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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斛律姐弟两个皆是一愣。什么叫做午正才开正宴，那刚刚的宴席又是迎宾，又是祝酒的，是在干嘛？
斛律迎欢和斛律长荣被戎狄可汗选中送来大周之前，阏氏特意找了人来教他们大周规矩，所以两人自认对于大周仪礼还是了解的，从未听说过迎宾宴还要分两次坐席。
公主和王子从戎狄来，对于咱们宫里的规矩大约是不了解，掌事宫女笑眯眯地解释道：咱们大周最高规格的宫宴，历来都是三道宴，前几日崇政殿的国宴也是如此。然而今日咱们玉央宫宫宴的宾客，殿下们也看到了，许多夫人都有了春秋，若是三道宴一齐摆下来，恐怕她们领宴叩头都要叩得头晕。皇后娘娘体恤，因此吩咐了，三道宴席分开摆，也好让夫人们宴席间能疏散疏散，不至于太过辛苦。
第二道宴席午正才开，皇后娘娘特意吩咐了，两位殿下也不必拘束，无需一直等在这里。若想去歇歇，或是想去哪里逛逛，和奴婢说就好。
第383章 看热闹的人
不论玉央宫掌事宫女的解释是否牵强，总之斛律迎欢和斛律长荣明白，他们眼下不能回去。
因此姐弟两个相互对视一眼，随后斛律长荣就朝掌事宫女简短地吩咐道：去御花园走走，找个人带路就好，不用许多人跟着。
掌事宫女微笑着点点头，就如斛律长荣的吩咐一般，并没有派许多人跟随，而是只叫来了一名小内监，让他带着斛律姐弟俩去御花园。
斛律姐弟二人对这样的安排还算满意，转身跟着小内监离开了玉央宫正殿。刚刚一出门，斛律迎欢就开口吩咐，让那小内监离得远些，小内监心领神会，笑眯眯的点点头答道：那咱家远远地引路，免得打扰了二位殿下说话。
斛律迎欢和斛律长荣很小心，就算是将小内监打发得远些，他们两人交谈时也用的是戎狄语言。然而其实他们完全没必要如此，因为其实没人觉得这两个将来的质子会掌握比较重要的信息与情报。
不过这并不代表没人对他们感兴趣，至少郑瑛和郑瑾两人，就对这一对戎狄来的姐弟十分关注，这兄弟俩站在宫墙边的角落，遥遥望着跟随着小内监一路往御花园方向去的斛律姐弟俩。
五哥，不如我们也跟过去瞧瞧，郑瑾笑着建议道：这两人看起来都不是会轻易吃亏的性子，安国公府的穆大小姐毕竟年幼了些，也不知能不能镇住他们。
郑瑛垂下眼帘，遮住了复杂的眼神，但没吭声，看起来不置可否的模样，却也并没有明确表示反对郑瑾的建议。
因为他惯常就是这样话不多的样子，因此郑瑾倒没觉得不对，反而亲昵地用折扇敲了敲郑瑛的肩膀，朝他比了个一起走的手势。
郑瑛像是个拿弟弟没办法的好哥哥似的，朝郑瑾露出无奈的笑容，接着率先迈步离开了宫墙角落，郑瑾立刻跟在郑瑛身后，一边走一边还笑眯眯地说着：如此大的热闹，错过了岂不可惜。
这主意都是你出的，你有什么不放心的。郑瑛回头朝郑瑾微微一笑：你做事向来谨慎，若非有十足把握，你怎会随意开口。也只是寻个借口，哄我陪着你去看热闹而已。
五哥这次却说错了，郑瑾摇摇头：我对安国公府大小姐的个性其实不大了解，哪里来的把握。不过向来将门虎女，应当是不错。之前在母后宫中，穆老夫人的气势五哥你也看见了，果然不愧是安国公府，连女眷也有如此气魄，言语间杀气腾腾。
穆老夫人毕竟年岁在那里，郑瑛忍不住说道：可穆大小姐还不到十四
五哥这话倒像是担心穆大小姐会受欺负似的。郑瑾忍不住笑：她可是被穆老夫人一路娇惯长大，总该有些骄纵的小脾气。虽然那一对戎狄姐弟看起来的确不大好惹，但我觉得穆大小姐不至于受了气。
骄纵？红裳吗？郑瑛眼神怪异地瞥了郑瑾一眼。看来他这个弟弟还真是没说谎，他真的是非常不了解红裳。
