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两位将领驱马上前来, 他们道:殿下何止?
    刘肆灵道:双刃关, 听说之前匪徒猖獗。
    其中一位张姓将领道:确是这样,因是两国交界之地,而且此处地势险要。
    抬眼望去,两边峡谷如刃,确实谷如其名。
    刘肆灵道:不过近半年倒是没听说劫掠之事?
    另一位将领道:这些匪徒想来也知国祸之际不敢乱来。
    刘肆灵道:原来匪徒也有大义。
    他笑一下,道:派人去探探,无异便前行吧。
    身侧两人应声是,然后派出一小队往前探路。
    双刃关峰顶,埋伏着一行人马,他们手中弓箭齐备,峰顶堆满了随时可扔下去的大石。
    其中一人抹了把脸,道:人来了。
    心里想这次这位金主可真是让他们干票大的。
    探路小队无发现异常,刘肆灵领人走入双刃关。
    朱宝莘抹了把脸。
    南境气候干燥,这地儿即使快临冬季,日头晃起来,也令人生热。
    她现下挺狼狈。
    身上衣物还算完整,只是鞋弄丢了,被那群山匪吓了一夜,跟着一群人逃也似的往边境赶,她与春桃在途中走散了,只能跟着其余惶恐受难的人同行。
    从京城出来,一路本十分顺遂,只是没想在临近南境后,最后一程郊外的官道上,她们与大部分需往边境去的人一道,为了安全结伴而行,跟了一支商队,结果那商队竟与匪徒勾结,让他们交出了身上所有的财物,还想将众人弄去边境专门做奴隶买卖的地方,同行中有人有武艺,身手本事不错,联合大多数人奋起反抗,在夜色中烧了商队货物,制造混乱,弄得匪徒手忙脚乱,一行人才侥幸趁乱奔逃。
    不少人死于匪寇之手,朱宝莘在春桃的护卫下远远逃出,只是那群匪寇伤了个头子,咬牙切齿势要抓住他们,追了将近半夜,春桃与她便是在混乱中走散了的。
    她沿小路走了一夜,那些匪寇似乎没再追上来,但同行的人也丝毫不敢耽搁,他们现在在这样的地方不安全。
    边境动荡,府兵与边军都没空管这些匪徒的事,有的匪寇或许会有点国家大义,不过多是趁乱谋财谋利的人。
    发血难财不是最简单最有意思的。
    荒凉的官道,得有府兵或是军队驻扎的地方才能让人感到安全。
    将近一天一夜的奔逃,犹如逃难,在黄昏时候远远瞧见前处有军队驻扎,军队里有先前也受了匪难,侥幸逃出的人,他们遇着军队在此处驻扎,有些人便暂且留了下来。
    他们在军队后勤谋了个差事,今日刚巧出来采买,遇着了他们。
    几人将众人引至驻扎的地方,有士兵过来盘问,众人心头不安定,挤作一团。
    朱宝莘脚磨破了,她头也有一些晕,之前听到了三皇子所说安排动手的地方,是在这同一个方向,不过还要走几里地,而刘四哥哥现下不知何时会到那处,她得赶在他到之前绕过那处地方,告诉他三皇子所谋之事。
    朱宝莘准备在这里打探一下消息,可方才听士兵透露这里的头是她从未听过之人,她犹豫一番,准备待会离开。
    盘问后,众人被引去安置的地方,逐渐散开。
    朱宝莘也迈步,此时军营方向有人骑马缓慢而来。
    朱宝莘头有点沉,一开始没注意,她走了几步后,朝斜前方来人的方向看去,见到一人骑在一头高头大马上,身后有人在恭敬的与他说话。
    朱宝莘转回头去,她一瞬定住,又猛然转头。
    而这时,那人也似有感应,往她的方向看来。
    人影已下了马,手还握着缰绳,他直直看着她,动作都似停住了。
    而朱宝莘眼里眼神也很复杂,几息变换了几种情绪,惊愕,不信,愣住,不可置信紧接着就是难以自抑的极大惊喜,她双眸一瞬亮了光,原地喃喃一声刘四哥哥,轻不可闻。
    而被唤作刘四哥哥的人,此时也终于放开了缰绳,手垂下,看着她,道:宝莘?
