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你三叔母了。穆老夫茹点头:没想到谢家有事,信王爷居然如此避嫌。不过这与咱们也不相干。
    听了穆老夫饶话,穆红裳没话,坐在一旁皱着眉,脸愁眉苦脸的。她脸上的表情倒是把穆老夫人给逗笑了。
    你个丫头,惯能操心。穆老夫人伸出手抚了抚穆红裳的眉头:谢家的事你也要这样费神挂念。
    我是突然想起来,穆红裳答道:谢姐姐之前告诉我,成亲是一辈子的事,一定要自己喜欢才好,两个人相互喜欢,以后才能过得好。可是照祖母您之前的,谢姐姐不管嫁给信王或者仪王,那都不叫相互喜欢吧?
    这大家族里的嫁娶啊,哪里是那样自由的,穆老夫人轻轻叹了口气:像谢相家里这样,无论他选了仪王还是信王做孙女婿,最重要的是选定了盟友,这亲事就像是结媚盟约。这种情况,谢四姐自己喜不喜欢就不重要了。
    不过,穆老夫人轻轻拍了拍孙女的手臂,又安慰了她一句:你也不需要为谢四姐担心。仪王和信王都是品貌上佳的人选,无论是谁将来做了她的夫君,都会对她很好的。
    祖母怎么知道。穆红裳一脸不信的模样:仪王和信王他们,若不是真心喜欢谢姐姐,又怎么会对她好?
    这你可以放心,穆老夫人笑了:家世就是依仗。只要谢家不倒,谢四姐无论嫁给谁,都能过得很好。无论是仪王还是信王,娶了她都会对她百般呵护。
    穆红裳脸色浮出几分困惑。她觉得祖母的话似乎有哪里不对,但具体哪里有问题,她眼下又不清,因此她只是困惑的望着穆老夫人,却不知该如何反驳祖母的话。
    对了祖母,穆红裳想来想去也没想出来穆老夫饶话到底哪里别扭,却想起了另外一件事:谢姐姐,娶妾是不对的。真是这样吗?
    娶妾?穆老夫人有些吃惊:你们两个未出嫁的女孩子,怎么起这些来了?
    穆红裳愣了愣,终于想起来以她这个年纪,讨论纳妾这种事实在是太不得体了。但当着自家祖母,她又觉得没什么好掩饰的,因此十分老实地承认道:那不是因为在净慧寺时候无聊嘛!也没什么事做,也就是和谢姐姐聊。谢姐姐就起她爹爹纳了好几个妾,她母亲日日都不开心。谢姐姐很羡慕咱们家呢,因为爹爹和叔父他们都没有纳妾。
    谢大奶奶也是不容易。穆老夫人叹了口气。
    谢姐姐跟我,纳妾是不对的。穆红裳大眼睛眨呀眨,似乎真的想从祖母口中求证一下这个问题:她成了亲就该相互忠诚,纳妾是一种背叛。谢姐姐,以后等我嫁了人,可千万别学那些破贤惠,男人就是不该纳妾。
    穆老夫人并没有直接回答穆红裳的问题。她望着孙女亮晶晶的大眼睛,心中黯然。
    她微笑着摸了摸孙女的脑瓜,并没有直接开口评判娶妾到底对还是不对,只是像许诺一样道:咱们红裳永远不需要考虑这些,放心吧,祖母都会替你打算好。
    穆红裳没有纠缠于这个问题,她笑着点点头,信任地望着穆老夫人:嗯!祖母什么都会替我们打算好的。我之前跟谢姐姐,祖母要大哥自己选媳妇,一定要选自己喜欢的,谢姐姐可羡慕了,祖母真是难得的开明。
    祖母只是希望你们都能过得好。穆老夫人笑着摸了摸穆红裳的脸:其实谢姐也不用羡慕你,谢夫人和谢家大奶奶也必然是希望她能过得好。
    只是谢家不同于我们,在儿女嫁娶这件事上,咱们安国公府的腰杆是要比京中其他勋贵世家要硬气些。在你们的亲事上,祖母不需要看任何饶脸色,连皇上的脸色都不用看,自然能够由着你们的心意来。
    穆老夫人虽然这样,但穆红裳其实清楚,安国公府在婚姻嫁娶上并不是像穆老夫人所的那样无所顾忌,比如穆征衣的媳妇最好不要出身京中,比如她这个国公府大姐必须要远嫁,不能留在京城。
    这些事穆红裳都懂,但她相信穆老夫人的是真的。她的祖母是真的打算不顾一切的要由着孙儿们的喜好来聘孙媳,嫁孙女,哪怕因此给府里惹些麻烦也没关系。