这个认知让郑瑛的心理感受很复杂，一方面，郑瑾对红裳这个骄纵的评价，让郑瑛不爱听，另一方面，他又暗暗庆幸于郑瑾对于穆红裳的不了解。
这证明那小姑娘目前并不在郑瑾的重点关注范围内，这对于穆红裳、对于安国公府来说，其实都是一件好事。
郑瑛和郑瑾一起往御花园去的时候，谢淑柔已经先一步到了御花园，找到了穆红裳。
而此时的穆红裳正坐在御花园的一座花团锦簇的小凉亭中，面前的石桌上摆着满满的茶点，看起来惬意极了。她身旁那一大堆前呼后拥的宫女们都已经散去了，只在凉亭外还留着两位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小宫女，站的远远的，等着听吩咐。
谢姐姐，你怎么寻过来了？穆红裳抬头望着谢淑柔，一脸好奇地问道。
你坐在这里这样显眼，哪里还用得着寻？谢淑柔笑着答道：是你自己选的位置？
皇后娘娘安排的。穆红裳摆摆手，亮晶晶的大眼睛一眨一眨，嘴里还鼓鼓的塞着点心，看起来像是个可爱的花栗鼠。
谢淑柔忍不住被穆红裳有趣的形象逗笑了，她像是个不能自控的铲屎官似的，忍不住伸手在穆红裳头顶摸了摸，像是撸猫似的。
等会儿再吃吧，谢淑柔一屁股坐在穆红裳对面，摇着团扇欣赏穆小姑娘的吃相：那边已经散了，所以我才过来的。
那你快走，别在这里。穆红裳立刻丢下筷子，又拿起茶杯忙忙的喝了一口茶，接着脑瓜四处乱转，找自己的帕子擦手。
谢淑柔忙扯出自己的手帕，递给穆红裳：给你，帕子又乱塞，说了你几次总不听。
你快走，你快走，穆红裳接过帕子，一边擦手一边说道：等等他们就过来了，你在这里不好。
怎么不好。谢淑柔笑起来，刻意坐着不动：若是你吵架吵不赢，我还可以帮衬你一把呢，我走了就剩你一个，行不行啊？
你们怎么都这样说呀，穆红裳不服气的鼓起嘴：大嫂也笑话我来着，说我不会与人拌嘴。我怎么不会。锦衣跟我打架，很少有赢的时候。
行，你厉害，那我坐着看不成吗？谢淑柔忍不住笑出声，她伸出手轻轻点了点穆红裳的鼻尖：难不成你还怕我瞧见你撒泼的模样？
我倒不怕你瞧见，穆红裳也笑了：但我担心他们在我手里吃了亏，迁怒于你。谢姐姐你看起来才好欺负呢，柔柔弱弱的，像是一阵风都能吹倒。再说了，你在这里坐着，我与他们起了争执，你是劝还是不劝？所以你干脆走远些，别蹚浑水了。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退一万步说，万一我真的压不住阵，那我还可以去找我祖母告状呢。谢姐姐你就别瞎操心了。
第384章 争执
穆红裳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将谢淑柔从石凳上拉了起来，推着她向凉亭外走。谢淑柔一边往外走，一边笑着指了指茂密的蔷薇花丛说道：我刚刚已经瞧过了，花丛另一边也有张小石桌，我在那里等着你，若有事，直接叫我。
所以还是不放心嘛！穆红裳朝谢淑柔露出了无奈的笑容，接着又坐回到了亭子里，摆出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托着腮望着不远处茂密的花丛。
而谢淑柔刚刚绕到花丛后坐下没多久，远处就传来了脚步声，一个小内监先出现在了青石小径的拐角处，嗓门很高地说道：二位殿下，眼下正值蔷薇盛开，此处景致极美，这条路转过去就有个小凉亭，不如咱家带殿下们过去坐坐。
花墙遮蔽着的小径另一端，有人在说些什么，声音模模糊糊。接着，穆红裳就瞧见那小内监几步走到了凉亭旁，像是才发现穆红裳在这里似的，高声说道：哎呀！不知穆大小姐在此，是咱家冲撞了，还请大小姐恕罪。
