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葳不喜欢这男人投在她身上的目光,黏黏腻腻的好像过期好几年的酸奶,又臭又恶心。
    郑葳甩过去一个冷冰冰的眼刀,看什么看再看鲨了你。
    美人做什么动作都是美的,郑葳哪怕凶巴巴的眼神,也看得邓天择浑身一酥,真是迷人的危险,一定要搞到手。
    郑葳能感受到那人恶心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多少年没遇到这种变态。在皇宫里她是主子,宫里下人的规矩回话不能直视主子,要低头表示顺从。
    一般遇到这种变态,要么正面刚要么逃离或者无视,这人没有给她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影响。她正面刚也就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反而有可能让他更兴奋。
    不能离开,这边小雨马上要被亲妈卖掉,还得在这劝一下。
    大姐,你这是干嘛,好端端的为什么卖孩子?
    孙全财媳妇掩面哭泣,丈夫的意外离世,两个儿子尚未成人,她身上还有给婆婆养老的责任,这几天过于心累,她的眼泪就没有停止过。
    妹子啊,日子实在是过不下去,要不然我哪能舍得卖。她要面子,这时身边围了一群人,梗着脖子不肯说出原因。
    郑葳:你家老大老二这个岁数,能挣钱贴补家用,你只要种地养活你婆婆和你家小闺女,一个老太太一个小姑娘能吃多少饭。
    孙全财媳妇哭得声音更大:妹子,日子要真那样就好了。一年种地才能挣多少啊,刚够我们家人吃的,刨去还要交户税田税,每天吃的饭能活着就不错。年前的税还没有这么高,现在是越来越活不下去了。更何况还有高利贷。
    郑葳沉默。
    身边人也劝道:你家丫头再过几年就嫁人,还能给你赚一笔彩礼钱。
    无论周围人怎样劝,孙全财媳妇就跟吃了秤砣铁了心,就是要卖女儿。
    小雨哭得跟要断气似的,不停抽搐。
    郑葳又难受又丧气,小女孩被买走,不是送到妓院,就是给别人做丫鬟。
    卖身契在别人手里,等于命不是自己的,会经历什么事,各种恶心的事情。
    她甚至在思考自己买下这小姑娘的可能,自己手里没钱,齐二手里有钱,但她不能动,她身上还有一些价值不菲的物品,可以当掉一件。
    一部分钱买下小雨,剩下的钱可以给那父子俩留下,就当他们收留她的感谢费。
    在郑葳纠结的时候,孙晴天把宇文允和郑葳哄回家,他俩倒不至于会听孙晴天的话,只是刚才刚有人说要买他们,他们需要回去缓缓。
    男孩子在外也要保护好自己.jpg
    郑葳还在思索当首饰的可行性,孙晴天已经走到她身边。
    孙晴天在方才愣神的时候,想起上辈子的一些事,她重生之后前世的一些记忆错乱,经常时有时无的。
    她上辈子这个时候,在乡里做生意的时候居多,没有孙求财被打得半死的事情发生,她就自然不会回来看笑话。孙全财发生意外,和小雨被卖的时候,她一直不在家。
    回来才发现小雨被卖掉,小雨虽然小,但对原主挺好的,有几次原主快要饿死,都是小雨送来窝窝头。
    孙晴天一直相信那句话,用了人家的身体,就要替人家还身上的因果。
    所以她穿越之后,一直跟孙全财家关系很好,一直偷偷给小雨送吃的。
    上辈子听说小雨被卖她一直暗中打听,后来才知道小雨先是被卖到妓院当丫鬟,她成年之后,由于长得不甚如人意,被送到暗门子里接客。
    那暗门子也是妓院的产业,不过里面的人员不如妓院里的年轻美丽,价格自然更低。
    收费低就会被老鸨逼着多接客,这里的女人进去没几年就会染上脏病,老鸨子能逼着姑娘接客,就证明不是做慈善的仁慈人,不会给得病的姑娘治病,任其自生自灭。
    孙晴天在知道小雨踪迹时,小雨坟头草都比人还高,她那时都快三十岁。
    没想到孙求财受伤,竟然触发这么多的隐藏任务。现在有她在,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小雨被卖
    她没错过郑葳脸上丧气的神色,她握住郑葳的手,小声在她耳边说一句:放心,有我。
    她已经想好该怎样做。
    祁元潜是回去听宇文允说有人牙子要花钱买他俩,从小公子哥出身,什么样龌龊事没见过,对于这种事觉得恶心但不是很吃惊。
    只是觉得在外的郑葳比这俩小子更惹眼也更危险。
    长得漂亮的男童不多见,但是也不少见。
    而郑葳那种姿容的女人,却是寥若晨星。
    祁元潜处于一种不知是什么的心情,匆匆出门,在门口看见郑葳好好的,才放下心来。
    只是为什么孙晴天握住她的手不松,她在干嘛跟孙晴天撒娇吗?