    这些事穆红裳心理明白,穆征衣心理自然也是明白的。穆红裳相信他在娶妻这件事上,心里有数。
    祖母放心,穆红裳笑了:大哥选的媳妇,一定合祖母的心意。
    穆老夫人听懂了孙女的言外之意,她笑着捏了捏孙女的鼻子,嘱咐了一句:你可千万别在征衣面前提这些。祖母眼下就怕你大哥太懂事,考虑太多,还是照着咱们家的传统选媳妇。
    关于征衣娶妻这件事,祖母的是真的,一切都由着他的喜好来,只要他喜欢,其他的没什么好顾忌的。你娘是宗室女,我都敢聘进门,我怕什么?难不成征衣还能给我娶个公主回来?皇上可没有适龄的闺女。
    第223章 旅途
    我知道的。穆红裳睁着亮亮的大眼睛,认真地点头但是我觉得不用我说,大哥心理都是有数的。
    但祖母不希望你们太懂事。穆老夫人叹了口气谢四小姐有句话说的没错,成亲是一辈子的事。要在一起过一辈子呢,什么都没有征衣自己喜欢重要。唉!也不知道这孩子走到哪了,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是啊穆红裳也小声念叨着大哥走了快十天了吧?是不是已经到真定府了
    被穆老夫人和穆红裳念叨着的穆征衣这个时候其实还没到真定府,他的确在路上耽搁了一些时间,这源于几日前的一桩意外。
    其实仪王出发比信王更早些,穆征衣将穆红裳和穆三夫人送去净慧寺后的第二天,就跟着仪王一起出发往真定府走了。
    某种程度上来说,仪王和信王这对亲兄弟,还真是有些心意相通,有些想法十分接近。比如他们都选择了轻装简行,与自己的仪仗分开走。只是与郑瑛不同,郑瑾没有选择骑马,而是乘坐马车往真定府走。
    仪王的仪仗沿着官道一路向南,而穆征衣作为郑瑾特邀的侍卫,自然是跟着他一起走的。
    但正经武将穆征衣很显然不会选择扮成仆役或者车夫伺候郑瑾,而郑瑾也不会使唤穆征衣如一般暗卫一样,乔装隐藏在马车周围。
    事实上,依照郑瑾原本的想法,他希望穆征衣扮成富家公子陪他一起坐车,两人扮成结伴出游的友人。只可惜穆征衣不太愿意陪郑瑾坐车,而是十分有工作自觉性地承担了探路的工作。
    从京城去真定府一路,可比去凤州好走多了,一路上大多数地区都是平原,沿着官道走就已经是最近的路。
    也就是出了京畿之后,往真定府的官道为了绕过天通山脉要往西走大约几百里,此时若想要省些路程,就走往江南路方向的官道,向东,等到了天潼山脚下之后再走穿山而过的小路,大约能省下个两日左右的路程。
    为了省些路程,仪王带着护卫打算出了京畿路之后,就转江南路官道,之后穿山再接着走往真定府的官道。
    郑瑾他们的速度很快,短短两日就已经走出了京畿一带,京畿附近的官道很热闹,荆湖路、江南路、河东路和河北路的车马到了京畿都要走这条路进京,因此路上来来往往的车马极多,路上太平得很。
    出了京畿地面,路面上一下清净了下来,为了防止意外,郑瑾的护卫圈开始收缩,每隔半个时辰,只派两个护卫轮流向前探路。
    这探路的两个护卫之一就是穆征衣。他一般也不会走太远,快马加鞭向前走大约五里路之后,就会放慢速度,等另一位探路的护卫过来。
    一路上也不是什么事都没发生,比如刚出京畿就遇到了暴雨,他们途径的那个小山坡滑坡落石,差点砸到郑瑾的马车,在第二日打尖时,又在住宿的小镇碰到了误将华服公子郑瑾当肥羊的地头蛇。
    不过对于郑瑾训练有素的护卫团来说,这些都算不上大事,甚至都用不着郑瑾亲自关注,事情就已经被无声无息的处理了。
    所以路上不算太平,也只是针对于护卫而言,而对于郑瑾这个主子来说,一路顺利。
    就这样,连着赶了几日的路,郑瑾一行到了天潼山附近,转走江南路的官道。
