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宰辅本便病重,平时里尚且小心伺候着,大夫都说不知能否过的了今年冬天,忽遭了重创,引发了心疾,来了五个大夫,都摇着头,也不开药,只说时日无多,听天由命。
    就这么堪堪撑着一个月,从秋日撑到了一个下了雪的深夜,终于仙去了。谢宰辅临去前只握着谢安的手,他说,他这一生足矣,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谢安谢锦这两个孩子。
    他这一死,也算遂了圣上的心愿,大抵也不会再为难谢家。并衷衷叮嘱,不可厚葬,一卷破席,足矣。
    谢宰辅一生堪称传奇,落在史书上,最终也不过是冷冷清清的四个字,病逝外宅。
    谢宰辅一去,谢家,便是真正没了。
    谢宰辅的葬礼简陋,来的人寥寥无几,挂念他的只庆阳长公主修书一封,因是女眷,不可轻易抛头露面,却在信中表达了哀思。谢家人心惶惶,人人都盯着谢安,谢宰辅一去,他们忽然发现,他们能依靠的,竟然只剩下了谢安。
    第21章 心思
    谢锦虽然颇有才华,到底也只是个庶子,在这些嫡庶分明的派系中,就是将来中了进士,到底也会为庶出的身份所累,顶多封个闲散的官职,并无什么大用,谢宰辅临去前,是把谢家一家老小一一托付到了谢安手上。
    他是嫡是长,虽不成器,该承担的,却无法推诿。
    谢锦这辈子都记着,他敬重的父亲临去前,是怎样嘱托谢安的。同样侍奉病榻,却并没有多看他谢锦一眼。
    这世道,庶子在这世家大族中的地位,不过就是如此。
    哪怕谢锦是看不上谢安这个草包的,谢家的荣辱,却只会系在这个草包身上。庶子再有能耐,大不过宗法。瞧瞧外头的那些人,明明知道谢安是怎么个东西,却还想着依靠他。无非是根深蒂固的老一套罢了。
    你以为嫡和长不重要?
    到这种时候,就知道重要了。
    谢锦在父亲的牌位前站了许久,到最后,唇上勾起了一抹阴冷笑意。父亲,你便看着谢家一一完蛋罢。
    这时候正是深夜。
    谢安跌跌撞撞的,走到了谢家的祠堂前,祠堂里多了父亲的牌位。他喝了许多酒,身上沾染着酒气,谢锦只是看着自己的哥哥狼狈的样子,也不伸手扶他。
    谢锦,好好读书,将来考取功名,当今圣上,或许不是那种注重嫡庶之人。
    谢安喝的很醉,他伸手拍了拍谢锦的肩膀,一瞬间好像是一个真正关心弟弟的兄长。
    谢锦不动声色的错开了他。
    谢安扶着墙吐了一地。
    谢锦转身想走的时候,谢安忽然拉住他,眼波复杂,终于双唇微阖谢锦,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是对于作为一个哥哥,这么多年苛待庶弟?
    说起来谢安没有对他做什么,只是无视罢了。
    而这种无视,比真正的欺辱还要羞辱人。
    谢锦淡淡收回了谢安扯着他的手。
    谢安在他身后,看着弟弟的背影,颇有些失魂落魄。
    他以前对谢锦,确实不算好,甚至,不如他身边的冬绾。谢锦的母亲同谢明珠当年有过争执,谢明珠外头喜欢了一个戏子,是谢锦的母亲同谢宰辅告发了私情,这才逼的谢明珠进了宫,那戏子第二日登台唱了一出牡丹亭,自绝当场。由此谢明珠记恨上了谢锦母子,他养在皇后跟前,自然不能多待他好,依照皇后的性子,若是待他好了,少不得便会生事。
    只是这些,谢锦不会知道的。
    谢安轻声叹息。
    他在父亲的牌位前站着,外头下着雪,雪花覆盖了京城。
    大理寺有钟,鸣十三下,是为有冤情。
    那一日,大理寺的钟声鸣十三下。
    外面,还下着很大很大的雪,谢安跪在大理寺门前,一身风雪浇铸,更加衬的他肤白近乎透明。大理寺丞刘长卿乘着暖轿下来,便看见了跪着的谢安。京城的高官少有不认识这位的,如今,也不过是小民罢了。
    他也曾是谢宰辅的门生,不过理念不合,师徒分道扬镳,这时候看在谢宰辅的面子,他不欲为难谢安,过去扶起来他谢公子来这做什么?
