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小筠把一沓报销单整理好,放在桌角:爸妈就是这样,上学的时候希望你千万不要谈恋爱影响学习,一毕业就要立马找个如意郎君步入婚姻的殿堂,蜀道难啊。
    李林作为一个过来人,表示深度同情:理解万岁吧,你这才刚开始。哥祝福你,尽快找到真命天子,不然就等着慢慢体验爸妈的十八般武艺吧!
    田小筠的舅舅和赵清晖的爸爸许多年一直关系特别好,自从田小筠的表弟上大学之后,舅舅舅妈清闲下来,两家人总是约着爬山,喝茶,一起郊游。自打知道了田小筠和赵清晖的事,仿佛亲上加亲一般,两家的家长比孩子们还高兴,仿佛自己找到了真爱一般。
    周末约好的郊游,本是4位老人的活动,两家一商量,愉快地决定了带上两个孩子一起。
    田小筠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心里第一反应是抵触的,毕竟八字还没一撇的事,这就安排得像家庭活动一样,难免过于赶鸭子上架。而且就算是谈恋爱,田小筠也喜欢两个人一起欢欢笑笑的,不要掺杂过多家庭的因素。
    可是舅舅告诉她的时候,两家长辈已经商量好了。
    还是田小筠最不喜欢的户外运动。
    愉快的周末,就这样泡汤了。
    周六一大早,田小筠关掉手机闹钟,窝在被子里睁不开眼。挣扎了两分钟,她掀开被子,起床洗漱换衣服,走到餐厅,早餐已经在桌上摆好,爸妈并没有在家。
    田小筠喝了口牛奶,正准备开始吃,电话便应景地响了:姐,收拾好了没,我们到楼下了。
    好,我下来了。田小筠从桌上拿起一片面包,放进嘴里,穿上外套,换鞋下楼。
    上车后,舅舅舅妈坐在后排,表弟开车,田小筠坐在副驾驶:唐夷乐,你怎么也来了,大周末起这么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唐夷乐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还不都是为了你的幸福,看我做出了多大的牺牲,高考都没这么勤奋过。
    无利不起早,臭小子能这么早起床,肯定没好事:那我还得谢谢你咯。
    唐夷乐:不用客气,都是我亲姐亲姐夫的事。
    果然了,看热闹不嫌事大。
    田小筠:胡说什么呢,好好开车,驾照才拿到多久,少说话。
    在唐夷乐心里,自己可已经是老司机了:这还得好好谢谢我姐夫,一整个寒假,都是他陪我练车。
    没看出来,赵清晖和舅舅家关系竟然这么好,连这个捣蛋鬼都喜欢他。
    晖哥人真的特别好,我高考完他还送了我一个限量版的足球,我在官网都没抢到。
    看看小孩多好哄,拿人手短,一路都在说好话:小叛徒,我给你买的东西还少吗。他这么好,干脆当你男朋友得了。
    唐夷乐:他变成我姐夫了,对我还不是会更好。我的女朋友还在上小学呢,不着急。
    车停在山脚下的度假酒店,吃午饭时,四位长辈有说有笑,两个年轻人见了家长,倒是都安静了下来,没有两个人时那么轻松自在,生怕在长辈面前说错了话。
    饭吃了一半,赵清晖看田小筠也是十分拘束,便靠近她耳边悄悄地问:吃饱了吗,我带你出去。
    田小筠看了眼长辈们,正有说有笑,十分开心,离席了是不是会显得很没礼貌:现在,可以吗?
