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学校的束缚,大家在餐桌上相对随性不少,觥筹交错不亦乐乎。偶尔有老师想要过来敬酒,她以酒力不胜推脱也未太受刁难,聚餐快要结束时也只是喝了一小杯啤酒。
    正当她以为聚餐能顺利结束时,突然有人轻咳一声,而后敲了敲桌面。
    众人目光聚焦,集中在坐在主位的钢琴系副主任印翔身上。
    他举杯看向徐嘉宁,先是一阵客套,说欢迎徐嘉宁加入他们钢琴系,又说希望她能够不断充实自己,在钢琴系找到自己的价值所在。
    说完他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又拿着空杯子朝徐嘉宁示意。
    这是希望她喝酒的意思了。
    碍于印翔的身份,徐嘉宁只好往杯子里倒酒,说一番场面话,然后皱眉闭眼喝半杯酒。
    “才喝半杯酒,小徐这是瞧不起我老印了,”印翔笑着开玩笑,一字一句却莫名让人不舒服,“也是,我们小徐可是国外名校毕业的高材生,还有跟随著名乐团表演的经验,瞧不上我们这群象牙塔书生也挺正常。”
    明面上是在捧着徐嘉宁,暗地里却是抱着捧高摔死的想法,周围同事的目光逐渐诡异,徐嘉宁皱眉刚想要解释,又被印翔再次打断。
    他抬起手腕看眼时间,脸上带着歉意:“时间也差不多了,今天就到这里吧,老婆孩子还等着我回去呢,大家也赶紧休息休息。”
    接着又意味深长看徐嘉宁一眼:“年纪大爱总是爱唠叨,再说下去你们怕不是要耳朵起茧子,背后偷偷说叨我老印了。”
    不给徐嘉宁当面解释的机会,聚餐匆匆结束,因为印翔那番指桑骂槐的话语,原本还称得上热络的同事对徐嘉宁冷淡不少,最后散席分别时只剩下客套而略显疏离的道别。
    直到站在路边等出租车,徐嘉宁也没想明白印翔毫无由头的针对,最后还是唐颖帮她解惑。
    “印主任对隋教授很是仰慕,当年入校也希望跟随教授学习,”唐颖搀扶着略微醉酒的徐嘉宁,递给她一瓶矿泉水,“但是当时隋教授事务繁忙,就没有领他,这也就成为印主任的遗憾。”
    “隋教授一直没带过新老师,这么多年过去,你是头一个,印主任心里不舒服,自然也就说话难听。”
    “不过印主任也就是一时难以释怀,他人还是不错的,以后只要不触他霉头上,他也不太会为难你。”
    回到家摊在床上,徐嘉宁慢慢思考唐颖和自己说的话。
    虽然从理智上讲,印翔的反应也算得上是人之常情,但当自己是当事人之一时,徐嘉宁不可能不生气。
    无缘无故受一顿气,换做是谁都难以坦然面对。
    丧气趴在床上,徐嘉宁抱着枕头滚来滚去,最终发了一条少部分人可见的朋友圈吐槽。
    【工作可太难了,莫名其妙受一顿气。】
    配图是一个猫猫沮丧的卡通表情包,小猫低头委屈面对墙角,背影落寞气馁,将她此时此刻的心情展现得淋漓尽致。
    抱着手机侧躺在床上,徐嘉宁稍稍缓解内心的郁气后,起床准备去洗漱,就在她刚准备把手机放下时,突然弹出一个信息框。
    是闻朔发来的消息,语句简短,很有他的风格。
    【想出来飙车吗?】
    半个小时后,闻朔骑着摩托车出现在徐嘉宁家楼下。他一条腿撑在地面上,嘴里叼着一根烟,眼皮子耷拉着,听到熟悉的脚步声转过头,然后将小一号的头盔扔到徐嘉宁怀里。
    许久没有坐过摩托车,徐嘉宁上车时有点费劲。盯着她连续好几次从座椅滑落,闻朔闷笑着把车停稳,然后长腿一跨下车,将小姑娘轻轻松松抱上去。
    给了她一个爆栗,闻朔认真看着徐嘉宁,语气略微不爽:“别忘了你还有个正在努力的追求者。”
    徐嘉宁放在两侧把手上的手默默收回来,她侧脸贴在闻朔冰凉的皮夹克上,身体在微凉的夜晚升腾起燥热。
    想起多年前那个只敢偷偷拽住他衣角的自己,她觉得自己好像真的美梦成真了。
    一路急驶,凉风迅速从脸庞刮过,清凉却又不刺骨伤人,在极致的速度中,徐嘉宁内心的郁气逐渐消散,只剩下溢满胸腔的舒畅。
    绕着江城转了大半圈,闻朔将摩托车停在江畔公园内,然后牵起徐嘉宁的手,十指相扣,在江边慢慢散步。
    许是因为天气好,今晚江边的行人不少,连带着小商小贩也多起来。晚风吹拂,闻朔和徐嘉宁躲避人群,却还是被一个卖花的小女孩拦住。
    “哥哥,旁边的姐姐是你的女朋友吗?”