花丛另一头的谢淑柔听到小内监尖细夸张的声音，忍不住暗暗吐槽，这是什么演技啊！语气如此不走心，差评！
然而小内监演技好不好似乎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亭子里的穆红裳很显然水平不错。她先是懒洋洋地抬眼看了小内监一眼，接着开口问道：你是哪里的小内监，怎地撞到这里来了。
大小姐恕罪啊！穆红裳的声音不大，但小内监却像是吓坏了似的，直接跪下了：玉央宫里的掌事姑姑吩咐奴才带戎狄两位殿下四处逛逛，奴才想着眼下正值蔷薇盛开，御花园就这里的景色最好，因此才带着两位殿下到了这里。奴才事先不知道大小姐在此，不是有意冲撞冒犯，还请大小姐饶了奴才这一次啊！
而此时，斛律迎欢和斛律长荣已经跟着小内监转过了花墙，出现在了小径的拐角处，小内监的嗓门极大，他们就是想装作听不见都不行。而此时坐在凉亭里的穆红裳抬起眼，轻飘飘的瞟了一眼这兄妹俩，接着一脸不耐烦地朝小内监挥了挥手：算了，你也别跪了，不知者不罪，你们走吧。
这话乍一听似乎没什么大毛病，但问题在于，穆红裳对面那两个在戎狄也是身份尊贵的公主和王子，穆红裳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让他们赶紧离开，还做出个大度的样子表示不予计较。这顿时就让斛律迎欢和斛律长荣有些受不了，他们觉得自己被一个小丫头片子严重冒犯了。
虽然富庶繁华的大周将戎狄视为草原蛮族，但戎狄人自己却不这样认为。尤其是斛律迎欢和斛律长荣姐弟两个，他们的父亲原本是戎狄最大部族的首领，眼下又自封为天可汗，他们姐弟两个坚信父亲可以统一草原，在他们的心中，他们是真正的王族，是与大周的皇子公主们一样平起平坐的王族。
戎狄与大周交战多年，战场上互有输赢。崇尚武力的戎狄人在越境烧杀抢掠时，面对大周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百姓时，甚至还有很强的心理优势，他们觉得人人都可以上马打仗的游牧民族才是真正的强者，而农耕文化背景的大周，在他们眼里羸弱不堪一击。
因此其实斛律迎欢和斛律长荣在今日宫宴上表现出来的高傲，有一部分的确是故意为之，而更重要的是，他们是发自内心的认为自己是高贵的草原王者，高高在上的王族，是强者，因此他们在面对皇后宫宴上的这群文弱的大周贵族时，有很强的心理优越感。
因此斛律迎欢和斛律长荣其实从骨子里有些看不起穆红裳。就算穆红裳是安国公府独女，但斛律姐弟俩认为，虽然穆氏将军们个个都是强悍的战士，也是可怕的对手，然而这一切与京中这个骄纵的小丫头却没什么关系。
在斛律兄妹眼中，穆红裳就是个普通的大周贵族小姐，不过是仰仗着父兄的军功，因此才获得大周皇后的宠爱而已，并没有资格与真正的皇族平起平坐，也绝对没有资格对于身为戎狄王族的他们颐指气使。
因此穆红裳摆出那副不计较的态度之后，斛律迎欢真是怒不可遏，她认为之前在玉央宫宴席上，她和弟弟碍于礼节和绲戎王的殷殷叮嘱，已经对穆家的那个无礼的老太婆百般容忍了，眼下绝对不能，也没有必要继续容让这个骄横的小丫头。
斛律迎欢并没有直接搭理穆红裳，反而沿着小径一直走到了跪着的小内监的身旁，四周环视一番之后，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接着语气高傲地说道：这里的景色果然不错，你这奴才也算机灵，差事当得不错。
这句话虽是冲着小内监说，但斛律迎欢却并未低头看小内监一眼，反而眼神淡淡地扫过了穆红裳，而凉亭里的穆红裳则一转身，又坐回到了凉亭的石凳上，伸手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似乎压根就不想搭理斛律迎欢似的。
