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表白
周末，田小筠拿了一大桶炖羊肉，又买了好多水果和点心带到奶奶家。一进家门，奶奶爷爷正在看电视，表弟也在。
田小筠：爷爷，我来啦～今天我买了火龙果喔，我妈还给你炖羊肉啦～
爷爷年级大了，不仅脑萎缩越来越严重，满口的牙也不听使唤，田小筠每次过来都带一些软烂好消化的食物。
爷爷微笑着，似懂非懂的样子。这一年，病情有些加重，经常把田小筠当成她姑姑，或是邻居家的孩子。田小筠在厨房切好水果，放在茶几上，然后坐在阳台的茶桌上给大家泡茶。
盯着田小筠熟练的双手，奶奶的眼睛却出了神：你的手上多了很多纹路。心事多的话，手上的纹路就会多。
是吗，没有吧。田小筠盯着眼前的双手，呆呆地愣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这么简单的一句话，竟然就说穿了自己。
田奶奶：小筠，听你爸说，给你介绍了一个男孩。
田小筠看着盖碗里的茶叶，正被滚烫的开水一遍遍冲泡，就像她的心一样煎熬：嗯。
田奶奶：是不是他家和你舅舅也认识。人怎么样，相处得来吗？
田小筠：我们认识也没多久，还行吧。
田奶奶：你爸妈说见过他一面，对小伙子印象还挺好的。
田小筠盯着桌上的茶，人生要是能这么简单清澈该有多好。
奶奶看到田小筠仿佛不太高兴，默默地泡茶，一直都没有说话。
田奶奶这个心肝宝贝，虽然从小到大都没让家里操过心，凡事一直都比较顺利，但是感情方面的事，对家里总是只字不提，都藏在心里。如今爸妈看着着急了，自作主张点了鸳鸯谱，看来并没起到很好的效果。
田奶奶：小筠，我知道现在社会节奏快，年轻人压力也大，生活工作方方面面都要瞻前顾后左思右想，想要得到一个满意的结果并不容易。不过，人生其实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你现在还年轻，以后的路还很长，一定要找一个你喜欢的，合适的人，能陪你一起面对未来遇到的许许多多事情才好。你小时候只知道学习，毕业了一心都在工作上，你爸妈是有点儿着急，不过人生大事，一定要自己想清楚，把握好，不要轻易草率。日子就像这茶，刚开始浓烈芬芳，时间久了便会越来越淡，之所以还能继续喝下去，是因为打心底里喜欢。田小筠举起茶杯喝了一口，味道确实是不如之前了，但是余味依然沁人心脾。
她喜欢的，一直是这个味道。
放不下的，始终是那个人。
自从上次在田小筠的家里遇见古邵涵之后，赵清晖一直心有余悸，一次偶然的培训，赵清晖碰巧遇见一位同事，是田小筠同年级同一个学院的同学。他旁敲侧击打听了一下，知道她大学有一个男朋友，叫古邵涵，也是学校出了名的学霸，不过在男生出国留学之后就分手了。
回家之后，赵清晖上网搜了一下古邵涵的信息，果然是青年才俊，在学校获过一些奖项，也出国交换学习过。他们不仅是高中同学，还是大学同学，这让赵清晖的心情一下跌落谷底。
没想到毕业这么多年，他竟然又回到了田小筠的身边。如果说当初是因为远距离硬生生分开了他们，如今的形势，对于自己来说便非常的不乐观。
赵清晖本来打算慢慢接触了解，虽然认识的方式很仓促，但是能日久生情最好。现在看来，窗户纸要尽早戳破，表明自己的心意，紧紧抓住田小筠的心。
周末，田小筠洗完澡，正坐在床上看书。书上写着一段话，惊扰了原本平静的心情：杨绛先生说，你喜欢吃草莓，你会毫不犹豫地买下它；如果你不喜欢吃香蕉，但考虑到香蕉助消化，你还是会买它；所以，喜欢是单纯的，不喜欢才会权衡利弊。
是啊，喜欢是单纯的，一直在婚姻，未来，家长之间权衡利弊，不过是因为不喜欢。
手机响了。
赵清晖：小筠，明天有空吗？
田小筠：有什么事吗？
赵清晖：南山那边新开了一家民宿，带你去转转。