    江南路的官道其实就是沿着天潼山麓修的,官道两边有不少密林,不远之处就是层层叠叠的山峦,环境清幽,风景极美。
    只是这样幽静的风景在护卫们的眼中就是另外的模样了,清幽也代表着人烟稀少,危机四伏。
    这一代属于淳州与望州交界处,距离两州州府都很远,沿着官道零星几个村里,人烟稀少,需要沿着官道向东走七十里,走出天潼山麓才有像样的市镇。
    不过郑瑾他们并不打算一直沿着官道走,他们沿着官道走三十里左右,就会走盘山路进山,穿山而过。
    刚走上这条路,郑瑾的侍卫长就提醒过了,让大家都警醒些,免得遇到意外。因为天潼山地势复杂,又是两州交界处,没有府军在此驻扎,因此这条路上颇不太平。
    都警醒些。一进天潼山范围,郑瑾的侍卫长就发出了提醒。这位侍卫长是宵金卫的四品统领,极有经验。
    侍卫长平素对待属下极为严厉,但对编外宵金卫穆征衣却很客气,他甚至提出入山之后,由其他人担任探路警戒的任务,穆征衣骑马跟在郑瑾的马车旁就好。
    穆征衣知道,侍卫长其实是好意,这是怕他独自探路出危险,颇有几分特意照顾他的意味。但穆征衣还是拒绝了,表示依旧愿意承担探路的工作。
    侍卫长并没有勉强穆征衣,只是将探路的人由两人增为六人,三人一组,一明两暗。侍卫长嘱咐他们探路时,向前不必走太远,三里即可,前后轮换相互照应。
    明着探路的那位,在护卫的行话里叫做响哨,刀剑出鞘、快马加鞭的探路方式,实际上也是对于暗藏祸心的宵小之辈的一种震慑。
    天潼山下的官道人烟稀少,官道两边都是密林,这样特殊的地理环境,极适宜伏击,这样的地方怎么可能没有山贼盗匪。
    郑瑾的护卫都是高手,虽然不怕盗匪抢劫,却也不愿意冒风险与一大群盗匪周旋,毕竟主子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他们的目的是赶路,不是剿匪。
    因此响哨的作用就是,警告暗中的敌人,不要不知死活轻举妄动。
    由穆征衣这个威风赫赫的正经武将来担任响哨,那真是再合适不过了。小穆将军一踏上这条路,就解下了一直背在背上的偃月刀。
    手持偃月刀的年轻将军,打马穿过密林,沿着官道呼啸而过,仅仅穆征衣一个人而已,硬生生地走出了千军万马的磅礴气势,让人心惊胆寒。
    第224章 危难
    四辆马车组成的车队停在了路中间,马车周围三十几个骑马护卫刀剑出手,纷纷朝马车靠近,收紧了防护圈。
    这其中一辆不起眼的青帷马车里,顾仪兰带着两个丫鬟正安静地坐在里面。
    她的脸色惨白,贝齿不自觉地咬着红润的下唇。她的手紧紧握着车窗下镶嵌的雕刻精致的木板,指关节微微泛白,淡粉色桃花一样的指甲已经抠到了木雕缝隙里。
    九小姐,请安心。窗外传来一道压低的男声,正是顾夫人派来护送顾仪兰的顾家侍卫之一,这人姓佟,四十岁左右,为学士府服务已经有二十年了,颇受信任,顾仪兰这次带了三十多个侍卫出来,负责统领的就是他。
    佟叔,顾仪兰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尽量稳定了自己的声音,才开口说道一切以安全为上,莫要硬拼,拦路盗匪多是求财,花钱买路也无不可。
    九小姐不必害怕,姓佟的侍卫轻笑一声,语气似乎颇为轻松咱们有三十几个护卫,个个都不是吃素的,除了护卫,夫人还给您带了不少仆役随从,不过几个拦路山匪而已,不足为惧。小姐放心吧,属下是常护着老爷出门的,这都是小阵仗。
    佟叔你顾仪兰本想说,他们顾家车队围着这么多的人,这些山匪还敢明着拦路,那肯定是有备而来,还是小心为妙,不要大意。然而马蹄哒哒响起,姓佟的护卫已经离开了车窗边。