    祁元潜觉得孙晴天那只手有点多余。
    作者有话说:
    祁元潜:多余,直接砍了,一个砍头一个砍手感谢在20220305 11:34:02~20220306 10:51: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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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0章
    孙晴天告诉郑葳她能解决,让她放心,郑葳不放心也没有别的办法。
    只是告诉孙晴天若是没解决,要把小雨的具体行踪告诉她。
    祁元潜扫视一圈,很快确定落在郑葳身上恶心目光的来源。
    邓天择本次之行收获巨大,一个农家丫头到底卖不卖身,已经不重要了,对于这些人在这扯皮,他展现出前所未有的耐心。
    眼前的人,已经不算是美女了,那是几万两白银。
    他突然觉得身上冷嗖嗖的,好像被某种猛兽锁定住一般,他搓了搓冒出鸡皮疙瘩的胳膊。
    最终,没有人说动孙全财媳妇,即便是她婆婆出来阻拦,小雨还是要被卖掉。
    邓天择带着小雨和孙全财媳妇要到乡里去,去办一下手续。
    孙晴天以一同去乡里的理由,也跟着一起去。
    还没走到办手续的地方,孙晴天张口问道:婶子,小雨你要多少钱卖掉?
    邓天择走在前头不紧不慢的说道:五两银子。
    哦,那既然是要卖小雨,五两银子买下怎么样。
    听到这话邓天择停下脚步,孙全财媳妇则一脸诧异,有点没反应过来的样子。
    孙晴天让她自己消化一会:我跟小雨一直关系好,我不愿意小雨被买去受苦,所以愿意买下小雨,再者我是什么样的人,您也了解,再是如何都做不出欺负小雨的事情,若是到了别人手下那可就说不定了。
    而且小雨被我买下,你还能经常看见她。
    孙晴天把利弊关系摆出来,只要不是傻子那都知道要选什么。
    那好吧。
    孙晴天一直觉得孙全财媳妇是小麻烦,邓天择才是大麻烦,她在市井里打转,邓天择那泼皮性格她很了解,倒没想到邓天择骂了一声晦气就离开,没有在再纠缠。
    孙晴天跟孙全财媳妇去签好人口买卖的合同,跟她把话说开。
    小雨的卖身契在她手里,人还是跟以前一样,住在孙全财家里,对外就说孙全财媳妇想开,决定不卖孩子。
    孙晴天做的点心在乡里畅销,五两银子对她来说是一个月的收入,不多但算不少。
    孙晴天把钱袋放到孙全财媳妇手里,带着威胁说了一句:婶子我知道你为什么着急卖孩子,我不希望在外面听到关于我的收入的传言,不然你知道后果的。
    孙晴天上辈子听说孙全财媳妇把小雨卖给人牙子,是因为她为孙全财葬礼在外借高利贷,最后还不上。
    孙晴天本可以把五两银子直接送给孙全财媳妇,她怕这女人又有什么过不下去的槛,还想着卖女儿。干脆让她买下小雨,这样小雨就不会再被买卖,等小雨日后可以自保,她再销掉小雨的奴籍。
    孙全财媳妇低垂眼睑:我知道,不会乱说的。
    她不是坏人,只是个日子过不下去的普通人。
    孙全财媳妇回到家果然按照孙晴天说的那样做,不知情况的人只以为她在只差最后一步时幡然醒悟。
    郑葳觉得这该是孙晴天的手笔。
