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回应,默默听着。
    但遇见鴸鸟要吃人时,他什么都没想,先冲了过去。
    他可以逃的,但他没有,因为后边有普通人。
    所以,她和章和要逃时,他破口大骂。
    因为他们四个逃了,那四个工人必死无疑。
    他家家训,身为武者,要保护普通人,他做得很好。
    武者还有逃脱希望,那四个工人,是一点希望都没有。
    直到身死,他都没有后退。
    闻言,游恬恬更不知该说什么好。
    几天前,在武协演武场上,陈冲骄傲自负,自尊心强,没法接受自己的失败,胜负已分后又不守规则继续出手,更心性狭隘,冲动易怒,被开脉一境挡住一击后,觉得自己受到冒犯,更是以大欺小,直接出手。
    当时游恬恬对这人印象极为不好。
    却没想到,这人战斗至死,亦有侠胆仁心。
    他不负武者之名。
    他是为了不让我和章和逃跑,才那么拼命的,要不是我和章和起了退却之心,他也不必为了证明鴸鸟不是不可战胜,那么不要命。
    他们明明可以慢慢拖延,拖到修为更高的武者到来的。
    女武者咬唇细哭,愧疚占据她全部心房。
    她觉得,是她害了陈冲。
    要不是她懦弱,想逃,陈冲不会死。
    游恬恬拍拍她的肩膀,道:可是,你也战斗到了最后。
    游恬恬觉得,人在关键时候选择自保,没什么错,武者也是人,也会害怕,更何况这个女武者年纪并不大。
    更难得的是,她最后留下来了,她战斗到了最后,陈冲死后,她也没有逃。
    她也是英雄。
    她不该受苛责。
    女武者垂落,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这事,得女武者自己想开,旁人说得再说,也都隔了一层。
    游恬恬叹了口气,走到鴸鸟尸身旁边,道:你们谁带了刀,陈冲的头,还在这鴸鸟肚子里。
    陈冲身死已经无法扭转,好歹要保持他尸身完全。
    正在嚎啕大哭的男武者哭声一顿,泪眼婆娑地望着游恬恬,慢半拍才反应出游恬恬话里意思,忙一跳而起,我,我。
    他抹去挡视线的眼泪,跑到旁边钢筋堆,手往里面摸索,不多会儿,他掏出一柄比匕首大不了多少的弯刀。
    也不用游恬恬开口,他自发跑到鴸鸟旁边,剖开鴸鸟肚子,将陈冲脑袋抱了出来。
    瞧见陈冲面无全非的脑袋,郑虹、男武者和女武者,又哭了一场。
    这时,收到信息过来驰援的开窍境武者终于赶了过来,却是个熟人,秦鸣丁。
    瞧见现场,他亦震了一震。
    片刻,他凝眉道:不是告诉过你们,瞧见鴸鸟,只报信,别冲上去吗?
    游恬恬解释,有普通人。
    她将女武者告诉她的,以及自己看到的,挑挑拣拣说了,隐去女武者和男武者中间欲逃挣扎。
    秦鸣丁沉默,良久,方道:他们都是好样的,是我安城好郎儿。
    他取出手机,通知陈家过来。
    之后,他望向游恬恬,道:按照规矩,这鴸鸟是
    游恬恬打断他,道:我那份不要,给陈家吧。
    不然,她总觉得自己在吸陈冲骨血。
    既然有人过来陪这群小年轻,游恬恬提出告辞。
    秦鸣丁问,要不要做个心理辅导?