    我来状告定远侯府嫡公子,登堂入室,害死我父亲。
    可有状纸?
    谢安甚至不知道状纸是什么东西。
    刘长卿摇头。
    谢宰辅的事我深感惋惜,只是这同定远侯的公子真有什么牵扯,你斗不过他们。除非皇上护着你。
    皇上?
    谢安长长的睫毛眨了眨我要见皇上。
    刘长卿不想掺合这事,谢安却跪下来,砰砰的磕头看在您和家父师生一场的份上,请您带我去面圣!
    谢安幸运,他今日遇到的人是刘长卿。谢宰辅大丧的时候出于政治立场他没有去,正是内心煎熬的时候,如今他这般一说,刘长卿先是愣了下,旋即叹息一声,扶起了他本官带你去面圣,是有风险的,仅此一次,以后,也不欠着你们谢家了。
    谢安站了起来,刘长卿便见他一张美人面上生生磕的满头血。来人,带谢公子下去收拾收拾。
    谢安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刘长卿带着他进宫。
    刘长卿对这位新帝没有什么把握,甚至也不知道秉性,只是听闻在战场上,是杀人不眨眼的人物。这样的陛下,没有人能左右他的想法。
    两人绕过重重宫殿花园,终于到了御书房外,李公公见了刘长卿,脸上堆着笑刘大人,陛下在里头,批折子呢。
    刘长卿便过去给李公公递了袋银子烦请公公通报。
    李公公掂了掂,笑的见牙不见眼。
    等再出来的时候,李公公弯腰两位请。
    这不是谢安第一次来这里,曾经的御书房,是他和容宴成长的地方,每一砖一瓦都是记忆,到后来,都变成了红色的血。再度踏上这个地方,他呼吸都有些急促了。
    两个人跪下来,上方的新帝散漫的问了句刘卿有何事?
    刘长卿不卑不亢受人之托,为谢宰辅伸冤。
    上头的皇帝忽然站了起来,手里的折子直接扔到了刘长卿脸上朕一天处理的事很多,犯不着为这种事来找朕。
    皇帝不见得生气,只是随侍的宫女太监却都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刘长卿脸色惨白,正准备告罪的时候,上头的皇帝说既然是受人之托,刘卿功成身退,可以退下了。
    刘长卿诧异的看了眼身后的谢安,见他脸色雪白,心里不忍,到底还是拱手告退。
    殿里,就剩下了跪了一地的宫女太监,和谢安。
    皇上,草民状告定远侯府嫡公子
    抬起头来。
    谢安惶然抬头。他知道自己今时落在容亁手里没有好果子吃,但是,他必须来。
    哪怕是用几年前的救命之恩,挟恩图报,也要逼着容亁,处置了林砚那王八蛋。
    容亁在他落在魏琅手中时候便对他几经侮辱。
    他少不得要伏小做低一番。
    容亁静静看着谢安伏在地上,青丝垂落,露出来半截白皙的颈子。受了冻,略略带着几分粉色。从容亁的角度看过去,是一张芙蓉般的面颊,楚楚动人的很。
    容亁以前见着谢安,这人总是飞扬跋扈,可憎的紧,谁知道这落魄起来的凄惨模样,反而比平日里好看了许多分,竟是连女人,都比不上。
    他心念一转,便想到了在魏琅府邸里见到谢安时候的模样,衣衫不整,面含春水,白皙的腿半截露在外头,魏琅是不是让这双漂亮的腿,环在腰上,征伐夺取,攻城略地?
    以前容亁对着谢安,心里有仇恨,这时候没了心结,看起谢安来,便多了几分不可明状的心思。
    他眼神深了深,就见那张芙蓉面,抬了起来,眼底犹带着几分疑惑。
    你在魏琅面前,也是这么勾引他的?