    夜晚是一天中最冷的时候,郑葳揣着手蹲在院子里抬头看天。
    天上没有一颗星星,只有半残的月亮挂在空中,时而被乌云遮住,时而露出全貌。
    郑章小声问:是想丽妃娘娘了吗?今天这卖孩子的母亲
    是你想你娘亲了吧!郑葳调侃道。
    郑章一下子红了脸庞。
    郑葳会这样调侃是因为下午郑章午睡,大概是被梦魇住,一直在喊娘,她本来不想理,等郑章自己醒过来。
    随后就想到自己现在是他名义上的娘,跑过去拉住他的手。
    别怕,娘在,乖儿子。
    郑章刚醒过来的时候还陷在梦境之中,真以为那是她亲娘,握着郑葳的手好一会没松开。
    直到郑葳出声:好儿子,现在没事了吧。
    郑章才猛然清醒,甩开郑葳的手。
    祁元潜和宇文允都在,对于郑章这个甩手的动作不是很能理解。
    郑章为自己的动作辩解:被梦吓住了,以为自己还在梦里。
    祁元潜和宇文允没有对这理由提出异议,也不知道信没信。
    被郑葳提起,郑章脸色有些不自然,主动岔开话题:为什么不睡觉,大冷天蹲在外面?
    郑葳没有回答郑章问题,但她的回答侧面表明她在想什么: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她继而发问,天地是谁?圣人是谁?
    郑章不明白她的意思,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郑葳继续自问自答:他们是脱离底层的上位者。
    是你,也是我。
    之前只知道百姓苦,从没把他们跟自己联系起来。现在跟百姓日常相处,才知道百姓生活不易,不是简单地一句感慨。
    这一句感慨,需要无数百姓的不幸作为支撑。
    郑章勉强可以从郑葳的只言片语中知道她这些日子的纠结,苛捐杂税压得底层百姓喘不过气,不幸总是伴着不幸。
    过重杂役使孙家失去主要劳动力,小女儿被卖给人牙子,从平民到奴籍,她的未来还会有光明吗?
    如孙家一般的普通百姓在这个国家占绝大多数,这些人都过的辛苦艰难。
    你说什么样的皇帝能够称得上明君?
    什么样的皇帝是明君,什么样的皇帝是合格的君主?
    他毫不犹豫的回答:武皇帝开疆扩土打通西域,外邦诸国俯首称臣,他堪称明君。
    南汉偏安一隅,父亲时时想着收复豫州以北的疆土,潜移默化给他的影响。
    听到这个答案,郑葳叹气。
    是明君,可百姓很苦啊!
    这是郑章从未想过的问题:是啊,那什么样的君主是明君?
    郑葳的思绪飘到另一个世界,那个世界大多数人都过着平静富足的生活。
    能让百姓过过上好日子的君主才是明君。
    可是怎样才能让百姓过上好日子呢?感觉这个说起来容易,做到好难。
    看他愁眉苦脸的样子,好像是在思考如何做到让百姓过上好日子,这倒让郑葳难得对他产生一丝温柔。
    如果能做到做事之前多想想百姓,那就够了一切,以百姓为先。做每件事都是为了大多数百姓的利益,这看起来很容易,但做起来很难。
    郑葳揉了揉他的头,小傻子,百姓过得可比你想象的要苦。
    郑章:总要有人去做不是吗?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是我呢?