而穆红裳这躲避似的战略显然很成功，这让斛律迎欢对她产生了极大地误会。斛律迎欢误以为穆红裳之前只是在虚张声势，看到她过来之后，这小丫头反倒胆虚了。因此斛律迎欢此时反倒底气更足，她有心给眼前这个不懂事的小丫头一个狠狠地教训，让她明白一下，什么是尊卑有别。
斛律迎欢昂着头，姿态高傲地走进凉亭，站在石桌旁环视四周，接着也没去与穆红裳搭话，反而直接朝跪在地上的小内监吩咐道：今日天气不错，坐在这凉亭倒也舒服，你去唤人来将桌上这些都撤掉，重新上一桌茶点，我与弟弟要在此赏景。
小内监跪在地上，一副哆哆嗦嗦的模样，并没有开口答应斛律迎欢的吩咐，反而翻着眼皮不断往穆红裳身上瞟啊瞟。
斛律迎欢一瞧那小内监的做派，立刻沉下了脸：你聋了不成？怎地还不快去。
第385章 君子动手不动口
斛律迎欢的语气已经非常强硬了，但是跪在地上的小内监居然还是没动，不仅如此，小内监居然还大着胆子抬起头，一脸怯生生的模样瞄着穆红裳，小声开口问道：大小姐？
那模样看起来像是不敢开口赶穆红裳，因此才怯生生地开口找穆红裳商量似的。然而仔细想想，小内监这举动简直就是甩锅兼拱火，坐在花丛后摇着小扇子的谢淑柔坚定地相信，这小内监的举动一定是有人安排好的。
果然，小内监的话一出口，斛律迎欢的脸都气青了，在她看来，她是戎狄公主，而眼前这个坐着不动的小丫头只不过是个臣下之女，这个奴才居然不肯直接听她的吩咐，反而要看穆红裳的脸色行事，简直就是故意让她难堪。
因此斛律迎欢朝着小内监冷笑一声，开口说道：看起来，这大周皇宫也没什么规矩，连一个奴才都敢犯上不听吩咐。若是在我们戎狄，这样不听话的奴才可是要受割烹之刑的。
一个奴才而已，阿姐也值得为他生气。此时半天没吭声的斛律长荣却笑了：瞧着不喜欢，直接杀了便罢，难不成大周皇后还能因为个命贱的奴才与我们计较？
说完斛律长荣似笑非笑地瞥了穆红裳一眼，接着直接伸手去扼小内监的喉咙，他出手又狠又急，看样子有心一招折断小内监的脖子。
跪在地上的小内监此时眸中才流露出毫不掩饰地惊恐神色，然而斛律长荣速度极快，他知道自己想要躲是不可能了，因此只能跪在地上，绝望地闭上眼。
而就在此时，一直端着茶杯坐在石桌旁的穆红裳突然动了，她直接将手中的茶杯掷了出去，砸向斛律长荣的手腕，这一下又准又狠，斛律长荣意外之下躲避不及，竟然真的被茶杯砸中，手臂一晃，手指擦着小内监的喉咙歪向一边。
小内监猛地睁眼，发现自己跳过一劫之后，立刻反应很快地手脚并用向后爬了几步，接着趴在地上大口喘气。
穆红裳这一杯子砸过去，让斛律迎欢和斛律长荣都无比吃惊，姐弟两人双双转身瞪着穆红裳，只不过两人眸中神色却有不同。斛律迎欢是盛怒，而斛律长荣则带了几分审视与慎重。
斛律迎欢是草原上长大的女孩子，当然也会骑马，能拉弓射箭，会一些粗浅功夫，比大周普通贵族小姐自然强许多，灵活健壮，至少可以几日几夜的骑马随着部族迁徙，也能打猎。然而她的武艺水平也只是戎狄大氏族小姐们的普通水准而已，她并不是真正的战士，更比不上穆红裳这样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的专业武将陪练。
