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梦圆倒也没完全闲着,她又是指挥助理代齐冶办理教授职称,又是跟王老、严老等人连线,定时报告实验情况。
    中间裴雨婷还给她发消息:我来京城办事了,搞不好能和你们一起过元旦,就怕董事长嫌我是电灯泡。
    她也就在心里嫌弃,才不敢表现出来呢。宋梦圆知道她到京城做什么,关心地问,残联那边联系上了吗?
    已经预约好见面的日子了,另外我已经跟发改委提交了申请,希望来年能拿下更多补贴。
    哎,辛苦裴总了,本来我也可以代做的。
    算了,你还是老实跟董事长跑吧。上次和军队的合作真是一个大惊喜。蔡部长跟我说,供应商望风而降,不等他说话,就满口答应了,不怕我们不给钱,还有主动倒贴上来呢的。压力总算轻了一些。
    宋梦圆笑着听裴雨婷唠叨工作内容。
    接下来我还得去跑财政部、工信部和科技部,啊,叫我的号了,回聊。
    宋梦圆能从话筒里听到背景音,不时有机械音喊号,便知道裴雨婷是在哪个政府部门办公楼里。
    在正式实验的那一天早上,齐冶和宋梦圆如常到达西物院,和周院士等人进入操作室,监督工作人员们做最后的检查。
    忽然有一个干部进来,悄声跟院长和周院士说话。他们露出惊诧的神色,叫来齐冶和宋梦圆。
    外面来了几个人,点名要找你们。
    谁?齐冶不耐烦跟人打交道,没有正当理由就回绝。
    西物院院长说:你们还是去看下吧,他们自称是国安部的。
    周院士也皱起眉头:怪了,国安部找你们做什么?
    宋梦圆惊讶地看向齐冶,心头飘起了不祥的阴云。齐冶也阴着脸,显然和她想到了一起。
    她们和周院长等人快步走到办公室,果然见到三个穿着便衣的人。
    他们亮出了证件:我们是国安部的,有人举报你们在从事间谍活动,请跟我们走一趟。
    周院士等人大吃一惊:等一下同志,是不是有哪里搞错了,齐冶和小宋怎么会是间谍呢?
    我们收到了举报,过来核实情况。
    齐冶冷冷地问:谁举报的我们?
    我们要保护举报人的隐私,恕不相告。两位女士请跟我们走。如果经过核查发现你们没有问题,自然会把你们放出来。
    宋梦圆气道:你们不先核实一下,再决定要不要传唤我们吗?
    我们传唤你们,就是为了核实情况。领头的人看到宋梦圆,神色露出了一丝迟疑,不要害怕,只是核实情况而已,没事就会把你们放出来的。
    宋梦圆深吸一口气,看向齐冶,见她眉头已经拧在一起,随时都会发作。两人同时想到了另一件事,国安部会收缴她们的随身行李,包括她们带来的那几件智能眼镜。
    周院士、院长等人也觉得奇怪,但西物院因其项目的敏感性,历史上确实出现过间谍,不敢贸然跟国安部作对,便出言安慰宋梦圆和齐冶:你们先去配合他们办事,只要没问题,很快就能回来了。
    宋梦圆朝他们笑了一笑,拉住齐冶的手,低声道:别冲动,也别放声,先跟他们走。不出意外的话,可能我会被先放出来,我回头去救你。
    齐冶咬牙切齿,在心里把翁豫行和聂轩骂了千回万回,恨不能现在把他们拽出来凌迟,为了把她和宋梦圆分开,窃取Somnium集团的产品,竟能出此下作手段。
    她不情愿地挪动脚步,和宋梦圆一起,跟着国安部的人离开了西物院。
    西物院院长惊疑不定地问:周老,实验还做吗?
    周老有些犯难,他也不确定齐冶是不是间谍,如果是间谍,那这个实验是做不了的,万一对计算机和装置产生了恶劣的影响呢?谁知道会不会埋下什么木马和暗门呢?
    如果齐冶不是间谍,实验拖两天再做,倒也不迟。
    李教授的学生,鲁院士冷眼看着,想到老师的嘱托,给同门师弟钱总工打电话。
    哈啊?你说齐冶和小宋被国安部的人叫走了?她们有可能从事间谍活动?怎么可能!
    钱总工大吃一惊,让师兄先等等,转头给奚雨铎打电话,心里又是奇怪,又是迷惑,又是焦急,响起的铃声听起来比平时显得还要慢,还要长。
    钱总工,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来了?
    小奚,出大事了,齐冶和小宋被国安部抓走了!
    奚雨铎倒抽一口冷气:钱总工,这消息是打哪来的?
    在西物院工作的师兄亲自打电话告诉我的,就刚刚不久的事。小奚,这是怎么回事?她们怎么突然就变成间谍了?!
    钱总工,你相信吗?短短的时间里,奚雨铎的声音又恢复了沉静。
    不信!