    赵清晖放下筷子,擦了擦手:叔叔阿姨,我们吃饱了,先出去转转。
    舅舅看到两个人窃窃私语,亲密无间的样子,打心底里高兴:去吧,今天天气好,多逛逛。
    唐夷乐才更是早都坐不住了,一看他俩要走,赶忙跟着一起溜:爸妈,我也吃饱了,我和我姐一起。
    舅妈眼见着熊孩子捣乱,立马制止:你坐下,陪叔叔阿姨说会儿话。
    唐夷乐实在是不想坐下,转过身,可怜巴巴地盯着田小筠求救。
    田小筠则回复了一个温暖的微笑,默默看着他,一句话都没说。
    刚才还一副给哥哥娶嫂子的架势,现在知道姐姐的用处了。亡羊补牢,为时已晚。
    关键时刻,还是得靠亲姐夫出马:叔叔阿姨,我给乐乐拿的东西,在车里,刚好让他去拿。走吧。
    好。唐夷乐立马走到包间门口,给亲姐夫开门,哥,大恩大德,没齿不忘。
    走到停车场,赵清晖从后备箱拿出一个包装好的鞋盒:你喜欢的那家,新出的球鞋。
    唐夷乐接过袋子,仿佛接过了一袋金条一样高兴:谢谢哥,我太爱你了。
    田小筠在旁边,硬是听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靠近唐夷乐耳边,悄悄小声说:他连你鞋码都知道,看来是你的真爱啊。
    唐夷乐紧紧地抱着他的宝贝鞋盒:这还不是托你的福,爱屋及乌呗。哥,我走啦,不打扰你们了。
    赵清晖:大堂有个酒吧,有电视放球赛,你去玩吧,账记到包间上。
    好嘞,拜拜。唐夷乐把鞋放进车里,悠悠达达地享受孤独时光去了、
    唐夷乐带着田小筠走到酒店后面的湖边散步。午后的阳光洒在草地上,空气格外清澈舒心。
    赵清晖:刚才没吃饱吧,光顾着陪他们说话了。
    何止是没吃饱,早餐都没来得及吃,午饭也是蜻蜓点水地吃了几口:还好,差不多饱了。
    赵清晖:大堂的下午茶有榴莲蛋糕,你喜欢的,一会儿去尝尝。
    面对田小筠惊讶的眼神,赵清晖微笑着解释道:乐乐告诉我的,你喜欢吃榴莲。
    小叛徒,一双鞋就被收买了,枉费原来给他讲了那么多高考题。
    也不知道还说什么不该说的没有。
    不远处,有一块大空地上,许多鸽子飞来飞去,在地上啄食。二人走过去,田小筠一看到小动物就来了兴趣:哇,这么多鸽子。
    赵清晖:想喂吗?
    田小筠兴奋地点点头。
    赵清晖扫码付款后拿了一包鸽子食递给田小筠。田小筠走到空地上,鸽子全都围了上来,叽叽喳喳抢着吃。田小筠蹲在地上,看鸽子在她身边跑来跑去,高兴地仿佛是自己在吃好吃的一样。
    赵清晖站在路边,看到田小筠这孩子气的样子,比平时端庄大方的她要可爱得多了。
    他的眼里,从此多了一点脉脉含情,他的心里,从此多了一份念念不忘。
    田小筠洗完手,从洗手间走出来,手机响了,打开蹦出一条消息:女魔头,我爸妈让我告诉你,我们去爬山了,晚上姐夫送你回家,春宵一刻值千金,不用谢我。
    这文化水平可是没救了,什么就春宵一刻。
    田小筠正在打字教训熊孩子,没注意脚下踩一块石头,绊了一跤一下失去了重心。赵清晖看到立马冲上去扶了一把,把田小筠抱在怀里。
    手机掉在地上,田小筠惊吓了两秒钟,抬头看到赵清晖的双眼,立马羞红了脸颊。
    田小筠迅速站稳,松开了赵清晖的胳膊:谢谢。
    赵清晖蹲下捡起手机递给田小筠:脚没事吧,扭到了吗?