穆红裳眼下的水准，若是跟战场上的穆氏将军们比自然是比不上的，她还不到十四岁，还是个气力上没有优势的小姑娘。然而她本来就极有天赋，又自幼跟着父兄习武，一年到头从不偷懒，眼下还有慧明的指导，目前为止，和十六岁的穆凌衣打个平手是没问题的。这水平不仅远远超越斛律迎欢，与草原上那些十来岁的少年武士相比，也是拔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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斛律迎欢和斛律长荣被戎狄可汗选中送来大周之前，阏氏特意找了人来教他们大周规矩，所以两人自认对于大周仪礼还是了解的，从未听说过迎宾宴还要分两次坐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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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道宴席午正才开，皇后娘娘特意吩咐了，两位殿下也不必拘束，无需一直等在这里。若想去歇歇，或是想去哪里逛逛，和奴婢说就好。
第383章 看热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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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事宫女微笑着点点头，就如斛律长荣的吩咐一般，并没有派许多人跟随，而是只叫来了一名小内监，让他带着斛律姐弟俩去御花园。
斛律姐弟二人对这样的安排还算满意，转身跟着小内监离开了玉央宫正殿。刚刚一出门，斛律迎欢就开口吩咐，让那小内监离得远些，小内监心领神会，笑眯眯的点点头答道：那咱家远远地引路，免得打扰了二位殿下说话。
斛律迎欢和斛律长荣很小心，就算是将小内监打发得远些，他们两人交谈时也用的是戎狄语言。然而其实他们完全没必要如此，因为其实没人觉得这两个将来的质子会掌握比较重要的信息与情报。
不过这并不代表没人对他们感兴趣，至少郑瑛和郑瑾两人，就对这一对戎狄来的姐弟十分关注，这兄弟俩站在宫墙边的角落，遥遥望着跟随着小内监一路往御花园方向去的斛律姐弟俩。
五哥，不如我们也跟过去瞧瞧，郑瑾笑着建议道：这两人看起来都不是会轻易吃亏的性子，安国公府的穆大小姐毕竟年幼了些，也不知能不能镇住他们。
郑瑛垂下眼帘，遮住了复杂的眼神，但没吭声，看起来不置可否的模样，却也并没有明确表示反对郑瑾的建议。
因为他惯常就是这样话不多的样子，因此郑瑾倒没觉得不对，反而亲昵地用折扇敲了敲郑瑛的肩膀，朝他比了个一起走的手势。
郑瑛像是个拿弟弟没办法的好哥哥似的，朝郑瑾露出无奈的笑容，接着率先迈步离开了宫墙角落，郑瑾立刻跟在郑瑛身后，一边走一边还笑眯眯地说着：如此大的热闹，错过了岂不可惜。
这主意都是你出的，你有什么不放心的。郑瑛回头朝郑瑾微微一笑：你做事向来谨慎，若非有十足把握，你怎会随意开口。也只是寻个借口，哄我陪着你去看热闹而已。
五哥这次却说错了，郑瑾摇摇头：我对安国公府大小姐的个性其实不大了解，哪里来的把握。不过向来将门虎女，应当是不错。之前在母后宫中，穆老夫人的气势五哥你也看见了，果然不愧是安国公府，连女眷也有如此气魄，言语间杀气腾腾。
穆老夫人毕竟年岁在那里，郑瑛忍不住说道：可穆大小姐还不到十四
五哥这话倒像是担心穆大小姐会受欺负似的。郑瑾忍不住笑：她可是被穆老夫人一路娇惯长大，总该有些骄纵的小脾气。虽然那一对戎狄姐弟看起来的确不大好惹，但我觉得穆大小姐不至于受了气。
骄纵？红裳吗？郑瑛眼神怪异地瞥了郑瑾一眼。看来他这个弟弟还真是没说谎，他真的是非常不了解红裳。