    刘肆灵,也无法相信。
    他站在原地。
    许久,又唤了一句:宝莘。
    这次是肯定。
    朱宝莘瞧人看她,又唤了她的名字,她瞬时一股脑的涌上一股心酸,还有满满的庆幸,以及绝大的欢喜,她双眸中有水光,不管不顾的跑到人面前,双手紧抓着人的衣袖道:哥哥你没事,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她看看四周,牵着人左右看,见当真完好无损,极大放心舒了口气,然后凑到人耳边道:哥哥,三皇子要杀你,他要害你
    朱宝莘在人耳边极快的说出了三皇子的打算,以及为了让人相信,她说出了自己是如何听到的,又再三保证是亲耳听见,让刘肆灵一定要好好提防那些她提醒的人。
    她此时已没法去思考人为何会已经出现在了这儿。
    说着朱宝莘视线还往刘肆灵身后看去,见到有点熟悉的李原,然后就是一位方才在刘肆灵身旁恭恭敬敬的将领。
    而此时,那将领已有分寸的站离了,没上前来。
    朱宝莘手还牵着刘肆灵的衣袍,她观察着刘肆灵身后,却不知身前的人一直在看着她。
    那种眼神,朱宝莘没看见。
    刘肆灵的眼落在她身上,落在她牵着他衣袍的手上,她的不整齐又被划破了些口子的男装打扮,以及往下,此时显得尤为凄楚的脚上。
    刘肆灵像被针扎了一下,他眉心跳动一瞬,视线落回人脸上,静默道:你就是为了这个,跑到这里来。
    朱宝莘手抓着人衣物,她道:嗯。应完后,缓缓抬头,道:刘四哥哥?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着有点奇怪的感觉。
    刘肆灵看着女孩,他手摸上人的鬓角,对人道:你说的我都知道了。
    我信你,宝莘。
    这一刻,刘肆灵眼中只有这位少女。
    朱宝莘道:你信就好,你一定要小心她手紧紧抓着人的手腕。
    此时,她终于完全放下了心,朱宝莘扶着人的手,头好沉。
    她想歇一会儿,休息一下。
    抬头仰望着人,朱宝莘眸子越来越无力,她身体几乎都软下去,在最后昏迷前,只道了一句,哥哥,我想睡一会儿。
    刘肆灵接住人的身子,他立时将人抱起,行走如风的往后方营中走去,面色沉寂又冷静,但浑身都好像有一种威慑,令人不敢近前的威慑,平日好脾气的人,此时似压着团烈火。
    李原忙让人将军医拉来。
    他现下脑子都还没转过来,怎的在这地儿就见着三小姐了呢,太神奇了。
    不知殿下心中是作何感想。
    恐怕,是他想象不到的惊风海浪。
    帐里,军医为人细细诊治过,女孩儿发了高热,脚上有很多划破的小伤口,加之身体十分疲累,所以才会昏迷过去,他为人开了药,又叮嘱了几句,便不敢再停留的离开。
    第97章 心悦 亲吻
    一个粗使婆子端来热水, 替朱宝莘整理了一番,又为她换了衣服。
    喝了药,额上热度在渐渐褪去。
    婆子走后, 刘肆灵进了帐内。
    他站在床边,看着床上的女孩儿。
    女孩儿紧闭着眼, 眉心有丝疲惫。
    刘肆灵的视线移到女孩儿脚踝位置,此时盖着锦毯。
    他看了会儿, 然后坐下, 在人床边,又静静看着。
    女孩儿手拿了一只出来,搁于被外,刘肆灵替人放回去。
    他手迟迟没松开, 握着人纤细的手腕。
    从被中抽出,刘肆灵缓缓, 将手挪到女孩儿面上。
    拇指在柔滑的颊上轻抚。
    女孩的面朝他侧了下, 他整个手更紧密的贴着人的面颊。