    不用了。游恬恬拒绝。
    她自觉心理强大,陈冲身死虽然给了她冲击,但只会激发她变强的渴望。
    老天都杀不死她,别的东西,更是想都别想。
    秦鸣丁见游恬恬情绪稳定,便没强求。
    回到家,游恬恬刚洗完澡,大门外响起门铃声。
    游恬恬懒得走路,从二楼窗户跳下,前去开门。
    门外是容瑾惟。
    她满脸苍白,双眼迷茫。
    她撞入游恬恬怀里,搂住游恬恬的腰,她头贴在游恬恬肩头,细声细语,声音带着不容忽视的轻忽脆弱,陈冲死了。
    游恬恬应了声嗯。
    将大门关上,带着容瑾惟进客厅。
    客厅门是密码指纹锁,无需钥匙,倒也方便。
    她送容瑾惟到沙发上坐下,去厨房替她倒了杯温水。
    容瑾惟接了没喝,只在掌心握着,她郁闷地开口,我以为,陈冲这祸害,还能活很久的。
    结果,今晚她叔叔告诉她,陈冲死了。
    猝不及防,毫无心理准备。
    他,被鴸鸟杀死了。
    她禁不住茫然。
    武者和异兽是天敌,终有一天,她也会对上异兽,不是异兽死,就是她亡。
    她会不会某天和陈冲一样,遇上异兽,再也回不来?
    这真的是她渴望的生活吗?
    游恬恬望着这个迷茫的姑娘,问:你喜欢练武吗?
    喜欢。容瑾惟毫不犹豫地开口。
    她喜欢练武,她喜欢自己实力一点点变强的感觉。
    那你喜欢平静、不用厮杀的生活吗?
    容瑾惟纠结,低头羞愧,我也喜欢。
    她是不是有些卑鄙,喜欢武者的鲜花蓉锦,却不愿承担武者的责任?
    那你愿意放弃练武,过平静、不用厮杀的生活吗?游恬恬再问。
    容瑾惟这次回答地毫不犹豫,不愿。
    你看,你已经有了答案。游恬恬望着容瑾惟,笃定地开口,当你迷茫时,害怕时,就去练刀吧。
    凶兽会让你害怕,负面情绪会让你软弱,平静舒适的生活腐蚀你的心智,唯有你的刀,不会辜负你一次次努力。
    无论你想什么,纠结什么,没有答案的时候,去练刀,那才是你保命根本。
    容瑾惟怔忡片刻,忽而噗嗤一笑,恬恬,你这样好像智者啊,明明比我大不了两岁。
    游恬恬推推不存在的眼镜,煞有介事地点头,对,我是智者。
    智者不入爱河。
    作者有话说:
    智者不入爱河鲍勃迪伦。
    第16章 朱雀杯
    经过这一次谈心,容瑾惟从低迷情绪中抽身,只是她练刀更为勤快。
    害怕解决不了问题,但刀可以。
    每日练完刀后,她都会过来与游恬恬对练,为十天后朱雀杯做准备。
    虽然很可能是一轮游陪跑,但也要拿出当冠军的准备。
    按照容瑾惟的说法,这叫做尊重比赛。
    当有事做时,时间过得很快,九天后,容瑾惟抱着一沓资料跑了过来,恬恬,这是我让我叔叔收集的,朱雀杯选手的资料,咱们看一看。
    游恬恬望着茶几上厚厚一沓,心道叔叔辛苦了。
    她喝口水,问:明天上场前才会知道对手是谁,我们现在研究有什么用?
    为了避免打假赛,或者某些武者提前淘汰对手等,一般不会提前安排对战人选,而是赛前,由系统随机抽取。
    所以若要研究,所有选手都要研究,知道对方擅长什么,有什么习惯之类的。
    这个工程量太大了,游恬恬光是想想,就头皮发麻。
    这叫尊重比赛,尊重对手。容瑾惟还是很注重仪式感的。
    游恬恬沉默片刻,提出质疑,别人研究,是研究势均力敌的对手,咱俩研究,是研究碰上这些人,如何躲避挨打吗?
    容瑾惟:
    笑容渐渐消失。
    对哦,这些人,她俩一个都打不过。
    就算研究出弱点,难道还能针对弱点,反败为胜吗?
    不能的。
    实力差距太大。
    啊,所以,她签订那么多丧权辱人的不平等条约,让她叔叔搜寻信息,又是为啥?
