。
    青年没有察觉,趁着手感低头继续写字,迎着阳光的侧脸精致,微卷的发梢跟半垂的长睫染上了金色,眨动的时候仿佛振翅的蝴蝶。
    余枫言垂在身侧的手有些发痒,想要伸出去碰一碰,看是不是能在自己的指尖也留下光点。
    他将手背在身后,垂下的视线落在人白净的耳后,他微摇头笑着移开目光,精致的让他总是忍不住几番确认。
    叶凉熙不做的时候就是不做,一但做了就会带着种执拗,总要过的去了才肯作罢,写字也是这样。
    他一遍又一遍,照着余枫言落下的三个字练习,写满了两大页纸,直到有了□□分相似才停下,满意的点点头。
    扭头看一眼占据了另外半边书桌的男人,对方还低头写的认真,他转转眼睛,在纸上找了个空位下笔。
    余枫言停笔收势时,正见旁边的人也抬起头,侧脸看着他笑,用笔杆点了点纸上的几个字。
    看,超额完成。
    他顺着垂眸去看,只见满纸的叶凉熙,末尾的位置却夹了个余枫言,字迹稍差些,但能看出写的人很用心。
    他微愣,看着那三个字发起了呆,直到有人在他眼前挥挥手,他回神抬眸,看着人疑惑的眼睛一笑,写的很好。
    叶凉熙这才满意,放下笔抬手伸了个懒腰,决定练字计划今天就到此为止,他等下还是先去看看剧本吧,最起码能摊着。
    放下手的时候看男人正在善后桌上乱七八糟的纸页,他想了想,伸手拍上对方的肩膀,等人抬头,扬眉道:你给我当了一天的免费老师,我给你点福利。
    余枫言疑惑的眨了下完眼,青年却已经转身往外走了,还抬手朝他挥一挥。
    客厅等我。
    第14章
    叶凉熙所说的福利是献上一场私人的演唱会,他抱着吉他坐在阳台边的吊椅上,背着阳光拨动琴弦调音。
    吊椅是藤编的造型,空隙里透进来的光给他镀了一圈柔和的光晕,赤脚踩在毛茸茸的地毯上,双腿白皙。
    余枫言忍了忍没忍住,还是从拖过来的懒人沙发上起身,拿了大沙发上的毯子过来给人盖上。
    叶凉熙抬眸瞥了他一眼,吐槽了句爱养生的老年人,低头去继续去摆弄吉他了。
    咳咳,没几分钟,他清了清嗓,手按在琴弦上露出一个职业性的完美笑容,道:我亲爱的歌迷余枫言先生,看在你今天优良的表现上,给你一点绝无仅有的福利,等会儿请保持理智,保证艺人的人身安全。
    他故意拿捏的姿态让余枫言轻笑出声,被对方不满的瞪了一眼,他配合的敛了敛,正襟危坐。
    叶凉熙拨动琴弦,流畅的乐声传出来,回荡在整个客厅里,他唱的第一首是对方最熟悉的,《盛夏的风》。
    少了话筒音箱传出来的声音更清澈圆润,伴着吉他的节奏又比之前在休息室的清唱更丰富,余枫言尽管听过很多次,依旧觉得很新鲜。
    叶凉熙不自觉的随着音乐摇晃身体,带着吊椅也微微晃动,空隙里的光也像活过来一样明灭流动,穿透他的发梢一闪一闪。
    余枫言抬起一只手撑在下巴上,眼带着笑意看他,习惯互动的对方偶尔会抬眸跟他对视,笑着摆摆头。
    唱歌时的他跟大多数时候仿佛浑身带刺的状态不一样,是柔软的,带着光的,也是最快乐的。
    他真的很喜欢唱歌。
    音乐停下的时候,他抬手给人鼓掌,这是他在之前的晚会上学到的,是赞赏的意思。
    叶凉熙很矜持的对他一点头,说了声谢谢,手指配合着播了两下琴弦,给自己配上音效。
    他接着又唱了很多首,都在给余枫言存储的歌单里,大多的曲调都是欢快甜蜜的,偶尔夹两首比较轻柔的旋律。
    中途停下时,男人很体贴的给他递上一杯水,指尖触上去摸淡淡的温度,叶凉熙有些无语,甩甩头示意下自己额边微微沾湿的头发,我不配拥有冰水降温吗?
    客厅里虽然开着空调,但温度被调在比较舒适的26度,他唱了半天的歌难免会有些燥热,更别提腿上还盖着毯子。
    医生说胃不好不能喝冰的。之前住院医生交代的注意事项程橙抄了份给余枫言,毕竟他们现在住在一起,平时能看住人。
    他深切明白身体不好的痛苦,所以严格遵守医嘱,他向来是个听话的病人,希望对方也是。
    我看你不是来给我当保镖跟助理的叶凉熙磨磨牙,给自己灌了一大口水,不忿道:你是想做我爸爸!
    余枫言被他说的一愣,很无奈的摇头笑笑,看着对方气鼓鼓的喝了半杯水,塞回他手里理直气壮的指示他放到一边。
    气虽然很气,但是歌还是要唱的,叶凉熙拨了拨吉他,脸上生动的神情突然收了起来,眉宇间带着些犹豫。
    余枫言不明所以,没有开口说话,看着他有一下没一下的的拨着琴弦发呆。
    他没有愣神很久,手指间很快倾泻出旋律,是很陌生的曲调,至少是那份歌单里没有出现过的。
    紧随其后的是男声清浅的哼唱,没有歌词,节奏不快,缓缓地像是一篇故事的初始章,围绕在人的身边,一下就被带进那种情绪中去。
    不是欢快的,但也不悲伤,仿佛只是一个旁观者,静静的站在那里,讲述自己所看到的画面,时而悠远,时而近在眼前。
    余枫言的心境跟着静下来,看人背着光的身影有些模糊,跟飘渺的哼唱一起,在这一瞬间好像远离了尘世。
    乐声在此时嘎然而止,他像是睡梦中猛地被惊醒的人,又像是一本书只看了几章就被截断,陷在懒人沙发里的身体不由坐直了些,怎么了?
    叶凉熙按住震颤的琴弦止住余音,抿着唇摇了摇头,过了一会儿才道:只是一首半成品,我还没有写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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