    这就对了,钱总工,我们的董事长和小宋是被人陷害的。
    钱总工狠狠抽了一口气:齐冶和小宋得罪的人能量还挺大的啊。
    他旋即恍然大悟:怪不得,我就说呢,齐冶上次老也不肯来,来了也兴致缺缺,跟应付差事似的。这会儿要给我做发动机,态度老积极了。是不是为了防这事啊?
    虽然钱总工最后的话不完整,但意思到了,奚雨铎轻笑了一下:是,董事长想借用国家机关的力量,把所有对她和小宋意图不轨的人排除掉。
    她叹了口气,说:这次对手的阴险狡猾,委实超出了我们的想象,这也是我们太大意了。钱总工,能不能请你助我们一臂之力,救董事长和小宋出来?
    当然哦,别跟我客气,我还指望齐冶帮我解决发动机呢。
    董事长现在最需要的是国家的关注,她在西物院做的实验绝对不能中断。
    放心,我一定叫他们继续做下去。
    钱总工结束了和奚雨铎的通话,又赶紧接通了鲁院士的电话:赶紧做,赶紧把实验给做了!有人要搞她们!我们需要成绩!
    行,我这就让他们继续实验。鲁院士收起手机,对周院士和院长说,我认为实验应该照常进行。
    周院长问:理由呢?
    周老,你看齐冶和小宋像是做间谍的人吗?我看今天这事,怕是有人要搞齐冶和她的公司。
    院长犹豫道:只要她们回来,实验再继续做,不也一样吗?
    锦上添花和雪中送炭怎么能一样呢?鲁院士看向周院士,周老,我们不能亲自把好不容易回到祖国成长起来的苗子给掐断啊。断了这一个,其他的苗子还敢长吗?
    周院士也有些动容,只是思量半晌,还是摇头否决了:我们不能轻举妄动,国安部不见得会让我们继续实验,还是等事态明朗了,再做也不迟。否则万一为国家带来巨大损失,我们谁也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鲁院士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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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九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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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梦圆坐在普通的椅子上, 两名审讯员坐在一张桌子后面,边上是记录员,没有开强光灯, 可以看到窗外的景色, 情况比她预想的要好得多。
    请交待一下你今年进入Somnium集团后的行程, 都去了哪些地方,做了哪些事。
    宋梦圆下意识琢磨, 这会是国安部问讯的流程吗?
    见她没有反应,一名审讯员催促道:请快点回答,否则我们会认为你在试图隐瞒或者编造事实。
    另一个审讯员劝道:我们没别的意思,只想核实你今年的行程。只要你快点回答, 说得越多越详细, 我们也能越早。
    宋梦圆啼笑皆非, 一个唱黑脸, 一个唱红脸,未免也太明显了吧。
    她倒也没有跟国安部的人犟的意思。
    现在这个局明显是翁豫行设下的, 把她和齐冶分开只是手段,真正的目的还没实现呢。只要他还想要得到自己,必然会以拯救者的身姿出现, 和她交涉。
    宋梦圆缓缓开口讲述, 留心观察审讯员和记录员。他们都一脸严肃地倾听她的讲述,时不时提出质疑,确认细节。
    等她把今年的行程大致讲完了, 唱黑脸的审讯员冷不丁地问:我们查到你今年有翻墙行为, 这是为什么?
    宋梦圆怔了一下:翻墙?
    今年七月十六号, 你和齐冶在秦城曾经上过国外论坛。
    宋梦圆:
    要不是他们一脸正经,她还以为这俩是来八卦的。
    我以前在国外发布过求助信息, 事情办完后忘了跟国外友人道谢,今年突然想起来,就赶紧上论坛向当年的网友道谢,也算了却一件心事。
    那是什么论坛?做什么的?为什么要发布求助信息?
    宋梦圆无语凝噎,能别问得这么细吗?
    大概七年前的时候,我去过一回欧洲。当时齐冶在欧洲核子中心工作,可是我联系不上她,不知道要怎么才能进入欧洲核子中心联系上她,就在当地浏览网页,找到了一个留学生风评很好的综合性论坛进去,向当地人寻求帮助。
    你去欧洲做什么?
    找齐冶玩呀。
    你去欧洲的时候都接触过谁?
    巴黎高师的老师和学生,还有欧洲核子中心的工作人员。
    为什么会接触巴黎高师的师生?
    齐冶之前在巴黎高师工作,没告诉我她后来去欧洲核子中心了,害得我去巴黎高师扑了个空,是学校里的热心人告诉我的。
    感觉再叫他们问下去,就会扒出她和齐冶交往过的事。
    问了一大堆无关紧要的细节,审讯员们突然进入正题:齐冶有进行间谍活动吗?
    没有。
    你确信吗?
    我确信。
    你作为她的贴身特别助理,有接触过她和国外交流的邮件吗?
    有时会帮忙处理邮件。
    都是什么邮件?
    广告邮件,齐冶在国外工作的同事们的学术探讨来往邮件,对欧洲分部的生意的指挥,个人投资等。
    有异常的邮件吗?
    没有。
    你确信吗?