    她试图寻个理由,明天看他们比赛时,不至于看不懂?
    游恬恬:!!!
    很好,很强大。
    但她不想看。
    头疼。
    她,文科学渣,刚摆脱高考,不想再看大段大段的文字。
    这时,门外有人摁门铃。
    游恬恬猛地站起,道:有人过来了,我去看看。
    她从没觉得,门铃声那么好听。
    如听仙乐耳暂明!
    她似逃生的狗子,迫不及待跑出客厅,她擦擦不存在的冷汗,扭头望向客厅方向,心有余悸。
    小瑾惟太可怕了,这就是学霸的自信?
    打开大门,门外站着的人,让游恬恬感到意外。
    竟是喻孟辰。
    喻孟辰头上绷带已经褪掉,露出一个光溜溜的像剥皮鸡蛋一样的头顶。
    虽然头顶圆润无发,但他头型很好,颅顶高,像鹅蛋壳倒扣,有种曲线美。
    没了头发,他五官更为显著端正,眉浓似剑,目秀而长,唇上人中深邃,三庭五眼,端正俊美。
    只是身上仍有药味。
    游恬恬凝眉,问:你寻我,有事?
    喻孟辰道:我过来,是感谢你救命之恩的。
    没什么,我只是做了,一个热心市民该做的事。游恬恬闻着他身上药味,让开身形,道,进来吧。
    喻孟辰走进,道:你性情高义,我却不能不表示。你需要什么,只要我能做到,你尽管提。
    游恬恬点头,本想随便说个什么打发喻孟辰,话到嘴边忽而一顿,问,你是武者吧?
    喻孟辰含笑,对,天赋不行,勉强筑基。
    游恬恬脚步一顿,扭头望他。
    确定这不是什么高级凡尔赛?
    喻孟辰也就二十三吧?
    秦鸣丁二十八岁,开窍巅峰都是天才了,他这个二十三岁筑基,居然说自己天赋不行?
    游恬恬想打他。
    最讨厌这种嘴上说自己不行不行实际牛逼上天的学霸了。
    咔嚓
    头顶传来细微的脆响,游恬恬和孟喻辰抬头往上瞧去,却见一只白颊山雀已用尖喙啄破窗户,窗户玻璃碎裂,似仙女散花般砸下游恬恬和孟喻辰。
    游恬恬和喻孟辰后退躲避,熟练得让人心疼。
    游恬恬心道,又来了,危险即将降临,她才发现。
    她又望向旁边喻孟辰,面带愧疚与怜惜,哎,受她死劫牵连两次,犹不自知,还想着报恩。
    她本来想让喻孟辰以异兽肉来了结这恩情的,此时张不开嘴。
    先进去吧。游恬恬咳了一声,觉得自己该想想。
    想出一个要既能补偿对方,又让对方不觉得自己是在敷衍的东西。
    容瑾惟好奇地望着喻孟辰,恬恬,这是?