    被她这句话取悦到,闻朔停住脚步,厚颜无耻点了点头。
    瞧见有戏,小女孩鼓足力气拼命夸赞徐嘉宁,把她夸得脸红才停下,然后希冀望着闻朔说:“姐姐这么好看,哥哥你给她买束花吧?”
    闻朔最后把花全都买了。
    怀里满是花,徐嘉宁哭笑不得:“你买这么多干什么,真是不嫌钱多。”
    闻朔挑了挑眉,神色有些许不满,他掐了把徐嘉宁的脸,语气悠悠道:“啧,也不知道是谁刚刚对着一篮子花纠结。”
    “而且吧,”他抚上徐嘉宁微微翘起的唇角,也跟着懒散哼笑,“你这不是挺开心的。”
    被戳穿小心思,徐嘉宁将脸隐藏在一大把花束后,嗓音不自觉拖长,带着股娇俏:“你烦死了。”
    最后买来的花束被闻朔重新做成了花环。
    他牵着徐嘉宁进入一家商店,买到点胶后来到公园的大草坪上。草坪上零零散散全是人,他们走好远才在一颗树下找到空地。
    刚才听完一场街头艺人的表演,徐嘉宁有些困倦地打了个哈欠,捣鼓花环的闻朔停下动作,将曲起的腿伸展开,让她躺在自己腿上小憩。
    枝叶花朵在男人手里灵活翻转,花香四溢间,原本还挺直的一支支花朵逐渐变成漂亮的花环。
    头顶一重,徐嘉宁摸着花环笑弯了眼睛。今晚月光明亮皎洁,透过枝叶树梢细细碎碎洒落在她的脸颊上,盛满笑意的眼睛晶亮,眼波温柔。
    “宝宝,”在无人的角落,闻朔俯身贴近徐嘉宁,声音喑哑,“有奖励吗?”
    从送齐朝回去那晚后,闻朔就用各种事情找借口,想尽办法从徐嘉宁那里索取奖励。
    当然,他很少成功过,最多不过是蜻蜓点水的接吻。
    也许是晚风太过轻柔,或者花环气息太过醉人,徐嘉宁凝着慢慢靠近自己的闻朔并没有拒绝,最后在双唇相贴的刹那闭上双眼。
    被用力抱起,徐嘉宁背靠在树干上,脆弱白皙的脖颈掌控在男人的手掌内。她仰着头,嘴唇无意识张开,承受着闻朔铺天盖地的吻。
    闻朔看到她身侧紧攥的拳头,蔫坏轻咬了下她的舌尖,等小姑娘吓得睁开眼,连带着手指也松开后,毫不留情趁虚而入,十指紧扣。
    嘴唇嫣红,徐嘉宁被吻得浑身没力气,她脸颊微红趴在闻朔背上,两人朝着停车场地走去。
    把徐嘉宁放在车上,闻朔慢条斯理戴上手套和头盔。之前在楼下光线昏暗没看清,徐嘉宁现在才发现手套有些眼熟。
    “这个是……”徐嘉宁声音有些抖,带着点不敢置信。
    闻朔注意到她的目光,坦然点头:“嗯,是你当年送的生日礼物。”
    就是被改成了半指手套,而且陈旧不少,还带着补丁。
    有点丑。
    “不想让别人改,只能自己动手,”听清徐嘉宁小声嘟囔,闻朔眼睛危险眯起,“就这水平,想嫌弃也晚了。”
    自己改的?
    徐嘉宁脑海中突然浮现多年前的一幕,高考前她跟着外婆来到冯奶奶家,当时好像有个一正在捣鼓缝纫机的少年。
    噗嗤笑出声,徐嘉宁眼眶微红:“是在高考前改的吗?”