田小筠一开始并不想算答应。她觉得既然不打算进一步的发展，就没必要再继续朝着情侣的方向发展，省的造成更深的误会：我今天出去了一趟，感觉有点儿累。
赵清晖：车可以直接开到店里，不用爬山。最近开了好多花，风景挺好的，一起去看看。
田小筠犹豫了一下，赵清晖和舅舅家关系要好，也是韩老师的得意门生，碍于大家的面子，并不能轻易地就淡漠了联系，但是感情的事，总得及时止损，把话摊开说明白，省的彼此受到更大的伤害，对两家人的关系也有影响。
田小筠：那好，明天见。
周日是个大晴天，早上便艳阳高照，云淡风轻。田小筠特意定了闹钟，早起了一些，换上一身休闲舒适的衣服。
二人开车进入山里，路过一大片农田，之后突然眼前开阔明朗，变成了一大片的草地，尽头是一处白色小院，旁边是一大片蔷薇花田。
车直接开到了院子外面的停车场，田小筠下车之后，仿佛又回到了曾经在阿尔卑斯山下住过的那间酒店，门口是一望无际的草地，仿佛整个心都清空了。
田小筠：我都不知道，山里居然还有这么开阔的地方。
赵清晖：这里原来是一个滑翔伞基地，后来关闭了，过了一段时间，院子被改造成了现在的民宿。
二人顺着草地走到院子门口，路边是一大片盛开的蔷薇花，门口的墙上写着：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葳蕤轩。
院子是半开放式的，院墙只有不到一米高，最里面是一栋三层小楼，院子里露天放置着十张左右的餐桌，角落里有两个双人秋千，另一边是一个小吧台，有驻唱歌手在弹吉他唱歌。环境果然很好，就像是把高级餐厅原地搬进了大山里，既能享受久在樊笼里的现代化设施服务，又能体会复得返自然的良辰美景。
只是大概看了一眼，田小筠便深深地喜欢上了这个院子。
田小筠找了靠边的一个双人桌坐下，顶上有遮阳伞，也不是很晒。菜单和酒水单就放在桌角。
赵清晖拿起酒水单看了看：想喝什么，有茶，果汁，还有红酒。
田小筠：喝果汁吧，今天天热。
赵清晖：一杯芒果汁，一杯西瓜汁，谢谢。
田小筠拿起菜单看了看，打开后发现只有两页纸，左边写着：
书画琴棋诗酒花,
当年件件不离它;
而今七事都更变,
柴米油盐酱醋茶。
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
右边是院子里一年四季的风景照片。
田小筠看着赵清晖：这是菜单吗，上面怎么没有菜。
赵清晖：他们家的午餐是按位收费，菜单是老板随机定的，都是当季时令菜品，咱们不用点菜，静候佳音。
果然是很有情调，十分适合小情侣。
田小筠尝了一口果汁，非常香甜浓厚。她从包里取出钥匙链递给赵清晖：听唐夷乐说，你喜欢拜仁俱乐部，这个是他们纪念款的钥匙链，送给你。
田小筠生性不喜欢占人便宜，与人交往总是礼尚往来，自从二人认识以来，赵清晖给田小筠买了不少东西，她觉得挺不好意思，就向唐夷乐打听了一下，又托同学从德国买了钥匙链寄回来。她不喜欢足球，不太懂这些周边的东西，不过听在德国的同学说，这个钥匙链是限量发行，挺珍贵的。
田小筠得知价格的时候，也觉得，挺贵的。
仔细想想，她也就是在古邵涵那里占尽了便宜，还乐此不疲。
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这次绿水青山风和日丽的，干脆就送出去得了。田小筠害怕，以后也没有多少见面的机会了。
赵清晖看到钥匙链，还是很惊喜，这是田小筠第一次送给自己东西，竟然这么用心，让他心里特别感动：这一款国内都没有卖的。你在哪儿买的？
田小筠：我同学在德国上学，我让他买了寄回来的。
赵清晖嘴都快笑的咧开了：谢谢。乐乐给你的荔枝怎么样，好吃吗？
田小筠一想到上次的荔枝事件，突然就变得有点儿紧张。她知道唐夷乐肯定不会告诉家长们，但是会不会告诉赵清晖，她还是没有百分百的把握：喔...挺好吃的，唐夷乐给我拿了两盒，坐沙发上自己就吃了一盒。
过了一会儿，店员端来了饭菜。蒜蓉青菜，油焖鲜笋，蟹黄豆腐，芥末虾球，主食是一人一大盘鲍鱼捞饭。
