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许多闺阁千金不同,乐玉姗似乎也是幼承庭训, 但终究是失了点做派,据说或许是乡野之间带来的粗俗,让她多年并未面圣,哪怕朝代更替, 当今女帝夏千阑继位, 也只是遥遥一拜, 并未露面。
    此时此刻, 哪怕是穿梭在如织人潮里,她也没被认出来。乐玉姗行色匆匆, 身形被宽大衣摆遮盖,唯有那模糊面纱下撩起的白皙下颌惹人遐想非非。
    女人很快就消失在长街的尽头,伫立在高楼上穿着便服的女帝并未注意到那风景, 反倒是在与身旁的人滔滔阔谈这盛世。
    在那人离去后, 她并未注意到那隐匿在后方的身影。乐玉姗藏的很是隐秘,甚至就连一呼一吸的气都给闭合住。
    她是专门被培养出来的,最优秀的刺客, 一朝等待就是为了刺杀当今的女帝。
    但不知为何, 乐玉姗的手微微有点发颤。
    与她去杀死那些人, 剥夺走一个个无关的生命不一样,她如今要刺杀的是大夏女帝, 是这方广阔土地的掌权者。
    紧张让她在欲要出手的那一刻初次失了手,因为除此之外她还感觉到了一阵极其隐秘的杀气,竟是潜伏在四周,等到乐玉姗出手的时候险些晚了。
    夏千阑看似心无旁骛看风景,实际上也在耳听八方动静,嘭地一下利剑出鞘,这位年仅十八岁的年轻女帝竟是轻而易举抵挡住了三位刺客。
    裙袂翻飞,剑花如雨,夏千阑并未如传闻中那般只会点花拳绣腿,即使是在前朝女帝忽然驾崩的时候继承大统,多年的教养习惯也让她对刺杀应对自如。
    在乐玉姗犹豫着是否要出手的时候,有一黑衣人忽地剑指她的喉咙而来!
    哐当一下,料想之中的疼痛在恍惚间没有到达,而是被少女一剑抵挡下。夏千阑手中长剑如花飞舞,一刀戳中黑衣人的肩头,顿时鲜血汩汩直流。
    你这人怎么回事?
    夏千阑竟是还有闲空与她谈天:遇到袭击也不知道躲,白白送了命做什么?
    说罢长臂轻展将她揽入怀中,竟是不用她出手就避开了那些刺客的侵袭。
    夏千阑把她带回了宫中去,在盘问了一番后,乐玉姗顺利被留了下来。
    其实那也是她的计谋之一,一个圆滑的谎言,让她成功取得了这位年轻女帝的信任,就如同金屋藏娇一般住在了女帝的宫殿里。
    起初乐玉姗以为她只是需要玩伴。
    直到后来,夏千阑一次又一次无意间的撩拨激得她心头波澜迭起,在仲夏夜晚那满池荷花里,看似是女帝的生辰祝祷,实际上在嫣红里盛开的那朵雪白莲花里放着一盏小灯,那是夏千阑为她亲手所做。
    温情与告白来得猝不及防,但似乎又合乎情理。
    乐玉珊的心也随之渐渐软化,终于在某日忍不住告诉了女帝全部的秘密。
    可夏千阑并未诧异,只是平静地抚摸着她的鬓角,轻声说:我知道。
    当日你就在房梁上,那是丞相府曾经一位死士所有的隐匿术,也是从我大夏皇宫的古籍秘方里翻出。那死士是你的师父,但也是我的下人,因此在你刚进来的时候就发觉了你。
    珊珊,我要你为我做一件事情。