    刘肆灵不知自己现在,是什么想法。
    他只知
    收回手,刘肆灵缓缓起身,立于床边,又抚上女孩儿的脸,然后,俯身下去,手拢着女孩儿面颊, 亲吻她的额头。
    长久又轻盈的一吻。
    此时刘肆灵已换了身简素的衣袍,月白色, 他躬身下去, 轻轻吻着人的额头, 暖黄的阳光从帐上的小窗透入,落于这一室内,斜斜照耀在屋内一躺一俯身的两个人影上。
    刘肆灵的衣角处绣着枯冷的孤梅。
    此时在阳光的斜照下熠熠生辉。
    起身。
    刘肆灵手还在人脸上流连。
    改抚为手指背轻往上抚触。
    女孩儿面容精巧而秀丽,这么睡着,即使疲惫,也难掩几分可爱。
    这个人,这张脸,刘肆灵手上停止了动作,须臾又往下滑动,指尖停驻在人的嘴角边,这个姑娘,是他,喜悦的模样。
    收回手,这次,他愿意,失掉理智。
    刘肆灵眉眼温柔的笑了。
    他离开了帐子。
    一夜过去。
    第二日快午后的时候,朱宝莘浑身酸疼的迷迷糊糊醒来。
    似经历了一场旷日持久的大战,身体的每个组织都在朝她抗议。
    最重要是她很饿。
    幸好在她醒来时,已闻到了淡淡的饭香。
    睁眼,身旁已有人,素洁的衣袍,浑身散发着淡淡的皂角香。
    朱宝莘想起身,一旁有人轻扶起她。
    手握在她臂上,揽过她的背。
    朱宝莘被人半抱在怀里扶起了身。
    帐中一旁端了饭食来的粗使婆子,低垂着脸。
    而另一个丫鬟则有点紧张的看着,不敢出声。
    朱宝莘抬眼见到身旁人,她看清人,道:刘四哥哥。
    刘肆灵道:嗯。
    朱宝莘迷糊一会儿,瞬时抓住人的手道:哥哥,那些人,她倾身有点紧张的看着他。
    刘肆灵见女人的神色,他抽出自己的手,然后握住少女的手,对人道:放心,我有安排。
    你安心修养。
    朱宝莘见人沉稳的眼,丝毫不见惧色的面容,她放心,道:哦。
    刘肆灵将她扶在床头坐着,朱宝莘背靠着床架。
    小木桌置于她面前,其上陆续摆出几道吃食。
    这时朱宝莘才注意到向前来替她摆吃食的,瞧着她红了眼,一瞧就十分担忧又委屈的熟悉面孔。
    是春桃!
    朱宝莘惊道:春桃,你怎么,你
    她激动,有点语无伦次,最后道:你没事吧?可有没何处伤着了!
    春桃抬手擦了擦眼,她道:小姐,我没事,我是昨夜,殿下派人,找着我的
    春桃与朱宝莘走散后,晚一些到达军营附近,那时,军中有人似乎正是来寻他们这群人的,春桃自然便被带到了这里来,她手上受了点伤,军医替她包扎时,她才得知小姐到这处就昏迷了,想应是同行之人,透露小姐身边还有个她,所以这位四殿下才会安排人来寻她的。
    昨夜这位殿下见到她以后,询问了她们一路发生的事,然后便让她守着,今日一大早,见小姐还沉睡着,吩咐她不可打扰,所以方才,小姐醒了,这位四殿下在跟前,她也不敢随意出声。
    这位殿下,昨夜脸很沉,全不复平日温煦模样,那样锋锐的一张脸,夜色下半明半暗的模样,春桃不敢直视。
    现下小姐醒了,她终于可以说话,可以伺候小姐了。
    春桃高兴。
    为小姐高兴,也为自己高兴。
    朱宝莘面前摆着碗清淡的粥,内里放了点肉糜,还有点碾碎的中药。
    桌上一碗蛋羹,一碗鲜蔬。
    没有荤肉。
    朱宝莘垮了脸。
    刘肆灵忽略她的神色,他道:先喝点粥。
    朱宝莘看着那碗粥,她道:哦。
    将碗拿起,刘肆灵自然持勺喂她,他道:你刚醒,脾胃虚弱,路上也没怎么进食,此时不可重口腹之欲。