店员：二位的菜品上齐了，稍后还有甜品和水果。主食餐盘底部有隐藏祝福，祝您用餐愉快。
田小筠觉得十分有趣，开在山野之间，店家还有如此风趣，真是个可爱的人：不知道老板是个怎样的人，置身在山水之间，这所有的布置和设计，感觉很有趣。
赵清晖：你喜欢就好，这种有趣的地方，就适合你这种有趣的人。
由于很好奇，二人不约而同地先吃了主食，然后看着餐盘里的字，又看了眼对面的人。
赵清晖：你那儿写的什么？
田小筠：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赵清晖：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赵清晖还没说话，田小筠先不自觉地脸红了。
他们看起来有这么像情侣吗，这店家也真是的，火上浇油。
赵清晖放下筷子，用毛巾擦了擦手：小筠，那天你生病了，说你不知道我喜欢什么，我喜欢足球，喜欢历史，喜欢旅行，喜欢永大，还有，眼前这个有趣的人。
表白来的猝不及防。田小筠本以为渐渐减少了联系，事情就能不了了之了，没想到一下子就被推到了风口浪尖。其实之前二人的交往过程也是挺慢热的，赵清晖一直是谦谦君子的状态，虽然是相亲认识的，但一直温和有礼，并不急于求成。
田小筠放下筷子，拿起杯子，慢慢地喝完了整整一杯，放下杯子时，她的双手紧紧地握着，久久没有松开：咱俩还不认识的时候，我就听唐夷乐提起过你，说你对他特别好，特别照顾，他很喜欢你这个哥哥；认识之后，你也对我很好，很照顾，我也和唐夷乐一样，很很感谢你的照顾。
田小筠终于松了口气，就像终于答完了数学最后一道函数大题一般。
赵清晖脸上的笑容停在原地，都来不及收回，但是眼神里已经充满了失落情绪。他设想过她或许并不会直接就答应，或许会犹豫，会委婉地推后，却怎么也没想到，田小筠能如此直接地拒绝了，完全没有顾及两家人的关系和面子。
过往的一切风月华美情浓，一瞬间变成了友谊地久天长。
赵清晖很不甘心，仅仅因为出场顺序的问题，就完全否定了自己，连一个再考虑看看的机会都没有。虽然他心里已经清清楚楚地知道答案，但是他还是没有忍住说了出来：是因为古邵涵吗？
当赵清晖的口中说出古邵涵的名字时，田小筠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就算唐夷乐说漏了嘴，他也并不知道古邵涵的名字。赵清晖是怎么知道的？是通过学校里的人脉关系吗？如果他知道了名字，那他还知道些什么？听他这语气，难道最近发生的事他也知道。他知道了，会不会家里这边也知道了。
田小筠一直以来最害怕的事，就是家里人知道古邵涵的事情。毕竟当初早恋，放弃考研，一直单身，这一系列的事情都和古邵涵有关，如果家里知道了，后果不堪设想，田小筠从小到大的乖乖人设也就彻底崩塌了，以后的日子更是想都不敢想。
第49章 树林
田小筠紧张得声音都有些颤抖，根本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你怎么知道他的名字？
赵清晖看到田小筠紧张彷徨的样子，便已经知道，自己没有可能了。
本来温柔平静的一个人，做事谨慎，行为端庄，却一下子就被看穿了心底。可见古邵涵在她心中的分量。
赵清晖严峻的表情微微缓和了一些，稍稍放松了语气，既然没有机会了，不如把话说开：你生病的那天晚上，他来过你家找你，当时你已经睡了。
事情已经复杂到完全失去了控制。田小筠突然觉得大脑缺氧，天旋地转，快要晕倒了。
怪不得那天之后，古邵涵阴阳怪气地生气了好几天，都不搭理自己，怪不得他喝醉了会那么激动，还以为自己快要结婚了。
怪不得赵清晖会这么突然得就表白了。
田小筠第一反应是害怕古邵涵给赵清晖说了不该说的话，第二反应是害怕有什么不良信息传递到了家里：他给你说什么了？