    夏千阑说的那件事是反间计与刺杀的任务,起初乐玉珊其实还有些疑惑为什么她要这样去做,直到后来才知道,那日她设计要自己出城,其实是因为看穿了丞相府与摄政王、国公府三座大山的联合,不想让她赴死罢了。
    但夏千阑不知道的是,乐玉珊这些年从未与她有过过于亲密的行为,其实也是在无声之中的保护。
    她在来执行这个任务之前,丞相又如何想象不到可能会有反间,因此一早就在乐玉珊的血脉里下了无可解除的剧毒。
    到了现代后乐玉珊才知道,他们给自己下的毒实际上就是类似大.烟,会叫人上瘾痛不欲生,次次都是她背着夏千阑承受过来的。
    在之后,乐玉珊依旧是死在了箭雨之下,同时王城里本以为自己可能必败无疑的夏千阑竟是得到了增援。
    原是乐玉珊在明知自己必死时逼动筋脉,强自支撑着调动起最后力量来解决了亲自出征的国公府世子。
    树倒猢狲散,世子一死,国公府的残兵败将自然是溃逃,回去通风报信之中也被乐玉珊安排下去的人马斩杀。夏千阑在王城里鏖战后斩杀摄政王,最终平定反乱时,才得知乐玉珊香消玉殒的消息。
    至此,女帝一生未娶,病重时将王位托付给了自小在自己身边教导的妹妹。
    而后,她再次醒来,就转生到了这个时代。
    进入黎明游戏之前,她曾做过一个光怪陆离的梦,那梦境似是牵引着她的意识在游走。醒来之后,夏千阑并未放在心上,可倒是这个时候想了起来。
    末日山庄副本,在现实生活里并无原型,但在她当政期间曾遇到过诸多离奇案件。有人因天高皇帝远,悄然喂养来自远洋海外的异兽,试图让其成为一方霸主,实际上那所谓的异兽也不过是长得壮硕的狼孩。
    雨夜鬼影副本,她现在才完全想起来,那是与乐玉珊在微服私访的时候遇到的事情。
    当时是在一座封闭的村落里,一位屠夫的孩子生了大病,性命垂危,在所谓的巫师算命下竟是以为用其他孩童的心脏可取而代之,让自己的孩子活下来,以一己之力杀死了全村不下二十个孩童。
    他素日待人温和,甚至都没有人往他的身上去想,屠夫做的蛛丝马迹都引导在另一人的身上,那人脾气暴躁,与自己的身形也相似,直至那人被处死以后,所有人发现真相去寻找他,在他的院落内竟是看见他手里拎着泔水桶,泔水桶里浸泡着半具被撕裂了的尸体
    许多副本其实都是有迹可循。
    这些越来越接近曾经生活的副本,就是昭示着她快要能从中出去的征兆。
    可最后一个副本,真的是那么容易过去的吗?
    **
    夏千阑是被疼醒的。
    她的手腕被死死拽住,乐玉珊的指甲甚至都嵌入了她的皮肉里,只有让她感觉到剧痛才能从那样的幻象里挣脱出来。
    在听到她嘶的一声低呼时,乐玉珊连忙松了手,额头上满是汗珠。而之前早就离得比较远的厉安汰现在站在她的前面,哇的吐出一大口血,浓郁的血腥味刺激得里面的东西似乎更是激动,纪夭夭连忙扶住他,颤声道:
    阑姐
    夏千阑没说话,多番情绪如涌动的激流在她心里盘旋,最终,轻轻摸了摸乐玉珊光洁的脸颊。女人起初只是紧张担心,此时在她用那个熟悉的姿势触碰到自己的脸时,眼眶竟是凝聚起一层热泪,声音不由自主哽咽:
    琉璎?
