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全财老娘在村里辈分不低,她的葬礼由村长媳妇作为主事,忙里忙外。葬礼过半,郑葳还在孙全财老娘的葬礼上看到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村长家小闺女。
    平常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很少出来交际,至少郑葳很少在外见过她。
    郑葳唯一见过她那么一次,还是在她家门口。
    就前两天孙全财的葬礼上,就没有看见她。
    村长家闺女打扮的依旧跟村里女人不一样,不过大概是参加人家葬礼的原因。
    她的穿着不如上次惹眼,身上没有鲜艳的颜色,一身靛蓝色棉布做的衣裙,虽然低调,但能看出少女身上朦胧的美好。
    有妇女打趣她:小莹,你的嫁妆绣好了吗?
    村里女孩都是没有嫁妆,都是卖女儿用女儿换彩礼,哪有搭出一个女儿不说,还搭上钱的道理。
    孙莹高嫁,村长一家又疼女儿,早就开始给孙莹准备嫁妆,这在村里简直是一个笑谈,每当谈到就要嘲笑的那种。
    她的声音细细小小,跟扯着嗓门说话的村里妇女不同:还没有。
    孙莹回答完偷偷瞥了一眼祁元潜,不知是希望他听见还是没听见。
    孙莹是个非常乖的的女孩子,没事的时候就静静听人讲话,有人需要帮忙,她就伸手。
    眼睛偶尔会偷瞄一眼祁元潜,郑葳忍不住想姨母笑,年轻的小女孩也太美好了叭!
    孙莹一个嫂子在菜盆里洗萝卜,附在萝卜表皮上的脏泥被水洗掉,菜盆里的水脏兮兮的,她想要站起身倒水。
    嫂子,我来。
    她手举菜盆没走上两步,突然脚踩到小土坑里,眼睛只顾着盆里的水,没有注意脚下,一盆水向着郑葳坐的方向泼过去。
    祁元潜的动作很快,在脏水落到郑葳身上的时候,挡在郑葳面前,那一盆水被稳稳当当的泼在他身上。
    郑葳注意力都在灶膛里的火上,没注意到孙莹的动作,她听到周围人的惊呼,事情已经尘埃落定,只觉得脸上似乎有水珠划过。
    是祁元潜挡在她身前。
    孙莹稳住身子,手里的脏水却被她泼出去,她低头快速整理好衣服,抬头看见被自己泼了脏水的人竟然是祁元潜,顿时面上爆红。
    只见男人身上衣服在湿哒哒的往下滴水,不仅如此从萝卜上洗掉的泥土正稳固的待在祁元潜衣服上。
    闻着身上刺鼻的泥土和萝卜的味道,祁元潜没有办法忍受身上的味道。
    孙莹想伸手把他身上的土拍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祁元潜不动声色向另一边侧身,孙莹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他这动作令孙莹眼圈发红,眼中的泪水越蓄越多。
    祁元潜只当没看见,转头跟郑葳说:我先回去换衣服,你也赶紧回去,别在外面待太长时间。
    听在外人眼里还以为这小两口如胶似漆,一刻也离不开对方。
    纷纷投向打趣的目光。
    作者有话说:
    正在憋个大的
    宝贝们妇女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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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2章
    孙莹听到这句话,眼里的泪水便跟开了闸的水库似的,没有限制的往外涌。
    郑葳对着祁元潜说:你快回去换衣服吧,别冻到了。
    郑葳自认为是个对小女生毫无抵抗力的人,她最看不得漂亮小女生掉眼泪。
    她在孙莹嫂子之前,拉住孙莹的手:好姑娘,快别哭了,我的心都快碎了。
    心碎?
    还没走到门外的祁元潜脚步微顿:那我是什么?
    #我不应该在车里应该在车底#
    祁元潜借着踏出门的空档,眼睛扫过屋里,就看见郑葳用袖子正在给孙莹擦眼泪。
    刚觉得自己挡水的姿势非常爷们,某人多多少少会有点感动。
    咱别在屋里碍事,出去冷静一下。
    好。孙莹任由郑葳把她拉到院子里,刚崴了脚她走路一扭一扭的。
    脚还疼吗?
    孙莹红着眼圈点头。
    看见这姑娘就好像看到了那个天天哭唧唧还恋爱脑的丽妃娘娘,郑葳没忍住说:又没人怪你,你哭什么呀?
    你是因为愧疚还是希望通过眼泪让别人原谅你呢?