    没事没事,可以走。田小筠深呼吸了一口气,尽量平复慌张的情绪。
    围着湖转了一圈,二人在大堂坐下,赵清晖点了一些汉堡薯条之类的小吃,还点了一个榴莲千层:叔叔阿姨和我爸妈开车上山了,一会儿我送你回家。
    田小筠正沉浸在小零食的香味中无法自拔:嗯,唐夷乐给我说了。你和他关系很好喔,早上来的时候一路都在夸你。
    赵清晖喝了口茶,高兴地笑了笑:乐乐性格特别好,我们经常一起爬山,踢球,锻炼身体。咱们都是独生子女,没什么兄弟姐妹,他就像我弟弟一样。之前他给我说过,有个学霸姐姐,对他特别好,高考还给他补习,没想到就是你。
    捣蛋鬼平时见面就掐架,背后竟然还能夸自己姐姐:他的学习,一直是舅舅舅妈最头疼的事,我努力了半年,也没有太大的效果。
    赵清晖: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学习成绩也代表不了全部,东方不亮西方亮嘛。前几天我回学校,韩老师说她买了新的茶具,想喝你泡的茶了,让咱们有空回去转转。
    好啊,上班以后太忙了,休息的时间少,很久都没回过学校了。自从毕业之后,田小筠除了档案等与工作相关的事情外,再也没回过学校,只是每年都给韩老师寄一些当年的新茶,偶尔在微信里闲聊几句。
    赵清晖:下个月九十周年校庆,要一起回去转转吗?
    田小筠打开手机看了眼日历:是周五,我可能不一定有时间。
    近乡情更怯,那些尘封已久的故事,不敢轻易掀开。
    第32章 遇见
    自从认识了赵清晖,本来就视若珍宝的周末,也得抽出点儿时间联络感情。每次还没在和自家床垫拥抱够时间,万恶的周一就匆匆来临。
    正值月末,迎接新一周的,当然少不了堆积如山的报销单。
    李林拿着一沓报销单,上面还放了一包红枣干。
    无事献殷勤,田小筠看到红枣干,就知道大事不好。
    李林:田会计,有大事找你。咱们机房从锐新新买了一批设备,锐新派了几个人来咱这儿,负责运维和调试,暂定要待两个月,主任让我去咱定点的酒店,签合同付钱,我给主任申请了让你陪我去,住宿的业务我没接触过,签合同开□□那些事我也不懂,别弄错了回来没法报销了。一会儿你们主任估计会找你说这事。
    田小筠一听要外出,立马就愁眉苦脸的,虽然平时工作很忙,但是她和她的小桌椅早已经培养好了默契,只要在那一方小天地里,她也是如鱼得水,干劲十足:你可真行啊,订酒店都要让我去,干脆把我调到综合部得了。
    李林把红枣放在田小筠面前:回头请你吃饭,最近食堂出新菜了。
    田小筠接过红枣干,抬头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我替食堂谢谢你。
    第二天早上,田小筠和李林来到单位附近的一家定点酒店,在大堂,销售顾问拟定好合同,田小筠看过时间,金额等各方面条款之后:行,没问题。
    李林签好字,盖上公司的合同章,到前台付款,田小筠拿出手机,打开财务信息的名片,并叮嘱□□备注要写的事项。开好□□后,李林领到了4张房卡。
    田小筠:8个人,这么多啊。咱机房是买了什么重要的设备。
    李林:只有4个人,一人一个房间,通信部的主任专门交代的,来的都是白骨精。据说负责人是个超级学霸,带领团队年轻有为,一会儿就能见到了。
    田小筠听得云里雾里的,感觉跟一群神仙下凡似的。永宁大学不也是藏龙卧虎,人才辈出:真的假的,这么厉害。咱们单位不也都是名校毕业生,也没谁多长出几个三头六臂的。
    李林:陪我等会儿,我约的11点,他们应该快到了。
    田小筠看了一眼时间:我还着急回去吃午饭呢。
    李林:等等我嘛,我得坐你的车回单位啊。午饭刷我的饭卡,稍安勿躁。
    两人在大堂的沙发上面对面坐下,10点55分,四位年轻小伙走进大堂。李林抬头一看,低头看了眼时间,估计应该是他们,连忙站起来:古工,这儿,我是李林。
    田小筠正在刷朋友圈,看到李林站起来,她收起手机,脸上换上标准的微笑,站起来一回头。