    嘘。
    现在并不是谈情叙旧的时候,在副本里的多重经历让夏千阑很快就冷静了下来,虽然她有很多话想跟乐玉珊说,但绝对不是在这个要紧关头。
    刚刚她在感知到这里的召唤后就忍不住过来了,看来厉安汰为了阻挡她进去还受了伤,她的腰间还缠着南椰的鞭子,小家伙累得不行,呼哧呼哧大口喘着气。
    走。
    虽然头还在隐隐作痛,一股喜悦却逐渐攀上头脑,驱散了笼罩在心间的万千阴霾。即使是在副本里,她也依旧觉得喜悦,竟是忍不住朝乐玉珊露出一抹浅浅笑容来。
    她反手扣住了乐玉珊,与她十指相扣,不再像之前那样躲避接触。
    纪夭夭和厉安汰看出反常,但也不敢确定她此时的状态,连忙互相搀扶着顺便带上了南椰。在之前的那个便利店里面,厉安汰百忙之中搜罗到了一张已经模糊了的地图,上面有实验室所在的方向地标,再加上之前学生的口述,是可以知道大概方位的。
    在去往那边的路上,夏千阑特地稍稍滞后,还是如往常一样与乐玉珊紧紧靠在一起。但这次与先前都不同,这样亲密地十指相扣奔跑,似乎还是在她下了早朝后,屏退众人的少女帝王也曾是最喜欢与爱人一同踢蹴鞠的。
    蹴鞠划开流云薄雾,越过墙头,惊扰了在上面小憩的白猫。她为乐玉珊亲手调香,与她彻夜促膝长谈,穿越过大半个皇宫为她寻到一束夜来香簪在鬓角,却因香味太浓而丢入池塘,惹得次日不明所以来打扫的小宫女气恼。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犹豫片刻,夏千阑还是忍不住问道。
    你还记不记得在第十儿童医院里面,有人说过我们明明没有血缘,血里却有相同点?乐玉珊恍然一笑,那是我签订下来的血契,从末日山庄的那个副本起,我们之后就不会再分离。
    乐玉珊没有告诉夏千阑的是,主动签订血契者,对方死则她也香消玉殒。
    即使在脱离了黎明游戏后她还会有漫长的一辈子可以挥霍,可这一次,她不想再孤零零地失去。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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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9章 局中局
    当时在乐玉珊和白英走掉以后, 实验室似乎就已经彻底沦陷,他们能带走的人并不多,总共就只有那么一些, 剩下的在里面估计就是凶多吉少。
    望着那栋淹没在黑暗里的高楼大厦, 他们却没急着行动, 而是在远处用帐篷驻扎度过了一个晚上。
    黑暗中的实验是肯定极度危险,她们可不想在这样的情况下去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第四天就在这样的漫长等待下来临了。
    这几天来的忙碌让他们都不能好好睡上一觉, 在晚上睡觉的时候也还是不得安生,必须要有人守夜。夏千阑和乐玉珊在一个帐篷里,纵然有千言万语,却也在心里默然。现在显然还不是让她们叙旧怀念的时间, 还是要好好休息养精蓄税的。
    可在一觉睡醒的时候, 天依旧还是灰蒙蒙的一片。
    夏千阑还以为是自己睡了没多久, 见身边的乐玉珊也是睡眼惺忪, 凑过去看了眼她的晚上手表。
    现在是早上八点多。
    夏千阑用气音问了句:这表准吗?
    乐玉珊点点头。
    那就奇了怪了。
    不过她也没太过纠结,起身擦了把脸就去把其他同伴都给叫醒了。
    现在大家都是睡在马路的边上, 柏油马路夜间睡得凉,翻来覆去硌得慌不太舒服,还好有睡袋能稍微好点。这几天都没什么食物的摄入, 乐玉珊给大家都发了点口服液, 勉强能算是营养补充。
    整片道路上都是乌漆嘛黑的,放眼望去只能勉强看见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木,与掩盖在雾气里的实验室。
    这里人迹罕至, 昨天一晚上过去他们也没有遇到什么骚扰, 但夏千阑不自觉地就觉得有点心慌意乱。按理说, 末世之中应该还是会有行动轨迹的,可她却连一点活的迹象都看不见, 难不成这里的人都死了?
    我觉得没可能,乐玉珊边喝口服液边反驳她的话,清凉微甜的口服液流入喉咙,给胃部火烧火燎的感觉按压了下去,这个地方绝对是有什么秘密在的,否则也不会有这种沉浸式体验的副本剧情,当是我是急着找你,所以才没仔细观察。
    坐在帐篷里面,正在把破了洞的袜子丢下来的南椰闻言啧了一声,玩笑道:
    我还以为是来找我的呢?这时候不是你的宝贝乖乖女儿了对吧?