    对上闻朔疑惑的目光,她攥住他带着手套的手,望着被冷风略微吹红的皮肤,轻声道:“我给你买副新的好不好?”
    想起徐嘉宁和奶奶合计的相亲大戏,闻朔也明白了什么。他替徐嘉宁整理好头盔旁边的碎发,然后懒散笑了笑:
    “行,那我就等着了。”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搞点大事。
    持续卡文......
    第79章 薄荷糖
    时间如流水般匆匆而过, 周五下班回家,徐嘉宁吃完饭趴在桌子上盯着台历看,拿起笔在10.31上毫无章法乱点, 直到上面布满黑点,才把属于10月份的日历纸撕掉。
    已经是11月了,再过11天就是闻朔的28岁生日。
    想起程越多年前的光棍节理论,她捧着手机傻笑出声。
    双十一活动花样频出,每年规则都不一样, 徐嘉宁看得眼花缭乱, 转念一想又觉得没什么可买的,就扔掉手机摊在床上, 望着天花板发呆。
    她其实是一个非常不擅长送礼物的人。
    不擅长到什么程度呢?中学的时候有过给许柚连送三年各种精致马克杯的记录,最后一次被无语到气笑的许柚狠狠骂了一通。
    高二那年给闻朔送的手套, 已经算是她超超超常发挥了。
    虽然想着给闻朔再买一副手套,但拿来作为当生日礼物似乎不太合适,毕竟是早就答应好的。
    所以到底送什么呢?
    徐嘉宁在网络上乱查一通也没有头绪,她下意识想要找许柚和赵玫求助,但是她们一个是送礼物都要找她出主意, 一个奉行单身主义,对恋爱一窍不通, 找了也是白找。
    最后,徐嘉宁翻着朋友圈, 指尖停留在方想最新发布的朋友圈上。
    上面最显眼的, 是一个精致小巧的蛋糕。
    周六下午两点半,徐嘉宁开始给沈暄上钢琴课。
    支教活动结束回来, 徐嘉宁每周六都会给沈暄上一个半小时的钢琴课。小男孩悟性很高, 平日里顽皮淘气的孩子, 一旦坐到琴凳上就特别认真,能耐下性子把每首曲目练得很熟练。
    只是孩子天□□玩爱撒娇,每次弹奏完一首曲目,沈暄总是会拉着徐嘉宁说话聊天。小到做过的噩梦、一日三餐、还有看的有趣动画片,大到幼儿园各种奇妙神奇的趣事,沈暄都特别愿意和徐嘉宁分享,一旦打开话闸根本停不下来。
    这副小话痨而且好奇心极强的模样,总让徐嘉宁想起小时候的齐朝,有时候不忍心教训他,最后往往需要方想或者沈川协助,才能制止无边无际的漫谈。
    方想和沈川工作都不算轻松,夫妻两人基本是周末轮流带孩子,这周正好是方想在家。
    “姐姐,我偷偷告诉你,妈妈正在做好吃的小蛋糕哦。”
    新曲子学到一半,徐嘉宁喝口水的功夫,沈暄手撑在琴凳上,双腿晃来晃去,见缝插针地开始说话。从见到徐嘉宁第一面开始,他就一直喊姐姐,无论沈川说多少遍都不愿意改,甚至还因为称呼的事情生闷气,连续好几天都不愿意搭理沈川。
    他和徐嘉宁好生生的兄妹关系,被一个称呼搞得不伦不类的,每次沈川提起这件事情都哭笑不得。
    “沈暄,你怎么又拉着老师说话?”
    正当沈暄兴致高昂,说起话来摇头晃脑时,琴房房门被人轻叩两下,然后方想端着一碟子纸杯蛋糕走进来。也许是家庭美满的缘故,方想身上那股“冷气”有所淡化,人看着也比从前爱笑许多。
    但即便如此,她有时候冷起脸来仍旧让人害怕。
    比如被点到大名的沈暄,此刻就立刻躲到徐嘉宁身后寻求庇护。
    方想刚准备说几句,看到徐嘉宁若有若无维护沈暄的举动就有些无奈,“嘉宁,小暄都要被你惯坏了。”
    不太好意思笑笑,徐嘉宁说:“小孩子活泼挺好的。”
    “就是就是。”沈暄冒出头梗着脖子应和,只不过对上方想的目光又害怕缩到徐嘉宁身后。
    懒得和小屁孩争论,方想将刚出炉的蛋糕推到他们面前,“正好是休息时间,吃点蛋糕吧,刚烤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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