    喻昌珠宝少东喻孟辰,容安馆容瑾惟。游恬恬给两人简单介绍一下。
    你好。喻孟辰朝容瑾惟点点头,坐在一旁沙发上,正襟危坐,脊背挺得笔直,犹如一柄藏鞘的剑,光芒不慑人,但也让人不敢轻易掠其锋芒。
    容瑾惟若有所思。
    这是个武者。
    她下意识恭敬起来。
    喻孟辰修为比容瑾惟高太多,容瑾惟仅能从他坐姿以及气质上判断。
    这也是识人之能,凡家族能长立久安者,对后辈子孙,都会进行这些教育,以免他们冲撞了不该冲撞的人。
    游恬恬去厨房倒了杯温开水,明白自己该提什么了。
    她走到客厅,将温开水递给喻孟辰,笑道:你手中,可有什么调理人的方子?中年人,老年人都用得上的。
    游恬恬毫不犹豫的,将她家大哥归入中年人行列。
    喻孟辰去接,闻言一愣,正欲开口说话,交替中的水杯无端炸开。
    喻孟辰和游恬恬反应极快地缩回,但依旧被炸开的玻璃刮到,手背上划出道道红痕。
    一来,这水杯一个递,一个接,两人手都与杯子相碰,躲开距离几乎没有,二来这水杯炸得毫无征兆,两人毫无心理准备,所以两人虽则躲避得快,受伤却难免。
    游恬恬倒吸口凉气,今日死劫太凶猛了,不宜招待人。
    她望向容瑾惟,瑾惟,我这儿太乱了,你先回去。
    容瑾惟在水杯炸开时,已经起身跳到游恬恬身边,她捧着游恬恬手背,眼底阵阵心疼,我替你上药。
    我自己上。游恬恬抽回手,后退几步,拉开一段距离,难得强硬,你先回去。
    喻孟辰垂眸,那道道红痕布在瓷白如玉光滑洁净的手背上,刺得让人目疼。
    他眼底闪过愧疚。
    哎,或许他不适合与人接触。
    他劫难加身,只会给旁人带来伤害。
    明明来之前,他带了符箓和观音,谁知还是让游恬恬受伤了。
    他后退几步,拉开一段距离,道:我先回去了,方子我会派人送过来。
    顿了顿,他问,你手机号码多少?
    游恬恬报上号码,视线落到喻孟辰手上,道,你手上伤口,我先帮你处理下。
    附近有药店,我自己处理。喻孟辰避过游恬恬的视线,再见。
    喻孟辰知道自己失礼,但他顾不得那么多,继续待下去,还不知会给游恬恬带来多少伤害。
    眼见喻孟辰离开,容瑾惟不悦道,他那是什么态度,咱们是会吃人还是会蜇人,这么避之不及?要是嫌弃,就别过来啊,过来了又这般作态,真是讨厌。
    容瑾惟抱怨完,才意识到不好,略有些忐忑地问,我是不是说得重了?他,也是你朋友吗?
    游恬恬抿唇,面色也有些不太好。
    自己与人拉开距离,和别人避她如瘟疫的感觉是不同的,理智上能理解对方将她当灾星而避让的行为,但心底难免不是滋味。
    她淡淡道,不是朋友,我和他没多少交情,只是之前因缘巧合,救了他一命。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那股不快,对容瑾惟道,你回去吧,我自己上药,不碍事的。
    容瑾惟觑着游恬恬神色,没有再多待,转身离开。
    她恨恨道,那喻孟辰太讨厌了。
    以后碰上,让她大堂哥揍他。
    处理好伤口,游恬恬前往后院修炼,因今日连番意外,她心神有些不宁,不过热流冲穴,让她心绪渐渐平静,恢复古井无波。
    她沉浸在修炼之中,只留下一分心神应对外界。
    但不知是不是今日死劫已过,直至晚上睡前,都没意外再发生。
    游恬恬放心了。
    还好还好,虽然今日意外多,但还在能接受范围内。
    次日七点,容瑾惟叽叽喳喳地跑过来,邀请游恬恬同行。
    游恬恬被昨日提醒,意识到自己是个死劫在身之人,不能被之前平静日子蒙蔽,拒绝了容瑾惟,说自己要跑步过去。
    容瑾惟道,那我也跑步过去。
    朱雀杯比赛场所在猫耳山,因猫耳山武校不小,平常学员对练需要场所,所以建了体育馆,年年朱雀杯,就在猫耳山体育馆内举行。
    游恬恬和容瑾惟来得晚,她俩到猫耳山时,大部分人都已经到了,路上没有多少人。
    猫耳山武校内,学员并没有放假,此时阳光开始灼人,这些小孩,一个个汗流满面地挥着拳脚,有节奏地哈嘿,看起来很精神。
    能瞧出这些小孩都有些武术基础,拳脚打起来有模有样,和着哈嘿之音,多人方队动作整齐划一,一眼瞧去,很震撼。
    游恬恬和容瑾惟瞧了片刻,从旁边回廊绕过,抵挡体育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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