    觉得郑葳是在恶意揣测自己,孙莹失声辩解:我没有,我不是。
    眼瞅着她的眼泪还要往下掉,郑葳低声喝止:不许哭。
    马上要掉出来的眼泪真的被吓回去。
    郑葳握住她的肩膀,安抚她: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也知道你是个单纯的姑娘,但我更希望你会哭泣只是为了解决问题,而不是单纯的愧疚,这样不是说你就是个坏姑娘,而是叫利用有限工具,解决问题。
    我还想告诉你,有时候哭可以解决问题,没有办法解决问题的时候,你就想别的办法。
    这一番话,跟她之前接受的教育大不相同,她听得入神,直直的盯着郑葳那双清凌凌的眸子。
    孙莹鼓起勇气: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那水真的是不小心才泼出去的。
    郑葳摆手,故意还是不是故意的没那么重要,她并不在意。
    毕竟有冤大头承担。
    冤大头齐二是也。
    又忍不住感叹自己现在是越来越爱管闲事了,这不好,一点都不好,她得改。
    这个辣鸡朝代教育女孩是真的有问题。
    还得回去看看祁元潜,也不知道他换完衣服没?
    郑葳匆匆往家里跑,祁元潜回去的时候着急,没有把门关上,郑葳畅通无阻的回到家。
    郑葳回到家时候,祁元潜正裸着上半身,在柜子里翻衣服。
    郑葳的视线很好,她看到祁元潜身上的有一道很显眼的伤疤,伤疤将后背分成两部分。
    除了那道伤疤之外,他身上大大小小还有很多疤痕。
    祁元潜听到脚步声回头,见到来人是郑葳,他赶紧在柜子里随便拿出一件衣服,挡在胸前。
    活像郑葳是个登徒子,他是个受委屈的小媳妇。
    然而郑葳没有再看他,郑葳视线落在他扔地上的脏衣服上,在衣服最上端,放着一把精巧华丽的匕首,在昂首挺胸的冲她打招呼。
    郑葳站在门口,太阳射进屋子里的光,照在刀鞘上镶嵌的宝石上,特别的晃眼。
    大意了!
    祁元潜没想到郑葳会提前回家,他虽然说让郑葳早点回来,但郑葳听话的可能性不大,毕竟他离开的时候她还在喊着心肝宝贝在给村长家闺女擦眼泪。
    他以为郑葳会有别的事情要做,不会那么着急回家。
    身上的衣服都脏了,他干脆都脱下,脱下衣服之后,用凉水冲了一个澡。
    直到觉得自己身上没有萝卜味,才停下。
    家里没有人,他洗完澡就没有平时那么小心,洗完澡还穿的严严实实。
    洗澡前,他只找到一条夏天穿的裤子,由于实在没有办法忍受身上的味道,他拿着裤子就赶紧去冲澡。
    没想到遇到正在找衣服,郑葳提前回来的情况。
    至于匕首,他脱掉脏衣服时,直接扔到一旁,想着待会收拾再重新戴在腰上。
    为什么会出现现在这情况,还是那句话,大意了。
    这匕首显然不应该是他现在的身份,能拥有的物品。
    他要怎么狡辩,哦不,解释。
    郑葳面对现在的情况也同样懵逼,一开门家里站着一个半裸的男人。
    这男人没穿衣服,能看见他身上的肌肉线条很流畅。倒三角形的上半身,腰间松松垮垮的系着一条裤子。
    身上的伤疤,让他整个人更添一份危险和野性。
    聪明的妻子在知道丈夫有某不为人知的危险一面时是这样做的。
    你怎么又用凉水冲澡,这可是冬天,会生病的。
    首先当做没看见,然后再对他施以温情的关怀,让他觉得自己对他的心没有改变。
    下一步是趁他没有注意,赶快逃离。
    第一步是为了稳住他,保住小命。
    然而祁元潜不按常理出牌:你都看见了吧。
    这熟悉的话术,感觉下一步就要杀人灭口了。
    郑葳:不,我没看见。
    郑葳装傻:看见什么了?只看见你不穿衣服。
    郑葳的话又大胆又轻佻,祁元潜的脸染上了一层薄红。
    郑葳轻佻的话语,没有拦住祁元潜继续往下说的念头:我一直想跟你说,但是没找到机会,不是有意隐瞒你的。
    知道的秘密越少活得时间越长,其实我一点也不在乎你的隐瞒,更一点也不想知道你的秘密。
    求求你,别说了,给孩子留条命吧。
    还不等郑葳捂耳朵,假装间接性耳鸣,就听到祁元潜的语气更郑重了两分:况且,你也有秘密不是吗?
    郑葳:我哪有什么秘密。
    祁元潜不管郑葳怎样狡辩,自顾自往下说:其实我不是南汉人。
    郑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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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把自己的入宫任务,和顶头上司给忘掉了
    他是不是我是故意的,只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
    好吧,就当我是故意的
    第33章
    郑葳为了活命有多拼,把坦白局变成了相声捧哏现场。
    祁元潜:其实我不是南汉人。
    郑葳干笑:是嘛,那你很厉害啊。
    祁元潜不解:这怎么说。
    郑葳:您一个北魏人,会说汉话,来到南汉之后还没人觉得你是异类,这真的很厉害啊。
    祁元潜:其实来南汉之前只会说一些,说得很不流利。
    郑葳:那你这是语言天才啊。
    祁元潜觉得他俩的讨论有点偏离主线,引导道:我是北魏人,你难道不吃惊吗?