    外头就是盗匪,顾仪兰并不敢直接打开车窗唤住护卫,怕被盗匪发现车中是女眷,更加横生枝节。
    陪顾仪兰坐在马车里的芳芷和芳馨都是满目惊慌,她们一个不自觉地开始发抖,另一个强自镇定地扯了扯嘴角,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半天都没说出一句话来。
    别出声。顾仪兰压低声音嘱咐两个丫鬟外面无论发生什么,你们都只当听不见看不见。千万别慌,我们不能露面,不能让人发现车里是女眷。
    芳芷和芳馨赶紧捂住自己的嘴练练点头,但目光中的惊慌怎样都掩不住。顾仪兰其实也很怕,佟侍卫仗着自己有几分行走江湖的经验,就如此托大,她直觉不好。
    但她看着已经吓坏了的丫鬟们,抿了抿嘴什么都没说。
    外头静悄悄的,只有佟侍卫的马蹄声一路向前,似乎朝着那群拦路人而去,顾仪兰转头望着芳芷和芳馨,又多嘱咐了一句别怕,无论发生任何事都不要慌。没事的。
    芳芷的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她自己捂着嘴,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想要冷静一些,但毫无疑问没什么用,她还是抖得像筛子。
    马车内,顾仪兰主仆三人安静无声地盯着马车车门的位置,似乎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顾仪兰竖着耳朵,努力想要倾听外面的声音,似乎这样做能让她提前对于一触即发的危机有所准备似的。
    然而实际上,作为学士府娇养长大的贵族小姐,就算她有所准备,也没什么用。外面是劫道的山匪,无视律令,不讲道理,视人命如草芥的那种。
    顾仪兰就算是再聪明,也没办法靠自己化解眼前的危机,她又不会武艺,眼下唯一能仰仗的就是自己带出来的那些常随和侍卫。
    之前姓佟的侍卫如此轻视那群山匪,其实让顾仪兰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但她无力改变这一切。
    浓浓的无力感和绝望已经开始侵蚀顾仪兰,但她依旧直直地坐着,努力控制着表情,不敢流露出半分恐慌。
    马车外的护卫都没有发出声音,只有为首的佟侍卫,马蹄哒哒一路向前,听起来是朝着那群拦路的劫匪而去。
    希望神佛保佑,事情不要如她预料的一般不可收拾。顾仪兰忍不住抬起一只手,紧紧握住胸口的衣襟,明媚的眼瞳微微有些发木,紧张到连呼吸都停下了。
    然而很可惜,神佛大约不肯回应顾仪兰暗中的祈祷。她先是听见了前方隐约传来佟侍卫的声音,然而很快,声音就变得嘈杂,刀剑声,马蹄声交织成一片。
    打起来了!
    听到外面的动静,芳馨的身体猛然一颤,一双惊恐的眼睛直直瞪着车门的位置,而一直不停发抖的芳芷则望向顾仪兰,嘴唇翕动,却又没发出声音。
    顾仪兰刚想伸手握住两个丫鬟的手,想要安慰安慰她们,也安慰自己,就在此时,她听见碰的一声巨响,然后就是木头碎裂的声音,接着尖叫声起。
    顾仪兰知道,那是停在她前面的马车车厢被劈碎的声音,那车里坐着三四位仆妇,还有几名二等丫鬟,都是伺候顾仪兰的。
    仆妇和丫鬟们当然没资格陪着小姐一齐坐车,因此乘车走在最前面,她们的车厢里还放着一些茶具、书本,还有手帕、衣裳之类,都是顾仪兰的贴身行李和物品,还有顾仪兰给自己的父母兄弟准备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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