    第22章 染指
    你在魏琅面前,也是这么勾引他的?
    谢安浑身一颤,如同被针刺了一般,咬牙切齿的瞪了过去,又似乎是才想明白自己来做什么的,上下牙一咬,这才把破口大骂的冲动咽了回去,低垂着头,一声不吭。
    容亁新奇他的反应,从龙案后过来,伸手挑起他的下巴,细致端详,轻声笑了谢安,你这样的,前线的话早就被士兵吃的皮都不剩下了。
    容亁是战场上厮杀过来的人,比一般的人多了几分杀伐之气,前线的女人都是用来做什么的大家都心知肚明,前线美貌的男人,也都是用来做这些营生的。
    容亁承认自己被谢安那一截白皙的颈子勾出了火,他也不打算忍着,手指掐着谢安尖尖的下巴,与他对视伺候好了朕,什么都好说。
    谢安浑身如坠冰窟,他呆了呆,似乎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容亁不会告诉他,定远侯府他早晚是要收拾的。当今天下世家独大,早就威胁到了朝政,他一坐上这个位子便大力提拔寒门,也不过是为了收拾平衡这些世家的势力。定远侯府,便是杀鸡儆猴的那只猴子。这定远侯府是几大世家里头,最飞扬跋扈,毫无建树的一个。
    谢安这出事,是定远侯府,送上门来的把柄,就是谢安不来求他,他也得借着这股东风,了结了定远侯府,威慑一干人等。朝政要清,世家必亡,这是大势所趋。
    谢安,是蠢的自己送上门来的。
    同一句话,朕不会说第二遍。
    容亁,我草你祖宗十八代!
    容亁脸色铁青单凭借你这句话,朕便可以屠你九族!
    谢安向来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这会儿气性起了,恨不得咬死容亁,满房间跪着的宫女太监,恨不得捂住自己的眼睛和耳朵,什么都没看到没听到。
    容亁本身只是有些轻狎的意思,未必会动真格的,谢安这一嗓子让他有些恼怒,还非今天把这东西办了不可。当今天子被人指着鼻子骂,传出去都是一桩笑话。
    都滚出去!
    宫女太监从来没见皇帝发这么大的火,战战兢兢的退了出去,容亁战场上厮杀的气性上来,也有几分不管不顾,谢安,你乖乖的受着,朕不同你计较,日后有了好处,也赏你一杯羹
    谢安脸色通红,是气红的。
    容亁,你知不知道当初是我
    是我把你救回来的,你就这么对待你的救命恩人?
    他半句话没说完,却被容亁从地上提起来,扔到了龙榻上,以吻封唇。他这时候不要命的挣扎起来。
    李公公外头是听到了里头的动静的,他仰头看了看天上,正是深夜,一轮明月高高悬挂在半空。
    皇帝,好久没临幸过人了。
    他挥挥手,对身边的宫女说把安神香在窗前点上。
    说是安神香,其实,是催情之用。
    李公公从谢安进来时候就注意到这位了,不过他没想到事情后来演变成这样,想来,依照谢公子的美貌,陛下动了心思,也不是不可能。这香点上,纯粹是怕这谢公子不情不愿的,伤了皇帝,这便是大事了。
    谢安挣扎了好久,到最后,还是被死死禁锢在了皇帝身下。
    容亁轻描淡写的撕掉了他的底裤,整个人被脸朝着下按在了龙榻上,眼前明晃晃的一片。
    容亁从来没有强迫过什么人,这头一次,竟然像是个不经人事的毛头小子。暗暗品出了几分兴味来,他的手在谢安背上流连,入手的皮肤如同上好的缎子。不愧是皇后宫里养出来的人。容亁手劲很大,谢安皮肤上便被掐出了几道青色的痕迹,他手渐渐向下滑去,碰到一个地方,感到身下人的挣扎越发大了起来,一双眼睛通红的盯着他,全身都在抖。如果是林砚,谢安这会儿,早就弄死了人,眼前的人是皇帝,他打不过,权势上也比不过,竟然只能任人鱼肉了?