    我很吃惊。
    祁元潜默默腹诽,看你的表情一点也不像是吃惊的样子,难道是我之前暴露了?
    祁元潜一直觉得郑葳与众不同,没想到她的思考方式如此清新脱俗。
    你难道不会觉得难以接受,毕竟北魏是你们的敌人。
    郑葳:我是挺难以接受的,但是我怕我这么说完,你直接拿刀抹我脖子。
    郑葳斟酌词语回答:不会啊,南汉和北魏是同气连枝的一家人,而且你不也有汉人血统,经过这么多年胡汉之间早已没有什么区别,我们都是一家人。反正北魏早晚是南汉的领土,早晚都是一家人。
    祁元潜有汉人血统,北朝多年来一直在搞胡汉融合的政策,祁元潜上下两辈人,都是这政策的产物。
    他赞同地点了点头,脑袋里的想法不约而同地跟郑葳重合,早晚一统南汉,都是一个国家分什么彼此。
    再说了,即便北魏和南汉不和,你又不是高层,你只是个普通人,这跟你又没有关系,我又不是是非不分的人,不会把锅扣到你头上的。
    祁北魏高层元潜,他一直对线柔然,南汉的事情确实跟他没有关系。
    那你既然是北魏人,为什么会来到南汉境内呢?
    祁元潜简单披上一件衣服:你应该知道,兖州州府之前被北魏占领过一段时间。
    郑葳点头,丢失国土是一件大事,她当然知道,那大概是三年前。
    也因为兖州州府的丢失,她的封地范围没有包括州府,只是其余的郡县。
    兖州州府的丢失因为当时的将领着实无脑,兖州丢失那位大将自己倒是逃了出来。
    他是南朝的世家子,家族势力庞大,即便犯这种错误,不仅性命无虞,连一点惩罚都没有。
    南北对峙快有三十年,在这段时间内两国实力相当,互相没有灭掉对方的能力。就像是两个互殴的小朋友,今天我抢你一块糖,明天你抢我一个苹果。
    兖州在一年前又重新被划入南汉的版图。
    就听祁元潜继续说:我是那个时候被派来守城的士兵,后来你们夺回兖州,我在跟南朝对战的时候受重伤,战友们逃跑的时候以为我死了,就没有带上我,还好我命大,从乱葬岗里自己爬出来了。
    听起来非常的合理,这个人的身份有点复杂,但又不是那么的复杂,这个人拥有这样的匕首,比一个山里的猎户拥有更说得通。
    哎,不对。
    听到郑葳质疑的声音,祁元潜心里很紧张:哪里不对?
    那你孩子哪来的啊?军营里不能带家属,更没有这么大的孩子当兵的可能性。
    听到郑葳是这问题,祁元潜隐隐松了口气,其实他不是我儿子。
    还有一种别的说不出来的心情,在胸腔蔓延。
    宇文允和郑章一进门就听到这句话。
    宇文允听说祁元潜身上被泼了一盆脏水,还很担心他,急匆匆地跑回来。
    是不是我进门的姿势有问题。
    不得不说太子殿下在自我安慰上还是有两下。
    舅舅都二十多岁还没娶夫人,得把他们之间的关系解释清楚,不然一直被误会就不好了。
    也不能一直叫他爹,得回归原来的关系。
    他是我在路上捡的一个孩子。
    宇文允少男心碎。
    给宇文允这个身份,是祁元潜在考虑合理性的基础上,编出来的身份。
    他跟我一样,父亲是北魏人,母亲是汉人,在那场战争中失去双亲,我捡到他,他也救了我,我俩就一块生活。
    郑葳点头原来如此,这样一说,这两个人的身份有点合理。
    我说完我隐瞒的事情,你不应该把你的秘密说一下吗?
    郑葳耍赖:你这个人真的很奇怪唉,又不是我让你说的,是你硬要给我说的,现在还要逼着我说什么莫须有的秘密,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啊!
    祁元潜瞪大眼睛,这人不想说就不说,这一顶帽子扣过来。
    他的声气弱了几分:那你不想说就不要说。
    郑葳偏不:你都把你的秘密告诉我,虽然这不是我主动要听的,但如果我不说点什么,那岂不是太过分了。
    他觉得她有秘密那她就编一个说给他。
    祁元潜百口难辩: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不要说了。
    郑葳一脸坦荡: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就直接问,我肯定知无不言。
    刚才还说让郑葳不要说的祁元潜立马顺杆爬,郑七是你亲儿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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