    乐玉珊一本正经地回答:女儿没了可以再要,老婆没了就真的没有了。
    说罢被南椰冲上来嗷嗷叫着轻轻推搡了下,不过正是这下,她也发现南椰脚上的鞋子不知什么时候被磨破了,露出的雪白脚趾都破皮青紫,之前一直穿着鞋子都没发现。
    商城里没有兑换鞋子的,或许是之前有,但现在已经关闭掉了。
    要说之前,乐玉珊倒也不会关心这些细节,可现在老婆回来了心情好,倒是让她想起来到时候可以去实验室里面找找有没有合适的衣服给大家换一下。
    毕竟这几天又是跑基地,又是钻树林,已经很是疲惫,身上的衣服早就在之前弄得破破烂烂的了,影响美观倒是无所谓,像南椰这样一直忍着疼不说出来,脚上迟早也会出问题。
    几人喝完口服液又整理好东西,匆匆去往了实验室的方向。
    在越走越近的时候,为首的夏千阑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雾气虽然大,但透过夜视镜依旧可以看出来这里经历过一场惨绝人寰的屠杀,四处都是残破的肢体,还有黏腻的肌理组织挂在路旁的灌木丛里。在不远处的地上,有一具冷冰冰的被分割成两截的尸体,血肉模糊的腰间看着就是被利爪撕扯开来的。
    乐玉珊忽然想起来自己刚刚传送到这里的时候看到的那些恐怖的图片,和U博士之前与她说的那些话。
    U博士说的清道夫,似乎在设定里和她还有推脱不开的关系。
    而那个关押着清道夫房间的钥匙,并不在乐玉珊的手上。
    哎,早知道当天就不走那么早了!
    现在后悔也是没用。当时不仅仅是她一个人想走,白英也在催着她赶紧出去,似乎是怕她发现什么似的。乐玉珊冷静下来,先是回想起当时自己呆过的地方,打算再去看一眼那附近,好在这座大楼并没有跟当时那个博物馆一样塌陷了。
    循着记忆一路走去,乐玉珊蹑手蹑脚地上了楼,消毒液的气味依旧刺鼻,味道冲,但也不是那么浓郁了。
    她记得墙面上原本有一些散乱的痕迹,但在消毒喷雾长时间的浸泡下已经变得模糊不清,乱七八糟的痕迹现在成了相互交错的线条,一眼看不见规律。
    嘘。
    厉安汰忽然听见了不远处的动静,朝大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后,示意脚步轻盈的南椰上前去查看。南椰的脚已经被磨破了,穿着那个鞋子也不太舒服,此时干脆就把鞋子给脱掉,放在原地,自己赤着脚往前面走。
    地上又湿又滑,是之前泄露出来,但还没有人来擦除的消毒液,破了的脚踩在上面,疼得南椰一阵颤栗。
    但在走廊的尽头,当她的视线悄然瞥见一块粗糙的暗绿色皮肤时,涌到嘴边的尖叫声好不容易才给咽了回去。
    南椰心脏都是陡然一缩!
    那是什么东西?
    此时此刻,她已经快逼近拐角处,那东西距离她也只是十几米的距离,南椰甚至能闻得到它身上的那股刺鼻的气味,像是福尔马林里面浸泡很久之后才出水,粗糙肥厚的皮肤上泛起一片片的颗粒
    管中窥豹,可见一斑,却不能知道全貌。南椰不敢乱动弹,只觉得浑身的血液在这一刻几乎都要凝固了,那是对具有威胁感的生命本能的畏惧,南椰心脏突突乱跳,但唇齿或是鼻腔里都没有一丝气流外泄。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东西才转身离去,在临走之前,花斑鱼一样的尾巴横扫过来,卷起腥风气流,呛得她差点忍不住就要打喷嚏。
    怎么样?
    厉安汰看见她回来,低声问了句。南椰此时已经顾不上脚底板火烧火燎的疼痛,常常吸了口气后同样压低声音,给同伴们简单地描述了一下刚刚那东西究竟有多离谱。
    她出生那么多年以来,还从未看到过这样的古怪动物。
    像是恐龙或是犀牛河马之类粗糙的皮肤,再加上鱼一样的尾巴,很可能就是水陆双栖的物种。虽然在之前听乐玉珊说过,这个实验室里面可能会有许许多多奇怪的东西,纵然做好准备,南椰还是有点难以承受刚刚一眼看到那东西带来的冲击。
    在这种副本关卡经历更多后,他们对于灵异类的恐惧已经要下降不少,反倒是这种直观的,庞大的新物种,才会更加让人紧张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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