    我确信。
    宋梦圆怀疑国安部会翻出齐冶的邮箱,查看所有来往记录,而齐冶值得调查的又何止邮箱,这样一来,不知道会拖到哪天哪日了。过年也不知道能不能回家呢她已能清晰地看到父母担心的模样。
    一天审讯下来,宋梦圆身心俱疲。
    幸好她只是有参与间谍活动的嫌疑,不算待罪之身,国安部把她安排在招待所的普通套房里,环境干净整洁,可以长住。
    到了傍晚,警卫送来卖相很不咋样,味道也不咋样的饭菜,宋梦圆担心起来,齐冶那娇贵的舌头和胃能受得了吗?
    宋梦圆很想问问齐冶现在的情况,她的精神状态好不好。她很清楚,国安部如无必要,是不会告知她任何信息的。
    今天的审讯让她直觉这些办案人员并无私心,很像是被人利用了,可这只是她的个人判断。
    宋梦圆想到了个试探法子,过去开门。外面果然有两个警卫站岗,他们警惕地看着宋梦圆,没一会儿眼神就飘乎起来,不好意思再盯她。她朝警卫们温和地微笑着说:可以帮忙把领导请过来吗,我想起一事,需要在这里向领导汇报。
    一名国安部工作人员很快过来了。
    齐冶的精神状态现在不是很稳定,如果受到太大的刺激,可能会出现双相情感障碍,初期往往会表现为躁狂症,易怒,雄辩,听不进人话,很可能有攻击性倾向,能否尽可能不要刺激她,缩短每次审讯时间,并为我们安排定时见面呢?我可以安抚她的精神,让她能够以稳定的精神状态接受你们的调查。你们要是不放心,可以监视我们会面。
    工作人员纠结地看着她:你反映的情况我知道了,我们回去会讨论这个问题,视情况再作决定。
    宋梦圆看着工作人员离开房间,关上门,坐在床沿,心想自己能做的都已经做了,现在能做的事只有等待了。杨暄、奚雨铎、裴雨婷、丁之华等肯定会第一时间展开营救行动,只希望时间不会拖得太长。
    这时齐冶仍在接受审查,环境和宋梦圆的差不多,区别在于审讯员的态度要更加严厉。他们语气重,问得细,步步紧逼,力图发现齐冶语言中的破绽。
    齐冶心里怒火熊熊,表情冷漠如冰,语言刺人,还挑出审讯员问话的漏洞反唇相讥。这般不配合的态度,更让审讯员发怒。
    你怎么说话的!是我们在审讯你,不是你在审讯我们!
    另一个人也给气得不唱红脸了。
    忽然有人敲门进来,是他们的同事。
    同事过来跟他们说了宋梦圆的诉求,说:根据调查,宋梦圆反映的情况属实。我请示过处长了,处长的意思是先不安排她们会面,减少每次审讯的时间,从下次审讯开始另外请一名心理专家旁听,观察齐冶的精神状态。
    两名审讯员面面相觑,只好结束今天的审讯,明天再继续。
    齐冶望着他们的嘴唇蠕动,努力分辨他们的说话,不多时便听到他们宣布今年的审讯结束,满腔怒火立马弱了下去,转为持续性的不完全燃烧。温度下去了,头脑也变得清醒了。她开始暗暗庆幸是自己在应对这次突发事件,换成小一就悬了。
    他们刚才说到宋梦圆,还说到了她的精神状态。宋梦圆担心她的精神状态,同时还给了她一个提示。国安部办公人员得知她精神状态不稳定,同意立刻中断审讯,看来他们并不是知情的合作者,而是被利用者。
    但被利用也分两种,一种是完全被动的被利用,一种是发挥积极主动性的被利用。齐冶怀疑他们的上司是后一种信任熟人朋友的举报,真的把她当间谍执行任务了。
    这就麻烦了,让他们没完没了审讯调查下去,再好的黄花菜都要凉了。
    齐冶一想起来就火大,居然要从小时候开始陈述自己的经历,脑子有毛病吧他们!
    从这情况看,她被关的时间少说要一个月,往长了说也许要三个月到半年的时间。杨暄、裴雨婷、丁之华等人应该能控制住局面。奚雨铎也会积极营救她们,就怕她大发善心,反而束手束脚。
    回到招待所房间,再看到招待所提供的饭炒得油腻腻很可能面筋比肉还多的宫保鸡丁,跟虫子一样堆成小山的榨菜,软塌塌的汁料过多的鱼香茄子,再加上不够吃的米饭和一碗调料包冲出来的紫菜汤,齐冶顿时没了食欲。
    宁可饿死,也不想吃这破饭!
    过了二十分钟,肚子咕咕叫得厉害,齐冶还想活着去见宋梦圆,只得憋着一肚子气,捏着鼻子把凉了的饭菜吃掉,然后拿着只剩下残汤碎米的餐盘和碗敲开门,对外面的警卫说:太难吃了,外卖都比这个强,量还这么少,我要点外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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