这个认知让郑瑛的心理感受很复杂，一方面，郑瑾对红裳这个骄纵的评价，让郑瑛不爱听，另一方面，他又暗暗庆幸于郑瑾对于穆红裳的不了解。
这证明那小姑娘目前并不在郑瑾的重点关注范围内，这对于穆红裳、对于安国公府来说，其实都是一件好事。
郑瑛和郑瑾一起往御花园去的时候，谢淑柔已经先一步到了御花园，找到了穆红裳。
而此时的穆红裳正坐在御花园的一座花团锦簇的小凉亭中，面前的石桌上摆着满满的茶点，看起来惬意极了。她身旁那一大堆前呼后拥的宫女们都已经散去了，只在凉亭外还留着两位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小宫女，站的远远的，等着听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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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快走，你快走，穆红裳接过帕子，一边擦手一边说道：等等他们就过来了，你在这里不好。
怎么不好。谢淑柔笑起来，刻意坐着不动：若是你吵架吵不赢，我还可以帮衬你一把呢，我走了就剩你一个，行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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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你厉害，那我坐着看不成吗？谢淑柔忍不住笑出声，她伸出手轻轻点了点穆红裳的鼻尖：难不成你还怕我瞧见你撒泼的模样？
我倒不怕你瞧见，穆红裳也笑了：但我担心他们在我手里吃了亏，迁怒于你。谢姐姐你看起来才好欺负呢，柔柔弱弱的，像是一阵风都能吹倒。再说了，你在这里坐着，我与他们起了争执，你是劝还是不劝？所以你干脆走远些，别蹚浑水了。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退一万步说，万一我真的压不住阵，那我还可以去找我祖母告状呢。谢姐姐你就别瞎操心了。
第384章 争执
穆红裳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将谢淑柔从石凳上拉了起来，推着她向凉亭外走。谢淑柔一边往外走，一边笑着指了指茂密的蔷薇花丛说道：我刚刚已经瞧过了，花丛另一边也有张小石桌，我在那里等着你，若有事，直接叫我。
所以还是不放心嘛！穆红裳朝谢淑柔露出了无奈的笑容，接着又坐回到了亭子里，摆出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托着腮望着不远处茂密的花丛。
而谢淑柔刚刚绕到花丛后坐下没多久，远处就传来了脚步声，一个小内监先出现在了青石小径的拐角处，嗓门很高地说道：二位殿下，眼下正值蔷薇盛开，此处景致极美，这条路转过去就有个小凉亭，不如咱家带殿下们过去坐坐。
花墙遮蔽着的小径另一端，有人在说些什么，声音模模糊糊。接着，穆红裳就瞧见那小内监几步走到了凉亭旁，像是才发现穆红裳在这里似的，高声说道：哎呀！不知穆大小姐在此，是咱家冲撞了，还请大小姐恕罪。
花丛另一头的谢淑柔听到小内监尖细夸张的声音，忍不住暗暗吐槽，这是什么演技啊！语气如此不走心，差评！