    朱宝莘顺着喂来的勺子喝了几口,喝粥的声音在她耳边听来特别清楚,她一会儿才觉着有点扭捏不合适,将手挡住刘肆灵持勺的手,道:刘四哥哥,我自己来吧
    刘肆灵看她两眼,将碗放下,道:好。
    朱宝莘这才拿着勺子慢慢在碗里搅啊搅。
    刘肆灵起身,走出帐外,离开前嘱咐她慢慢吃。
    人走后,朱宝莘才大快朵颐起来。
    方才,被人这么看着,总觉着有点别扭,脸热。
    这么大人了。
    朱宝莘喝了粥,吃了蛋羹,解决了小碗蔬菜。
    帐外。
    刘肆灵负手看着外间。
    李原上前来,他瞧了眼帐子方向,到刘肆灵跟前道:殿下,该问的都问清楚了,那些人,也按您的吩咐,只留一个,其余都解决了。
    李原还是觉着有点可惜,那些人在双刃山时被他们的人反将了一军,主谋的几个,殿下一开始是准备暂且留着的,但昨夜,却吩咐只留一个,这着实有点突然又可惜了。
    不然可以好好留着给三皇子一个礼物。
    殿下昨夜,生怒了。
    李原又看了眼帐内方向。
    作者有话说:
    分享了首歌,还挺符合这情景,看这章,听歌啊啊太有感觉了,我不允许有人没听~【抱心】男主要不一样咯
    第98章 拥
    朱宝莘在军营里待了两日, 便恢复了过来。
    刘肆灵这两日偶尔见她,其余时间也有很多军务要忙。
    南辽与敖国,及西境战事都平了, 但战后残局也有诸多需收拾。
    这处军队,刘肆灵在网局探查到三皇子的打算后, 便先一步秘密安排在了这里,就在他们入双刃关的当日, 这处便有了这支军队。
    所以那日, 三皇子的人勾结双刃关匪徒,想趁机掩人耳目杀死刘肆灵时,被此处赶来的援军击溃,叛者皆伏。
    三皇子手下几人一口咬定是太子授意, 这事,刘肆灵未向京城传报, 隐了下来。
    但该传的消息也传至了该传的地方。
    南王及京中某处
    南王未至营中, 大公子谢荧到这处来了。
    他与刘肆灵在主帐外说话,黑骑四处巡逻环绕。
    朱宝莘在二人不远处,她好奇打量了那位谢公子几眼,那位公子,同刘肆灵说话,也朝朱宝莘投注了几抹视线。
    谢荧与刘肆灵谈完事,他朝一旁刘肆灵并不避讳的女子看去,眸光若有所思, 道:姑娘胆子挺大。
    刘肆灵朝人看去,回过头, 他也道:是挺大。
    谢荧准备再说什么, 刘肆灵看着他道:谢公子还有事?
    谢荧啊了一声, 然后道:没事,没事了。我也该回了。
    说完便招呼人随他离开。
    谢荧走后,刘肆灵看向少女方向,他目光变得柔和,朝人走去。
    自那位南王嫡长子来过后,刘肆灵就越发的忙碌。
    在营中待了几日,知晓那些人确都被刘肆灵不知如何处置了,总之就是不会再威胁到他了,朱宝莘放下心来。
    她该回去了,这是刘四哥哥的安排。
    军中有要务,刘肆灵不会马上回京,朱宝莘也不合适一直待在这处。
    刘肆灵将一切安排的妥当,旁人能知的消息都是他让人知的,朱宝莘到此处,不该知晓的人不会知道。
    所以她才需早些悄无声息的回去。
    离开那日,营门外,刘肆灵送了她一程。
    在离营地几里的地方,刘肆灵下马,朱宝莘在他面前,刘肆灵嘱咐了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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