赵清晖脸上还是保持着淡淡的笑容：他什么也没说。我们单位有一个同事，是你的大学同学，你们的事情，是我偶然间听她说的。
大学同学的话，还好还好，估计知道的事情并不多，也不会说的太过分，田小筠拿起毛巾擦了擦手，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瞒着你的。我和他是高中和大学同学，许多事情说来话长。因为我家人都不知道这些事，所以一直没有告诉你。其实我一直想找机会告诉你。
其实早就想说。
所以她的心，从来没有在他身上停留过，不过是碍于两家人的关系罢了。
田小筠低下头，不敢看赵清晖的眼睛，手里的毛巾打开又合上。
这是赵清晖第二次看到她如此的张皇不安。
第一次，是大家一起爬山的那次，在饭桌上，田小筠面对两家的家长，明显感觉到坐立不安，无所适从。
原来还有许多故事，瞒着家里人。
赵清晖实在不忍心看着自己喜欢的姑娘这么紧张慌乱的样子，平时见到她，总是一副平静温婉的模样，做任何事都开开心心的。如今却一副考试作弊被抓的样子。
赵清晖喝了一口果汁，脸上浮现出了轻松的笑容：好了，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所以，现在你们复合了吗？
田小筠听到这些话，虽然心情放松了不少，但是面对眼前这个爸妈都满意的五好青年，心里还是觉得十分愧疚：没有。我们也是前不久，因为工作上的事情偶然遇见的。
赵清晖看着田小筠说话的眼神和语气，就已经明白了一切。她的心里，还是放不下他的，虽然田小筠自己都不那么确定，但是旁观者清，她所有的态度早都已经写在脸上了。
赵清晖：他这么优秀，为什么还要瞒着家里人？
田小筠的脑海里浮现出了过往的点点滴滴：我们...高三就在一起了，特殊时期，不敢告诉爸妈。后来还没来得及说，就分开了。
高三谈恋爱，还能一起考入永大，想必是经历了不少的压力和辛苦，怪不得分开了许多年都如此念念不忘。
只怪自己出现得太晚，来不及陪她一起两小无猜。
赵清晖举起了桌上的果汁杯一饮而尽：吴越王或许也是在这样一个花开的时节，静静地等待着他的爱人早日归来。我本以为，我也能等到她。
田小筠侧过脸，看了看远处的花海，想到曾经他们一起走过的樱花树林：会的。明日早花应更好。
饭后甜点是桂花糕和时令水果，小舞台上缓缓响起了《昨日重现》的前奏。
看着眼前这个衣冠楚楚的男人，田小筠也思考过，如果没有古邵涵的出现，是不是就会按照父母的意愿和安排，顺理成章的找一个这样家世背景匹配，父母家人喜欢的男人，顺水推舟一般度过她平淡的下半生。可是人生没有如果，在古邵涵参与的生活里，田小筠的人生充满了叛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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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田小筠拿了一大桶炖羊肉，又买了好多水果和点心带到奶奶家。一进家门，奶奶爷爷正在看电视，表弟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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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早就想说。
所以她的心，从来没有在他身上停留过，不过是碍于两家人的关系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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