然而小内监演技好不好似乎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亭子里的穆红裳很显然水平不错。她先是懒洋洋地抬眼看了小内监一眼，接着开口问道：你是哪里的小内监，怎地撞到这里来了。
大小姐恕罪啊！穆红裳的声音不大，但小内监却像是吓坏了似的，直接跪下了：玉央宫里的掌事姑姑吩咐奴才带戎狄两位殿下四处逛逛，奴才想着眼下正值蔷薇盛开，御花园就这里的景色最好，因此才带着两位殿下到了这里。奴才事先不知道大小姐在此，不是有意冲撞冒犯，还请大小姐饶了奴才这一次啊！
而此时，斛律迎欢和斛律长荣已经跟着小内监转过了花墙，出现在了小径的拐角处，小内监的嗓门极大，他们就是想装作听不见都不行。而此时坐在凉亭里的穆红裳抬起眼，轻飘飘的瞟了一眼这兄妹俩，接着一脸不耐烦地朝小内监挥了挥手：算了，你也别跪了，不知者不罪，你们走吧。
这话乍一听似乎没什么大毛病，但问题在于，穆红裳对面那两个在戎狄也是身份尊贵的公主和王子，穆红裳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让他们赶紧离开，还做出个大度的样子表示不予计较。这顿时就让斛律迎欢和斛律长荣有些受不了，他们觉得自己被一个小丫头片子严重冒犯了。
虽然富庶繁华的大周将戎狄视为草原蛮族，但戎狄人自己却不这样认为。尤其是斛律迎欢和斛律长荣姐弟两个，他们的父亲原本是戎狄最大部族的首领，眼下又自封为天可汗，他们姐弟两个坚信父亲可以统一草原，在他们的心中，他们是真正的王族，是与大周的皇子公主们一样平起平坐的王族。
戎狄与大周交战多年，战场上互有输赢。崇尚武力的戎狄人在越境烧杀抢掠时，面对大周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百姓时，甚至还有很强的心理优势，他们觉得人人都可以上马打仗的游牧民族才是真正的强者，而农耕文化背景的大周，在他们眼里羸弱不堪一击。
因此其实斛律迎欢和斛律长荣在今日宫宴上表现出来的高傲，有一部分的确是故意为之，而更重要的是，他们是发自内心的认为自己是高贵的草原王者，高高在上的王族，是强者，因此他们在面对皇后宫宴上的这群文弱的大周贵族时，有很强的心理优越感。
因此斛律迎欢和斛律长荣其实从骨子里有些看不起穆红裳。就算穆红裳是安国公府独女，但斛律姐弟俩认为，虽然穆氏将军们个个都是强悍的战士，也是可怕的对手，然而这一切与京中这个骄纵的小丫头却没什么关系。
在斛律兄妹眼中，穆红裳就是个普通的大周贵族小姐，不过是仰仗着父兄的军功，因此才获得大周皇后的宠爱而已，并没有资格与真正的皇族平起平坐，也绝对没有资格对于身为戎狄王族的他们颐指气使。
因此穆红裳摆出那副不计较的态度之后，斛律迎欢真是怒不可遏，她认为之前在玉央宫宴席上，她和弟弟碍于礼节和绲戎王的殷殷叮嘱，已经对穆家的那个无礼的老太婆百般容忍了，眼下绝对不能，也没有必要继续容让这个骄横的小丫头。
斛律迎欢并没有直接搭理穆红裳，反而沿着小径一直走到了跪着的小内监的身旁，四周环视一番之后，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接着语气高傲地说道：这里的景色果然不错，你这奴才也算机灵，差事当得不错。
这句话虽是冲着小内监说，但斛律迎欢却并未低头看小内监一眼，反而眼神淡淡地扫过了穆红裳，而凉亭里的穆红裳则一转身，又坐回到了凉亭的石凳上，伸手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似乎压根就不想搭理斛律迎欢似的。