    谢安咬牙,却没有注意到,一股异香从窗口飘荡进来,容亁注意到了,轻轻狎昵的笑了声。这些太监倒是会办事。谢安身上渐渐起了火,他难耐的在榻上翻身,奇异的感觉蔓延全身,他两条腿渐渐并拢在一起,轻轻呻吟出声,全身白皙的肤色上都烦泛起了一层粉色,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又羞愧又窘迫,睫毛轻轻的抖动,眼底含着不知是水光还是泪光,一眼看过去,倒是像山里出来的精怪,乌黑的眼珠,雪白的肤色,红色的唇,天鹅一样的脖颈,还有泛着几分欲潮的脸。
    眼底还是清明而骄傲的,恨不得让人攀折在家里,锁在床上,就这么做个玩物,好好磨砥他高高扬起的头颅。
    容亁的眼瞳颜色深了些。
    他很少有冲动的时候,只是到了现在,竟也生起了几分迫不及待来。
    渐渐的,怀里的人抗拒的力道便渐渐轻了下来。
    谢安眼睛死死的盯着容亁,轻声喘息,他那样难受,神智都几乎淹没在了无边的欲潮中,理智在和欲望斗争,全身沁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到最后竟然还能勉强维持着清醒。
    容亁制着他,床头的红绫捆住了他的手腕。他做起来这样的事,却一点也不急切,就像是逮着了玩物,一口吞了,反而没什么妙处,直到容亁扯住他的脚踝把他拉到自己的身下,轻轻的把一条长腿架到了自己的肩膀,谢安忽然抖了起来,他身上都是汗珠,嘶声喊容亁!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容亁只是愣了愣,轻轻勾唇一笑,无所谓。
    长驱直入。
    剧烈的痛楚袭击了几分涣散的神智,谢安上下牙关一咬,唇上出了血,两个人保持着难堪的姿态,谢安感觉到了体内似乎有一把钝刀,在辗转碾磨,恨不得把他碾碎成粉。
    他全身都在抖,不可控制的抖着。
    他的尊严和骄傲,在身体失守的那一刻,全部被踩碎成了灰烬,像是一场可怖的梦。他的理智,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他被动的承受着身上的攻击,上挑的眼尾有泪,轻轻滑落在了两侧。他身子柔软的像是水一样,被异香包裹,如同在风浪中的小船,只能依靠着容亁,上空仿佛有另外的一个自己,冷冰冰的看着,在一个男人身下,婉转承欢。
    谢安被彻彻底底的,撕裂成了两半。
    真漂亮。
    魏琅,有这么碰过你?
    容亁温柔的碰了碰他的脸,谢安失神的看着明黄的床帏,好像外头的发生的,全然同他无关似的,就连提到魏琅的时候,他也没有半分神情。容亁的吻再度雨点一般的落了下来,到最后落在了他唇上,他不肯张开,容亁便掐了掐他的下巴,攻城略地。
    容亁在床上不是一个温柔的情人,只是他看见谢安被他欺的失神的模样,狎昵的笑了,又狠狠顶了顶他,谢安身子抽了抽,眼底渐渐浮上了几分绝望之色。
    做什么男人,做朕的爱妃吧。
    情热的时候,容亁在他耳边轻声嗤笑。
    室内春宵,外头却是天寒地冻,雪花飘零。
    第23章 胆大包天
    李公公一直在外头,直到里头没了动静。那位先前还听见声音,到了后头,连声音都没了,只能听到隐忍到了极致的,反而显得有些媚意的闷哼声。
    好好的王孙贵胄,竟然沦为了他人床底间的玩物。李公公叹息一声,想到了先前和魏世子有关的一些传闻。男人生了这副皮相,却也不全然是福气。
    那一夜很长很长。
    皇帝把他知道的花样在他身上玩了个遍。
    到最后,他就像是一个玩偶,一个物事,由着糟践。
    谢安的眼睛,就这么盯着,一柱香,两柱香,三柱香烧成了灰烬,到最后,他昏迷的时候,不知道第四柱香,有没有点起来。
    他发烧了。烧了很久,昏昏沉沉的,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身在何方。耳边人来人往,脚步匆匆,又一会儿好像在云端,又像是在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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