    空气突然凝固,周围的一切都停止了。
    二人四目相对,呆呆的站着,田小筠只觉得自己已经停止了呼吸,全身上下只剩心脏在疯狂的跳动。
    他还是和从前一样,几乎没什么变化,穿着一件黑色短款风衣,黑色的休闲裤,和一双卡其色的休闲鞋。
    古邵涵看着眼前的人,激动地不敢眨眼,眼神里充满了惊喜与怜惜。
    她变化很大,烫了头发,披在肩上,穿着奶油色的长款风衣,里面是白衬衣,黑裤子,脚下穿着一双奶油色的粗跟鞋,和记忆中的那个学生已经大相径庭。
    田小筠曾无数次幻想过和古邵涵相遇的场景,在她家院子门口,在她经常去的超市,在过往的每一次同学聚会上。毕业3年,她再也没有见过他,唯一的联系就是能看到他朋友圈偶尔发的一些东西。无数个日日夜夜,时光消磨了她的思念,现实打破了她的幻想。直到在家庭的安排之下,她终于放下了过去,锁上了心里那扇门,决定开始看看窗外的世界时。
    那个带着钥匙的人,回来了。
    古邵涵怎么也没想到,工作以来接触的第一家大客户,竟然是田小筠工作的地方,没想到人山人海,万千星辰,还能够再遇见。
    李林顾着迎接贵客,并没注意到二人的异样:古工,这是我们单位的财务,田小筠。小田,这是锐新的项目负责人,古邵涵。
    你好。二人同时脱口而出,脸上尴尬得没有任何表情。
    李林将房卡递给古邵涵:古工,房间已经办好了,这是你们的房卡。房费里包含早餐,我们单位有食堂,可以吃午餐和晚餐,早餐也有,饭卡明天上班给你们。
    好,谢谢。古邵涵接过房卡,深情地看着躲在旁边不敢抬头的田小筠。
    那我们先走了,你们好好休息,明天见。
    看到李林向前迈了一步,田小筠一下子回过神,没有说一句话,便跟着李林迅速离开了。
    走出大堂,她深深呼吸了一口气。
    回单位的路上,李林还在回味刚才的四位青年才俊:光听说人挺厉害的,没想到长得还挺帅。长江后浪推前浪啊,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可小觑。
    田小筠还沉浸在刚才的情境里,如在梦中无法醒来:他们要在咱们机房待两个月?
    李林:嗯,暂定是两个月,我们主任说的,刚才合同不都签了。据说咱们买的是锐新最新研发的设备,运行速度特别快,领导可宝贝了。
    田小筠心跳越来越快,一直无法平静下来。
    难以想象,未来的两个月,他们竟然要在同一栋办公楼里一起工作。
    田小筠知道这不是梦,因为即使在梦里,她也没有梦到过这么滑稽的剧情。
    人生的奇妙之处,或许就在于存在的无数种可能,让每一个人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所有的悲欢离合,酸甜苦辣。在生与死的两点之间,每个人走过的路皆是百转千回,蜿蜒缠绵。非要把所有的感受都体验了,才算是真正活了一生。
    古邵涵坐在写字台前,打开手机,看着桌面,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他的手机桌面是一张照片,是他拍的田小筠送他的英语词典上写的祝福语,当做背景桌面。五年了,他的生活除了学习,工作,就是无休止的悔恨和思念。他后悔自己当初一时冲动说出那些伤人的话,也后悔自己后来一走了之,没有鼓起勇气去找她。
    时光一点一滴溜走,五年了,没想到命运还是眷顾地推了他一把,将他推到了日思夜想的人面前。
    他看得出,她变了。
    但是他,从来没变过。
    第二天上班,田小筠审核好综合部的报销单,签好名字,拨通了李林的电话:李哥,报销单我审核过了,有空来拿。
    李林刚打过电话,正在等古邵涵来领饭卡:小田田,帮我送过来行不,我今儿特别忙。我这儿有坚果,给你拿两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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