    这么好的一个氛围,郑葳没法子不泼脏水。
    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但你现在可不是皇子,我也不是公主,你要怎么做。
    刚还是天下大事尽在手中,现在立刻被打回原形,郑章瘪嘴:回去睡觉,明天我要吃猪肉大葱馅饺子。
    郑葳:猪肉大葱太费肉,还是吃白菜猪肉的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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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冬至日吃饺子,无论贫富都要吃。
    富人吃白面肉馅饺子,穷人就吃杂粮面的素菜馅。
    要是按这来划分,郑葳家里也算得上是富人,他们吃的是白菜猪肉馅,又额外包了一些猪肉大葱馅的混在一起。
    这就看运气,运气好的多吃肉,运气不好的少吃肉。
    过节的餐桌上不能少了酒,宇文允伤寒痊愈,祁元潜端着酒坛子想给他少倒一点酒,他一直记着郑葳说的生病不能喝酒的话,既然没有病那应该可以喝酒。
    然而郑葳的视线好像在告诉他,不可以。
    小孩子不能喝酒。又嫌弃的说你自己馋酒,还要拉着孩子跟你一起喝。
    祁元潜:我说不买,不是你硬要买的吗?
    于是宇文允就眼瞅着都送到自己面前的酒碗,又被拿走,闻到酒味整个人馋的不行。
    祁元潜:那给你倒点?
    郑葳跑去拿来一个空碗,很给面子的说:那就陪你喝一点。
    祁元潜配合:辛苦您了。
    好说好说。
    郑章对喝酒没啥想法,郑葳和祁元潜吃两个饺子,就要碰一下碗,他则默默的看着盘子里哪个饺子长得更像是猪肉大葱馅,先把猪肉大葱馅吃完,才去吃猪肉白菜的。
    一边找肉饺子,他还能分出额外的精神头,还说这俩人没奸情,他绝对不信。
    刚过了冬至,孙全财家老太太一口气没挺过来。人没了。
    人都说年关难过,这不光是说那些在外欠钱的、置办不起年货的人们,对于老年人来说,冬季老年病高发,熬过冬天到了春天,就等于又熬过一年。
    孙家老太太是上了年纪的人,知道儿子去世,精气神就短了好几分,加上儿媳妇闹腾着要卖孙女,来回几次的大惊之下,没挺到来年。
    不到一个月,孙家连着死了两个人。
    这一次没有第二个女儿能卖,孙家老太太的葬礼办的很寒酸,棺材变成草席子,一些仪式也都被简化。
    郑葳要去孙家帮忙,祁元潜自从遇见那个人牙子,就不放心她一个人出门。
    就是跟着村里妇女一起赶集,他都要跟着。
    于是就从她单方面的活动,变成全家总动员。
    她没什么重要的任务,也不干什么重活,就是坐在灶膛前往里面加柴火,确保火不会熄灭。
    祁元潜很有眼色,看见谁需要搭把手,他就去帮一下。
    因此他一大男人,坐在矮小/逼仄的屋子里有点占地方,但谁也没嫌他多余。
    春芳婶子出来把她小孙子和小孙女给一起带出来,她自以为跟猎户一家很熟,便让孙子孙女跟宇文允和郑章一起玩。
    对于跟这种岁数不大,还一到冬天就拖着大鼻涕的小屁孩,宇文允和郑章是没有跟他们一起玩的想法。
    实际上是有点嫌弃他们身上脏。
    其实春芳婶子是个利索人,家里家外一把好手,只是照顾出来的孩子活的跟同村其他人一样糙。
    郑章宇文允没有应承,春芳婶子就打趣:都这么大了,还离不开爹娘啊!
    正是到了好面子的年纪,宇文允郑章不想当那种离不开父母的没出息孩子。
    不就是带着小屁孩到处玩,这有什么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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