而穆红裳这躲避似的战略显然很成功，这让斛律迎欢对她产生了极大地误会。斛律迎欢误以为穆红裳之前只是在虚张声势，看到她过来之后，这小丫头反倒胆虚了。因此斛律迎欢此时反倒底气更足，她有心给眼前这个不懂事的小丫头一个狠狠地教训，让她明白一下，什么是尊卑有别。
斛律迎欢昂着头，姿态高傲地走进凉亭，站在石桌旁环视四周，接着也没去与穆红裳搭话，反而直接朝跪在地上的小内监吩咐道：今日天气不错，坐在这凉亭倒也舒服，你去唤人来将桌上这些都撤掉，重新上一桌茶点，我与弟弟要在此赏景。
小内监跪在地上，一副哆哆嗦嗦的模样，并没有开口答应斛律迎欢的吩咐，反而翻着眼皮不断往穆红裳身上瞟啊瞟。
斛律迎欢一瞧那小内监的做派，立刻沉下了脸：你聋了不成？怎地还不快去。
第385章 君子动手不动口
斛律迎欢的语气已经非常强硬了，但是跪在地上的小内监居然还是没动，不仅如此，小内监居然还大着胆子抬起头，一脸怯生生的模样瞄着穆红裳，小声开口问道：大小姐？
那模样看起来像是不敢开口赶穆红裳，因此才怯生生地开口找穆红裳商量似的。然而仔细想想，小内监这举动简直就是甩锅兼拱火，坐在花丛后摇着小扇子的谢淑柔坚定地相信，这小内监的举动一定是有人安排好的。
果然，小内监的话一出口，斛律迎欢的脸都气青了，在她看来，她是戎狄公主，而眼前这个坐着不动的小丫头只不过是个臣下之女，这个奴才居然不肯直接听她的吩咐，反而要看穆红裳的脸色行事，简直就是故意让她难堪。
因此斛律迎欢朝着小内监冷笑一声，开口说道：看起来，这大周皇宫也没什么规矩，连一个奴才都敢犯上不听吩咐。若是在我们戎狄，这样不听话的奴才可是要受割烹之刑的。
一个奴才而已，阿姐也值得为他生气。此时半天没吭声的斛律长荣却笑了：瞧着不喜欢，直接杀了便罢，难不成大周皇后还能因为个命贱的奴才与我们计较？
说完斛律长荣似笑非笑地瞥了穆红裳一眼，接着直接伸手去扼小内监的喉咙，他出手又狠又急，看样子有心一招折断小内监的脖子。
跪在地上的小内监此时眸中才流露出毫不掩饰地惊恐神色，然而斛律长荣速度极快，他知道自己想要躲是不可能了，因此只能跪在地上，绝望地闭上眼。
而就在此时，一直端着茶杯坐在石桌旁的穆红裳突然动了，她直接将手中的茶杯掷了出去，砸向斛律长荣的手腕，这一下又准又狠，斛律长荣意外之下躲避不及，竟然真的被茶杯砸中，手臂一晃，手指擦着小内监的喉咙歪向一边。
小内监猛地睁眼，发现自己跳过一劫之后，立刻反应很快地手脚并用向后爬了几步，接着趴在地上大口喘气。
穆红裳这一杯子砸过去，让斛律迎欢和斛律长荣都无比吃惊，姐弟两人双双转身瞪着穆红裳，只不过两人眸中神色却有不同。斛律迎欢是盛怒，而斛律长荣则带了几分审视与慎重。
斛律迎欢是草原上长大的女孩子，当然也会骑马，能拉弓射箭，会一些粗浅功夫，比大周普通贵族小姐自然强许多，灵活健壮，至少可以几日几夜的骑马随着部族迁徙，也能打猎。然而她的武艺水平也只是戎狄大氏族小姐们的普通水准而已，她并不是真正的战士，更比不上穆红裳这样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的专业武将陪练。
穆红裳眼下的水准，若是跟战场上的穆氏将军们比自然是比不上的，她还不到十四岁，还是个气力上没有优势的小姑娘。然而她本来就极有天赋，又自幼跟着父兄习武，一年到头从不偷懒，眼下还有慧明的指导，目前为止，和十六岁的穆凌衣打个平手是没问题的。这水平不仅远远超越斛律迎欢，与草原上那些十来岁的少年武士相比，也是拔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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